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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步, 你都不願朝着我走過來嗎?”陸停的聲音落在頭頂,潮濕而冰冷。
少年冰冷的手隔着單薄的衣服激的人一個激靈,濃重的血腥味熏得人作嘔。
溫月明剛一開口, 就被倒灌進一股血腥味,忍不住推開他的手幹嘔起來。
——太飽了,後知後覺發現吃太飽了。
這一吐可就不得了, 原本被吃的滿滿當當的胃瞬間得到釋放,遲到的飽腹感也随之而來, 撐得她格外難受。
周圍的小黃門瞬間一哄而散,溫月明把白日裏吃的吐得一幹二淨, 自覺丢臉得很,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巴, 胃裏還泛着酸,眼睛被嘔出水花來,垂頭喪氣得就像一只濕漉漉的小貓。
一個身形卻一反衆人的抗拒,直接貼了上來,一點也不嫌她髒兮兮的樣子。
溫月明嗯了一聲, 低頭看去。
只看到一條金鏈子不知何時纏着她的腰間。
“你幹嘛。”她不高興地用手扯了扯,卻發現那鏈子頗為眼熟。
“這不是我給咪咪做的貓鏈子嗎?”她嘟囔着, 卻發現着金鏈子被牢牢扣在腰間,扯不下來, 頓時大驚,“你是栓小狗嗎!”
“嗯, 搶的。”陸停大大方方說着,随後恰着她的藥, 直接把裝死的人提溜翻過來, 低頭去看她苦着的臉:“肚子還不舒服嘛?”
他伸手擦去溫月明眼角的淚花, 細膩的臉上輕輕一模就是一手灰,本來塗得格外均勻的小灰臉頓時斑駁起來,看起來更加凄慘了。
溫月明不舒服地低着頭,手指緊扣着手中的小包裹,眼尾都焉噠噠地下垂着。
——太飽了,感覺一開口就要吐出來。
她摸着肚子,愁眉苦臉地想着:剛才都不覺得飽,現在怎麽後知後覺反應出來了,還當這麽多人吃吐了,也太丢臉了。
“很難受。”陸停卻沒察覺到她隐晦的心思,眉心緊緊皺着,垂眸,盯着她的肚子看。
溫月明嗯了一聲。
陸停直接把人攔腰抱起,朝着東宮方向走去。
溫月明只好默默抱緊小包裹,擡眸去看他緊繃的下颚。
“你說我只是出去玩兩天。”她主動伸手攬着他的脖子,小聲說道,“你信不信啊。”
陸停原本緊繃的身體微微放松,卻依舊沒說話。
“從去年年前都沒回家了。”溫月明見牆角松動了,立馬加大揮鋤頭的力度,“就是想回家看看,你看,我這包裹裏都是吃的。”
她把包裹遞到陸停鼻子前,殷勤說道:“你聞聞,你聞聞,有禦膳房的水晶糕和龍鳳糕,還有水晶肘子,炖牛肉,烤羊排,你聞到了嗎?”
陸停早早就聞到這個聞到,只是一開始被太多事情擾亂心緒,現在把這人抱在懷中,這才定下神來,這才發現滿鼻子都是吃的味道。
“那你打算何時回來?”他垂眸,冷不丁問道。
溫月明語塞,按道理她這人素來沒心沒肺,滿嘴胡話,可這會兒看着他認真的眸光,卻是一句謊話都說不出來。
她确實沒想好何時回來。
陸停顯然一眼就看穿她的猶豫,立刻不滿地冷哼一聲。
溫月明心虛,立刻焉噠噠地趴在他懷裏裝死。
“陸停,我也是沒辦法。”她扣着陸停衣服上帶血的花紋,小聲說道,“我就是想冷靜想想。”
陸停腳步一頓,把人放到一處假山突起的石塊上。
溫月明從仰視的角度立刻成了俯視的姿勢,陸停長長的眉宇還帶着來不及擦去的水漬和血絲,讓他深刻的眉眼落上一筆朱砂,越發深邃迷人。
“你自己想?”他盯着溫月明,臉色陰郁地問道。
溫月明不解,抱緊小包裹,不吭聲。
