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援軍(四)

“被帶走是什麽意思?”林景墨抽回手,“你早就知道了?”

士兵看着他沒吭聲。

林景墨氣息不穩道:“你看到他們被抓,而你有一身本事卻不願出手相助?”

士兵嘆氣:“有些事,說了你也不懂。總之,別去,按常理他們早該沒命了。”

林景墨火燒心頭,滿肚子髒話卻罵不出口。這人确實很有本事,可也确實沒有責任跟義務非得幫他救人。相反,舉手之勞救了他,他反而要感謝這人的救命之恩。

他趁其不備,陡然抽出士兵腰間的官刀,轉身便跑。幾個十幾歲的孩子,為了救他連命的不要,他又有什麽理由在這種時候放任不管。

“別去!”

士兵要來攔他,他扛着刀便跑,經過大街看到北楚的賊人時,士兵那身原梁兵服便成了阻礙。等士兵把礙事的人解決後,那小崽子早就跑沒影了。

要不怎麽說吃飽了好幹事兒呢,大半只烤雞下肚,林景墨覺得自己都快健步如飛了。他不知道小端跟雲萍去了哪裏,不過北楚賊人抓到人後,大多都會把俘虜關押至先前他們待過的地方。

不出意外的話,虎生跟三牙應該也在那裏。穿過叢林,經過火神廟,而後是一片廣闊的草原,他記性不算差,逃的時候沒看清路,回來的時候倒還能找着。

他匍匐在草叢裏,而後靠近那片殺人無數的營帳,準确地找到了當時逃生時的狗洞。只可惜狗洞已經被填上,用亂石堵死了,他進不去。

靠近門邊的守衛只有兩人,營帳裏也聽不到什麽動靜。他拽緊手裏的官刀,殺人,他可真沒這個豹子膽。可不殺,死得便他。

距離較近的幾座營帳巡邏人較多,他沒那武林高手殺人不出聲的本事。一旦叫起來,簡直就是以卵擊石。

他閉眼複又睜開,而後扯下捆住肩膀傷口的碎布纏與手腕,确信官刀不會輕易脫手後。火速沖向最近的那名賊人,而後提刀往人的脖子裏砍。

在臨近賊人命脈的瞬間,他對上了那人的雙眼,利落的刀鋒猶豫片刻被賊人反手打開了。

兩名看守的賊人立馬踩住他的肚腹,猙獰道:“狗娘養的,居然敢偷襲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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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墨握着刀把往賊人的膝蓋窩砍去,賊人下意識地單膝跪地,他趁機翻滾兩圈從賊人的腳下滾到相對安全的一側。

他殺不了人,這官刀反而成了累贅。他解下碎布棄了官刀,而後掄起一腳踹開賊人的大刀,反手狠狠一拳砸在賊人的臉頰上。

這一拳用了全力,賊人滿口鮮血頭腦發暈的向後退了幾步。另一名賊人見狀,舉刀向他的後背砍來,林景墨側身避開,蓬亂的長發被割斷了數根。

在賊人再次提刀向他橫切過來的瞬間,他矮身半蹲,猛地一拳砸在賊人的孽*上。這地方,是個男人都會痛,怪就怪這賊人穿的兵服沒有铠甲。

賊人疼得臉色發白,捂着孽*跪倒在地。

林景墨心跳之餘說不出的興奮,他怎麽就這麽牛呢!擔心這兩賊人會在起來,他又順道補了兩記斷子絕孫。

他拿起士兵的官刀往營帳裏頭跑,幾個關押的籠子堆放着不少屍體,全是先前一同逃跑的少年。他砍斷鎖頭叫喊着記憶裏的名字,直到接近殺人的高臺時他忽然停住了腳步。

臉上的血色退了個幹淨,三名少年皆被捆着手吊在高臺上,身上有不少傷口,皮開肉綻。

真的在這裏……

他起手砍斷小端手腕上的繩索,少年無力的身體向他倒來。

“小端,小端!”

小端微微睜開眼,呼吸纖弱。他拽着林景墨的衣襟,哽咽道:“雲萍,快去救雲萍,那群畜生……”

“她在哪兒?”林景墨一度覺得自己血壓飙升。

小端指了指隔壁巡邏衆多的營帳,哭道:“快,快去救她……”

他放下小端,相繼砍斷了捆縛虎生跟三牙的繩索。只是這兩名少年不似小端,在他來之前早已沒了聲息。

“畜生,畜生!”

林景墨紅了眼,他拿起大刀沖向隔壁營帳,只是前腳還未踏入,營帳內便陡然起了大火。火勢順着枯草快速蔓延,把周圍的幾座營帳燒得難以靠近。

賊人急着救火亂作一團,臨近小端指的營帳裏,跑出兩名衣衫不整的人。林景墨握緊了手裏的官刀,疾步上前一刀砍斷了兩畜生的脖子。

殺人了,在這個戰亂的時代,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裏,他殺人了。他來不及過多的感嘆,提着鮮血淋漓的刀沖進營帳。

雲萍衣不蔽體,滿身是傷的縮在角落裏。林景墨輕喚一聲,雲萍就像見了惡鬼一樣尖叫起來。

他疾步上前,紅了眼眶:“是我,雲萍,是我……”

雲萍的神情癫狂,她反手一巴掌打在林景墨的臉上。“滾開!”

