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世上最好的夫君◎

一夜好眠。

沈扶雪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了。

許是昨日醉了酒的緣故,沈扶雪醒來後尤為迷蒙。

沈扶雪睜開眼,發現陸時寒還在身側,她迷迷糊糊地就鑽到了陸時寒懷裏。

陸時寒已經蘇醒好一會兒了,他見狀攬住沈扶雪的腰肢:“濃濃,你睡醒了?”

沈扶雪懵懵地應了一聲:“嗯。”

陸時寒問道:“濃濃,你可有哪裏不舒服?”

“還好,只是有一點暈暈的,”沈扶雪的聲音有些低。

昨天沈扶雪喝的酒并不多,所以酒後倒也沒太不舒服,不似之前那般頭疼欲裂,只有些淺淺的暈眩。

陸時寒按住沈扶雪的烏發:“嗯,那你再躺一會兒。”

沈扶雪又躺了好一會兒,終于覺得神清氣爽了。

沈扶雪這會兒清醒了,她才反應過來今天有哪裏不對勁兒:“對了,夫君,你今天怎麽沒去忙啊?”

陸時寒道:“今天事情不多。”

昨晚上沈扶雪換完衣裳後,很快便睡着了,他便用這時間把公務處理的差不多了,今天才有了閑暇時間。

沈扶雪聞言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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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時辰也不早了,兩人打算起來穿衣洗漱。

待穿衣時,沈扶雪才恍然發現,她身上的小衣并不是昨天穿的那一件。

沈扶雪有些疑惑,真是奇怪,是誰給她換的衣裳,她怎麽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陸時寒動作微頓:“濃濃,你還記得昨晚上的事嗎?”

昨晚上的事?

沈扶雪努力的回憶,最後只回憶到了些隐約的片段,好像是陸時寒在榻上同她說話,但具體的內容卻記不大清了。

沈扶雪搖頭:“不記得了。”

小娘子懵的時候越發像只小兔子,陸時寒捏了捏沈扶雪的臉頰。

嗯,他猜的不錯,小娘子果然不記得了。

沈扶雪瞪圓了眼睛:“夫君,我是不是酒後胡鬧了?”

她雖沒怎麽喝過酒,但還是知道喝醉之人酒後的形狀的,她不會也像那些人一樣耍酒瘋了吧?

如果是真的,那她豈不是又出糗了……

陸時寒:“沒有,濃濃你乖得很。”

“真的嗎?”

“真的。”

陸時寒倒也不算是撒謊,小娘子可不是異常的乖巧,簡直是有問必答。

不過這些具體的細節,就不必告訴小娘子了,要不然依着小娘子的性子,要是知道她醉酒後像竹筒倒豆子一樣把所有的心裏話都說出來了,怕是要羞怯的十天半月不搭理他。

為了他們夫妻倆的關系着想,還是不必說了。

沈扶雪松了口氣,幸好,她沒有胡鬧就好。

沈扶雪放下了心,繼續穿衣裳。

只不過許是到底醉了酒的緣故,再加上沈扶雪本就體弱,她今天格外沒有力氣,身子都軟綿綿的,穿衣裳時也是慢條斯理的。

陸時寒見狀上前幫沈扶雪穿衣裳。

兩人時常如此相處,沈扶雪已經習慣了,還自覺地往陸時寒的方向湊了湊,好讓陸時寒更方便些。

陸時寒垂眸,給沈扶雪系衣襟上的系帶。

沈扶雪忍不住想,嗯,尋常人家都是妻子服侍丈夫穿衣梳洗,她和陸時寒好像反過來了。

自打她和陸時寒成親以來,就一直是陸時寒照顧她,陸時寒還一直不厭其煩地幫她穿衣裳。

嗯,她家夫君真是太好了。

這廂,陸時寒系好衣帶,擡眼便見小娘子漂亮的眼睛轉啊轉的。

“想什麽呢?”陸時寒問。

沈扶雪靠在陸時寒肩膀上:“在想早上吃什麽呀?”

陸時寒順勢攬住沈扶雪,“最近吃些清淡的,尤其是你,濃濃,千萬不能挑嘴。”

沈扶雪:“……”

沈扶雪委委屈屈地應了,好吧。

剛才還誇陸時寒是最好的夫君呢,這會兒夫君又變的兇巴巴了。

天氣逐漸變暖。

沈扶雪也換上了輕薄的衣衫。

沈扶雪一邊換衣衫,一邊想着幸好是搬到暢音園裏來了,要不然宮裏的夏天不知道有多熱。

沈扶雪換好衣衫後問雲枝:“雲枝,令儀喜歡的瓜果糕點都準備好了嗎?”

