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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沒有接寧澤的話,而是語氣微冷,對孫老道:“天玄門有天玄門的規矩,弟子間當恭敬有愛,這些孩子剛來,你可得好好教教他們,千萬別看他們年紀小,就疏于管教。”
孫老修為低微,還能夠留在天玄門裏,察言觀色的本領早就已經爐火純青,這個時候不免有些不高興的看了晏雪姿一眼。
之前他還覺得晏雪姿資質不錯,以後在天玄門興許能占個不錯的位置,所以還想着現在對她好點。可現在晏雪姿沒輕沒重的,竟然惹惱了太長老……
“是,太長老費心了。”孫老把目光收回來。
晏雪姿完全沒發現墨玺那番話是針對她的,還滿臉幸災樂禍的看着寧澤。雲見之有些擔憂的悄悄給她使了好幾個眼色,可晏雪姿還以為雲見之是鼓勵她做得好,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雲見之有些頭痛了……
“你資質不夠。”墨玺這時候才對寧澤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聽出來墨玺不會退讓,寧澤嘴裏有些苦澀。
宣知有些看不過眼:“師叔,就算收下他也沒什麽大不了吧……”
“宣知,你這沒規沒矩的習慣可得改改。”墨玺不為所動。
宣知也覺得有些奇怪,自己這位師叔平時都好說話極了,怎麽到今天就非要跟寧澤較勁。
“墨師叔……”吳光想了想,大着膽子道,“宣知說的不錯……”
“吳光,你也跟宣知一樣了?”墨玺的聲調提高了一些。
“太長老,我雖然資質很差,但也期望能在這修仙之路上走一程,哪怕壽元耗盡也不得寸進,那也是我的命。但我無論如何,也不想去凡塵俗世空度一生……”寧澤擡起頭,直視着墨玺,一字一句說的果斷,“還望太長老給我一個機會……”
就看這番話能不能打動墨玺了。
寧澤已經完全無計可施。
墨玺看着寧澤已經面色蒼白,但仍然十分認真的神情,一瞬間有一點動搖。
然而下一刻,他就再次堅定起來。
寧澤救過他的命,他有義務讓寧澤不走上錯的路。
“規矩就是規矩。宣知,你陪我去一趟清華峰。”墨玺一撣衣袍,“待會你親自送他回去。”
宣知有些歉疚的看了寧澤一眼,嘴唇動了一下,分明是沒有說出口的“抱歉”兩個字。
孫老也帶着孩子們去安排住宿和衣物發放,走到寧澤面前的時候,他也有些不忍。
他自己雖然是四靈根,但天生沒有悟性,修為低下,多多少少也能體會到寧澤的感受。
其他人孩子就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只有雲見之微微皺着眉,似乎在想什麽。
“殺人犯,活該!”晏雪姿做了個鬼臉。
“閉嘴!來天玄門,就要守我們這裏的規矩。”孫老不悅的皺着眉,訓斥了一聲。
晏雪姿聳拉着眉眼走了。
走了幾步,雲見之忽然轉頭看了寧澤一眼,眼裏似乎有些同情,但很快又變成了厭惡。
只剩下吳光還陪寧澤呆在這裏。
寧澤故作無所謂的露出一個笑容,吳光安慰似得拍拍他的肩:“你可以去其他門派試試,其他門派的門檻會低一點。”
天玄門是大門派,門檻高一些很正常。
其他收五靈根的門派,寧澤也不是不知道,可他又怎麽可能去別的門派?他想了這麽久的人,眼看都在眼前了,怎麽可能叫他轉身就走?
宣知很快就回來了,他看着寧澤,似乎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
剛才墨玺交代給他的事,他實在不知道要怎麽開口。寧澤幫過他和吳光,還替他找回玉佩,結果他連說服墨玺讓寧澤入門都做不到。
太讓他郁悶了。
“宣知大哥,太長老說了什麽?”看出來他的猶豫,寧澤主動問道。
宣知又看了他一眼,才不情不願地說:“師叔叫我現在就帶你出去,不準你繼續呆在天玄門裏。”
寧澤在心裏嘆了了口氣,也不想難為宣知。
畢竟該做的宣知都已經做了。
“那我們走吧。”
宣知帶着寧澤出去,一邊走一邊滿是歉意的說:“你千萬不要怪師叔,他平時還挺好說話的,只是可能最近身體不适,所以脾氣大了一點……”
“身體不适?”寧澤反問。
宣知點點頭:“師叔受了點傷。”
受了傷?