“這個孩子我也有責任,你為什麽不讓我陪你一起想。”陸停伸手去摸她的肚子,卻碰到鼓囊囊的包裹,頓時抽了抽眼角,便打算把這個礙事的東西扔掉。
溫月明立刻警覺地拽緊。
“我要吃的。”她嘟囔着,抱得更緊了。
陸停氣急,偏又無可奈何,只是逼問說道:“我重要還是他重要。”
溫月明心裏想着當然是你,可手裏卻是糾結地不肯松手。
——畢竟好多好吃的。
陸停被她下意識的反應氣笑了。
溫月明只好先一步松開手,嘴角緊緊抿起,臉上挂滿了不高興。
陸停只好抓着包裹,在她緊張的注視下颠了幾下,最後解開袋子,把它背在沒良心的貪吃鬼的背後。
“你是不相信我是嗎?”陸停慢條斯理給人打着結,不帶感情地質問道。
溫月明心虛地盯着翻飛的手指。
“我不管許道行與你說了什麽,甚至是溫閣老與你說了什麽。”陸停摸到那個圓滾滾的肚子,低聲說道,“你從來沒有問過我的意見,甚至不願與我說這些事情。”
“我說過,前面的九十九步我都願意為你走。”陸停擡眸,深褐色的眼珠落了細雨,水潤潤,濕漉漉的,就像一顆舉世無雙,光華內斂的琥珀,這般眉眼輕展便足夠令人心動。
“就這一步……”他緩緩靠近溫月明,眸光中的倒影便逐漸清晰逼近,琉璃微波,傳情相思,“也不願意嗎?”
溫月明頓時語塞。
“你只要說願意和我在一起。”陸停的唇角逐漸靠近,一只手按着溫月明的脖頸,就像非要逼得她折腰屈頸一般,非要讓她在心弦緊懸中看清自己的內心。
“其他的我都可以為你做到。”
冰冷的唇帶着濃重的潮氣,連着聲音都似乎被染着一層冰意。
溫月明下意識撇開唇。
陸停按着她脖頸的手一緊,就像抓着小白兔的鷹爪,明明只需要再一用力就能完全把小兔子完全收入毂中,可偏偏卻又忍着那點氣。
“不行。”溫月明伸手捂着他的嘴,盯着他陰鹜的視線,小聲說道,“我剛才吐過了。”
她沉默片刻,伸手抱着他的脖頸,撒嬌說道:“陸停,我不舒服。”
陸停僵在原地,既沒有回抱她,也沒有下一步動作,就像一座沉默的雕像。
細雨綿綿,落在漆黑修長的長街上,就像春日清晨葉尖垂落的那滴露珠,只需要微微一動就能滾落下來。
“溫月明。”他側首,盯着她雪白的耳垂。
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八年前,她用的是錢溫的假名,他先是教他錢姑娘,後來知道了她的小名,叫她團團,再後來,他回長安,便是母妃,娘娘。
兩人似乎還沒有這般坦誠,直呼其名的時候。
相比較溫月明的沒心沒肺,胡亂喊人,陸停似乎更難從這段感情中掙紮出來。
他就像大漠上的孤狼,若是認定了便是一生一世都難以脫離這段感情。
溫月明被人禁锢着脖頸,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卻莫名心口抽動一下。
“你,你怎麽能這麽沒良心。”
”一年前,你說要送我的生日禮物,結果卻是一聲不吭離開我,現在你又假裝無事,心裏卻又謀劃着再一次離開我。“
他似乎氣急,忍不住張口咬了一口她的耳垂。
“你到底有沒有心。”
溫月明吃疼,蜷縮起來。
陸停察覺到她的抗拒,小心翼翼地松口,舔了舔耳垂上的牙印,最後把臉埋進她的脖頸中。
“你若是……”
他的聲音悶悶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溫月明垂眸,擡手,輕輕按着他的腦袋,輕輕把臉頰靠在他的腦袋上。
十三歲的陸停帶人伏擊敵人被圍困在沙丘中,三天三夜不曾阖眼,直到溫月明來救他。
十六歲的溫月明就這樣把人按在自己脖頸中,外面是饑餓的狼群,嘴裏漫不經心的安撫着:“睡吧睡吧,一覺醒來,霍光明那王八蛋就來撈我們了。”
