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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21
橫濱深冬時節的港口,又是深夜,實際上是非常冷的。
但這種低溫環境卻在此時成了意外的助力——減慢了血液循環,無論怎麽樣,好歹讓這些哀嚎着躺了一地的異能特務科的職員們少流了一點血,不至于在得到救助前先失血過多休克。
即使在最開始以為這些都是敵人,港口黑手黨的“黑烏鴉”也并沒有殺掉他們。受重力操縱而折回的子彈統統只打進了他們的膝蓋或腳踝,奪走了他們的行動力和戰鬥力,目的是不想讓這些雜碎一樣的小人物來礙事;但其中有兩個人不知是運氣好還是躲在了同伴的背後,子彈并沒有打碎他們的關節,而是偏了些角度打中了大腿,穿透了大腿肌肉後掉到了他們身後的水泥地上,還散發着熱量的金屬表面沾滿鮮血,掉在地上後又滾了一圈的泥土,讓暗色的血和浮塵髒兮兮地混在了一起。
然而即使如此,這兩個人也是目前一地的同僚中,唯二還能行動的人了。
都做過相對的訓練,老實講在對敵時穿透傷已經是情況非常好的一種情況了。所以哪怕疼痛一分不少,他們也還是表情扭曲地、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擡起的臉上胡亂黏着鬓發,居然是在十二月的寒冬裏出了一額頭的冷汗。
兩個外貌絲毫不起眼的異能特務科職員驚惶又憤怒地盯着立在他們眼前的小個子青年,幾秒後又匆忙将目光轉移到他們的監護對象身上。
一眼看過去,總算是先松了口氣。
還牢牢拷着特質手铐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仍跪在原地,手上的手铐也完好無損,表情則依舊一派迷茫和懵懂,看起來記憶沒有恢複、監禁設備也都完好無損,好像對面那個散發着令人窒息壓力的青年此行目的并不是劫走他們的重刑犯——雖然雙方一見面就先被對方放倒了絕大多數人。
而眼下場面陷入了可怕的沉默,有着一張眼熟又漂亮面孔的襲擊者不知為何像是被人定在了原地-樣僵硬站在那裏,不動彈也不說話。
而陀思妥耶夫斯基見沒有人搭理他,也就無聊地垂下了頭,玩弄着自己蒼白的手指。于是一時間,除了同僚痛苦的呻吟和呼嘯的海風,再沒有第三個動靜發出了。
半晌後,兩人中有着國字臉的那個男人忽然眯了眯眼,随即驚恐地渾身一抖,認出了自打一照面後就覺得那張臉好像很眼熟的小個子青年。
“你是——”他狠狠倒抽了一口冷氣,條件反射伸手按上了腰間的武器,咬着牙壓低了嗓音,“港口黑手黨幹部, 中原中也!為什麽會在這裏?!”
“什麽?!"和他一同站起來的同伴好像也才反應過來,頓時如臨大敵一般壓低了重心和下盤,擺出了一個迎戰的姿勢,手上則不知從哪翻出了一把尖銳的軍刀。這個比國字臉男人稍矮一些的男人瞪着眼睛,好像是害怕和責任兩相夾擊才讓他硬撐着站在這裏似的,深吸了一口氣,壓住了話音裏不自覺的顫抖,然後一字一頓地說:“港口黑手黨……你們這群拿着‘特許證’的貪婪烏鴉,做出這種事,是想破壞和我們的合作嗎?!”
兩個人,兩聲色厲內荏的質問,被質問的人無動于衷,仍然靜靜站在原地,倒是跪在那裏的重刑犯仿佛被他們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似的,回頭驚疑不定地看了他們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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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過了很久,他們才聽見前方傳來了一聲輕輕吐氣的聲音。
中原中也從怔愣中回過神的時候,才察覺到從左手掌心傳來的疼痛,他緩緩地轉動眼珠,垂下眼神低頭看了一眼,發現是自己握拳用力過了頭:指節泛白,手背青筋暴起,指甲狠狠掐進了掌心軟肉,把因為沒戴手套而暴露出的蒼白掌心掐出了血痕。
他松開手,活動了下發僵的手指,低頭沒說話;對面因為他這看上去輕漫的态度而怒氣勃發地質問了第二遍,吵得他本來就在一陣陣發疼的腦袋更難受了,才停下了一直在活動的手指,又停頓了兩秒,随後才低聲開了口:“這個男人……是誰抓到、然後又交給你們的?”