雲枝回道:“都準備好了,就等着姜姑娘過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沈扶雪剛說起姜令儀,姜令儀就來了。

雖說兩人現在身份變化,但還和從前一般相處交往,畢竟兩人打小一起長大,說是親姐妹也不為過。

姜令儀一進了清韻館,就道:“濃濃,還是你這裏涼快。”

方才她一路坐馬車過來,在馬車裏可憋悶了。

姜令儀說着坐下倒了杯汁水,将一整杯都飲盡了。

沈扶雪道:“令儀,之前你不是說前天就過來嗎,怎麽今兒才過來?”

姜令儀聞言眉梢挂上了一抹憂愁:“還不是我娘。”

自打陸時寒成了太子以後,姜家也跟着水漲船高。

姜家原本就是世家大族,在京中權勢頗盛,而今陸時寒成了太子,之前又一向與姜家關系親近,姜家的權勢自然也一日盛過一日。

姜母原本就惦記着給姜令儀尋個好夫家,現在更是卯着勁兒想給姜令儀尋個門當戶對的世家子弟。

這段時間以來,姜母一直帶着姜令儀赴各種各樣的宴會,名為赴宴,實則是相看,姜令儀本就不同意,卻又不得不聽姜母的話,實在是身心俱疲。

姜令儀搖了搖頭,算了,她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可別再說這些糟心的事了。

姜令儀就轉了話題:“對了,濃濃,再過些日子就是端午節了,今年皇上還會在金明池畔舉行端午宴吧?”

沈扶雪點頭:“嗯。”

這也算是皇家歷來的習慣了,現在她是太子妃了,可不能再像去年一樣躲懶了,也得去端午大宴。

這段時間宮裏便在籌備着端午大宴,沈扶雪也一直跟在張皇後身邊幫忙。

當然,名為幫忙,但實則是跟在張皇後身邊學習。

這可比陸家一府的事複雜多了,是以這段時間沈扶雪一直忙的很,這兩日才算是略略喘了口氣。

姜令儀道:“對了,濃濃,到時候你可別忘了給四叔編一條長命縷戴上。”

和互贈香囊一樣,編長命縷也是端午節的習俗之一,寓意着祈福擋災、長壽健康。

不過有一點不同,那便是長命縷只有親近的人才能互贈。

自然,也有許多男女在端午節的時候贈送對方長命縷,以此來表示自己的心意。

若是對方接受的話,就代表着接受了對方的心意。

若是不接受的話,則算是一種婉拒,兩人也不必再白費功夫了。

去歲的時候,沈扶雪便只贈送了陸時寒香囊,今年姜令儀怕沈扶雪忘了,特意提醒了沈扶雪一下。

沈扶雪眨了下眼睛,還別說,要不是姜令儀同她說,她還當真沒想起這件事來。

沈扶雪把這事暗暗記在心裏,她可不能給忘了,在端午這天贈送長命縷可是個很好的意頭呢。

說過長命縷的事,兩個小娘子又繼續說起了旁的。

兩人本就是自幼一起長大的,彼此熟悉的很,天南海北都能聊到一起去。

說的差不多了,兩人坐的也有些累了,便出了內殿去外院走走。

清韻館外的景致極好,姜令儀的心情都跟着開闊了許多。

兩人走着走着,前面忽然迎面走過來一個人。

來人生的極是清俊,眉眼間雖然隐隐帶着股陰郁,卻愈發顯出一股氣韻來,正是曾經寄住在姜令儀家的祁遠。

對于祁遠,沈扶雪倒是比從前熟悉多了。

沈扶雪還是聽陸時寒提起的,說是祁遠雖出身寒門,但能力卻極好,陸時寒便把祁遠調到了他手下,替他辦事。

這段時間以來,祁遠就經常出入清韻館,沈扶雪也時不時地會看到祁遠,對祁遠可不是要比從前熟悉些。

不必提,瞧着祁遠來的方向,定是剛從書房裏出來的,祁遠應當是準備離開暢音園去辦差。

祁遠腳步微頓,而後垂下眼睫行禮:“臣見過太子妃、姜姑娘。”