誰傷得了他?
多年以前墨玺就是修真界數得上的高手,更何況是現在?
——可宣知不會說謊,到底是怎麽回事?
“嚴重麽?墨……太長老修為高深,怎麽會為人所傷……”寧澤這幾句話脫口而出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幹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太長老平時人很好嗎?”
說到這裏,寧澤腦子裏那一層朦朦胧胧的霧終于慢慢散去了,思緒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剛才晏雪姿嘲笑他的時候,他就有點精神不振,後面的事勉強打起精神才應付過來。
這個時候回頭一想,當時墨玺還拐彎抹角的提醒孫老,要好好教育晏雪姿。
寧澤心裏頭又暖了一點。
晏雪姿資質不錯,墨玺原本沒必要為自己說話的,可他偏偏卻開口了。寧澤傾慕他已久,現在終于把腦子裏的人和現實裏的人完全對上了號,感覺腦海裏那個水墨畫一般的人終于有了人氣,活過來了。
宣知一臉眉飛色舞,馬上把寧澤已經被拒之門外的事抛到了九霄雲外:“我跟你說啊……”
才剛開口,馬上想起來有些事可不能亂說。
“呃……其實我也不清楚師叔怎麽受傷的……”
此地無銀三百兩……
既然墨玺很好說話……那麽……
寧澤心裏模模糊糊有了個想法,于是問宣知道:“你說太長老好說話,我可沒看出來……”
“我告訴你……”宣知立刻把話題轉了回來,跳着腳為自家師叔辯解,“當年的時候,可是師叔救了我一命!”
“小時候我把師父的上品靈器月華令偷出去玩,不小心給落到丹華峰後面的沉龍淵裏找不回來了,要不是師叔替我說話,我早被師傅揍死了。”宣知言辭旦旦,“雖然師叔他看起來可怕,可确實是個溫和的人,當年門內有人違反門規,跟一個凡間的女人攪和在一起,門主本來想将他趕出師門,還是師叔饒過他們,把那女人也收進來了……”
……
寧澤光聽他的話都覺得心痛。
月華令可是修真界數得上名的上品靈器,防禦力簡直逆天,據說數百年前天玄門某位長老憑借這件法寶,扛住了一名分神期修士的三次全力攻擊……
宣知他師傅沒揍死他,對這個弟子絕對是真愛……
不過——
“那女人資質如何?”寧澤狀似無意的問。
☆、回心轉意
修真界有條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要避着普通人。別說和普通人在一起,就連接觸都要少接觸,以免在普通人中間引發恐慌。
既然門主要把那人趕出去,肯定是因為女人不夠格入門。
“我哪還記得住……”宣知咕哝了一聲,見寧澤一臉好奇,不情不願道,“好像……五靈根吧……?
那女人不僅僅是五靈根,而且和寧澤一樣是最差的五靈根,不過他擔心刺激到寧澤,便說的很含糊。
兩人一路走到門口,外面起了微風,吹得檐下的冰晶叮叮作響。
宣知放慢了腳步,語調一轉:“要不你先等等,我再去找師叔說說……”
話說到一半,宣知就看到剛走出大門的寧澤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天玄門位于丹華峰頂,溫度極低,大門外的地面上結着一層薄薄的冰。寧澤的膝蓋甫一接觸到地面,寒意入骨,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身體裏面微弱的靈力自動運行起來,祛除了寒意,這才讓寧澤好過了一些。
宣知被他吓了一大跳。
他知道寧澤受的打擊很大,他自己心裏也覺得過意不去,但寧澤這樣還是很出乎他的意料的。
寧澤修為低,年紀小,身體也肯定比成年人差,丹華峰溫度又低,這麽跪下去肯定受不了。
“你這是幹什麽!”
