27
安王的禁足期從一月成功延長到三月, 也是要等到年後才能出來。
“諸位覺得今年相國寺祭天,何人去更加合适。”禦書房內,陸途面帶微笑, 掃過堂下諸位大臣。
衆人面面相觑,卻并無開口之人。
“溫卿說說。”陸途看着右邊第一個站的人,笑說着, “暢所欲言,不必拘泥。”
溫赴叉手出列, 鎮定說道:“安王行為偏激,出言頂撞娘娘, 惹下風波,陛下禁足三月, 半月後的祭祀無法出席,實在可惜,但陛下膝下還有數位皇子,想來都能當此重任。”
陸途嗯了一聲,笑說着:“溫卿可有人選。”
“都是皇家子嗣, 深受皇恩,想來哪個都是合适的。”溫赴眉眼低垂, 神色恭敬,四兩撥千斤地說着。
“那其他人呢, 可有人選。”陸途沒問到答案,果不其然去詢問其他人。
被他掃過的大臣皆是頭頸低垂, 又是一殿寂靜。
“大皇子為長,如今二十有三, 安卿覺得如何。”陸途随口問道。
禮部尚書安晟猶豫, 低聲說道:“大皇子雖未長, 但常美人乃是掖幽庭出身,恐,上天不喜。”
“那二皇子呢?”
安晟額頭冷汗直冒,手指都在顫抖:“二皇子雙腿有疾,恐也不合适。”
陸途深深嘆氣,摸着手中的祖母綠扳指:“八皇子不過三歲,五皇子也才十歲。”
陛下的聲音格外清幽平靜,衆人都是人精,在此刻都忍不住懸起一顆心來。
“那,太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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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閣熏香在角落裏緩緩騰升,又在空中靜靜散去,龍涎香在衆人鼻尖萦繞不去。
“溫卿,安卿,謝卿,你們都說說。”陸途手指搭在桌面上,溫和說道,“畢竟朕不能親去,總要選個體面的。”
“一個半時辰了,閣老還未出來。”翠堇捧着靈芝等物,掀簾入內,“諸位大臣都為散,應該還在議事。”
溫月明趴在窗前,懶懶曬着太陽。
“誰知道呢,算了,你親自出宮送過去吧,順便替我看看娘咳嗽的情況如何了,若是還未好轉,你便再去請太醫令過去看看,脈案謄寫一份送到我這裏。”
溫月明閉上眼,任由陽光落在臉上,懶懶散散地開口說道。
翠堇哎了一聲,捧着東西再一次離開。
一側的花色自矮凳上擡眸,捏着梅花絡子,猶猶豫豫問道:“可是因為祭天一事。”
溫月明嘴角微微勾起。
“如今合适的皇子人選,只有殿下和安王,只是安王那日先是在大街上持刀刺傷太子,後又給娘娘難堪,引起好大的輿論風波,聽說彈劾的折子已經在內閣堆不下了。”
“都是前朝的事情,我們跟着湊什麽熱鬧。”溫月明笑說着,“臘八過後便是我生日了,缺不得花絡子做裝飾。”
花色笑着打趣着:“臘八帶絡子還有驅邪保平安的意思,為何生日還要帶這個,長安城一向不是生辰那日穿金戴銀的嘛,想必閣老和陛下早就為娘娘備好上好的金玉。”
溫月明翻個臉,讓太陽照得均勻些。
“就是喜歡啊。”
花色哎了一聲,自小簍子中掏出好幾個不同花色的絡子,笑說着:“娘娘看看喜歡哪個?”
溫月明睜開一只眼看着,滿意地笑着:“都要,臘八到時候還要宮內宮外走,換一套衣服就換一個絡子,生日那天也是。”
花色低頭繼續編着手中的梅花絡。
“喵。”
滿殿寂靜中,一聲細微的聲音,正在閉眼小憩的溫月明耳朵一動。
“是不是有貓。”花色疑惑問道,“宮內哪來的貓。”
德妃不喜歡貓,底下的人為了讨好折腰殿,宮內二十幾年從未見過一只貓。
話音剛落,就看到一只小小的橘貓站在廊檐下,朝着溫月明嬌滴滴地叫了一聲。
溫月明垂眸,和它面面相觑。
細小的容貌籠在日光下,細碎綿軟,那雙深褐色的眼珠越發清透。
“這是誰家的貓,好小只。”花色放下簍子,一臉驚喜,“長得好生肥美。”
小奶貓毛發蓬松,肚子圓滾滾,可不是好生肥美。
“哼,是你啊。”
溫月明居高臨下地說着,自茶幾上摸來一塊糕點,在它面前得意地晃了晃,“嗟來之食,吃不吃。”
小貓盯着那塊奶糕,又是嬌滴滴地叫了一聲。
溫月明挪了個位置,拍了拍窗沿的位置。
小貓仰頭看着,很快便前肢向上發力,後腳蹬起,穩穩落在床沿上。
它絲毫不怕生,主動湊過腦袋去咬糕點。
溫月明一只手喂着它吃,一只手順手去揉小貓的脊背,順手把絨毛上卡着的梅花碎撥開。
“好小的一只貓,誰這麽大的膽子養的貓。”花色盯着她毛茸茸的腦袋,不由露出笑來。
小貓吃的急,腦袋都要埋進溫月明的手心中,連着耳朵都在用力。
“肚子好大,是不是吃過飯了。”花色看着它抵在窗臺上的貓肚子,随口說了一句。
溫月明順手摸了摸它肚子。
“吃過了,大概是吃過了才跑出來的。”
她說着,目光朝着東宮的位置看去。
兩宮的位置只隔了一道內城河和小花園。
小貓被收了吃的,連忙讨好地舔了舔溫月明的指尖,極近賣萌之事,奈何溫月明不為所動,一本正經地勸道。
“吃飽了,小心把肚子撐破,會變成小豬豬的。”
小貓耳朵一動,見讨不到吃的看,很快尾巴一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溜溜達達地跑了。
溫月明雖早有準備,奈何貓的速度委實有些快,一只手撈了個空,她只好捏着半塊奶糕,咬牙切齒地說道:“白眼狼,和它主人一模一樣。”
小貓輕盈地跳到地面上,扭着頭,對着她嚣張地叫了一聲。
——欺人太甚!
