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陸停是一只狼, 溫月明早就知道。

一個剛下戰場,重傷未愈就敢因為她跑了,不日不夜追出來的人, 怎麽也不想一個乖乖的小兔子。

這是她唯一一次見識到他的發瘋,可那一次因為各種因素,結果無疾而終。

可瘋子不是只瘋一次的。

幽深狹小的洞穴內, 青綠色的長裙被淩亂地團着,鞋尖上的碩大的南海明珠在微暗夜色中發光, 影影綽綽的水漬聲被風吹散。

一只素白纖細的手自掙紮到妥協,深藍色的衣袖布料被人胡亂地揉着。

這是一處不太顯眼的角落, 卻并未離芙蓉園太遠。

泠泠琴聲連綿起伏,片刻氣息都不曾斷掉。

陸停捏着她的腰, 就像伸出爪子按着獵物的狼,壓的人絲毫動彈不得。

那聲音戛然而止,世界重新歸于安靜。

陸停直接把人抱了起來,抵在牆上了,換了個姿勢。

“你說我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陸停自她唇上微微移開, 聲音含在嘴裏,時不時擦過她的唇角, 斷斷續續,含含糊糊, 就像此刻兩人唇角上的白絲一樣。

溫月明手腳發軟,白皙的眼尾泛開一團團紅/潮, 聞言只是撇開腦袋,啞聲說道:“放我下來。”

因為背後的嶙峋突起的石頭, 陸停的一只手半抱着, 直接把人抱起來抵在石壁上, 另一只手就像點着一處火一樣在她腰間打轉。

狼爪子最是勾人,故意磨着一處花紋,發出細碎的摩擦聲,只等着一個機會就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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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是怕癢,偏又被制着動彈不動,一時間連着呼吸都在顫抖。

溫月明剛一撇開頭,卻被人追着貼了上來,把剩下的話悉數吞了進去。

山洞裏彌漫着潮濕的味道,陸停身上卻帶着皂角被太陽曬過的滋味,順着鼻息,跟着唇齒被人吞了進去。

“你說……”陸停盯着那雙紅腫的唇,繼續逼問道,“我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低沉的聲音混着少年顯而易見的欲/望,逼得人無路可退。

溫月明抿唇,帶着一點惱怒:“我不知……嗚……”

沙漠裏的狼要是想要抓到獵物,一向都是一次次圍堵,一步步畢竟,再到最後悍然出擊。

陸停就是那只頭狼,按着他的獵物,聲勢浩大地恐吓着,把人的空氣,人的呼吸,人的意識都悉數吞下。

溫月明發出一聲咽嗚聲,他才能停下,有近乎讨好地舔了舔她的唇。

“你哄哄我,好不好。”他開始示弱,一雙深褐色的眼珠即使在微光中依舊好似亮着一簇火,幾乎能灼傷所有膽怯的人。

溫月明垂眸,嘴角抿起。

陸停就是一個誓不罷休的倔強人,達不到目的勢必不會罷休。

“你知道我想聽什麽。”陸停一下又一下輕啄她的唇,“你以前對我都很好的,你現在哄都不願意哄我了嗎。”

狼王哪怕年輕也已就知道捕獵不能逼得太緊,以退為進地扔下陷阱,一步步引誘着面前的小狐貍蹦了進來。

“你只要說了,我就放你離開。”

他的手勾着她的腰帶,滾燙的手心幾乎能穿透衣物,傳到她的皮肉裏去,在洞穴微弱的風中引得人一個接一個的戰栗。

身側突然傳來小娘子們叽叽喳喳的笑聲,溫月明身形緊繃,掙紮着要推開她。

——“今日的花茶很不錯。”

——“都說太子殿下很好看,可惜今日沒看到。”

——“那個傳言你聽了嗎?”