宣知要去扶寧澤,卻被寧澤意志堅定地推開了:“宣知大哥,你們已經幫了我的大忙了,太長老不讓我呆在天玄門,那我就不進去。要是你真想幫我,就別管我。”
宣知又急又氣:“怎麽不管你,難道看你在這裏跪着?天玄門又不是什麽好地方,我帶你去瓊華派,他們宗主和我相熟……”
見寧澤只是靜靜的跪着聽自己說,一聲不吭,宣知也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今天到底是怎麽了?師叔一反常态不說,面前這個前兩天還笑眯眯說什麽是什麽的小孩,也變得這麽倔強。
“算了你要跪就跪吧,我在這陪你。”宣知放棄了勸說寧澤的想法。
寧澤又是感動又是無奈,出了天玄門的門,沒了陣法保護,這裏風雖然輕,但冰寒入骨,就算有修為在身,吹久了也不舒服。
宣知跟他認識不過四五天,現在這麽對他,說不感動是假的。
但是……宣知他就不能先把自己跪在這裏的事先告訴墨玺麽……
宣知的這一行為出乎了寧澤的預料,不過事已至此,寧澤也只能先跪着了。
之前墨玺為他出頭,給了晏雪姿臉色看,現在從宣知這裏知道,墨玺曾經也允許過別的資質不夠的人入門,寧澤就想賭一賭,在天玄門門口跪上一天兩天。
不然他入門,他就一直跪下去!
就算打動不了墨玺,也總能打動別人。以寧澤上輩子對天玄門的了解來看,天玄門門風正直,大部分弟子品行端莊,總不至于會看着他跪死在這裏。
從重生到現在,寧澤也發現自己越來越不擇手段了。
不過要是有得選,他也不想這樣。
“宣師叔?”一個青衣四代弟子從門口路過,有些奇怪的看了被冷風吹得嘴唇發烏的宣知一眼,又看了跪在地上的寧澤一眼,好奇地問,“這是怎麽回事?”
宣知說陪寧澤就陪寧澤,把一身的靈力都收起來,完全沒有用來禦寒,這個時候腿都站僵了,開口的時候聲音都有些發顫:“沒什麽沒什麽,天氣熱我來吹吹風。”
弟子一口氣嗆在喉嚨裏,臉色古怪的看了他好幾眼,才憋出一句話說:“別着涼了……”
寧澤在這邊聽他倆對話,心裏想笑,可臉上肌肉已經僵得沒辦法做表情。
他在這裏已經跪了整整一天了,肚子餓不說,身上也冷,微薄的靈力早就耗盡了,噬魂藤還輸送了一部分靈力給他禦寒,可噬魂藤才成熟不久,靈力不夠深厚,很快也被消耗完畢。
風像是穿過衣服刮進了骨頭裏,把骨髓都結成了冰。
那弟子說完,正要進門,宣知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他說:“哎等等,你去跟吳光師兄說,叫他去清華峰拜見一下墨師叔,說寧澤在這跪了一天了!”
寧澤感動的都快哭出來了!
宣知他終于知道要禀報墨玺了……不枉自己跪了這麽久……
***
“寧澤他在門口跪了一天了……”吳光看着面前的師叔,把宣知的話傳了一遍。
“你先叫宣知回去,別跟着寧澤胡鬧。”墨玺吩咐完,頓了頓,又對吳光道,“那小孩……你們先別管。”
吳光有心想勸幾句,目光一接觸到墨玺有些冷淡的表情,又不敢說什麽了。
只好向墨玺告退。
寧澤的倔強,完全出乎了墨玺的意料。
見吳光走出去,墨玺才皺起了眉頭,這可怎麽辦才好。
如果換了其他人,也就罷了,可寧澤偏偏救過他的命,他總不能見寧澤跪死在那裏。
但是他又實在不希望寧澤趟修真界這淌渾水,不知道的人,以為能夠修煉飛升了,就拼命想擠進來,可擠進來的人,又不知道有多少想跳出這個圈子。
一千多年來,墨玺不知道看多少青年才俊隕落,實在不希望看寧澤也落得這麽一個下場……換了別人他根本不想管這麽多,可是……
這樁事繞在心頭,墨玺連修煉都沒有心思。
加上他身上還有傷,沒有個四五十年也別想恢複,并不急于一時,幹脆離開了居住的清華峰,打算去丹華峰看看。
不願被寧澤看到,墨玺在離山門還有不遠的距離時就停下了腳步。
門口一個小小的身影,在一盞燈籠的映照下,分外的清冷。
看得出來門口跪着的人已經疲乏到了極點,小小的頭像是有些支撐不住了一般,向前歪去,然後又像是驚醒了一樣,猛地挺直了腰背。
墨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有些挪不開了。
墨玺還記得當時剛從雷劫下幸存,不小心落在了那個小小的房間裏,正在痛苦難忍之際,就看到了一雙溫和的眸子。
然後神智才在寧澤的幫助下慢慢恢複過來,終于看清楚寧澤的模樣。
明明是個小孩子,眼神卻有不符實際的老成,但看向自己的時候卻有些異樣的溫柔和愛憐。自打墨玺八百年前步入金丹期,已經從來沒有人敢這麽看他了。
