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天羅地網》

散場後回到酒店房間, 袁緣看了一個多小時的書，臨睡前習慣性地用手環刷了下星網通。

《天羅地網》在熱搜上占了兩個話題，一個是#《天羅地網》今日開機大牌雲集#, 另一個是#絲黛拉林臻首次合作火花四射#。

袁緣都點開來看了看, 裏面最多的是絲黛拉一襲紅裙360度各個角度的精修美圖, 沒辦法，這位美女今天确實很耀眼, 風頭無兩。采訪時回答的幾個問題也被記者添油加醋地發揮了一翻，并且附上了伎坊相遇那場戲中程越用手指挑起俞懷秀下巴的照片，搞得她和林臻現實中好像也很暧昧一樣，以至于評論裏不少粉絲都刷起了“星系男神X O州玫瑰”的CP。

袁緣看得直皺眉, 轉念一想這些或許都是劇組用于宣傳推廣的手段，自己沒必要較真，心裏才稍微舒坦了一點。

他在劇組官博的開機照片裏看到了自己, 雖然只露出半個腦袋和一只手，還是挺高興, 于是轉發了這張貼子，配上四個字：【開機大吉！[熊貓比V.jpg]]】

話題裏當然也有林臻的酷帥定妝照和拍戲時的單人鏡頭, 袁緣照例保存下來欣賞了一會兒，見時間差不多了，就給林臻發了個消息：【哥, 晚安。】

現在臨睡前向林臻道一聲晚安也成了他的習慣之一，這聲“哥”也叫得無比順口。

過了幾秒後回複來了。

大影帝：【晚安。】

……

雖然暫時沒有自己的戲份，但袁緣每天都往片場跑, 一半時間看書學習，一半時間看人演戲或者給劇組人員幫忙。到了飯點就往林臻的化妝間一鑽，吃完後再把自己的盒飯偷偷送給當天有需要的某個群演。反正這些人來來去去, 每天都在換，每次用同一個借口也不會穿幫。

就這樣混水摸魚地吃了兩三天小竈後，由于他去林臻那邊太頻繁，終于還是引起了劇組一些人的注意。

道具助理比爾和袁緣打交道比較多，一來二去的混熟了，比爾給他起了個綽號叫小袁子，袁緣喊他比爾大哥。比爾那天收工後奇怪地問他：“小袁子，你是不是得罪林大影帝了，不然他怎麽為難你，頓頓都讓你去伺候他吃飯？”

袁緣忙道：“沒有啊，我只是幫忙拿點東西倒倒垃圾而已，他絕對沒有為難我。而且在化妝間呆着也暖和，比蹲牆根吹冷風舒服多了。”

“那倒是，你小子也算沾光了。”比爾很容易就相信了，“說起來林大影帝怪不好親近的，跟他對視一下就讓人緊張，不要說跟他對話了。”

袁緣辯解道：“林教授看起來比較冷淡，其實人很好的，網上那些黑料都是有人故意歪曲捏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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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這麽維護那位影帝，你小子還是他的迷弟啊？”比爾調侃道，“那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聽他說點什麽不一般的事情，暴點什麽料？”

“很奇怪嗎，他演技好，對人也真誠，當他的迷弟也很正常吧。”袁緣摸了摸鼻子，掩飾着道，“你說的料是指什麽料？”

“就是他跟誰誰關系比較好，跟誰不對付，還有跟哪個女明星比較密切之類的，比如咱們劇組那位O州玫瑰。”比爾壓低聲音講八卦，“可惜啊，影帝似乎對那朵玫瑰不怎麽感冒，态度總是冷冷清清的。不過這種事也說不好，有些人表面上裝得一本正經，轉過身背着人就滾到一張床上去了。”

袁緣聽着這句有些粗俗的話不由皺了下眉頭，會嗎？林臻拍戲之餘跟絲黛拉好像沒什麽接觸，但他們現在不住一起，私下怎麽樣他也不清楚。就算明面上沒有來往，也是可以通過電子媒介來交流的。

比爾沒注意他的神色，又說：“小袁子，你既然有機會接近影帝，哪天影帝一高興提拔你了，有句中文怎麽說來着？對了，茍富貴，莫相忘啊。”

說着還煞有其事地拍拍袁緣的肩膀。

袁緣還想着他剛才說的事，就心不在焉道：“哦，有機會再說吧。”

