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深深深藍》

3458年的第一天, 袁緣起床下樓的時候林臻正和父親一起在廳裏看新聞，林母則做好了豐盛的早餐，琳琅滿目地擺了一桌。

見他下來, 林母就伸手招呼道：“阿緣, 你起的正好, 都過來吃早飯了。”

“阿姨您辛苦了。”袁緣有點內疚，昨晚應該上個鬧鐘早點起來的, 讓大家等他一個人實在不象話。

昨晚發生了一堆事，讓他一會兒歡喜一會兒憂，輾轉半天才睡着。

還好上樓前林臻揉了一下他的腦袋，讓他早點睡, 不要胡思亂想，否則他恐怕一晚上都睡不着。

他意識到自己那個回答林臻很不滿意，可是當時那種情況下除了那句話他還能說什麽呢？

林母不以為意道：“不辛苦, 你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就該多睡一會兒。來嘗嘗阿姨的手藝, 看合不合口味。”

四人在桌邊坐下，林氏夫婦一邊, 袁緣和林臻在另一邊。

袁緣嘗了幾樣早點，香得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由衷地說：“太好吃了, 比翡翠酒店做的還要美味。”

林母臉上洋溢着自信的神采：“那是應該的，翡翠酒店的行政總廚是我帶出來的學生。”

袁緣驚呆了，滿心欽佩地說：“您真厲害, 我要是有您手藝的十分之一就好了。”

林母笑吟吟道：“我可以教你啊，如果你想學的話。”

袁緣欣喜道：“想啊，謝謝阿姨！”

于是從新年的第一天起, 袁緣又多了一個新的任務，學習烹饪。

吃到一半時，林母想起一件事，不由嘆了一口氣：“臻兒，林滾滾一直沒找到是吧？真可惜，我挺喜歡那個小家夥的。”

袁緣心裏霎時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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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臻若有似無地瞥他一眼，答道：“是的，他長大了有點調皮，在家呆不住。不過說不定哪天他在外面玩夠了，就自己跑回來了。”

“但願如此吧。”

林氏夫婦在林臻這裏一共住了上十天，然後就去全球各地旅行去了。袁緣每到飯點就跑到廚房，一邊給林母打下手一邊學習廚藝，珍妮都無用武之地了。

十天下來袁緣收獲不小，即便還沒學到林母的十分之一，至少不會比林臻差了。

臨走前林母語重心長地交待袁緣：“你哥年紀不小了，也該成個家了，有機會你就催催他，幫他撮合撮合。”

袁緣心裏五味雜陳，有些艱難地應道：“好的，我盡量。”

林臻在一邊聽到了，說：“媽，這件事你和爸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

林母白了兒子一眼：“你有就好，下次要是不帶個人去衛三星，我跟你爸就不給你開門。”

送走林氏夫婦後，生活又重新回到原來的軌道。

林臻在新年第二天還是答應了教袁緣開飛梭，不過一開始是理論指導，等袁緣把飛梭所有零件構造以及運行原理都搞清楚了，才會進行下一步。

因着林母的囑咐，袁緣不敢再對林臻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念頭，強迫自己投入各種學習之中，沒空去想有的沒的。

學習使我充實，學習使我快樂，我愛學習！

“師生”倆一個教的嚴格，一個學的認真，相敬如賓，感人至深。

袁緣做飯的熱情依舊高漲，恨不得每頓飯都自己張羅，珍妮卻頂不住壓力了，向他提出請求：“好阿緣，你別跟我搶着做飯了，不然我就要和巴特一樣下崗了。”

袁緣沒想過這個問題，經她一提醒才意識到，不禁哭笑不得，以後就只在手癢的時候偶爾動動手，把廚房的主戰場還給珍妮。

林氏夫婦離開後過了一周，袁緣在別墅後面的草坪上第一次嘗試召喚自己的飛梭。

林臻抱臂站在一邊進行指導，說：“按下紅晶石，用意念進行啓動。你的意志力越堅決，操控能力就越強大。”

那不就跟變身差不多？袁緣如他所言，用拇指按在紅晶石上，集中精神，心裏默默動念。

三秒鐘後，只見銀光一閃，身前的空地上就多了一架小型飛梭，比一般的直升飛機要大一些，銀色的圓形船身上一左一右立着兩個黑色的圓形艙室，看上去就像只熊貓一樣萌萌噠。

袁緣十分激動，上前在飛梭致密堅硬的合金外殼上愛不釋手地摸了摸。

林臻微微有些意外，這種新式飛梭對駕駛員的精神力要求比較高，普通新手第一次召喚往往會失敗。就算能成功召出來，可能也會花個三五分鐘，沒想到袁緣居然這麽順利且迅速，不愧是只小精怪。

“打開艙門上去瞧瞧。”

“好的！”