後來見到宣知和吳光把寧澤帶過來,墨玺确實非常意外,甚至還有點小小的驚喜。
其實要是寧澤資質稍微好一些,墨玺是絕不會讓他在大家面前丢人,現在還吃這種苦頭的,只是有些事也确實是沒辦法。
他這個年紀的孩子,不懂事,沖動一些也很正常。
再說他這身體,這修為,能熬多久?等熬不過了知道厲害了,就會知難而退了。
有個弟子從這邊路過,見到了墨玺,正要行禮,墨玺悄悄擺了擺手,那弟子稍微欠了一下身,就走遠了。
那弟子早些的時候就看到宣知陪着跪在門口的那個小孩子吹冷風,還幫宣知傳了個話,現在又看到自家太長老站在這邊以一種自己看不懂的神情……看着那個孩子,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他一邊走一邊撓腦袋,然後又回頭看了一眼,見太長老還站在遠處一動不動,衣袂被風吹起,簡直如同谪仙一般,心裏感嘆之餘,更加的不能理解了。
先是宣知師叔陪着,現在又有太長老陪着站……這小孩到底是何方神聖?
難不成是太長老的私生子?
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他吓了一跳,忙在心裏喊了幾句罪過罪過,加快腳步跑了進去。
不過那小孩長得珠圓玉潤,清秀可人,和太長老一樣,都是畫一般人物呢……
山裏的天氣千變萬化,清晨天光漸明的時候,烏雲漸漸聚攏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有細碎的雪片開始落下來。
墨玺站在雪地裏,看到一點白色落在了自己墨一般的衣袍上。
……下雪了?
寧澤竟然就這麽跪了一夜。
中途墨玺好幾次想現身,可還是忍住了。
可不能功虧一篑。
陪着寧澤站了一晚上,墨玺也覺得有點乏了。
他雖然修為深厚,但有傷在身,一晚上站着一動不動,身體雖然受得了,但精神上還是有些困倦。
加上他原身是條蛇,本來就不喜歡這種天寒地凍的地方。他現在居住的清華峰,就專門有地暖溫泉,還布上了禦寒保暖的陣法,一年四季如春。
他還以為以寧澤的孩子心性,興許是一時沖動,才跪在這裏求情。
寧澤細皮嫩肉,墨玺怎麽也想不到這麽一個白白淨淨、看起來嬌生慣養的孩子,竟然當真能在這天寒地凍的山門口跪上一天一夜。
連帶着他自己也吹了一宿的風。
想到這裏,墨玺竟然有些……不忍心了。
跺了跺腳,他就看到前面的寧澤動了一下。
終于熬不住了?
這一邊寧澤确實頂不住了,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身體麻木的好像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就算他現在想站起來,也完全無能為力,因為根本就沒有辦法指揮自己的雙腿。
眼前的景物都不時地發花,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現在是不是已經暈過去了,現在的一切都是在夢裏。
感受到雪花簌簌的落在自己頭頂上,寧澤用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他高估了這具身體……也高估了自己的毅力。
他勉強伸出一只手,撐在地面上,使自己不至于倒下來,擡起頭看了一眼頭頂的匾額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天玄門。
看來果然和天玄門無緣了……
感覺到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寧澤努力想站起來………雙腿稍微動了一下,酸痛僵麻的大腿一軟,他整個人就向一旁倒去……
就在這個時候,面前黑影一閃,一雙手牢牢地扶住了他。
寧澤幾乎要閉上的眼睛立刻睜大了——
☆、留下
墨玺嘆了口氣,脫下外袍,把寧澤裹起來,橫抱着禦劍飛向清華峰。
饒他心腸再硬,沒有辦法眼睜睜看着寧澤暈倒在門口。
罷了罷了。
要是他堅持留下來,墨玺也不會再攔他。
短短百年罷了,自己也不至于這麽快飛升而去,反正百年之後,寧澤大概也該壽元耗盡,重入輪回了。
大不了就照拂他百年。
***
寧澤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人站在床邊。
下一刻他就猛地清醒過來。
墨……墨玺?
