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他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好好的休沐就這麽泡湯了,着實令人悲傷。
更令人悲傷的是,惠姐看到謝陟厘這堆書,訝異:“誰說醫女要看這麽多書的?我若是把這些都看了,早就自己開醫館去了。醫女嘛,看得懂藥方就能混飯吃了。”
謝陟厘:“……”
看來風煊是真的鐵了心想把她送進太醫院……
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身上到底是哪一點讓風煊覺得她值得栽培,她改還不行嗎?
“曹大夫是省事的性子,看來這事是大将軍的吩咐。”惠姐拍了拍那堆書,“你好好看吧,今後這間帳篷裏應該都挺安靜的,沒人打擾你上進。”
“……”
都說一個女人頂五百只鴨子——鑒于姑娘們的美貌,說鴨子不大好,那便算一個女人頂五百只黃鹂鳥吧,反正自從住進來起,謝陟厘的耳邊就沒有清靜過。
“你沒發現嗎?操練都結束了,她們還沒回來。”
謝陟厘被“太醫院”三個字整懵了,這才注意到這個事實。
這些醫女身嬌肉貴,若不是因為風煊的吸引力太大,她們絕不會頂着大太陽站在煙塵滾滾的校場邊受罪。
更何況她還當着所有人的面被叫上去點将臺,換着平時,她們早就來興師問罪——不,是各種關懷備至打探消息了。
“她們這會兒應該在洗紗布曬藥材吧,要不是有她們幫忙,我這會兒怎麽有空來你這兒閑聊?”惠姐說着,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哎喲,總算有人能幫忙了,這二十幾個醫女沒白招。”
謝陟厘睜大了眼睛,是誰敢支使這些大小姐幹活?
惠姐一笑:“大将軍呗。大将軍說醫女們休沐之時也不忘忠君愛國,知道關心将士們操練,所以要獎賞她們一番,給她們派了點差事。”
謝陟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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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獎賞真神了。
忽地,她想到了一點,這位大将軍的賞罰思路是不是比較清奇?比如表面上說着要送她進太醫院之類的,其實是在罰她?
當下就哆嗦了一下,覺得很有可能。
果然就像惠姐說的那樣,醫女們天黑才回到帳篷,回來後基本就像屍體一樣往床上一攤,再也沒有發出什麽聲音。
只有傅魚麗還在油燈底下哆哆嗦嗦地淨面卸妝,一面卸一面咬牙切齒:“不能睡……不卸幹淨……不能睡……我的臉……不能睡!”
謝陟厘感到了由衷的敬佩。美麗固然是天生的,但後天的精心呵護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傅魚麗終于護好了自己的臉,倒在了床上。
傅魚麗睡覺了,是不允許旁人再點着燈的,謝陟厘放下手裏的醫書,正要吹滅油燈。
傅魚麗猛地坐起來,宛如詐屍一般:“謝陟厘,大将軍叫你去點将臺幹什麽?”
謝陟厘心說該來的還是來了。
謝陟厘如實答了之後,傅魚麗那邊陷入了安靜之中,就在謝陟厘以為她睡着了的時候,聽到她發出夢呓般迷糊的聲音:“太醫院?為什麽要入太醫院?為什麽……他罰我做苦力,卻保你入太醫院……為什麽……明明我更好看……”
聲音越來越低,最終安靜下來。
謝陟厘嘆了口氣。
大小姐你有所不知,實際上我們倆的處境一模一樣——都被人逼着幹自己最不想幹的事。
比如她手裏的醫書,一個晚上過去了,才看了兩頁。
……頭疼。
風煊這次對醫女們好像是下了狠手,花嬌柳嫩的美人兒們被挫磨得不像樣子,再也沒有力氣收拾打扮,整日灰頭土臉的,累到腰酸背疼,腿腳抽筋,滿手水泡。
醫女們開始哭哭啼啼說不幹了。
曹大夫道:“你們要走,可以到我這裏領批文,退還本月軍饷,便可譴送回家。”
受盡苦楚的醫女們立即在曹大夫的案前排起了長隊。
謝陟厘:“!”
還有這等好事?
她悄摸摸地蹭到了隊尾。
前面的醫女皆歡歡喜喜地領到了批文,到了謝陟厘這裏的時候,曹大夫卻把章子一收:“你的我批不了。”
謝陟厘一愣:“……為什麽?”
曹大夫看着她道:“出門右拐,往前十座營帳,再朝左拐,去中軍大帳找大将軍,知道麽?”
謝陟厘伸出去的雙手無力地收了回來:“……”
她要是有當面跟大将軍辭職的勇氣,還會留到今天嗎?
“書看得怎樣了?”曹大夫随口問,“以後醫女的雜事先放一放,一切以醫術為先。大将軍對你寄予厚望,你可莫要辜負了大将軍。”
謝陟厘只覺得這句句如刀,刀刀戳中心口槽,只得拖着兩條腿回帳篷繼續努力讀書。
醫女們幾乎是忙不疊逃走的,帳篷頓時空了不少,但依然有幾個心志堅毅的留了下來,比如傅魚麗就是其中之一。
傅魚麗那雙春蔥般的玉手被挑破了好幾個血泡,如今被紗布包得蘿蔔似的,她原本是坐在床邊沉思,見謝陟厘進來,忽然問道:“聽說你原本是獸醫?”
謝陟厘點點頭。
“那你會不會給馬洗澡?”