袁緣又用意念開了艙門，和林臻一起進入駕駛艙。控制臺上各種按鈕儀表令人眼花缭亂，不過袁緣在網上的虛拟練習室裏學習了有段時間，對這些儀器并不陌生，當即喜滋滋地跑到主駕駛位上坐下來，林臻就坐在他身邊的副駕位上。

智能座位自動感應，伸出觸手般的透明安全帶将兩人固定在各自座椅上。

艙頂亮起一盞綠燈，閃爍了片刻後響起一個悅耳的電子女聲：“主駕駛員——袁緣，副駕駛員——林臻，身份确認，歡迎二位光臨熊貓I號。”

袁緣新奇又興奮，伸手就想按下能源啓動鍵，卻被林臻阻止了：“你還沒考取飛梭駕照，現在還不能開，等考過了再說，今天先大致感受一下。”

“哦。”袁緣只得收回爪子，把控制臺上的儀表挨個珍惜地摸了一遍，就像數金子的小地主一樣，然後又跑到後方，把兩間艙室挨個看一遍。

飛梭上所有物品和用具都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與機身構成一個整體，處處充滿高科技感。袁緣來回看半天，直到要吃晚飯了才舍得下來，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學習，将來能早一點載着林臻翺翔天空。

1月中旬的時候，袁緣以優異的成績順利通過汽車駕駛考試，拿到了A等牌照，當天就開車載着林臻在中心城裏兜了一圈。

末了期待地問：“哥，我的技術怎麽樣？”

“不錯。”林臻微笑，“不過開飛梭可沒這麽簡單。”

袁緣被激起了鬥志，舉目遠望：“我會努力的，下次帶你一起飛！”

林臻看着他說：“好，我期待這一天的早日到來。”

袁緣興奮得蒼蠅搓手，回家就聯系飛梭駕校報名，通過了嚴格的身體考核後獲得了報考資格。

由于之前已經做了不少功課，袁緣上手很快，在同期學員中遙遙領先。不過還沒上幾次課他就不得不中斷，和林臻一起飛往星輝影視城，進了《深深深藍》的劇組，再次見到了老加裏。

和一年前一樣，老頭兒上來就和林臻來了一個擁抱，然後說：“我覺得《天羅地網》也很一般，花裏胡哨的東西太多，喧賓奪主，票房高是因為無腦跟風的人太多。我這部《深深深藍》就不一樣了，有藝術的深度，有對人性的挖掘和對歷史的反思，肯定能讓你更上一個臺階。”

袁緣：“……”

這老頭兒說話還是這麽拉仇恨。

林臻不以為意道：“謝謝，我很期待與您的這次合作。”

老加裏又上下打量袁緣一番，眼光利得像在菜市場挑肉一樣。袁緣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有點拘謹而僵硬地說：“加裏導演，您好。”

“你好你好。”老加裏随口應道，然後刻薄地說：“小夥子長得還不錯，比電影裏看着順眼一點，不過好像有點不大聰明的樣子，估計得花點功夫調、教一下才行。”

袁緣：“…………”

當熊貓不聰明，當人也不聰明？哼，他會讓這個老家夥改變看法的！

林臻唇角微揚：“我會教他的。”

“那就好，我可是很忙的。”老加裏捋了一把山羊須，接着一雙眯縫小眼在林臻和袁緣之間來回逡巡，“我說，你們倆究竟什麽關系？不止是工作室老板和簽約藝人吧？”

袁緣心裏不由一緊，這要怎麽回答？

林臻從容淡定地回答：“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老加裏不知道怎麽理解的，“嗬嗬”怪笑兩聲道：“那最好了。”

這時，一只一歲多的熊貓幼崽搖頭晃腦地跑了過來，白白胖胖，憨态可拘。

袁緣有點驚訝，這不是自己從狗嘴裏救下來的小絨球麽，一年不見長這麽大了。

小絨球原本是來找自己主人的，看到袁緣時不禁一愣，調轉方向爬到他跟前，聳着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然後就撲上來抱住了他的大腿：“嗚哇，嘤嘤！”

老加裏：“……”

自己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小寶貝，怎麽對一個初次見面的毛頭小子這麽親？這不科學！

袁緣雖然現在是人，但仍舊能聽懂熊貓的語言，小絨球的意思是：大哥哥是你嗎？為什麽你變成了這個模樣？

袁緣挺高興，小家夥居然還記得自己，忍不住摸摸小絨球的腦袋，“昂昂”兩聲作為回應：“是我，我從熊貓變成人了。”

小絨球十分激動，扒着他的褲腿噌噌往上爬，袁緣就把它抱了起來。一人一熊你貼我，我蹭你，別提多親熱了。

這下子不止老加裏嫉妒了，連林臻都有點吃味看不下去，開口質疑道：“加裏導演，您拍戲的時候還把寵物帶在身邊嗎？”

“不是，小絨球前幾天生了病，比較粘人，所以我就多照顧一下，明天開機後就把它送回家了。”老加裏說着順勢把幼崽從袁緣懷裏抱回來，“你們随意活動一下哈，我先去給小家夥喂食了。”