營帳外賊人滅火的聲音嘈雜,他們不能在這裏久留。他抹了把浸濕的雙眼,将身上褴褛的內衫蓋在雲萍身上,期間一直被雲萍踢打謾罵。

他架不住那陣仗,只好把人抱進懷裏,安撫道:“沒事了,那些畜生被我殺了,沒事了。”

雲萍劇烈的喘息着,她擡眼看向林景墨,一把抓着他的手臂解釋道:“他們只是撕了我的衣服,沒有碰我,你相信我,沒有碰我……”

“我信,我信……誰也沒碰過你。”

雲萍的精神狀态逐漸冷靜,臉上的表情卻驚恐慌亂。林景墨拉過她的手把人背背上,撩開營帳的簾子火速向小端的方向跑。

在看到門口被殺死的賊人時,雲萍害怕得渾身發顫,一眼都不敢多看。

火勢很大,幾乎把大半的賊人營帳全燒了。小端傷勢也不輕,林景墨背着個人,實在難以在架個人一起走。

他把雲萍放下,這姑娘卻腿軟得不能站立,直接癱坐在地上。賊人的營帳除了陡然的起火外并未有任何援軍突襲,只是草原上一旦起火便很難控制,遠水也救不了近火。

有幾名賊人發現被林景墨殺死的屍體後,以為是原兵突襲,提着刀便往他們的方向趕來。

他手裏的官刀滴着鮮血,雙目赤紅地站在小端跟雲萍的身前。死就死了,好歹還能得個問心無愧!

可就在他準備殊死一戰的時刻,一道身影沖進了大火彌漫的營帳。徒手掐斷離他最近兩名賊人的脖子,他拿着一條紅布在營帳中大殺四方。

賊人的武器在他手裏宛如曬幹的木柴,布條打落,生生将刀身劈成了兩截。那一身铠甲戎裝在火焰中映得發亮,長腿橫掃撂倒一片提刀上陣的賊人,而後長布帶着勁風呼嘯劃過,鮮血淋漓。七八具屍體相繼在他的腳邊無力軟倒。

士兵沒有把所有人都殺完,只是将臨近林景墨的那些給殺了。長發翻飛,卻不帶一絲淩亂,他抹掉臉頰上沾染的鮮血,踩着一地的屍體向林景墨走來。

林景墨握着官刀的手微微發顫:“你……不是不管嗎……”

士兵奪過他手裏的刀扛起雲萍,說道:“這兩孩子還有救,想讓他們活命就別磨蹭。”

林景墨也不廢話,架起小端的胳膊跟着士兵匆匆離開營帳。

幾人避開賊人的巡邏,躲進了城鎮後山地財神廟。這廟裏現下同樣沒人,不過廟堂很大,後邊還有好幾間帶床的空屋。

士兵把雲萍放下,脫了那身铠甲猛地吐出口鮮血。

林景墨安置好小端跟雲萍,拽過士兵的胳膊問道:“你怎麽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手掌觸碰下,士兵的內衫一片濕濘血腥。“你受傷了?”

“別碰。”士兵靠坐在地上,頭上滿是汗漬。

林景墨哪還顧得了這麽多,拽着人胳膊把染血的袖子往上拉,手臂上縱橫交錯着七八道傷口,每一道都跟先前看到的一樣。表皮焦黑,內裏血肉模糊。不僅如此,士兵的腹部跟胸口也有大大小小不同的裂傷。

“怎麽回事?你這是……舊傷?”他也沒看到哪個賊人傷到這人……

士兵推開他的手,拉下袖子道:“對,所以你不用管,會好的。”他仰頭靠着牆面,“財神像的臺子底下有能用的藥,你去拿來,給這兩人喂下。”

“好。”

林景墨匆匆跑去廟宇的前殿,財神神像與苦岩寺裏看到的一樣,無論是姿态還是衣服都沒有變化。他還記得APP上財神的名字,好像是叫蘇安。

苦岩寺的衆多神明中,也就這位神的信徒最多,視頻裏的祈願彈幕幾乎每分鐘都在刷屏。

他搖搖頭不再想這些有的沒的,彎腰在神像的底座下摸到了士兵所說的藥。翻找間,胳膊肘頂到了神像前放着的功德箱,裏面零星的掉出了好幾個銅板。

他猶豫一陣,還是将銅板拿走了。

回到幾人休息的房間,三人皆因為傷勢過重昏睡了過去,他把藥給雲萍跟小端喂下。在看士兵時,發現這人臉頰上那道猙獰的疤居然消失了。

他伸手探上士兵的面頰,皮肉都是真的,并未戴什麽人皮面具。士兵的皮膚滾燙,像是發了高熱。但最讓他驚嘆的,是那眉眼上的皮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卻變幻。

鼻梁高了,眼睛也深邃了,唇瓣輕薄,長睫微顫。林景墨的手有些挪不開了,他啞聲叫道:“洛川……”

作者有話說:

士兵的身份還是挺好猜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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