當時暈過去的時候,最後見到的就是墨玺……
難道……是墨玺把自己抱回來的……
“墨玺”和“抱”連在一起……寧澤滿腦子都只剩下這兩個詞……等等!
墨玺!把自己!抱!回來的?
饒是他聰明伶俐,現在腦子也停頓了片刻才重新恢複了運行。
他悄悄側眼瞟了一下墨玺。
這個時候他才算是真正的近距離觀察面前的這個人。
腰線流暢,身量高挑……唔,比寧澤上輩子還要高一點,現在嘛……寧澤還不到他胸口。
再往上,順滑的發絲間,一段脖頸在黑衣和墨發的映襯下,白的觸目驚心。
寧澤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絲毫不知道後面的寧澤腦子裏的混亂,墨玺接過弟子遞過來的藥,轉過身來,才發現寧澤已經醒了。
他自然而然的側身在床邊坐下來:“醒了?”
寧澤收回目光,這時候才感覺到渾身如同被重物碾過了一般,渾身每一寸地方都酸痛無比。他擡了擡手指,立刻就忍不住龇牙咧嘴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墨玺見他這模樣,面上有了一絲笑意,伸手把他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距離驟然拉近,寧澤身上的噬魂藤給墨玺吓到了,嗖的一聲從寧澤袖子裏竄出來,又縮到了床底下。
墨玺有些不悅的擡眉,噬魂藤又慢吞吞的爬出來了。
墨玺道:“滾出去。”
噬魂藤如蒙大赦,哧溜一聲,從門縫裏溜出去了。
寧澤眼角的餘光也看到了這一幕,想到噬魂藤平時動不動就把自己胳膊勒的淤青累累——真是欺軟怕硬。
墨玺一手托着寧澤的背,一手把藥送到了寧澤嘴邊。
寧澤剛剛被墨玺拒之門外,現在突然受到這種待遇,簡直受寵若驚。
不過好歹他也是經過風浪的人,不至于太失态,可……這種姿勢……這種情況,實在超出他的接受能力啊。
寧澤身體矮小,幾乎整個人都被墨玺圈在了懷裏,寧澤只要稍微擡頭,就能看到墨玺的下巴,脖子……寧澤甚至忍不住開始幻想掩在衣襟下的肩膀……胸口……
“怎麽了?”墨玺的聲音瞬間打碎了寧澤的幻想,可看着面前的玉碗和托着碗的修長的手指,寧澤又開始走神了。
現在扶着自己背的也是這樣的一只手……
墨玺的眉頭今天又一次皺了起來。
寧澤連忙把自己如同脫缰的野馬一般的思緒拉回來,不敢讓自己心裏亂七八糟的想法露出一絲一毫,表情非常自然:“太長老,藥我自己喝吧。”
墨玺有些懷疑的看着他,寧澤抿了一下唇,伸手去接藥碗。
經過這一天一夜的事,墨玺差不多了解這個小孩子的性格,也便幹脆的松了手。
見墨玺的手離遠了一些,寧澤總算松了口氣。
他……怕自己?