溫月明氣極。
誰知那貓頗為嚣張,離得遠遠的,坐在紅紅的圍欄上,尾巴盤在爪子上,又是對着她大聲地叫了一聲。
貓語滿分的溫月明果斷覺得它是在罵人。
“這貓是不是欠打。”溫月明扭頭問着花色。
花色忍笑:“那奴婢那這貓抓來打一頓。”
溫月明冷哼一聲,突然起身,一本正經地說道:“白吃我一塊奶糕,得把它逮過來,至少給它親禿嚕皮。”
花色一愣,笑了起來:“娘娘怎麽還跟一只貓置氣。”
溫月明不悅的哼唧了一聲,直接從窗口躍了出來。
那貓一看情況不對勁,一扭頭,跑的不見蹤影。
花色自門口慌忙跑出來,松了一口氣:“算了,大人不計小貓過,過幾日讓小黃門給娘娘帶一只貓來。”
溫月明看着小貓消失的背影,眯眼抱臂:“走,我知道他在哪。”
小貓尚不知自己大難臨頭,跑了一陣見人沒追上來,就安心地趴在假山上睡覺,尾巴圈着腦袋,稱得上安逸閑适。
“抓到你了,跑啊,怎麽不跑了。”
只見一只手眼疾手快,在小貓即将竄起的時候,一把薅住小貓的脖頸,把貓提溜起來。
小貓被人抓着後脖頸,無辜地四肢垂落。
花色不敢靠近,站在不遠處的假山前,驚嘆道:“娘娘好厲害,竟然真的在這裏。”
“腳底都是梅花泥,肯定從這邊走的。”
溫月明獰笑着:“叫啊,怎麽不叫了,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了。”
小貓尾巴低垂,耳朵都耷拉着,瞧着就好生委屈。
“吃了我的奶糕就是我的人了。”溫月明把人抱在懷裏,惡霸口味地威脅着,“走,跟我回去暖被窩去。”
小貓趴在他懷裏裝死,連着尾巴都耷拉下來。
花色見狀笑得厲害。
“娘娘。”
“母妃。”
假山後傳來一聲咳嗽,緊接着走出一大一小的身形。
五皇子陸信牽着太子哥哥陸停的手,怯生生地看着溫月明。
溫月明撸貓的手一頓。
花色臉上笑容瞬間僵硬。
陸停站在假山後,手掌握拳,抵在嘴角,解釋道:“陪陸信來找貓。”
小貓見了親人,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四肢翻騰要鼓搗出去。
陸信是見過月貴妃的,而且也很喜歡月貴妃。
月貴妃人很好,從來不欺負人,逢年過年送的東西都很多,為了怕惡奴仆欺人,都是讓身邊的兩個大宮女親自送來,東西都是親自送到他們手中的。
一直照顧他的嬷嬷說,若是陛下冊立中宮,月貴妃能入住椒房,便是後宮之福。
可月貴妃不是冷冷清清,不愛笑的嘛,就好像天下的仙子一樣,為什麽今日月貴妃就好像戲臺上的惡霸。
為難的還是一只小奶貓!
小孩子細細的眉努力地皺着,一臉深思。
溫月明抱貓的手一松,小貓立刻連滾帶爬地跑了。
只見小貓一頭栽到陸停腿上,開始哼次哼次往上爬。
陸停彎腰,順手把貓撈了起來,小貓抱着他的手臂開始喵喵叫。
——在告狀!