——“聽了,羞死人了。”

——“月貴妃真的很好看,冷冷清清的,好像話本裏的仙子。”

小娘子們笑成一團,帶着羞澀卻又無畏的聲音自遠而近傳來。

“乖,你說出來。”陸停不為所動,繼續哄騙着,“你就當點化一下我不行嗎。”

外面,腳步聲淩亂響起,小娘子們身上的香氣也被北風送了過來。

溫月明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指都在微微發顫。

“放我……”

她的聲音再一次被吞沒,陸停掐着她的腰把人牢牢釘在石壁上。

空蕩的假山內,除了風聲穿堂而過,便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

纖細白皙的脖頸在壓着金絲的衣領下被迫高高揚起,下颚處挂着一滴粘稠的水珠,黏黏糊糊的水線。

繡金紋銀的衣袖淩亂地纏繞在一起,糾纏的身影倒影在地上,恰恰躲在了不見天日的陰影處。

——“這裏的花真好看。”

——“我想去看看花。”

溫月明的呼吸瞬間停了下來,泛紅的眼尾朝着外面看去,手指緊緊抓着陸停的手。

陸停卻在這一瞬間加強攻勢,兇悍得幾乎能把人完全吞下。

——“算了,先去劃船吧。”

——“是啊,花一直都,小船搶不到就沒了。”

一行人手挽着手,俏麗的身影自纏綿的衣袖前一閃而過,随後歡聲笑語地離開了。

溫月明緊繃的身形緩緩放松下來。

陸停緩緩移開,一雙眼在暗色籠罩下帶着噬人的光。

“團團。”他的手自她的尾椎處緩緩打圈着,就像湖面上蕩起的漣漪,在下一眨眼間就能張開血盆大口,把人完全吞噬下去,“我難受。”

溫月明一口氣喘不上來,脖頸低垂,也不知在想什麽。

這是一場角鬥,就看誰先服軟。

陸停要的答案就是一個繩索,只要她應了下來,這只狼王就被拉着她徹底陷入西北的黃沙中,再無回旋的餘地。

陸停的手指已經移到中間的脊椎位置,這個穴位只要輕輕一按,便能讓溫月明任人擺布。

可他還是舍不得,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揉着,就像撥弄當年溫月明給他從黑市淘來的破琴一樣。

溫月明垂眸看着面前之人。

“你疼疼我。”

陸停仰頭吻着她的下颚,雪白的皮肉很快便冒出一個紅印子。

“我沒有娘了,長安城再也沒有我認識的人,在你爹眼中我只是太子,在程求知心中我是他實現抱負的殿下,在霍光明嘴裏我是邊境穩定的工具。”

他的聲音因為親吻而模糊,可溫月明卻又聽得清清楚楚。

“我只剩下你了。”

——我只有你了。

十六歲的陸停在酩酊大醉時,只是睜着眼睛看着她,明明眼裏沒有一滴淚,可溫月明還是覺得鋪天蓋地的難過。

“你在打感情牌。”溫月明伸手,觸摸着陸停的臉頰,聲音還帶着揮之不去的沙啞。

這人脫去少年的稚氣,連着臉頰都少了一絲柔軟。

陸停的吻落在她的脖頸間,聞言笑了一聲,脖頸處立刻泛出一層雞皮疙瘩。

“嗯。”他仰頭,正大光明地說道。

溫月明沉默。

“你非要這麽逼我。”

陸停停下動作,把她的手圈着自己的脖子:“你知道最近有多少人給東宮送東西嗎?”

溫月明不說話。

“你不知道。”陸停用力掐了一下她的腰,把人往上頂去,見到她吃痛地皺起眉來,這才輕柔地安撫着。

大周如今女子的衣群極盡繁瑣精致,織物都是千金一尺的貢品,尋常揉一下就能留下一個褶子,更別說被陸停這麽揉捏了一番,溫月明的衣服早已不能見人。

“你根本就不關心,你恨不得我喜歡上別人。”陸停動作極為輕柔,聲音卻又是格外咬牙切齒。

溫月明咬唇。

她确實抱着這樣隐晦的希望,卻又不敢宣之于口。

陸停見狀,輕輕咬了一口她的脖頸,笑了一聲:“你看,我這麽了解你。”