謝陟厘:那可太會了。
“……眼下天氣還不是很熱,年輕力壯的馬洗洗自然無妨,若是年老體弱的、或是小馬駒,這個時候可洗不得,實在要洗也得在屋子裏洗,最好多準備幾塊大點兒的幹布巾,洗完馬上給它們擦幹。”
“還有洗馬的時候一定要記得離泥地遠一些,不然洗完之後馬兒往地上一蹭,可是白幹了,所以我們得尋一塊幹淨些的草地。”
“另外還得避風,畢竟咱們這兒風大,馬兒容易着涼。”
謝陟厘平時不聲不響的,一說起本行,就有些滔滔不絕,倒不是顯擺的意思,而是她着實有些擔心落入傅魚麗手中的馬。
她沒想到傅魚麗會想學洗馬,更沒想到傅魚麗聽得還挺認真,而且是真刀真槍上手幹。
只是,可能是因為河水浸濕了紗布,傅魚麗握毛刷的地方肯定又磨到了水泡,于是全程的眉頭都皺得死緊,眼神發狠,動作也發狠,刷得馬兒一陣驚跳,把水甩得傅魚麗滿身都是。
傅魚麗大怒:“好你個畜生,連你也欺負我!”說着就要去抽那匹馬。
謝陟厘連忙攔住她:“你……你水泡剛挑破的,進了水不好。要不還是我來洗吧。”
傅魚麗用力瞪着她,大大的眼睛裏蓄着一層淚水:“別以我不知道你在看我笑話,你以為我也會和她們一樣臨陣脫逃嗎?!”
謝陟厘搖搖頭,她不太會和人聊天,更不知道怎麽勸說安慰別人,只是實話實說:“其實我也挺像個笑話的。”
傅魚麗一時間不知道她是真心還是反諷,謝陟厘就是有這種本事,看上去軟軟的很好欺負,但實際上好像連根針都紮不進去。
傅魚麗憤怒地重新撿起毛刷,再次狠狠刷了起來:“我沒有輸,我不會輸!”
謝陟厘心說輸不輸的不重要,但你要再這麽刷下去,這匹馬就要禿了。
“傅姑娘,你若是想拿馬撒氣,用不着讓我來教你洗吧?”謝陟厘道,“你再這樣,我就不讓你幫它刷了。”
這匹馬已經長嘶了幾次,是因為謝陟厘拉住了缰繩才沒有跑開,謝陟厘看不得它這樣難受,語氣裏帶上了難得的嚴厲。
傅魚麗冷笑:“一頭畜生而已,你在我面前裝什麽菩薩心腸?你平時就是這樣裝給他看的嗎?”
謝陟厘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彎腰拎起裝東西的木桶,一手牽着缰繩,把馬拉上了岸。
這條河名叫天女河,發源便是天女山,一直蜿蜒南下,成為北疆最重要的一條水源。
河道彎彎曲曲,謝陟厘拐了個彎就把傅魚麗甩在了身後,只有傅魚麗的聲音還遠遠地傳來:“站住,你給我站住!姓謝的你再走一步我叫我爹抄了你全家!你聽到沒有!”
謝陟厘頭也不回,過了彎道,選在一塊背風的大石後,重新給這匹倒黴的馬洗起來。
整個世界終于清靜下來了,只有流水聲和風聲。她刷着馬匹,大約是被刷得舒服了,那馬拿腦門蹭蹭謝陟厘,還伸出長長的舌頭舔謝陟厘的手。
謝陟厘輕笑了起來。
這是她來軍營後第一次笑出聲。
和動物們待在一起真好。
它們跟人不一樣。你永遠搞不清楚人們到底是喜歡你還是不喜歡你,永遠不知道人們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或是同一句話在這時候說和那時候說到底有什麽不同的意思。
但動物不一樣。它們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喜歡時會舒展身體親近,不喜歡時會僵直身體戒備,絕不會騙人。
它們不會說話,但它們有許多種方式表示它們的喜歡,比如它們會用腦袋蹭用舌頭舔,用尾巴甩。即使它們什麽也不做,單只是用溫潤的大眼睛純淨地看着你,你便要融化了。
謝陟厘慢慢地找回了一種熟悉的輕盈快樂,那些壓在心頭上的重負和煩惱都暫時離開了她。
她開始犯起老毛病來,跟馬嘀咕道:“棗糕,你說這事是不是很不對勁?”
棗糕是她剛給這匹馬起的名字,它通體都是棗紅色的,很像一塊剛蒸出來的棗糕。
“我明明是個獸醫,他卻非要讓我當醫女,還要讓我去什麽太醫院。傅姑娘這麽漂亮,又一心想爬上他的床,他卻非讓人家去幹粗活,你說這叫什麽事?他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
棗糕長嘶一聲,大約是表示贊成。
謝陟厘點點頭,還想再同它訴一訴被迫看醫書的痛苦,就聽身後傳來一陣咳嗽。
謝陟厘擦了擦被水濺濕的額發回頭,就見惠姐站在岸邊,捂着喉嚨,好像要把肺從腔子裏咳出來似的。
在惠姐的身邊,風煊長身玉立,雙身負在身後,沒有穿甲衣,只和尋常軍士那樣穿着一身藏青衣衫,衣擺一角折進腰帶,底下的一雙長腿束在牛皮長靴裏,風吹得布料皆貼伏在身上,顯得那兩條腿又長又直。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在日頭映照下眉峰冷冽,一臉淡漠的樣子。
不知道何時來的。
不知道來了多久。
不知道……聽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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