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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膝下只有安王一子, 素來是千嬌百寵,連磕磕碰碰都舍不得的高捧着,這些年, 安王不僅是她穩立後宮的基石,更是前朝皇位相争的旗子。
誰知一夜之間,安王毫無征兆地死在府中, 直接擊垮了德妃的心理防線,本就在後宮被逼得步步後退的人, 直接破罐子破摔,恨不得把溫家和東宮拉下馬來。
這才有了今日告狀一幕。
只是不知德妃這個掐的剛好的時間, 是有意還是無意。
實在是太巧了。
溫月明剎那間心思波動,可很快就又鎮定下來, 先一步俯首請罪,三言兩語就把此事定性為後宮争寵上。
陸途聞言,神色不由微動。
容雲冷哼一聲:“貴妃娘娘這就是不認了?”
“廣寒宮與東宮同處內廷,妾身殿內人員繁多,內廷禁衛森嚴, 如此種種,若真有瓜葛怎會毫無風聲。”溫月明淡淡說道, 随後話鋒一轉,神色意味深長。
“敢問德妃, 又是從哪得知此謠言,這麽多黃門宮娥, 禁衛守衛,偏偏就讓折腰殿的宮娥發現此事。”
“廣寒宮裏的都是你的人, 自然都幫着你說話, 禁衛軍拱衛皇城, 難免力有不逮。”容雲冷冰冰說着,“衆人皆知你我不和,我派人盯着你自然說得過去。”
“若真如德妃所說,妾身和太子殿下不清不楚,敢問德妃,妾身是如何和太子殿下私通的。”
溫月明聲音擲地有聲,眉宇間更是森冷一片,本就疏離冷淡的瞳仁冷冷注視着容雲,直接質問道。
“誰不知道太子殿下武功高強,翻牆而已,再者,東宮那只小畜生,整日往你廣寒宮鑽,總不該是巧合吧。”
溫月明輕笑一聲:“憑道聽途說的武功高強,一只不開化的貓,德妃就敢如此猜測。”
“貴妃娘娘巧言令色,此事明明是佩兒親眼所見,不然也不會被你們殘忍殺害。”容雲臉色悲憤,咬牙切齒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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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興五年十二月二十,廣寒宮有三名宮女出宮,你就喬裝其中一個人,順勢出宮,當日大魏那個三皇子綁了邵家那個小賤.人,你和陸停從同一輛馬車裏出來,舉止親密,形容暧昧,分明是幽會回來,還敢狡辯。”容雲惡意滿滿說道。
溫月明垂眸,淡淡說道:“守衛宮門的禁衛會查身份,怎麽會認不住出我。”
“誰知道溫閣老是不是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容雲譏諷道。
“那總該有人證嗎?”
“當時安王身邊的親衛都可以作證。”
“可那是德妃的人,且,德妃娘娘剛才說,你我不和,大周律法也曾明文規定,爹娘,妻兒,奴婢供詞皆不可信。”
容雲沒想到剛才激她的話反而重新回到自己身上,不由瞳仁一縮。
溫月明卻沒有繼續乘勝追擊,只是詭異地沉默下去。
“怎麽,貴妃娘娘認了。”容雲眼睛一亮,反問道。
“十二月二十日的事情,陛下覺得如何?”溫月明擡眸去看消瘦的陸途,長眉輕蹙,猝不及防地問着沉默的陛下。
陸途沉默,随後驀地想起那一日,臉色微變。
“我那夜雖未請禦醫,但讓花色去取過藥,尚有記錄,陛下不信大可去查。”溫月明冷靜說道,臉色瞧着格外平靜。
容雲蹙眉,下意識覺得有些怪異。
陸途性格偏執自私,卻也多疑謹慎。只要給他留下一個口子,其餘事情便都不重要。
“你這是什麽意思?”容雲逼問道,“這是陛下在問你。”
溫月明垂眸,不再說話。
廣寒宮內殿悉數都是自己人,當日出宮的痕跡早就被抹幹淨,如今安王已去逝,親信不可取,德妃所言并無确鑿物證。
容雲看着她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裏,氣得要咬碎銀牙。
“當日廣寒宮挂牌閉殿,而德妃正在接待烈火道人身邊的小藥童,安王早已成年不該随意入宮,可德妃卻一口咬定我出宮之事,妾身倒是覺得也許是宮婢們挑撥是非,德妃也該整頓內務才是。”