“我不逼你,你就打算這麽一直吊着我。”

“等我放棄,等我從我這段關系中抽身。”

陸停句句是刀地逼問着,溫月明啞然。

“哼,我才不會。”他緊盯着面前之人,孩子氣地說着,随後立刻欺了上來,又想親她。

溫月明忍不住偏頭。

“別親了。”她垂眸,低聲說道,“疼。”

唇脂早已被人吃得一幹二淨,唇肉更是紅腫,本就是一個小小的傷口,被來回折騰着,五六天了還不見好轉,現在越發地可憐挂在唇上。

陸停停在原處,半響沒動靜,突然嘆了一口氣:“那你說不說。”

溫月明抿唇,晃了晃腿想要下來。

陸停不願意,抱得越發緊了。

“我不說,等你,等你長大了,得到你要地一切,你再仔細想清楚這段感情。”溫月明看着他,認真說道。

陸停沉默看着她。

“你不相信十六歲的我。”

“現在不相信十八歲的我。”

“以後你也不會相信八十歲的我。”

他眸光中似有水光閃過,仔細看去又穿堂而過的北風在瞳仁深處驚起的微波。

“可真心,和年紀小有什麽關心。”陸停有些生氣,卻又舍不得再去揉她,只能眸光發狠地盯着她。

“因為你十八歲之前都不曾好好看過這個大周。”溫月明的聲音已經恢複冷靜,搭在他的手臂上,眉宇冷冷清清。

“在這之前,這世界你只見過我,所以才覺得那是喜歡,可這長安,這大周多得是琴雨這般的小娘子。”

“你若是不喜歡開朗的,便會有溫柔如益晚……唔……”

陸停最是煩從她嘴裏聽到別人的名字,忍不住狠狠咬了一下她的脖頸。

溫月明吃痛,脊背微微彎起。

陸停便又輕輕舔了一下,直把那塊皮肉弄得濕漉漉的,這才肯停下來。

“你!”溫月明惱怒,“要不要好好說話了。”

陸停委屈巴巴地把人揉在懷裏:“是你每次都說我不愛聽的。”

“你不說我不強迫你了。”他話鋒一轉,自顧自地轉移話題,“你猜我怎麽在這裏。”

溫月明見他如此,便只好跟着壓下這個定是炸/彈,搖了搖頭:“不知道。”

“你都不猜!”陸停不悅,無理取鬧道。

溫月明冷淡說道:“花色等會就會過來,你不說我就要走了。”

她的手往下看去,咬牙說道:“把手拿開。”

陸停的手一直勾着她的腰帶,不知不覺竟然敢已經散了三四分,陸停的手竟然直接伸了進來。

“我一年輕人。”陸停一直游動的手停了下來,不要臉說道,“我就摸摸。”

溫月明氣急,去拉他的手。

“你若是不回答我的問題,我就親你了。”陸停惡狠狠地靠近她,盯着她紅腫的唇,威脅道。

溫月明一頓,頓時覺得嘴唇火辣辣的疼。

她在兩廂中取一利弊。

反正裏面還有衣服,他也占不到真正的便宜。

她破罐子破摔地想着。

“你回宮是為了這個宴會。”她故意說道。

陸停立刻把人拉倒自己面前,用力啃了她一口懲罰着:“你再說這些看看。”

溫月明沒想到着小狼崽子真的兇,只好自行退一步,搬着臉問道:“花色說橖扶那瘋子提早來了,說你今日去了禮部。”