沈扶雪道:“祁大人快請起。”

姜令儀卻眼也不眨地看着祁遠:“早就聽聞祁大人高升了,如今祁大人在四叔手下辦差,當真是忙的不得了,聽說祁大人連回家的時間都沒了。”

祁遠一直躲着姜令儀,前些日子姜令儀索性直接去了祁遠家裏等他。

可沒想到祁遠竟然以公務忙為由,一整晚都沒回家。

姜令儀等了足足小半夜才回去。

祁遠當然能聽出來姜令儀的意思,姜令儀是在諷刺他。

不過祁遠的神色卻沒有一絲改變:“臣還有事在身,就先告退了。”

祁遠說完便走了。

姜令儀氣的眼圈兒都紅了,在沈扶雪面前,她也不必掩飾,姜令儀的眼淚倏地便掉了下來:“我就不信他不知道我喜歡他,他分明是在故意躲着我!”

對于姜令儀和祁遠之間的事,沈扶雪也知道的差不多,自然,都是姜令儀告訴她的。

要不是因為祁遠,姜令儀又怎會一直躲着姜母的相看。

只不過對于兩人之間具體如何,沈扶雪卻并不大了解。

說來,她雖然與陸時寒成親這麽久了,但對于男女之間的感情也并不大懂,更是無從得知姜令儀和祁遠的糾葛。

沈扶雪只好道:“令儀,你別哭了,要是哭腫了眼睛,姜伯母又會問你了。”

還別說,沈扶雪這話确實很有作用,姜令儀一想起回到家裏後姜母可能會懷疑,登時便不想哭了。

姜令儀只好忍住眼淚。

姜令儀有些不好意思,她來這兒本是為了陪沈扶雪的,沒成想反倒讓沈扶雪替她擔心了。

姜令儀又待了一會兒,待心情平複的差不多以後才離開。

晌午時分,陸時寒從書房回來用膳,結果就見沈扶雪坐在窗前的小榻上,微微仰着臉看窗外的花樹,似是有些失神的模樣。

陸時寒皺眉:“濃濃,你怎麽了?”

小娘子每日都眉開眼笑的,尤其今兒姜令儀不是也過來了,兩個小娘子一貫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往常都是歡歡笑笑的,今兒這是怎麽了。

沈扶雪搖頭:“沒怎麽,我就是想,感情的事可真複雜啊。”

她真的弄不大懂姜令儀和祁遠之間的事,她看着覺得祁遠也是心悅姜令儀的,怎麽祁遠還一直躲着姜令儀呢?

當真是太複雜了,沈扶雪想着嘆了口氣。

陸時寒瞬間便猜到了,沈扶雪定是在想姜令儀的事。

陸時寒失笑,心思單純如小兔子一般的小娘子竟也會感嘆感情的事了。

陸時寒捏了捏沈扶雪挺翹的鼻尖:“別胡思亂想了。”

就小娘子這樣迷糊的性子,先能弄明白自己就不錯了。

沈扶雪一想也是。

沈扶雪的心思來的快,去的也快,她很快想起了端午節的事。

沈扶雪擡眼:“夫君,今年的端午大宴結束後,你能不能陪我出宮走走呀?”

沈扶雪還記得去年端午節時候的熱鬧,她惦記着再出去一趟。

正好,她和陸時寒也許久沒出暢音園了。

小娘子的眼睛又大又圓,水潤清澈,這般看着人的時候,幾乎能把人的心都看化了,陸時寒當然是無有不應。

陸時寒點頭:“好。”

沈扶雪眉眼彎彎:“謝謝夫君。”

沈扶雪忽然想起曾經陸時寒偷偷帶她離開閨房去逛街的事。

沈扶雪的眼睛亮晶晶的:“夫君,那我們還是和之前一樣偷偷溜出去嗎,你還是抱着我用輕功過去嗎?”