雖然打消了比爾的疑慮，袁緣覺得老是往林臻那裏跑有些不妥，搞不好其他人在背後會胡亂議論什麽，于是晚上就給林臻發了消息。

袁緣：【哥，從明天開始我就不去你那裏吃飯了，免得別人說三道四，影響不好。】

林臻嫌小家夥事多，但也不勉強他，只是另出了個主意：【行吧，我讓人單獨給你送，你就說是家裏給你做的。】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袁緣被好飯好菜養叼了嘴，真讓他去吃盒飯他也有點受不了，便連忙答應了：【好啊好啊！不過不要太誇張太高級了，就搞幾個普通的家常菜用飯盒裝着就可以了。】

林臻有點不耐煩：【啰嗦，皮特知道怎麽做。】

話鋒一轉，問道：【你跟那個道具助理是怎麽回事，你和他很熟？】

他有幾次注意到袁緣跟比爾在旁邊湊在一起講小話，兩人的腦袋都要挨到一起去了，看着頗為刺眼。

袁緣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問這個，如實回答：【沒有啊，以前沒見過，進了劇組才認識的，比爾大哥人還不錯，跟我聊得比較多。】

林臻聽他喊“比爾大哥”心裏更加不快，什麽關系就逢人叫哥，跟自己這個“哥”沒有區別嗎？于是口吻有些冷硬道：【聊什麽，聊八卦？沒營養的話少說點，沒事做就回酒店學習去。】

袁緣察覺他有些不高興，對着聊天界面吐了吐舌頭，乖乖應道：【知道了，以後我不和他說這些了。】

他本來想問林臻對絲黛拉是什麽看法，有沒有可能發展出什麽來，但剛被林大影帝訓了一頓，不敢再提這一茬，就吞回了肚子裏。

從第二天起，袁緣午晚兩餐不再去林臻那邊，改為由人用保溫飯盒給他送飯菜。他也跟後勤處打了招呼，以後不用訂他的盒飯，後勤少一份開銷當然巴不得，省下的錢可以揣進自己的腰包。

比爾無意中看到了，湊過來伸着脖子瞧了一眼他保溫盒裏的菜，說：“哎喲，誰給你送的飯，看起來不錯啊。”

豈止是不錯，魚不是普通的魚，肉也不是普通的肉，都是上好的食材精心烹饪出來的，只是從外觀上不怎麽看得出來。

袁緣按事先編好的回答：“家裏人怕我在劇組吃不好，做完了讓人送過來的。”

“這麽幸福啊，我家離得遠，我媽想給我做都送不過來。”比爾感嘆道，“那誰誰你知道嗎，昨天嫌劇組盒飯不好，自己跑到外面的餐廳去吃，結果吃壞了肚子，拉得站都站不起來，笑死個人了。”

袁緣犯了下惡心，怕他繼續拉着自己閑聊被林臻看到，敷衍了兩句後就以口渴要喝水為由走開了。

進組一周後，袁緣終于拍了俞子安的第一場戲，就是把前來找姐姐的程越擋在門口，惡言相向。

在此之前程越和俞懷秀又因緣巧合遇到過兩次，解除了互相之間的誤會，也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彼此暗生情愫，程越某天就趁着休假來見俞懷秀。

袁緣緊張得早飯都沒怎麽吃，在心裏翻來覆去地念那三句臺詞，腦子裏不斷預設這幕戲的場景。

胡亂地吃了點東西後提前去了片場，等了一會兒之後服裝師給了他一套寶藍色的團花綢衫，纨绔子弟标配。不過衫子有些寬大了，袁緣的小身板不大撐得起來，好在可以用腰帶束緊，不至于顯得拖沓。

随後一名二十多歲的女助理化妝師趙小蘭來給袁緣化妝，見到他後忍不住伸手在他臉上刮了一下，啧啧贊道：“小弟弟，你這皮膚怎麽這麽好，連個青春痘都沒有，就跟書裏寫的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又水又嫩，叫很多女演員看了都要羨慕嫉妒恨。”

袁緣有點不好意思道：“謝謝小蘭姐，過獎了。”

“阿緣弟弟你這嘴真甜，小蘭姐保證給你化一個漂漂亮亮的妝。”趙小蘭被他這一聲叫得咯咯直笑，“坐好了，別亂動。”

“嗯嗯。”

不到半個小時，趙小蘭收了手後退一步，說：“好了，看看怎麽樣。”

袁緣往鏡子裏一瞧，都有點不認識自己了，那個古裝少年玉面紅唇，眉目俊秀，細長上挑的眼角顯出兩分天真與漫不經心的神氣。

趙小蘭沒有往他臉上塗抹太多，也沒有掩蓋他五官的優點，只是略作改動，把他偏圓的眼睛描細了一些，使他的氣質顯得有些頑皮和狡黠，卻并不令人反感。

他不由誠懇地說：“謝謝小蘭姐，你以後一定能成為一名非常出色的化妝師。”