“您請便。”

等老加裏走開了，林臻涼涼地說：“好久沒撸熊貓了，我是不是該考慮再買一只。”

袁緣馬上道：“不用了吧，養熊貓多麻煩，又花時間又費錢，撸我就行了！”

林臻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怎麽撸？”

袁緣哽了一下，這會兒是白天，不能大變活熊，他就把腦袋伸過去，表示任君蹂、躏。

“笨蛋。”林臻低聲笑罵，曲指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随即也轉過身，施施然地走了。

袁緣摸摸自己的腦門，臉上一陣發熱，心裏有點蒙，也莫名有點甜。

……

因為這回是男主角之一，劇組給袁緣也訂了個高級房間，和林臻的規格差不多。兩人的房間在同一層樓，不過是一頭一尾，相隔一條走廊。

晚上吃完飯，袁緣回到房間就繼續研讀劇本。小伍的臺詞很多，比阿陸的還要多，必須背得滾瓜爛熟才行，絕不能讓老加裏在這方面挑自己的刺。

翻到浴室那場戲時，袁緣又止不住的臉紅心跳，別的還好說，這種親熱戲要怎麽演？自己到時候真能放得開嗎？要不要事先和林臻對一下戲？

可是只要一想到會和那個男人這樣那樣他就覺得很難為情，連對戲都有點發怵。

還是算了，到時候再說吧，先把其他部分練好。

袁緣懷着駝鳥的心态略過那幾頁，繼續往後看。

第二天是1月30號，《深深深藍》劇組上午在影視城布景，下午舉行了開機儀式，計劃拍攝周期三個月。

和《天羅地網》不同，《深深深藍》嚴格采取保密措施，沒有通知任何一家媒體，就在影視城一個具有百餘年前年代感的院子裏弄了個簡簡單單的儀式。由劇組的攝影師拍了張合照，老加裏再例行貶低同行擡高自我地胡謅幾句就算完了，前後只花了十分鐘。

袁緣還是很有一種使命感，因為這回他和林臻并肩站在中間，而不是站在犄角旮旯裏湊數。

儀式結束後就直接布景上妝準備開拍了，一點都不帶耽擱的。

袁緣這次也被分到了一間獨立化妝間，化妝師一進門他不由驚訝地睜大眼睛：“小蘭姐？”

“阿緣弟弟你好呀，又見面了。”趙小蘭笑道，“不對，現在你是主角了，不能再這麽叫你，應該稱呼你為袁先生。怎麽樣，當初我果然有眼光吧！”

袁緣不好意思道：“你還是叫我阿緣吧。你也從助理轉為正式的化妝師了嗎？”

趙小蘭笑盈盈地說：“是啊，我上個月剛跳槽到至臻工作室，薪酬待遇漲了一大截呢，林影帝對員工真是大方，現在咱們也算是一家人了。”

袁緣高興道：“那太好了，恭喜你啊。”

“同喜同喜！”

之後趙小蘭端詳袁緣一番，啧啧道：“一年不見，阿緣你出落得是越發水靈了，真叫人羨慕嫉妒恨。不過小伍一開始因為家境不好而比較封閉自我，在學校不大合群，也沒什麽朋友，我得把你的妝化醜一點才行，等和阿陸一起生活後才慢慢變得光彩起來。”

看來趙小蘭對劇情的了解也比較透徹，袁緣哭笑不得道：“是的，小蘭姐你說得對，你就放心大膽地化吧。”

趙小蘭于是大刀闊斧地在他臉上塗抹了一番，半晌後原本皮膚白皙光潤的少年面色灰暗了不少，眼角微微向下垂着，透出兩分憂郁。臉頰也抹上了較深的粉底，顯得人更加清瘦。

袁緣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覺得熟悉又陌生。

趙小蘭問：“怎麽樣，能接受嗎？”

袁緣說：“沒問題，挺好的，其實我以前就是這樣。”

他在沒變成林滾滾以前跟小伍的經歷差不多，從中學到上班一直都頂着生存的壓力，整個人也是灰撲撲的。最近這一年在林家生活，條件大大改善，衣食無憂，林臻又待他極好，才養出了皮光肉嫩的富家子弟模樣，整個人的氣質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趙小蘭顯然不怎麽相信，以為他在謙虛，說笑幾句後就離開了。

服裝師随後送來一套衣服讓袁緣換上，袖子磨了邊的半舊棉衣，材質不佳的牛仔褲，認真洗也洗不白的球鞋，襯得他的形象越發灰暗，只有一雙眸子還透着光亮和生氣。

林臻今天倒沒有戲份，正在和老加裏說話，看到袁緣從化妝間出來不由蹙了下眉頭。

袁緣抓了抓頭發，略為局促，仿佛被他看到了自己曾經郁郁不得志的過去。

老加裏卻道：“不錯，就這樣，可以開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