陸停見他知道自己的行程,就像給了一塊蜜一樣,頓時高興起來。

“你這麽關心我,你心裏果然有我。”他親了親她的臉頰,得意說着。

溫月明無語。

“橖扶自己跑了,霍光明把小聖僧和那幾個護衛直接帶回大營看管起來了。”陸停一見她就忍不住想要做一下小動作。

親親嘴,摸摸臉,揉揉腰,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

偏偏他說話的動作又格外淡定,好似在談大事一樣。

“聖僧這不是進狼窩了嗎?”溫月明再一次撥開她其餘再鑽進一層衣服的手,鎮定問道。

“聖僧沒破過戒,我可破過。”陸停一語雙關地說道,舔了舔她的唇,那只手再一次搭了上來。

溫月明不是嬌滴滴的小娘子,別人調戲一下就能紅了臉,可這才也不知為何耳朵不由地泛上紅意。

“聖僧是心甘情願去的嗎……”

“嘴裏別老出現別的男人,和尚也不行。”陸停一邊摸着她的脊梁骨,一邊咬她的下巴。

溫月明忍不可忍,一腦袋直接撞了過去。

“能不能好好說話。”她憤怒問道。

陸停頓時耷眉拉眼地安分下來,把腦袋靠在她脖頸處,貼着她的脈搏,暫時安分下來。

“你到底為什麽回來?”溫月明問。

“橖扶也不知怎麽打聽到你進宮了,說要問陸途把你要過去。”陸停一說起來就來氣,“我就知道這人對你沒好心思,你上次生日,他竟敢溜到營帳裏給你放了螢火蟲。”

“上次是不是還故意摸了你的手!”

“還有之前去黑市,他還給你買糖葫蘆,你為什麽接過來。”

溫月明見人翻舊賬連底子都要翻出來,無語說道:“是誰把錢袋子搞丢了,不然我也不至于想吃一個糖葫蘆都吃不到,再說了送上門的不吃白不吃。”

“那我也是送上門的,你為什麽不吃我。”陸停突然扭頭,盯着她認真問道。

近在咫尺的呼吸噴到下颚上。

下巴被他又親又咬,弄出了好幾個印子,又被這風一激,下意識抖了一下。

陸停搭在她脊梁上的手敏銳感覺到這個顫抖,立刻貼了過來,又想親她。

溫月明想躲,這次卻沒躲過。

這一次一反前幾次強勢霸道,溫柔缱绻,帶着楊柳春風的點滴愛意,在不知不覺中就把人融到骨子裏。

“好甜。”陸停一臉餍足地說着。

溫月明的嘴早已沒了知覺,舌頭也麻得厲害,只能自暴自棄地任由自己靠在他肩上,閉上眼,不搭理他。

“橖扶一定辦法來見你,你可不能再有便宜不占白不占。”陸停前半句還是正經話,後半句就開始夾帶私貨。

溫月明換個面閉眼,後腦勺朝着他。

滿頭發簪戳着陸停的臉上,陸停寧可往後仰着臉,也不肯把人放下。

“這次談和并不容易,大魏也并非真心而來,我這幾日都會很忙。”陸停随意捏着她的腰,在萬般正事中還分出了一絲不正經。

“你記得想我。”

溫月明的呼吸沒有一點變化。

“你又提起褲子不認人了。”陸停氣,要把人的臉扭過來。

“橖扶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沉默的溫月明冷不丁問道。

“我爹把我的過完背景捏造得相當好,連衛大将軍都沒查出不對的地方。”

陸停臉上笑意微微凝重。

“今日甩了德妃的面子,這幾日她定會給我鬧,我會回家一趟。”溫月明踢了踢腿,“真的要走了,再不走花色要懷疑了。”

“什麽時候回家。”

“你幫我查一下橖扶身邊的人,對了你是不是也在查應家的事。”

“這幾日開夜市,我帶你去玩吧。”

“我到時候幫你問問我爹。”

“我也給你買幾根糖葫蘆。”

“……閉嘴。”

繞不過去糖葫蘆的坎了是不是。

陸停頓時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放我下來!”溫月明不為所動,甚至頗為兇地質問着。

“再抱一會……”

“娘娘。”

不遠處,一道影子落在假山前,瞬間讓兩人止住了動作,花色的聲音清晰傳來。

“您在哪?”

作者有話說:

停停:啊,她關心我,她心裏有我,她愛我。

團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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