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大将軍的心上人
三天前,風煊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他和北狄王古納相持五年,終于迎來了最後一場大戰。
大央駐紮在北疆的防線長達數百裏,總共有八處,合稱“八大營”。他糾集了八大營所有兵力,越過天女山,向北狄發動了北伐總攻,準備一舉結束兩國之間膠着多年的戰事。
這其實是假相。他率領的只有本部人馬兩萬,為的只是吸引古納的全部兵力。其餘七營兵分三路,兩路從左右翼包圍北狄主力,截斷古納後路,一路攜帶缁重充當援軍,忝為接應。
然而兩軍相遇之際,他以兩萬人對上古納十五萬大軍,相持十個晝夜,沒有等到半個援兵的影子。
風煊戰至最後一刻,敵軍萬箭齊發。
就在這時候,一道瘦小的身形擋在了他的身前,箭雨呼嘯而至,把這個人影紮成了刺猬。
人影仰天而倒,他扶住她的時候只覺得輕飄飄的,好像沒有一絲重量。那是随行的醫女,他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只聽別人喊她“阿厘”。
她的身上插滿了箭矢,臉上沒有痛苦之色,反而充滿了一種靜谧的溫柔。她靜靜地躺着,看上去像是陷入了一場美好的安眠。
她的懷裏跌出一只木雕,帶着鮮紅血跡,滾落在雪地裏。
小小的,是個将軍,鐵甲鐵面,身披黑底烈焰軍旗,眉眼冷峻,凜然不可侵犯。
風煊認得,那是他的雕像。
這是風煊第一次晚于卯時起身,路山成忍不住找來軍醫的時候,風煊醒了。
夢境裏的鮮血與大雪冉冉退後,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帳頂,耳邊可以聽到熟悉的聲響,那是馬匹嘶鳴聲、将領呼喝聲和兵士們操練聲。
“現在是什麽時候?”風煊問。
“辰時啦,”路山成緊張地問,“主子您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是不是昨天晚上着涼了?我就說不該給您換薄褥子,您是大将軍,是王爺,就算是身先士卒也要有個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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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山成啰嗦起來就是沒完沒了,風煊打斷他:“哪一年?”
路山成愣了一下:“正和二年吶。”
“什麽日子?”
“三月十四。”路山成有點疑惑,但出于對主子的崇敬,不敢懷疑主子腦子出了問題,只是再三推薦身邊的軍醫,說這位曹大夫是名醫來着,自願投身從戎,有妙手回春之能,讓曹大夫診一診脈,有病治病,沒病也能益壽延年。
風煊全沒聽進去。
——決戰是在正和三年的十月,也就是說,他一睜眼回到了一年半之前?
把夢中之事當真多麽無稽,可那些布局之時的躊躇滿志、坐等援軍不至的焦灼無奈、兩萬人馬戰至十數人的絕望、最後一刻被身邊人背叛的憤怒與痛苦……都那麽真實,真實得讓人懷疑此刻才是夢境。
以及那個為他擋箭的醫女,她臉上那種恬靜柔和的神情,就好像是刻在了他的腦子裏。
“軍中可有一位名叫阿厘的醫女?”風煊按了按眉心,“去把她找來。”
“……”路山城呆呆地看着他,臉上的擔心再也掩蓋不住,“主子您怎麽了?咱們軍中從來就沒有什麽醫女。”
風煊回過神來。是了,天女山氣候嚴寒,比別的駐地更加艱苦,而女子身體不如男子強健,所以在別的駐地開始招募醫女的時候,風煊一直沒有松這個口。
天女山的醫護營裏有醫官、醫吏、醫卒,卻沒有醫女。
“那就去招驀一批!”
路山城雖然已經官至郎将,但他給自己的定位始終是七皇子風煊的心腹侍衛。
重點不是“侍衛”,是“心腹 ”。
聽到這個命令時路山成的心情可以用“驚喜”來形容,因為——主子終于開竅了 !
說實話路山成覺得主子樣樣都好,弓刀娴熟,槍法一流,還長于謀略,腦子特別好使,簡單來說就是毫無缺點,完美到當旁人說“世上無完人”的時候,路山成就想洋洋得意回一句“那是你沒見過我家主子”的程度。
可這樣完美的主子居然不近女色。
不近女色本來也是好的,但長久地不近女色,就讓路山成有點擔心。
不過這會兒路山成完全不愁了。
啊,這是多麽棒的主意。一個王爺無論是娶妻還是納妾,必定都得大張旗鼓,牽扯到方方面面,還會驚動朝廷。去樂坊消譴嘛,又要注意官聲民意,總是十分麻煩。
而醫女,這麽完美的身份,可以随時侍奉在身邊,又不會惹任何人注目。
主子果然就是主子!