對面的兩人面面相觑,同時發出了一個疑惑的單音。
這不怪他們,實在是中原中也此刻的聲音太沙啞了,好像喉嚨被緊緊卡住一樣發出的聲音,艱澀又低啞,好像下一秒就能磨出血。兩個特務科的職員沒有聽清他這句發問,反倒是因為這飽含冰冷殺意的噪音而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好在中原中也随即意識到了自己這不成樣子的聲音,他擡起手胡亂揉了揉鼻梁,好像在自省這難堪的姿态,随後他再度重重呼出一口氣,又用力清咳幾聲,等噪音聽上去不再那麽緊繃了,這才不帶一絲感情地重複了自己的問題:“我問:這個男人,是誰交到你們異能特務科手上的?”
“哈?!”那個矮一點的男人難以置信地一扯嘴角,“這算什麽問題?不就是你們港口黑手黨在幾個月前,那起什麽集體自首案過後一并把失去了記憶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交到我們手裏的嗎?!你一個幹部,可不要給我說不知道這件事事到如今提起這個,我看你是想拖延時間,好——”
中原中也眼角不受控制地一跳。
站在旁邊的國字臉男人眼尖注意到了這點,忙暗中使勁捅身邊多嘴的同僚,讓那張喋喋不休的嘴立刻閉上,他退後半步湊近矮個子的同僚,壓低了聲音,不着痕跡地悄聲對同伴開口:“噓……!少說兩句吧,別刺激他,我看他的情況好像不太對。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我們要以監護對象為最優先,其次是我們這些受傷的同伴。”
矮個子的男人神色一凜,聽進去了這話,于是嘴巴幾次張合後默默閉上,不再出聲了。
那國字臉的男人幾步上前,眼睛牢牢盯着中原中也,極為謹慎地從後接近了跪在地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探出一只手抓住了那瘦高男人的後衣領,像是弱小的人類試圖從猛獸面前帶走它們的獵物。
“看來,是一場誤會。”他緊盯着中原中也的一舉一動,身後的同伴在趕緊将地上的人扶起來,讓他們互相攙扶着慢慢離開這裏。國字臉男人緩緩道,“那麽我想您應該不會阻止我們……把這個重刑犯帶回去吧?”
中原中也對他的話無動于衷,只是站在原地。實際上他現在腦袋裏因為猛地擠壓了太多東西,混亂過頭,一時理不出個頭緒,壓得他喘不過氣,幾乎沒辦法正常思考。聽到國字臉男人的話後他用最後剩餘的一點理智分辨了裏面的邏輯,發現沒有和自己現在想着相關的事情,于是若有若無一點頭,示意他們從這裏快點滾蛋。
他腦子裏實在是一團亂麻,在極度的暴怒和震驚之下,他壓根沒有想起來“被關押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突然出現在港口"這件事的奇怪之處……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離開,上了車,又絕塵而去,随後才筋疲力盡似的一仰頭,望着頭頂寒冬夜幕下似乎格外清晰的星空,轉身緩緩踱步回了自己開來的車子旁邊,沒上車,靠在車對面的一個集裝箱上,沉默良久後,從兜裏摸出了一盒煙。
他把煙從煙盒磕出來的同時電話響了,中原中也知道是誰,所以更加冷漠;受他幾年來如一日喜愛的重金屬樂在今晚似乎成了噪音,他淺淺皺着眉,不耐煩地把煙咬在嘴裏,輕輕垂下頭,用手一邊擋着風一邊掏出打火機點燃叼在嘴角的那根煙草。