看着寧澤的表情,墨玺心裏冒出了這個念頭。
莫名其妙的有些不舒服,不過想想自己這副冷淡的神情,就算是天玄門的弟子也沒幾個不怕自己的,更何況這個凡俗間來的小孩子。
想到這裏又釋然了。
寧澤完全不知道短短瞬間墨玺心裏已經轉了幾個念頭,他此時正端着這碗藥心裏暗自叫苦。
手腳凍了一天一夜,還沒有恢複過來。
小小一個藥碗對此時的他來說,沉得就像塊石頭。可他已經說了自己來,總不能叫墨玺再來幫忙,況且寧澤也實在接受不了墨玺照顧自己喝藥這種事的發生。
過去他想都不敢想,可現在都要發生了……他卻沒勇氣接受這個現實。
像夢一樣……的不真實感。
墨玺想着大概是小孩子不太情願喝藥,這也正常。
宣知小時候他也幫忙帶過幾天,多多少少也明白一點小孩子的心性,因此也就耐心的等着。
寧澤小心翼翼的把碗往嘴邊挪,千辛萬苦才能保證藥不灑出來。
——可功虧一篑。
就在藥被放到嘴邊的時候,他手腕一軟,藥碗脫手落下,棕色的藥汁登時濺了他一身。
玉碗咚的一聲落到地上,轱辘轱辘滾遠了。
寧澤覺得自己簡直是倒黴透了。
先是被雲見之說和國師一夥的,又被墨玺拆穿借了噬魂藤的靈力瞞過測試,想跪着求情,又暈倒了,現在還在墨玺面前丢人……
寧澤正情緒有些低落,整個人一輕,已經被墨玺打橫抱了起來。
床單整個都濕透了,墨玺當然不能讓寧澤再睡在這裏。
清華峰就住了他一人,空房間多的是,墨玺随便将他帶進一間房,後面噬魂藤忙追在後面,不敢離他太遠,結果正要進門,房門砰的一聲被墨玺以法術合上了。
差點把噬魂藤夾在中間。
寧澤也有些莫名其妙,心裏還在七上八下的,墨玺已經擡手扯開了他的腰帶。
還沒來得及反對,整個人就已經被墨玺剝的幹幹淨淨。
寧澤尴尬的勉強捂住了關鍵部位,覺得自己實在沒臉見人了。
入門不成,還被自己傾慕已久的……如同谪仙一般的人扒光了。
這到底是什麽神展開?
墨玺覺得今天自己皺眉的次數簡直抵得上從前一年的次數了,不過是換個衣服,自己是個大男人,有必要這麽的……羞澀嗎?
看着面前臉漲得通紅的小孩,墨玺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實在有些好玩。
從儲物戒指裏取出一條布巾,墨玺面無表情的開始認認真真的替寧澤擦幹淨身上沾的藥汁。
寧澤現在渾身都沒什麽力氣,毫無反抗的能力。
捂着下身得手就這麽被墨玺輕易地拉開了……
被扯開雙手的時候寧澤的臉紅得簡直要滴下血來。
他面對別人,大可以撒謊不眨眼,但被人看光和撒謊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更何況看光自己的還不是別人,是墨玺。
看光也就罷了……看着墨玺修長的手指略過自己的私密部位,寧澤腦子轟的一聲就爆了,像是炸起了無數的五顏六色的焰火,鼻子都癢癢的有些發熱。
“等等!我自己來!”寧澤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手忙腳亂的把墨玺得手推開。
寧澤的手足無措反而讓墨玺有些玩心大起。
“你能自己來?”墨玺眉梢微擡,表情仍是淡淡的,嘴上輕描淡寫的一句,就把寧澤的話堵了回去。
寧澤說完那句話,也發現了自己的悲劇。
他根本沒辦法靈活的指揮自己的手……凍了一天一夜的後遺症還沒緩過來呢。
強自鎮定的任墨玺給自己清理幹淨,又換上了一套幹淨衣裳,寧澤實在是太慶幸自己的身體還是個孩子了,不然要是有了什麽反應,那丢人可丢大了。
忍不住回味了一下剛才墨玺的手經過自己的皮膚的感覺,寧澤又是從心裏到身體都酥了一下。
墨玺滿意的看着現在幹淨整潔的寧澤,這才發現面前這孩子其實還挺可愛的。
臉蛋圓圓的,但還能看出來下巴有些尖,眼睛圓溜溜的,看人的時候格外的真誠。手腳都短短的肉肉的,皮膚嫩滑柔軟,手感也很不錯。
……臉上尚未褪去的紅暈,也挺可愛。
墨玺心裏起了點捉弄的心思,狀似無意的伸手揉揉寧澤的腦袋,見他的臉又紅了一分,心裏覺得有意思的很,臉上卻還是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情:“你當真要留在天玄門?”
”是的。“寧澤還記得正事,忙勉力站起來回答。
墨玺颔首問道:”我這清華峰,缺個打掃的童子,你可願留下來?“
诶?
啊?
等等?