趙小蘭又笑了起來：“好啊，托你吉言。你也要加油，以後別再當跑龍套的。”

“嗯，我會努力的！”

早上第一場戲就是俞子安和程越這一段，袁緣一共有五句臺詞。

林臻今天換了一套天青色便服，文質彬彬而又風度翩翩，看到袁緣後眉頭微微一挑：“準備好了？”

袁緣緊張得手心有點出汗，卻不想讓他擔心，點點頭說：“好了。”

今井松在場邊不動聲色地打量了袁緣一番，形象倒是挺不錯，不愧是至臻工作室簽的新人。希望演技也不會太糟糕，能有這小子相貌的一半程度就可以了。

他是劇組中知道袁緣和林臻關系的唯二者之一，但林臻事先并沒有說要他格外關照自己這個弟弟，或許他們倆關系一般，林臻帶袁緣進組只是略盡監護人之誼。作為導演本來就忙，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今井松就真的對袁緣不聞不問，等出了問題再說。

不過開機幾天下來袁緣都沒惹什麽事，反而還挺勤快地幹了不少雜活，讓今井松很有點意外，現在就看這小子演的怎麽樣了。

攝制準備工作就緒，場記打板。

俞子安由于性情頑劣，總是跑出去與狐朋狗友瞎混，父親和姐姐就斷了他的零用錢，勒令他在家待着閉門讀書，不得随意外出。

這天俞子安正在院裏無所事事地拿小石子扔魚池裏的魚，聽到院門被敲響，閑極無聊之下就揮退家丁，自己過去開門。

袁緣剛上前把門打開，今井松就喊了停：“不行，俞子安動作太快太僵硬了！你是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不是跑腿的随從，用不着這麽殷勤！”

旁邊響起高高低低的笑聲，有人說：“果然是新人，還是太嫩了。”

袁緣羞愧得有點擡不起頭。

林臻卻神色不變，借着門框的遮擋，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低聲道：“你平時自己演練不是挺正常，放松點，就算演砸了也不會讓你回家剪草坪。”

袁緣心裏豁然一亮，懸了半天的大石頭落了地，感謝親哥，那太好了！

他一直怕自己演不好給林臻丢人，讓他失望，現在林臻親口下了“特赦令”，他就不用那麽提心吊膽了。

等重新拍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到這名少年仿佛變了一個人，不像剛才那樣渾身緊繃，狀态自然多了。先是靠着假山懶洋洋地朝魚池裏扔石子，敲門聲響起後來了點精神，朝要上前應門的仆從揮了下手，随後一步三晃地上前開門，吊着眼梢乜斜着門外的陌生男人：“你誰啊？”

程越報了自己的名字，說：“請問俞懷秀在家嗎？”

俞子安又毫不客氣地問：“你找我姐做什麽？”

程越略一遲疑，道：“有事相商。”

“她不在家。”俞子安的眼珠子骨碌一轉，無賴一般把手往他跟前一伸，“你給我兩個金幣，我就告訴你她去哪了。”

程越并不是富貴人家出身，一年俸祿折算成金幣也就五個，禁不住俞子安這樣敲竹杠，當下做了個深呼吸，忍下心裏的火氣，說：“那我改天再來找她。”

說罷轉身離去。

俞子安在他背後翻個白眼：“嘁，窮鬼也敢打我姐的主意。”

“Cut！”今井松喊了一聲，“這條不錯，過了！”

袁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嗎？這就過了？

今井松也挺意外，沒想到袁緣上一鏡表現那麽糟糕，轉眼就像如有神助般忽然開了竅，不知道剛才那短短的兩分鐘裏發生了什麽事。

如果上一條袁緣的演技只能打1分，那這一條至少可以得6分。幾個眼神和小動作頗顯靈氣，面對林臻這樣具有氣場的人也沒露怯，幾乎不像是一個表演經驗為零的新人，也不遜于一些科班出身的年輕演員，着實超出了他的預期。

或許是和林臻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耳濡目染的也擁有了一些表演才能吧。

林臻轉身走回來，沒有說話，眼睛裏卻帶着兩分贊許之意。

袁緣心花怒放，恨不得撲上去擁抱他，只可惜現場還有這麽多人，自己什麽都不能做，只能望着他傻笑。

林臻忍不住想摸摸他的頭，手伸到一半才察覺到不妥，因此轉而拂開了垂到頭頂的一根樹枝，走到場邊。

“OK，休息五分鐘繼續！”今井松吆喝了一聲。

袁緣下來喝水，趙小蘭朝他豎了個拇指：“阿緣，剛才那段演得真不錯，我看得一愣一愣的，好些人下巴都驚掉了。以後再接再厲，肯定有前途！”