煙點燃了,他擡頭看着星空,眯起眼吸了一口,又把煙夾在指間挪開,然後把那口煙霧輕緩地吐出;這一套抽煙的動作做下來行雲流水、風流倜傥,他好似要把堵在肺裏和嗓子眼裏的那些髒話也一并吐出,等确定自己稍稍冷靜下來,起碼不會接起來電話上頭就是一句惡毒詛咒後,他才從不停顫動的西裝褲兜裏摸出手機,看也不看來電顯示,在自動挂斷的前一秒把電話接了起來。
“…………”
電話接通,但中原中也沒有說話,他指間松松夾着煙,送到嘴邊用嘴唇輕輕含住,幾秒後挪開,眯起眼吐出煙霧。他沒打算第一個說話,質問和怒罵在這時候都已經太過蒼白且毫無用處。而且事到如今,他也的确是真真切切——
……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什麽了。
對面也經過了長久的沉默,通話時間一秒一秒安靜走着,反正他們誰也不心疼那點電話費。當通話時間走到以“3”開頭的時候,太宰治的聲音才靜靜地從話筒裏傳出來。
“你那邊沒有一點動靜呢。”港口黑手黨的年輕首領說,“中也不應該聽任那些人把那只老鼠帶走的。”
中原中也抽煙的動作一頓,幾秒後他垂下眼,對這句話的深意充耳不聞,嗓音平板無波地說道:“不應該是這件事吧。你要對我說的話。”
太宰治的聲音停下了。中原中也聽到了話筒那邊有開門的聲音,判斷太宰治大概已經回到了公寓。
果然,在一陣開關鞋櫃的聲響後,太宰治的聲音才再度淡淡響起:“說的也是。的确該對中也交代一番呢。那只老鼠……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被抓和失憶的确是我的手筆,在幾個月前,那個劇院的地下我們進行那番談話時就已經抓住了。因為之前想要拿中也來對付我這件事令人無法忍受,我只不過以牙還牙,給了他一模一樣的回禮而已。”
“不對吧。”中原中也一字一頓,壓着火氣,“不對吧,太宰。這不是你該對我說的事情。”
“咦,你想聽的不是這件嗎?”電話那邊穿來了穿着拖鞋在木質地板上走動的聲音,“那麽,就來和你說一說最近的事情?沒錯,這場拍賣會上要拍賣你的信息的事情是我放出去的。有我把控,你的檔案絕不會被拍賣,所以我先前不是已經和你說了嗎?‘你難道還不相信我嗎?我怎麽會讓你的資料流傳到世人眼前?’ ……這句。”
“于情于理,我都會讓芥川在今晚去偷偷将那份即将被拍賣的檔案拿回來,這是其一;那份檔案不過是一個好看的名頭罷了,本來就只是模糊重點的幌子,我真正想要放出來的只是那張在抓捕陀思妥耶夫斯基時,從他手中發現的我和森先生當年打賭簽下的那紙賭約,至于其他那些證據,我順手拿來當攪亂現場的煙幕彈一起抛出來了而已。”
“這些東西,不是你準備的吧,太宰。”中原中也吐出一口煙霧,仰頭看着廣袤又冰冷的星空 ,“無論是 我的檔案還是那些其他組織的證據……這整個計劃,一開始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設計的吧?從細節到證據都準備好了,你只不過是見機行事、最後按下了開始按鈕的那個人。”
“是啊,是不是很絕妙?瞌睡就有人給送枕頭,還能完美隐藏了幕後的我。”太宰治的聲音裏幾乎帶上一點笑意了,似乎和平時一模一樣,卻在此時此刻的情形下更加令人膽寒,“因為本來就不是我動的手呀。證據是他準備的,計劃是他寫出的,敵人就是他自己,還有比這更完美的替罪羊嗎?——所以, 這本該是一場完美無缺的計劃。”
中原中也:“本該?”