可惜,那個時候他們又等了三天,直到最後一滴水喝完,霍光明才帶着人匆匆而來。
陸停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呼吸逐漸沉重。
溫月明覺得自己的脖頸有一些濕氣,那只手牢牢禁锢着溫月明的腰肢,勒得人肋骨疼。
“我想假裝大方放你走……”陸停發狠的聲音帶着顫抖。
“可我,只剩你一個人了。”
十歲的陸停在絕望之時,遇到了穿着紅衣服,沖天而降的少女,少女笑起來連着眼睛都在發光,漫不經心的遞過來一頂粉色的兜帽,臉上帶着他從不曾見過的溫和。
她就像一只慵懶的貓,上課的時候在睡覺,練字的時候糊弄人,就連習武的時候也在劃水,可偏偏這般不着調的行為,落在她身上都能令人移不開視線。
十三歲的時候他做了一個夢,夢裏都是她。
三年時間他一步步靠近,終于能完完全全觸摸到心心念念的人。
可偏偏,他卻在滿心歡喜中被人猝不及防敲了一棍。
失憶的一年,他心裏莫名有一個想法,就是回到長安,他不知道為什麽要回去,也不知道回去做什麽,但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叫他回去。
直到那日大雪紛飛中,他在滿殿驚疑打量的視線一步步踏入,最後不經意擡眸,看到上首坐着的貴妃。
天崩地裂,心如刀絞,也不過如此。
“你這個沒心沒肺,無情無義的小混蛋。”他恨及,卻只能無力地抱緊懷中之人。
他對敵人有萬千雷霆手段,可偏偏是一點脾氣也不敢落在她身上。
溫月明滿腔心緒頓時被打散個一幹二淨,不高興說道:“我年紀比你大,沒大沒小。”
陸停沉默,好一會兒才從善如流地說道:“那就是大混蛋。”
溫月明摸着他的腦袋,長嘆一口氣。
“陸停,我只是不想讓我們未來為難。”她低聲說道,“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若是孩子自己長大,痛恨自己的身份該如何是好。”
“那是我操心的事情。”陸停低聲說道,“你是怕我後悔是嗎。”
溫月明沉默。
“長安真的很繁華。”她笑說着,“你以前才見過幾個人,可你未來會見到數不盡的人。”
“可那都不是你。”
陸停打斷她的話。
“你為什麽不相信我。”
“只是因為我年輕,因為我的身份、”
“十八歲的人就不值得托付終生嗎,別人做不到為什麽要說我也做不到。”
陸停擡眸看她,一雙眼好似潤了水的千斛明珠,斂盡人前難訴情意。
“溫月明。”
“我是,真的喜歡你。”
—— ——
如今紫宸殿被毀,皇帝病重,太子監國,如今一幹大臣都是在東宮辦事。
太子一反之前的溫和,做事雷厲風行,舊事未哀,新政推行,朝堂上原本一大批靠着抱德妃或者薄家大腿的官員都換了個地方吃飯,不少年輕實幹的官員被提拔上來。
應家案在他的牽頭下很快就有個快速的進展。
今日就有不少官員入東宮是為了彙報此事,陸停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折子。
剛剛彙報完的官員久久沒聽到動靜,越發戰戰兢兢,如臨深淵。
“殿下。”遠興忍不住出聲喊了一聲。
陸停回神,把折子合上,淡淡說道:“邵家處置并不妥,回去再拟。”
官員終于得到答複,一顆心也算落了肚,是半點也不敢有不滿,連連點頭應下。
“若是無事,便……”
遠興眼尖,瞧着殿下心不在焉的樣子,出聲說道,只是話剛說到一半,突然聽到屏風後的內殿傳來一聲動靜。
像是人摔下來的聲音!