溫月明話鋒一轉,反而替人開脫着。
容雲心中咯噔一聲。
陸途神色微斂。
“你不是閉殿嗎?怎麽會知道折腰殿的事情。”容雲反問。
“當日我體弱卧病在床,特讓花色給德妃送鳳印,花色無意看到而已。”溫月明淡淡說道,“德妃和陛下相伴數十年,關系陛下龍體并無不妥,德妃怎如此激動。”
容雲氣急,卻又不敢再說下去,唯恐溫月明繼續給自己上眼藥水。
“花色看錯了。”她冷冷反駁着,“那日我确實見了安王,安王婚事遲遲沒有着落,我當時選了幾個長安城中閨秀讓他看看,此事确實是妾身之錯。”
溫月明颔首,淡淡說道:“這也說不準,也許真的看錯了,剛才是我失言。”
“想來此事有誤會。”一直沉默的陸途低聲說道,“愛妃起來吧。”
“陛下!”容雲大驚。
溫月明起身,長睫微動,并未靠近,只是站在原處,淡淡說道:“陛下大道初成,妾身不敢打擾陛下休息。”
陸途緊盯着說話之人,卻又絲毫瞧不出異樣。
他對溫月明的感情很是複雜,毫無疑問,這位貴妃長得極為好看,便是見過萬千顏色的帝王也很難不被她吸引目光,可偏偏她性格極冷,哪怕說着恭維的話,神色卻疏離冷淡,可又像一把刷子勾得人心癢難耐。
當真人如其名,好似一輪天宮明月,冷清,不可入懷。
“當年紫薇道人說的期限也該到了。”他冷不丁開口。
“還有一月。”
陸途看着她笑了起來。
“如今大勢已定,想來提早也并無關系。”他慢慢說道。
容雲臉色微變。
如今,她已經知道當年溫月明入宮的秘密。
溫月明面容沉靜,并無異色,只是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妾身不知。”
“她是殺了佩兒的元兇惡首之一。”容雲神色憤憤。
溫月明蹙眉:“安王薨了,內宮無人不動容,只是德妃還請慎言,我這些日子一直在廣寒宮,一直有衛大将軍坐鎮,并未外出,且安王如何去世我尚不清楚,怎麽便是我成了殺害安王的元兇惡首。”
“你還要狡辯。”容雲憤而起身,“前日殿下和你爹百般侮辱安王,後又心有不甘,殺了他,此事可在長安城廣為流傳。”
溫月明擡眸,看着憤怒的人,眉心蹙起:“還有此事?”
“我并不知此事,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殿內養病,一日三餐,宮娥黃門皆能作證,那些事情并且有人與我知曉。若是東宮真的羞辱安王,太子不敬手足,德妃如今執掌中饋,自然可以問個明白。”
她無辜說着。
容雲手指都在發抖。
“你怎麽會不知!”容雲快走幾步,站在她面前對峙着,“你和你爹勾連,不然當時也進不了宮……”
她話鋒一頓,嘴角緊抿。
溫月明微微一笑,落在她眼底卻有挑釁之意。
“好了!”陸停大怒,盯着容雲的後背,好一會兒才說道,“少說幾句,半桶子的水都挑不住嗎。”
容雲臉上青白交加。
按理,她本不該知道溫月明入宮的真相。
今日之前,她本以為自己最了解陛下,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畢竟任誰都忍不了這種事情,可溫月明卻三言兩語把此事蓋過去。
明明,明明,這個賤.人就是和陸停有一腿。
她氣急,卻又無可奈何。
可陛下如今的态度便是高舉輕放,好不追究的樣子。
“讓貴妃伺候吧,你下去吧。”陸途說道,目光落在溫月明身上。
溫月明和容雲皆是一怔。
“還不下去!”陸途怒叱。
容雲只好含恨而去。
溫月明站在原處,眼皮子微微一抽。
“還不上來給朕喂藥。”陸途的目光就像一把蛛網,帶着粘稠的觸感,蒙得人喘不上氣來。
溫月明長睫微動,壓着突然湧上來的惡心,走上前。
“說起來,不難怪德妃誤會,朕也總覺得你和太子似乎有些不一樣。”陸途抓着她的手指,慢條斯理地說着。
溫月明借着端藥的機會,順勢抽回手來,心跳漏了一拍,随後故作不解問道:“哪裏奇怪。”
“第一次見面時,你是不是看到太子就想要離開。”
陸途的聲音就好似回憶起陳年往事一般随意。
溫月明攪着湯匙的手一頓,敏銳地察覺到陸途的視線,便索性停了下來,眉間緊蹙,似乎真的在回想一般:“有嗎?”
