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章節

這節課完成後，林自然按照慣例坐在琴前，為自己生命中的第一個學生進行一次小小地演奏。

“就彈上節課說的那個。”雲朵笑嘻嘻地回答。

上節課說的是哪首，林自然自然已經想不起來了，雲朵肯定也不知道那曲子的名字。

他閉上眼沉思片刻，似做了一個決定般：“這樣，我彈一首自己的原創給你。”

現在彈這首曲子，雲朵會是怎樣的反應呢？

林自然一邊想，一邊彈起了《雲朵之丘》。

旋律從琴鍵流出，此時樓上零散的音符也漸漸消失，天空上的純白立刻彌漫在整個琴房內。

原來在雲朵面前彈這首曲子竟是這種感覺。他擡頭看着天花板，就像看着山丘上的碧藍之空。

“這真是老師自己作的曲子嗎？”

雲朵站在一旁，聽完後激動地拍手，兩眼露出無盡的崇拜。

“你知道這首曲子叫什麽嗎？”林自然收了雙手，望着雲朵一臉認真。

雲朵搖搖頭。

“它叫《雲朵之丘》，裏面有我的過去，還有現在，這是專門為你而作的，雲朵。”

“雲朵？”她兩眼不眨地盯着林自然，明顯滿臉的詫異。

壞了。林自然暗自想，雲朵不該是她的真名，而她的真名，此時的自己早已妥妥地忘記了。

“對了，說一件事你千萬別生氣。”林自然傻乎乎地笑了一聲，“你的名字我給忘了，你能不能再告訴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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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林自然說完，雲朵的雙眼睜得更大了。

49.想要改變

空蕩的操場上，黃昏揮灑滿地金紅，留在學校的學生們陸陸續續出了校門。

守門大爺望着遠去的兩個背影，打個呵欠後緩緩關上大門。

“老師，就送到這裏吧。”

兩人在學校後門的巷子口止了步，雲朵顯得有些誠惶誠恐。

林自然望了巷子那頭的民居，心頭突然有些失望。

“那好，你小心。”他向雲朵揮手再見，就與他的名字一樣自然。

雲朵遠去的背影十分匆忙，似乎還在為剛才發生的事感到不可思議。

“果然自己這幅模樣還是有些奇怪吧。”

林自然低頭将自己打量一番，撓撓頭也是有些無奈。

不過好在這一次他終于知道了雲朵的名字，并且他發誓再也不會忘記。

雲朵的真名很特別，說好記，也很難記。她叫路芸菲。

“芸菲雲飛……”

當時的林自然少年狂妄，幾乎從不稱呼雲朵的名字。因為總是以“你”稱呼，雲朵在他心裏也就成了那個“重要的誰”，于是這個“重要的誰”就丢了名字。直到某一天她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他才明白她已經成了自己記憶中不可缺少的朱砂痣。

林自然望着天邊被染成紅綢的雲霞，終于知道為什麽第一眼看見她想到的不是百合，更不是潔白的雪。

回到家，他迫不及待地從床頭放的一本《西方音樂史》的書殼裏找出了自己的日記本。

他本想将今日的體驗寫下，結果一不小心翻閱回以前寫的內容，然後紙上那個狂妄的家夥幾乎把自己笑個半死。

日記裏的他居然還為以後要上柯蒂斯還是茱莉亞而猶豫不決。

他這頭正歡鬧着，房外卻傳來林爸爸清晰的咳嗽聲。

窗外望了一眼，天色還沒黑，月亮卻已經挂在了天上，再看一下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林自然回到鋼琴前，為了迎合老爸的監督裝模作樣地練起琴來，裝得無比努力。

“自然，吃飯了，吃完再練吧。”

老爸的聲音又從房外傳來。

聽老頭子這口氣，想是今日他的心情不錯。

“爸，媽呢？”他坐在飯桌前，望着一桌好菜，對着爸爸明知故問。

“她……有事出去了……”

“最近她總是這樣……老爸，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他夾了一塊紅燒牛肉送進嘴裏。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林爸爸擺出一幅不知道是不是天然的淡定，“有的時候單位裏有事就會這樣，等你長大工作後就會明白了。”

“可是我只聽說過通宵加班不回家的，就沒見過回了家還要回單位加班的，咱家離那兒又不是很近……爸，你晚上去接媽回來嗎？”

“她這麽大的人哪還要我接？”林爸爸突然覺得有些不對，眉頭一皺，“我說你小子今日話怎麽這麽多，趕緊的吃，吃完了好練琴去。”