他心中一驚,連着話都停了下來,眼尾再一掃殿下,果然見他已經看向屏風後面,手指按在桌面上,一副幾欲起身的樣子。
殿內出現一瞬間的安靜。
人盡皆知,這位殿下和當年的月貴妃不言而喻的關系,是以你瞧,從龍有功的溫閣老已經請了十天病假了。
“無事彙報,今日議事便結束吧。”遠興先一步回神,咳嗽一聲,正兒八經說道。
各位官員哪裏敢這麽沒有眼力見的多留,頭也不回地跑了。
最後一個官員的腳步剛剛踏出大門,陸停已經急不可耐地朝着屏風後繞過去。
遠興眼觀鼻子地站在角落裏不出聲。
陸停進了內殿這才發現原來是大枕頭落地了,床上的人還四仰八叉地睡着,一張小臉睡得紅撲撲的,一根金色的簾子自赤.裸的腰間繞過,另一側系在系在床腳的柱子上。
他松了一口氣,上前給人理好被子,安靜地看着她的睡醒。
要不說,溫月明是個沒心沒肺的混蛋。
距離逃跑被抓已經十天了,相比較陸停的患得患失,她倒是該吃該喝,一沾枕頭睡得格外沉。
“沒良心的小混蛋。”他擰了擰溫月明的鼻子。
溫月明不耐煩地皺了皺眉,脖子一縮,把腦袋都埋了進去,一副雷打不動的态度。
太醫說孕期嗜睡很正常,但是要控制一下飲食,還要多運動。
陸停雖然嘴裏說放心她,可溫月明只要出門遲遲沒回來,他就會很焦慮,連着折子都看不下去,遠興見了就長了個心眼,和翠堇花色特意說了一聲,若是娘娘在外面玩得開心,便差人回來說一聲。
“殿下,該叫娘娘起來吃午膳了。”翠堇端着食盒從外面回來,小聲說道,“已經錯過早膳了,午膳還是早些吃為好,免得餓久了傷胃。”
陸停只好充當惡人把人叫起來。
溫月明果然開始耍賴,先是把自己滾進被子不說話,然後又是把腦袋埋進他脖頸處裝死,最後抵抗不過這才不高興地睜開眼。
“該吃飯了。”陸停熟練地給人穿着衣服,好聲好氣地說着。
溫月明垂眉耷眼地嗯了一聲。
“早點吃完,今日送你回家看你娘好不好。”陸停低聲說道。
溫月明頓時一個激靈,擡眸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是想見她嘛,而且我也有些話想和溫閣老談。”他見她懵懵懂懂,還不甚清醒的樣子,忍不住湊上去含住她的唇。
綿軟溫熱,甚至還帶着一點昨夜半夜鬧着要吃的奶酪的香甜。
溫月明坐上馬車的時候還在疑惑,陸停今日怎麽這麽好說話。
要說小狼崽子就是會咬人,別以為她不知道,經常三更半夜起來摸她臉,還動手動腳的,要不是她實在太困了,肯定是要睜眼理論幾句的。
大半夜不睡覺在搞什麽鬼!
她捧着瓜子窸窸窣窣地磕着,陸停便坐在一側看着折子。
“霍光明明天就要走啊。”溫月明随意瞄了一眼,看到熟悉的字,就忍不住湊過來,驚訝說道。
陸停嗯了一聲,索性把折子遞給她看,順手拿走她的瓜子盒:“吃多了上火,不要吃了。”
溫月明也顧不得到手的零食飛了,還帶着鹽味的爪子捧起折子認真看了一眼。
“那她以後還回來嗎?”她合上折子,惆悵問道。
“不如你明天去問問她。”陸停拿着帕子給她擦手。
溫月明撐着下巴嘆氣,故意一本正經說道:“那我就要跟着霍光明跑了,反正你也打不過她。”
陸停動作一頓,擡眸,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啥區別:“嗯,你若是真的喜歡……”
溫月明低頭,倒吸一口氣。
“你要捏斷我的手嗎?”溫月明咬牙說道。
陸停斂眉不再說話,松了力氣,繼續擦着她的手。
“你不想我走,直說啊,嘴上說着一套,心裏坐着一套有什麽意思。”溫月明湊過去,小心翼翼地拱火着。
“我說不想你走,你就不走嗎?”他低聲問道,聲音不由緊繃。
溫月明一張小臉湊得更加近了,大眼睛圓滾滾地看着他,伸出那只空餘的手去戳他的下巴:“你想聽真話嗎?”