言談之間滿是期待。

沈扶雪永遠都會記得那個奇妙的夜晚,那也是她此生第一次真正見到外面的世界。

陸時寒失笑。

小娘子這是糊塗了,眼下小娘子已經不是閨閣女兒了,怎麽還用偷偷溜出去,他這個東宮太子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帶她出去。

不過瞧小娘子這麽期待的模樣,陸時寒就配合地道:“好。”

很快就到了端午節那天。

端午大宴後,陸時寒依着小娘子的心願,“偷偷”帶着小娘子去了朱雀大街上。

朱雀大街還和從前一般無二的熱鬧。

沈扶雪也許久沒有出來了,可算是逛了個盡興,更是買了一馬車的東西,還囑咐小太監千萬別弄丢了,一定要好生帶回暢音園裏去。

逛完街市,沈扶雪還有些依依不舍。

陸時寒看小娘子還沒有盡興,便道:“濃濃,跟我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

沈扶雪雖有些疑惑,但還是乖乖地同陸時寒離開了。

陸時寒帶她去了河岸旁的畫舫。

京城有一條繞城流過的河,這條河水流不淺,便有商家起了主意,在河上經營畫舫,時常有公子或是小姐來畫舫夜游賞景,頗是熱鬧。

陸時寒交了錢以後,帶沈扶雪上了其中一艘畫舫。

沈扶雪坐在軟墊上,透着畫舫的窗柩看外面的世界——

漆黑的水流裏是一艘艘的畫舫,彼此相隔不遠,畫舫上又都點着燈,燈火璀璨,落入夜幕的河流裏,像是天上銀河落入凡間。

有人在畫舫上會友小聚、吟詩作賦,也有人飲酒作樂,還有人只是單純地坐在畫舫上欣賞外面的景致。

這亦是個沈扶雪從未見過的世界。

沈扶雪睜大了眼睛,把這一幕幕镌刻在心底。

原來外面的世界,竟然這樣多彩,夫君當真帶她來了個好地方。

沈扶雪彎唇,然後一點點湊近陸時寒,輕輕吻上陸時寒的臉頰:“謝謝夫君。”

要不是陸時寒帶她來,她肯定是不知道這樣的地方的。

陸時寒捏了捏沈扶雪的臉頰:“不必謝,濃濃。”

沈扶雪忽而想起了她從前在閨中時的夢想,那時她盼着能看遍大周的山川河水、大好山河。

只是因為體弱,一直不得行,所以她才會一直很喜歡看游記,似是能同書中人一般游歷山河。

沈扶雪仰起頭看着陸時寒:“夫君,要是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們能一起出去走走嗎?”

沈扶雪的眼睛裏似是倒映着外面的璀璨燈火:“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去看漠北的雪、江南的雨。”

陸時寒的心口一滞。

他想起了曾經那個關于前世的夢境,夢境裏小娘子就說過同樣的話,一字不差。

可具體的情狀他卻不知道,前世的小娘子又是在怎樣的情形下說出這番話的呢?

沈扶雪沒發現陸時寒情緒的不對,因為她忽然間想起,馬上就要到子時了,端午很快就要過去了,她得趕緊給陸時寒編長命縷。

沈扶雪急急忙忙地道:“對了,夫君,我還沒給你編長命縷呢。”

沈扶雪說着取出了五色絲線。

陸時寒聲音低緩:“不急,你慢慢編。”

沈扶雪低頭,開始編起長命縷來。

沈扶雪微微垂着頭,神态極專注認真,她的手指纖長白皙,編起長命縷來,動作熟練又好看。

還別說,沈扶雪雖然不怎麽會刺繡,但很會編絡子一類的東西。

現在編個長命縷來,自是熟練。

陸時寒垂眸看着沈扶雪。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到小娘子鴉青的發鬓,還有白皙的脖頸,小娘子的眼睫輕輕顫動,像是蝶翼一般。

沈扶雪全然沒注意到陸時寒在看她,她一直在專心致志地編長命縷。

很快,沈扶雪就編好了,她握住陸時寒的手腕:“夫君,我幫你戴上。”

“好。”

沈扶雪繞過陸時寒的手腕,戴好長命縷。

哦,對了,還有一個步驟,那便是在戴完長命縷後說些吉祥話。

沈扶雪清澈水潤的雙眸輕眨:“希望夫君能歲歲無憂。”

她的夫君哪哪都很厲害,似乎也沒有什麽無法得到的願望,那她就祝夫君歲歲無憂吧,永遠不要有憂愁。

“謝謝濃濃,”陸時寒看着沈扶雪,一字一句道。

沈扶雪眉眼彎彎:“不必謝,夫君。”

陸時寒知道,小娘子這是促狹地重述他方才的話呢。

沈扶雪自覺任務圓滿完成了,便想要歪在軟枕上躺一會兒,結果陸時寒卻握住了她的手腕。

“夫君?”沈扶雪有些疑惑,陸時寒這是要做什麽。

陸時寒從袖袍間緩緩拿出五色絲線:“只許你給我編長命縷?”