溫月明心中格外嫉妒,可臉上還是鎮定自若地岔開話題:“這貓給五皇子了。”
“是陸信來東宮玩,結果不小心把小貓放跑了。”陸停盯着她微紅的耳尖,笑說着。
陸信貼着陸停的腿,小聲解釋着:“嗯,我開籠子給小貓喂東西的時候,它跑了。”
“哦,那就不打擾兩位殿下了。”溫月明打算腳底抹油,避開這個尴尬的地方。
“娘娘留步。”陸停出聲挽留,随後把小貓遞給陸信,“你先回去,我和娘娘有話要說。”
陸信哦了一聲,抱着小奶貓乖乖地走了。
小貓戀戀不舍地喵了一聲。
溫月明臉上的熱意早已被冷風吹得一幹二淨,此刻看着走近的人格外冷靜,反問道:“殿下還有何事情。”
“我想和娘娘單獨說幾句。”陸停站在兩步遠的位置這才停了下來,低聲說道。
“事無不可對人言……”溫月明懶洋洋拒絕着。
“昨日的事……”陸停只是笑看着她,輕聲說道。
“花色,你去路口等我。”溫月明從善如流地改口。
寂靜的小道原本還稍顯擁擠,到現在便只剩下兩個人,淡淡的梅花香在鼻尖萦繞。
“昨日怎麽了?”溫月明立刻警惕反問,“昨日我可是秉公處理。”
陸停笑:“多虧了娘娘主持公道,這些日子多虧娘娘照拂,這是我在西北雕刻的玉,娘娘若是不嫌棄,便收下。”
溫月明低頭看着陸停手心的玉。
這是一塊上好的和田玉,被鑲嵌在明月絡上,玉佩正面只雕刻着一只鷹,卻栩栩如生,羽翼盡現。
溫月明盯着那個絡子,有些猶豫。
“甘州風俗便是送人絡子,聽聞長安素來都愛送玉,我便想着連在一起。”陸停及時解釋着,“聽聞娘娘愛看西北風俗志,想來也有所耳聞。”
溫月明盯着那個玉佩,大大方方接了過去:“殿下有心了。”
“娘娘喜歡嗎?”陸停問。
溫月明握在手心,随口敷衍着:“喜歡。”
陸停看着她,眉眼微微彎下,眼底的那點淺淺的小紅痣便如枝頭的紅梅一般燦爛。
“多謝殿下的禮物。”溫月明轉身,漫不經心說道,“早些回去吧,該有聖旨去東宮了。”
陸停直到她離開,這才垂眸。
“殿下,東宮有旨。”遠興氣喘籲籲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去摘幾株梅花來。”陸停轉身時吩咐道。
溫月明回廣寒宮時,正巧遇到章力士帶人遠遠走來。
“章力士這是去哪?”她看着後面小黃門托盤上的聖旨,笑問道。
章力士一見溫月明就笑得厲害,一張老臉頓時如菊花般盛開。
“給娘娘賀喜了。”
溫月明一愣,目光不由落在那道聖旨身上:“喜,哪來的喜。”
“今年相國寺祭天,陛下挑中太子殿下代天祭奠,又選了娘娘代中宮之禮,求五谷昌盛。”章力士笑臉盈盈地說着。
“祭天後的第三天便是臘八,陛下打算在相國寺開設臘八棚,到時也是娘娘主持大局。”
自來中宮就有幾項規矩,是旁人越不過去的。
——養蠶,祈求五谷,臘八施粥。
之前中宮缺位,這些事情周焱帝從來都是無視的,便是連容雲都碰不得,可這次卻讓溫月明一手操辦。
怪不得章喜笑得更花一樣來道喜。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啊。”章喜殷勤地笑着。
溫月明淡笑着:“今年西北大勝,又降下瑞雪,雖年中有小人作祟,可到底是上天庇護,陛下想來也是想隆重些,這才如此設想,妾身一定做好分內之事。”
“她果真這麽說?”禦書房內,陸途合上一本折子,随口問道。
“自然。”章喜笑得眼睛都看不見,“月貴妃一向得體,不敢承下這名義,話裏話外都是誇着陛下呢。”
陸途臉上露出笑來:“愛妃一向如此謹慎。”
“讓衛郦棠多拍些侍衛保護愛妃,勿讓他人驚擾了。”
“是。”
五日後,兩行奢華車隊依次駛出興安門,朝着相國寺而去。
“爹那邊回信了嗎?”溫月明坐在馬車上,揉着腦袋問道。
花色搖頭。
“說不定陛下當真有冊立娘娘為……的意思呢。”翠堇小聲說道。
溫月明冷笑地搖了搖頭。
“娘娘別急,只要不出錯便是最好的。”花色安慰着,随口岔開話題,“娘娘哪來的畫絡,好精致的樣子。”
“是西北的樣子吧,西北那代崇尚月亮,這是他們特有的花紋,以前只在書裏看過,原來實物如此好生精致。”翠堇誇道,“這玉佩也好好看。”
“這雕工确實精致,不過一看便是野路子出生,不是請師傅雕的。”花色自來見慣了天下驚奇地東西,煞有其事地評價着。
溫月明一愣。
昨日太過震驚,便忘記把這東西收了起來,早上服飾的丫鬟大概以為她喜歡,便給她挂上了。
“收起來吧。”她頭疼說道。
“說起來我在書上看到,說這明月絡,若是長輩送的,便是護佑平安,若是小郎君,小娘子送的,那可是明月之心的昭昭之意。”
翠堇把玉佩收起來時,笑着打趣着。
溫月明自小憩中倏地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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