陸停擡眸,靜靜地看着她,嘴角不由微微抿起。
“萬一是你不愛聽的咋辦。”
陸停伸手要把人推開。
溫月明眼疾手快直接鑽進他懷裏,笑眯眯說道:“但我還是要說啊。”
“不聽。”陸停捂着她的嘴,開始耍賴。
溫月明笑眯了眼,巴拉下她的手:“那我也要說。”
陸停陰沉着臉,下颚緊繃,把人從膝蓋上抱下去,看架勢準備去外面。
“哎哎,陸停你這人怎麽回事。”溫月明不高興地抱緊他的脖子,“逃避可解決不了問題。”
“可你之前還打算逃的。”陸停翻起舊賬也不手軟。
溫月明倒也沒心虛,只是一本正經又理直氣壯地解釋道:“不是逃,只是給我娘送點吃的,那包裹裏的吃的,你那天不是也吃了嗎?怎麽還是胡亂編排我。”
陸停氣惱着不說話。
“這個臉色什麽意思,還不服是不是。”溫月明去掐他的臉,抱怨着,“你這人怎麽這麽愛使小性子,你到底聽不聽。”
陸停沉默。
溫月明捏着他的耳垂,笑眯眯說道:“我不走啊,路途這麽遠,萬一半路生下小孩咋辦啊。”
她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肚子,陸停吓得立馬抓着她的手。
“胡鬧。”他呵斥道。
“雖然我确實向往自由,但我才不要半路吃苦呢,我就想過開心又自由的日子。”
陸停擡眸看他,猶豫說道:“那你不會走?”
“不走了,我爹那天問我的時候,我就說不走了,讓我看看你的反應再做決定,所以我爹還不高興了,你今日過去可不會得到好臉色。”溫月明幸災樂禍地說着。
陸停臉上逐漸僵硬,随後露出狂喜之色。
“真的?”
“真的啊。”溫月明苦惱說着,“我那天真的打算溜出去看看我娘而已,而且當日陸途說我之前吃的藥會壞了身子,我本打算溜出去讓白姨看看的。”
陸停大驚,立刻露出擔憂之色:“嚴重嗎,你會不會出事,有沒有辦法,不如我們再請禦醫看看。”
溫月明打了一個哈欠:“我就知道你會這個反應,吵死了,我都沒看過我哪知道,我困了,陸停。”
陸停連忙把人抱在懷裏:“睡吧,等到了我再叫你。”
“說起來,白姨以前就是在應家生活的吧。”溫月明靠在他懷裏閉眼前,冷不丁說道,“你和翠堇什麽時候相認的。”
陸停臉上笑容一僵。
“哼,還打算騙我。”溫月明得意說着,“瞞不過我一雙利眼的。”
“我沒打算在你身邊放眼線。”陸停小心翼翼解釋着。
溫月明已經閉上眼,聲音含含糊糊說道:“我知道,我還挺喜歡翠堇的。”
陸停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她繼續說下去,側首一看,她已經睡了過去,手指繞着她的袖子,沉默着不說話。
溫府一行,太子并不遮掩,甚至當衆抱着月貴妃進了大門。
流言沒一會兒就傳遍整個長安。
誰也不知道那日發生了什麽事情,只知道第二日溫閣老重新上值了,第三日老皇帝周焱帝退位。
新帝陸停登基,改年號為天聖,遣散後宮,生育過子女的搬到西宮,沒有生育過的宮嫔悉數做了處理,其中最受矚目的月貴妃卻毫無動靜。
有人有了異議,上了折子,可惜壓根就是如泥牛入水,毫無動靜。
直到新帝在此期間做了一件頗有争議的事情。
他直接把太上皇的後宮玉牒燒毀了,聽說還燒了不少起居注,連着一些折子都悉數銷毀了。
此事被視為大不敬,迅速引起大波瀾,但奈何新帝性格強勢,鳳臺上溫閣老強壓折子不放,朝臣僵持三天,最後還是太上皇所在的修仙臺放出一封罪己诏,這才熄滅了風聲,所有事情有驚無險地都蓋過去了。
以至于半月後冊封溫家女為皇後時,衆人終于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前朝有聖人搶了兒媳婦,還知道往寺廟裏轉一圈,再接回來封為貴妃,當今聖人倒是其心昭昭,連個遮羞布都不願攔了,甚至直接捧人坐鳳位。
至于你問,溫家不是說只有一個女兒嗎,哪來另外一個女兒為後,那就完全被百姓避而不談,打着哈哈過去了。