懷着這樣的驕傲和欣慰,路山成親自去了一趟雲川城,在北疆都護安慶源的府裏坐了小半個下午。
于是兩天後,三十名醫女來到了中軍大帳,除了三五個真的醫女外,其他人皆是環肥燕瘦,各呈妍态,統一的一點就是年輕貌美。
無論是“年輕”還是“美貌”,都像光一樣照亮了這座向來肅殺的大帳,想着以後議事的時候還有這樣的美人可看,路山成不自覺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可風煊的視線一一從醫女們臉上掃過,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所有醫女都在這裏?”
“是啊都在這兒呢。”路山成手裏還握着所有醫女的名錄,上面詳細記載着醫女的姓名、年齡、戶籍,“不過屬下早就看過了,确實沒有叫阿厘的,主子您是不是記錯了?或者你要找的是這位阿麗?”
他把最右首的女孩子指給風煊看,女孩子名叫傅魚麗,是所有女孩子當中最為美貌的一位,整個人就如同一朵在春日下盛放的牡丹,明媚鮮妍,能吸引任何人的視線。
且儀态十分雍容端莊,被點名了也不見羞澀,微微欠身向風煊施禮,那娉婷優雅的風度,路山成只有在皇宮中才見到過。
這般姿容,便是當王妃也夠用了。路山成默默在心中道。
可惜風煊卻沒有再看第二眼,只道:“去找。每一處都不要放過。”
這個答案讓傅魚麗臉上掠過明顯的失望之色,路山成也好奇得不得了。
——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天仙國色,讓主子這樣着急惦念?
等他在獸醫營帳裏發現目标之後,愣住了。
在一群膀大腰圓的獸醫們當中,一位纖瘦的姑娘被襯得越發嬌小,一張雪白面孔仿佛能在幽暗的帳篷裏放出光來,看上去宛如一朵潔淨的小白花,若是在路上遇見,路山成少不得要多看兩眼,說不定還要吹一聲口哨。
可是……作為主子的心上人,這個程度是不是還差着點?
原來這就是他那英明神武的主子的眼光?
路山成深思了一番,做出了決定——主子的眼光是絕對不會有錯的,他居然敢懷疑那肯定是他的錯,他要好好糾正自己的眼光,以便跟上主子的步伐。
謝陟厘懷疑胡校尉說的那個倒黴蛋就是師父。
同時還懷疑,除了當獸醫的手藝,她大概連師父的黴運也一并繼承了。
一路上那位路将軍一直盯着她看,哪怕她已經把下巴擱到胸口上了,對方的視線還是想要在她臉上鑽出兩個窟窿似的,讓她有種要倒大黴的預感。
入伍當天就被拎到中軍大帳見大将軍是什麽體驗?
就……戰戰兢兢,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心中急速翻檢起這十九年老實本份的人生,是否有什麽不妥之處。
結論是沒有。她脾氣最大的時候不過是訓踢翻籬笆的謝威風,訓完第二天還得喂口糖,不然謝威風會賴在地上不起來。
進了大帳,往她臉上鑽窟窿的人就不止路山成一個了。
帳中美人齊刷刷回過頭來。
謝陟厘覺得,如果視線有形質的話,此時的感受應該就像幾十根竹竿子往她身上拍過來,能直接把她拍飛出去。
“你擡起頭來。”
有人道。
帳內人雖多,可能是因為大家都不敢出大氣,便顯得極其安靜,因此這聲音便格外清晰低沉。
謝陟厘依命擡頭。
但不敢擡眼,眼皮仍然老老實實垂着,只敢望着眼前方寸地。
一雙黑色的牛皮靴出現在視野中,往上是一截藏青色衣擺。這種衣擺在軍營中随處可見,幾乎每個兵卒都這麽穿,不過這件衣擺往上束着一條革帶,勒出一截勁瘦的腰。
謝陟厘不敢再瞧,趕緊低下頭。
這回沒成功,有人用兩根手指托住了她的下巴,輕輕把她的臉擡了起來。
她就這麽被迫看清了大将軍的真容。
大将軍風煊是皇子。人們一向稱北疆督護為土皇帝,但自從三年前風煊來到北疆起,他便是真正主宰着整個北疆的人。
風煊幾乎從未離開過軍營,人們當然也就不可能在北疆貴人們的華筵或是百姓們的賽馬會上看到他。
前任北狄王庫瀚的兇名籠罩在所有北疆人的頭頂達十數年之久,最後卻在三年前死于風煊刀下。
人們都說能殺死兇王的只有比兇王更兇的人,所以在百姓們的想象中,風煊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眼若銅鈴,聲若獅吼,就差沒生出一副青面獠牙,
此刻謝陟厘才知道,原來這都是謠傳。
風煊很高,卻并不魁梧。在人均高大壯實超兩百斤的北疆大漢當中,他的體形有些削瘦,略顯單薄。
他鼻梁似異峰突起,流暢而高挑,眉峰也高,眼睛便顯得很是深邃,專注地看着謝陟厘的時候,眉眼間原本冷峻的味道淡去了幾分,顯出一絲柔和來,聲音也低了些,離得這麽近,在謝陟厘耳內聽來格外醇厚:
“阿厘……原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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