“大概是朕看錯了吧。”陸途笑了起來,“那日你送太子你心愛的玉佩,朕當時便吃醋了。”
陸途冰冷衰老的手了冷不防搭在溫月明的手腕上,身子前傾,淡淡說道:“我瞧着太子似乎沒帶過。”
溫月明盯着那手指,最後移開視線,淡淡說道:“大概是不喜歡,陛下該喝藥了。”
陸途卻是捏着她的手腕半晌沒有動彈。
“愛妃啊。”他手指細細摩挲着,臉上笑意淡淡,“太子年輕力壯,你幾次三番為他解圍,當真是絲毫沒有心動。”
那雙手明明并不用力,卻又牢牢把她的手腕握在手心。
“不過是秉公辦事。”溫月明只覺得惡心之感越發上湧,可偏偏不能露出一份,只能木着臉,平靜說道,“陛下若是真當疑心妾身,不如按宮規辦理。”
“你可知你若真的背叛朕,朕會如此處置你。”陸途把玩着她的手指,笑臉盈盈地問道。
溫月明擡眸,并無露出驚恐之色:“如何處置。”
陸途臉上的笑意頓時斂下,臉上頓現陰森冰冷:“把人一片片刮下來。”
溫月明蹙眉,反問道:“那陛下是相信德妃的話。”
陸途沉默地看着她,似乎想要看到驚慌害怕,或者心虛惶恐,可偏偏兩者都沒有。
溫月明格外冷靜,一雙漆黑的眸子水汪汪的,看不出如何異樣,只是帶着一絲不解。
“自然是吓唬愛妃的。”他驀地一笑。
人人愛月,自然是因為她高不可攀。
他坐直身子,緩緩靠近溫月明,冰冷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
溫月明握着勺子的手指不由收緊。
“不過一月時間。”陸途身上的龍涎香熏得人做嘔,那雙被酒色浸透的瞳仁在此刻清晰地倒影在她眼眸之上。
“愛妃不如……”
一只手搭在她的腰帶上。
溫月明呼吸驟停,下意識往後靠去,卻被陸途猛地掐緊下巴,疼的她悶哼一聲。
“陛下,邵家義子……”門口傳來一個禁衛氣喘籲籲的聲音,“敲響鳴冤鼓。”
話音剛落,一聲聲沉默的鼓聲在耳邊觸不及防響起。
陸途臉上閃過一絲戾氣。
溫月明卻是猛地松了一口氣,連忙後退一步:“邵家就是德妃一直說的那戶官吏,安王不明原因去死,陛下也該查明此事。”
陸途眯眼看着她,直把人看得汗毛直立。
“陛下。”衛郦棠的聲音出現在門口,聲音緊繃,“邵家言十八年前應家案有冤。”
陸途臉上肌肉肉眼可見地緊繃,殺氣騰騰。
“陛下,大理司直許道行言應家舊案有冤,呈上血書一封。”另一護衛匆匆而來,聲音惶惶。
溫月明一愣,盯着門上的倒影出神。
作者有話說:
晚安!
你們猜皇帝最後會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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