林自然“哦”了一聲，又吃了一口菜。

細細想來，媽媽的手藝從這個時候就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

并非是味道變得難吃了，相反，之中透着一種絕對精致的美味。然而這種精致的變化并非是因為自己和爸爸。

林爸爸的反應無疑讓林自然感到十分郁悶。

他原打算像先知一樣将媽媽的秘密暗示給爸爸，許是爸爸慧根不濟，沒聽出他的言下之意。

“難道應該給他說得更直白些？”

他望着巴赫的十二平均律，抱胸的樣子俨然一副少年偵探的模樣。

琴前亂彈一通，他完成今日的練習，随後條件反射似的拿出手機，之後又才反應過來這個時候的手機其實和磚頭無異。

雲朵，不，應該是芸菲……她現在又在做些什麽呢？

第二日是個大雨天，林自然按老習慣在教室裏等着她，直到學校關門前五分鐘，可她就是沒來。

他與她都沒有手機，誰出了什麽事誰都不知道，能将他們聯系在一起的只有這間琴房。

林自然記得她給自己說過，她的家裏沒有鋼琴，所以林自然才會自大地要求她每日都來這裏上課與練習。

然而就算是這樣，她有時也會隔山差五地過來。他知道她身體不好，也沒有去苛責。

那時他覺得，他與她還有很遠的路，所以這樣的事就被他看得微不足道，而他寂寞的心，終會被與她在一起的時間慢慢填滿。

走吧走吧，他望着窗外的雨，撐傘走出了教學樓。

這日他心情不好，故意在街道上蕩了近一個小時，待反應過來會挨老爸罵才急匆匆跑回家。

家裏空蕩蕩。因為沒有開燈，陰雨天氣讓整個屋子顯得黑黢黢。

飯桌上也空空如也。林自然以為這個點爸爸和媽媽都沒回來，剛打算看看電視裏的新聞，猛然卻被陽臺上的身影吓了一跳。

原是自己的爸爸正站在陽臺上吸煙。煙霧從他口裏一陣陣細而長的呼出，溶解在綿綿雨景裏。

“媽這是忙得連晚飯都忘記準備了嗎？以後她是不是也要開始通宵加班了？”林自然開玩笑地問。

林爸爸一怔，滅了手中的煙：“哦……你回來了。肚子餓了吧？要不……我們到樓下找地方随便吃點？”

“這樣……”他“嗯”了半日，“冰箱裏都還有菜呢，要不爸，今晚我做飯，你和我随便吃點？”

林爸爸撐大兩眼打量林自然一番，最後扯着嘴皮笑了一聲：“就你啊……”

“哎……你們這些大人，就老以為我什麽都不會的樣子。”

在上大學以前，林自然一直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日子，別說做飯，平日廚房他都不踏進一步。他真正學會做飯，還是在媽媽與別的男人跑了以後。

一盤番茄炒蛋，一盤青椒牛肉，一盤涼拌木耳，再加一碗鲫魚湯，林自然做得有模有樣。

“你小子，什麽時候學會的？”林爸爸這回是真被吓壞了，他看自己兒子的眼神就好像這小子不是自己生的一樣。

“趁你們不注意的時候就學會了。”他夾一筷子木耳入口，“爸，告訴你一件事，你聽了可要鎮定。”

爸爸：“什麽？”

“我戀愛了。”他翻上半個眼仁盯着爸爸，“所以請你不要再将我當小孩子。”

50.試圖改變

就算這一年林自然已經十五歲，但在林爸爸眼裏依舊小破孩一個。

大人眼裏他什麽都不懂，所以他此舉無疑是沒事找抽。

果不其然，他話剛說完，林爸爸就舉起了手中的筷子。

“爸爸！我是認真的！”林自然瞪着他爸大喝一聲。

林爸爸當即愣住，半晌之後，他猛一下起身：“你居然還敢跟我說你是認真的？”

“爸爸，你就不能聽我一句？”

那雙筷子定在林自然額頭不到一厘米的位置。林爸爸清楚，若是以前，林自然一定是一溜煙就跑掉了，絕對不會像現在這般淡定。

而且從林自然眼神中，他看到了一種特別的堅定。

他竟被這小子盯得有些害怕，只得收了筷子坐回位置上。

“作為家長，你就不想知道那女孩的底細嗎？”

這小子竟然還敢說……林爸爸眉毛又蹙了一下。

“那……她家是做什麽的？”他心平氣和地問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她家是做什麽的……”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