至于文武百官,歷經兩朝皇帝行事昏聩,難得碰上一個靠譜的皇帝,加上新帝強勢,不少人都對這點不太好聽的私事睜一只眼閉一眼,至于民間,巡防營抓得緊,碰到胡言亂語的都直接抓去打板子,所以事情出人意料地順利。
日子一晃而過,一個月後,新帝登基和皇後冊封被放在同一日,雖然不合規矩,但聖人也不知為何格外急,太史令人言微輕也只好照令辦事,一點也不敢耽誤。
大婚那日,整個皇宮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陸停走在石板路上,喝得微醺,精神卻很好,本來帝後要一起去前朝接受祝賀,再去赴宴,奈何溫月明中途肚子不舒服,只好現行退出去。
有些敏銳的人早就察覺不對勁,偏又不敢多話,只好忍着,不知情的也只當女子體弱,溫家女格外嬌氣,偏偏聖人寵着,便也假裝無事發生。
陸停站在紅豔豔的宮殿前,到處都是高興的笑臉,他站在緊閉的大門前,突得生出一聲膽怯,只能怔怔地看着隐隐綽綽的光透過花紋傳了過來。
遠興臉上不掩興奮:“殿下。”
陸停回神,笑着搖了搖頭,伸手推開門。
大門剛一開,裏面便熱鬧起來,花色慌忙迎了出來,為難說道:“娘娘……”
陸停心中咯噔一聲,快步繞過屏風,一入內,就看到穿着大紅色嫁衣的皇後已經半躺在軟靠上睡過去了。
長長的鳳尾裙擺散落在地上,如一朵盛開的牡丹,頭頂的鳳冠早已被脫下,長發披散,燭光下顯得格外溫暖安靜。
花色楞了一下,連忙跟上去,更是不好意思:“娘娘有點累了。”
“前三月本就嗜睡的。”她抿了抿唇,特意強調了一句。
陸停只是這般看着那張睡顏,臉上便忍不住露出笑來。
——她再也不會走了。
作者有話說:
完結!正文完結!撒花撒花!
我第一次完結有這麽多的傾訴欲,嗚嗚嗚,這本從開文到完結我都倒黴透了QAQ,看來開文還是要選個黃道吉日的(胡言亂語)
這本書的番外我縷了一下,大概寫了三個內容,休息一兩天在寫,大概就是婚後和小孩,我私以為想寫一個現代的(開始立flag,交代一下後世對這對帝後的看法,我本來權宦那本想寫這個模式的,但我忘記了QAQ,但我也不保證一定寫啊)
所以!!!收藏一下我的預收吧!!我打算四月份開,是破案文,我真的好想寫劇情文啊,這本我已經在做了好幾個夢了,嗚嗚嗚,救救孩子吧,給我點收藏吧。
《胭脂驚秋(破案)》
元年改制,女帝親旨整合北闕,空降上峰。
唐不言世家出身,性格君子端方,克己篤行,是長安閨中少女的清絕唐郎。
“別說,咱唐少卿細腰寬肩,當日蹙起眉來,啧啧,絕色。”
沐钰兒滿嘴跑車輪時,絕色唐少卿正在她背後站着。
她直接跪了。
人人皆知,北闕之中皆是三教九流之輩,花紅柳綠最是擅長,其中以司直沐钰兒為翹楚。
唐不言此刻深有體會。
長安城都在賭,唐不言這尊真佛和沐钰兒這假坤道何時打起來。
不曾想,打是打起來了。
卻是打他們的臉了!
真疼!
一開始
沐钰兒:今朝有酒今朝醉,美人天天懷中睡
唐少卿不悅蹙眉:滿嘴胡言。
再後來
沐钰兒:煙籠寒水月籠沙,少卿天天住我家。
唐少卿淡定點頭:可以商量。
劇情版:
女帝遷都,長安城風雲詭谲。
開春第一日曲江發生命案,新科狀元慘死江中,四位權貴帶血昏迷事發地,一問三不知。
沐钰兒奉命而來,三日後親自敲開聖恩浩蕩的唐不言房門。
“開門!送溫暖!”
門後,唐不言撐額而坐,微微蹙眉。
後來,嫌犯變上司,沐钰兒謹言慎行一個時辰後徹底放飛自我。
連環殺人案時,唐少卿以身犯險,親自釣魚。
一向吊兒郎當的沐钰兒沖天而降,嬉皮笑臉。
“殺美人,可經過我同意。”
長燈下的唐不言聞言擡眸看來:“罰抄司規三十……”
沐钰兒一刀把兇手拍暈,溜了。
北闕地牢幽深,衆人圍觀芙蓉女郎站在血泊中,冷漠無情。
“咱就是說,芙蓉羅剎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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