她跟劇組時間也不短了，看人還是挺準的。袁緣長得好，又有表演天賦，難得人還誠懇勤奮，如果有合适的機會一定能出人投地。就看有沒有伯樂能夠相中這匹千裏駒，把他捧出來了。

袁緣感動地說：“謝謝小蘭姐，我會繼續努力的！”

剛才嘲笑袁緣太嫩的一名工作人員聳聳肩，說了一句“運氣不錯嘛，誤打誤撞”，沒事人一樣走開了。

袁緣聽到了，卻并沒有被對方影響到心情，不管是運氣好還是怎麽樣，反正剛才那場戲他過了！

他正準備去化妝間卸妝換衣服，場外忽然來了幾個人，都是年輕的男孩女孩，圍着幾個演員叽叽喳喳的，原來是粉絲前來探班。

劇組拍戲大部分時候會保密，謝絕圍觀，但偶爾也會對外開放，允許記者或者粉絲入場，也是一種在拍攝期間保持熱度的手段。

袁緣本來想着自己無名無姓，沒他什麽事，結果卻被一個女生發現新大陸一樣叫住了：“小帥哥，你叫什麽名字呀？我以前好像沒見過呢。”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叫袁緣，這是第一次演戲。”

“哦，那難怪呢！我可以給你拍幾張照片嗎？你長得真挺帥的，氣質也特別，感覺跟我男神剛出道的時候有點像，有紅的潛力！”

袁緣好奇道：“你男神是誰？”

女生說：“林大影帝啊，除了他還有誰，我今天就是專門來看他的！你跟我男神一個劇組拍戲，覺得他怎麽樣？”

袁緣想也不想就道：“很好啊，特別敬業，演技絕佳，他也是我的偶像和奮鬥目标。”

“對對對，我男神就是這麽好，是世界上最好的愛豆！”女生一聽特別高興，原來是同一個陣線的盟友，看袁緣頓時越發順眼了，“小帥哥，我能給你拍兩張照片嗎？”

“可以啊。”

袁緣不會擺pose，就穿着戲服站在一堵古代建築前讓女生咔嚓了幾張。女生一邊拍還一邊問：“你星網通的ID是什麽？回頭我發照片的時候艾特你。”

“我的ID叫‘緣來是你啊’……”

話還沒說完，不遠處傳來一陣高高低低的尖叫聲，袁緣一瞧，原來是林臻從片場出來被那群粉絲圍上了。

女生頓時顧不得再拍潛力小帥哥，也尖叫一聲，抛下袁緣拔腿就沖了過去。

袁緣哭笑不得，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區別，習慣就好了。

林臻對待粉絲們既溫和又有耐心，在各種明信片海報和筆記本上簽了一堆名，還跟他們拍了一張合影，把一幫男生女生哄得開心得不得了。

袁緣看得都有些嫉妒了，都說近水樓臺先得月，但他這個弟弟都還沒有林臻的簽名呢。

不行，這個資源絕不能浪費掉！

晚上回到房間洗過澡上了床，袁緣就給林臻發消息，理直氣壯地提要求：【哥，我也要簽名！】

大影帝：【每天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你要這個有什麽用。】

袁緣恃寵而嬌，跟他耍賴：【不管，別的小朋友都有簽名，我也要！[熊貓打滾.gif]】

林臻拗不過他，就道：【行吧，簽哪裏？】

袁緣想了想，簽海報明信片什麽的都太普通了，那些小粉絲都有，顯不出自己的特別來。

忽然靈機一動，回答：【簽我身上吧！不過洗個澡就沒了，簽完我去紋個身，那就可以一直保存着！】

大影帝：【……胡鬧，不許紋身。】

演員跟歌手畫家和其他搞藝術創作的人不一樣，裸、露在外的皮膚不适合出現紋身，劇情需要塗彩繪另當別論。

要是紋在隐私部位不會暴露出來……林臻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具纖細白皙的少年身體，緊接着就将這個念頭驅逐出腦海，那樣更不行，某種意味太強烈了。

袁緣也是心血來潮，被林臻否了就乖乖道：【好吧，不紋就不紋，我再想想其他方法。】

反正一定得與衆不同才行。

他又想起早上拍戲的事，雖然林臻給予了眼神肯定，但是兩人當時不方便交流，他想聽林臻親口表揚。在手環上打了一半話又覺得這樣幹巴巴的不過瘾，于是破天荒地發了個全息視頻請求。

作者有話要說：  影帝：你知道把某個人的名字紋在自己身上代表什麽意義嗎？

圓圓：什麽意義，跟豬肉蓋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