沈扶雪恍然,原來陸時寒也要給她編長命縷。

也是她傻了,陸時寒怎麽就不能給她編長命縷了,左右都是祈福祝願,陸時寒當然也可以。

沈扶雪還從未見過陸時寒的這一面,她很是期待地道:“那夫君你給我編。”

也不知陸時寒編的好不好看,要是編出來的長命縷歪七扭八的怎麽辦。

只不過等到看到陸時寒編出的長命縷以後,沈扶雪覺得她方才白擔心了,陸時寒編的竟然比她還好!

陸時寒編的不僅好看,連用的絲線也比她多,花樣也比她的繁複。

沈扶雪捧着臉看向陸時寒:“夫君,還有什麽是你不會的呀?”

她的夫君當真是太厲害了,什麽都會。

陸時寒動作輕滞,而後淡淡地道:“還好。”

沈扶雪不知道,要是程周在這兒,肯定忍不住在心裏默默說道起來。

陸時寒便是再是文韬武略,也不會這些。

陸時寒是特意找了宮中熟悉編絡子的女官,從頭學起的。

陸時寒聽說,編的長命縷花樣越多,許下的願望便越能實現,所以,他當真特意學了那些繁複的花樣,且學了許久,才編的這樣好。

在這根長命縷之前,他編過了不知多少根長命縷。

陸時寒握住沈扶雪細白的手腕,輕輕地幫沈扶雪戴好長命縷。

沈扶雪的手腕細白又伶仃,戴上長命縷很是好看。

沈扶雪擡起手腕,借着窗柩外的月光看了一眼,月華仿佛都停留在她手腕上,璀璨華然。

這長命縷當真很襯她。

陸時寒望着沈扶雪。

曾經的他從來都是不信神佛的,也從不信所謂的許願能成真。

陸時寒一直堅信的是,事在人為,他也習慣于自己去實現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這一切,在碰到小娘子後便改變了。

這段時日以來,陸時寒一直沒表現出對小娘子身子的擔憂,但他一直都沒放棄過尋找崔神醫。

只是,雖然他一直都有派人去尋找崔神醫,也動用了身為太子的力量,可卻一直沒尋到崔神醫的蹤跡,就仿佛世間壓根沒有過崔神醫整個人一樣。

陸時寒不知道,若是當真尋不到崔神醫的話,小娘子會怎麽樣。

還是說,這其實只是個傳說,世上本沒有崔神醫這個人。

亦或者,就算日後當真找到了傳聞中的崔神醫,要是崔神醫也無法治療小娘子的病的話,該怎麽辦。

種種情狀皆有可能,陸時寒如何能不擔憂。

方才小娘子說希望他歲歲無憂,可他憂慮的,只有小娘子一人。

當人尋不到辦法時,只能寄希望于神佛。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這些所謂的神佛,所謂的許願。

如果,願望當真能成真的話,那麽他希望,他的小娘子能長長久久地活下去,長命百歲,平安到老。

所以,即便是這樣無稽的由頭,陸時寒也願意去相信,願意去嘗試,甚至親自向宮女學習如何編長命縷。

他所做的這一切,便是希望能把小娘子永遠留在他身邊。

沈扶雪收回手腕,她道:“對了,夫君,你還沒說吉祥話呢?”

也不知陸時寒會祝她什麽。

陸時寒握住沈扶雪的手腕,沉聲道:“我說完了。”

說完了,什麽時候說的?

片刻後,沈扶雪才反應過來,陸時寒這是在心裏說好了。

她想問陸時寒說了些什麽,可想了想,還是沒有問出口。

既然夫君沒有說,那麽肯定有他的道理,她就不必問了。

她要當一個懂事、賢惠的小妻子。

沈扶雪便道:“好吧,那也謝謝夫君。”

窗外月華流轉,透過畫舫的窗柩透進來,将畫舫裏一切都映照的如夢境一般。

陸時寒望着沈扶雪。

他只有一個願望——

他希望能和小娘子年年都一起過端午。

不只是端午,還有中秋、新年,每一個節日,和每一個普通尋常的日子。

他希望小娘子能永遠地陪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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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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