寧澤擡起頭看向墨玺的臉,就看到一雙帶着些微笑意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多謝太長老開恩,寧澤感激不盡。”寧澤長長出了口氣,慢慢的笑開了。
這一番折騰,總算沒有白費。
四百年……終于能夠靠近你身邊,終于……得償所願。
墨玺也不多言,點了點頭便出去了。
****
歇了三天,喝了六副藥,寧澤終于能夠下床走動。
好在第一天是墨玺給換的衣服,後來就是別的弟子來了,寧澤總算松了口氣。不然再這麽下去,他恐怕自己遲早會失态做什麽不該做的事……
不過……就這身體,也似乎做不了什麽。
寧澤看着自己小小的手和腳,又看看走在前面需要自己仰視的墨玺,忍不住嘆了口氣。
墨玺現在正帶着他熟悉清華峰。
清華峰上面積廣闊,自山腰以上就有陣法禦寒,因此峰頂溫暖如春,百花争妍。
不過這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卻似乎只住了墨玺一人。
墨玺走在前面:“這裏你随便挑一間房住,以後清華峰就交給你打理了,書房有不少修煉典籍,你自己可以看看,不懂的可以問我。你現在的身份是外圍弟子,每個月可以在門內領一塊下品靈石,這是你的名牌……”
墨玺把一塊玉佩丢了過來。
這些寧澤都懂,但還是聽得認認真真的。
墨玺很喜歡他認真的态度:“後山有溫泉,食物每個月會有人送過來……缺什麽就去找孫老領,就說是我要的。”
“是。”寧澤不敢掉以輕心。
☆、隔閡
“你有噬魂藤……想來也不會缺靈石。”墨玺想了想,又叮囑一聲,“沒事別在門內亂跑。”
寧澤明白他的意思,噬魂藤很容易被人發現,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于是又認真的點了點頭。
說完這些,墨玺的神情又冷淡起來。
寧澤把手裏的玉佩握緊了,然後慢慢……慢慢的松開了手。
“太長老。”
墨玺擡眉看過來,寧澤笑了一下,認認真真的說,“寧澤不會讓你失望的。”
墨玺勾了一下唇角,沒有說話。
确實是個讨人喜的孩子,難怪宣知和他玩得來。
“希望你不要忘了今日的話。”
墨玺交代完事情,便回房間修煉了。
寧澤也沒精力折騰,找了間靠墨玺房間最近的房睡了一覺,傍晚醒過來,去儲物的房間找了些靈果填報了肚子。
本來想問問墨玺有沒有吃東西,可都到了門口,又不敢敲門了。
墨玺修為高深,早已能夠辟谷,恐怕連這裏的靈果都是為了寧澤準備的。
正在躊躇的時候,房門卻被人推開了。
寧澤怔了一下,臉上下意識露出一個客客氣氣的笑容:“見過太長老。”
墨玺往旁讓了一下:“進來吧。”
寧澤垂頭走進去,眼珠子卻不知道往哪裏放。
墨玺的房間空蕩蕩的,只在左側窗下擺了一張千年暖玉床,右邊的窗臺上則擱了一盆含苞欲放的蘭花。
看起來冷冷清清的,寧澤心裏顫了一下,擡眼看到墨玺靜靜站在一邊,等自己開口。
寧澤小心的斟酌了幾遍措辭,覺得萬無一失以後,才道:“山下送來的靈果,寧澤覺得品相不錯,所以給太長老送了一些過來。”
墨玺往四周看了一圈,目光又落回到寧澤手上的盤子上。
他先從手儲物戒指裏拿了一張玉桌兩張凳子出來擺好了,才道:“先放着吧。”
寧澤把果盤放下了,然後和墨玺又面面相觑了。
寧澤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找什麽話題好,墨玺是幾百年難得和誰多說幾句話,平時在門內見到其他人随意提點幾句倒是很自然,可現在和寧澤面對面,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有什麽要說的。
不過既然把寧澤留下來了,不說話又似乎有些冷淡……
寧澤看到墨玺站在前面,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心裏則有些黯然,果然自己打擾到了墨玺嗎……
想到自己上輩子修煉的時候也特別不喜歡有人打攪,寧澤心裏就更加的失落了。
現在墨玺看自己的感覺一定和上輩子自己看別人的感覺一樣,心裏滿是不耐煩吧。
寧澤正要告退,卻聽墨玺突然開口了:“坐吧。”
說罷也沒有等寧澤有動作,他自己當先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寧澤心裏疑惑,但也還是跟着坐了下來。
“好久沒吃過了,你有心了。”墨玺随意拿起一個靈果說道。
他看起來似乎是要閑聊的模樣,寧澤稍微放松了一些,不那麽緊張了:“太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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