他想到了剛才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忽然明白了什麽。中原中也叼着煙的動作頓了頓,随後又無所謂地一撇,好像在他想要問的事情面前,就連這件事也能暫時被推後似的,幾乎不甚在意。他語氣平淡:“……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另一邊,早已遠遠離開的車子停在高速路邊,這裏空曠無人,一整夜也不會有一輛車經過。
但如果有人經過的話,就會發現這輛停在路邊的SUV包廂裏……已經濺滿了血腥。
車裏所有身着黑衣的職員都大睜着眼無法再次呼吸了,稍微矮一些的那個男人坐在副駕駛上,一臉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的茫然,就那麽僵硬在了SUV昂貴的皮椅上。
這些人沒有死在令他們無比戒備的港口黑手黨幹部手裏,最後咽氣在……自己的同伴手中。
國字臉的男人這時臉上已經褪去了剛才一切的驚惶和緊張。他面無表情地按住了下意識掙紮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右手拿着一管針劑,不由分說打進了他的上臂;這個臉色像吸血鬼一樣充滿了病态的蒼白的男人在針尖刺破皮膚時劇烈掙紮,然而随着藥劑的推入,他的掙紮幅度越來越小,最後一管藥劑推完,他的四肢猛地一抽搐,随後就不動了。
國字臉男人收了針劑,一邊推開自己身邊的車門,好像一點也不擔心他那個樣子是不是死了,命令道:“下車。”
這句話音落下,沒多久,好像一度死去-樣的瘦高男人才動了動手指,随後像是從大夢中醒來一樣,緩慢地、僵硬地伸了一個懶腰。
“啊啊……真是粗暴的家夥。”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嗓音輕柔,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被濺到的血跡,皺了皺眉,“衣服髒了呢。”
國字臉男人沒有理他,只是讓他下車,随後把一個通話中的手機塞到了他手中。陀思妥耶夫斯基好似知道對面是誰,懶洋洋接過了手機。
“把你撈出來可真是不容易呢。”一個漫不經心的女聲從話筒中傳出,“我在橫濱的異能特務科中只埋了這一顆‘釘子’——喬他從十歲起帶着任務來到這個城市,十八歲加入異能特務科,至今已經十年了,非常得寶貴,如今用在了你身上。如果你不能給我們應有的回報……這筆帳要如何算,我想你能夠想清楚,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
“啊,我知道。阿加莎女爵。”陀思妥耶夫斯基垂着眼将身上的染血的外套脫去,一邊不緊不慢回答,“不過經過這次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吧?那個男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不是什麽好對付的敵人。如果不是我提前和你們結成了聯盟,恐怕這次想要脫身還真不太容易呢。”
“我看了拍賣會的現場。這種連自己都能推出去當靶子的男人,的确是那種令人不想與之為敵的人類型呢。”阿加莎克裏斯蒂說道,“如果我沒有在這盤棋裏,恐怕也會以為那是你的手筆。”
“沒什麽,這世上本就沒有完美的計劃。”陀思妥耶夫斯基輕聲說道,“再詳細的部署,也會有兩個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他自己,和替他背黑鍋的那個人。”
“呼呼,真可怕。”阿加莎女爵沒什麽誠意地敷衍一笑,“結果你還是掙脫了他鋪下的那張網。”
“一勝一負而已。”陀思妥耶夫斯基跟在領路的男人身後,他們沿着海岸線下了高速公路,繞過一片礁石,在隐蔽處登上了一艘藏在這裏的小艇,“那個男人用我對付他的方式以牙還牙,我只不過做了點相應的措施……畢竟,在我們的目的實現前,我還不想去死啊。”
“目的嗎……有趣。”遙遠的英國眼下還是白天,阿加莎克裏斯蒂坐在陽光充足的花園裏,放下手中的小小茶盞,微笑道,“那麽,我的人會将你送到下一個暫時的藏身處。有緣再會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
電話被挂斷了。
.....
“伸手‘攪渾水’,只是為了找出來究竟是誰在幫那只老鼠,畢竟在一切混亂的情況下,隐藏好的也會被掀開,所以能輕易發現漏洞。”太宰治說,“結果也很順利,起碼我們發現了那只老鼠的合作方……”
而中原中也聽到這裏,終于忍無可忍,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只是為了’?不對吧,太宰,這不是你的目的,或者說不是你的第一目的。這也不是你應該對我說的事情。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回避着我的問題,我再問最後一遍……你究竟說不說?”
他一直在擡頭注視着星空,這一刻卻仿佛很累一樣輕輕閉上了眼,小聲而壓抑地說道:“……別再逼我了,太宰。”
“…………”
“那麽,”太宰臺聲音裏那種裝飾性花紋 樣的笑意消失了。他冷淡地回答道,“你是想聽我說一說, 我做出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是嗎?”
中原中也不說話。
“很簡單。這個問題的答案真的很簡單,中也。”那邊有玻璃門拉動的聲音,可能是太宰治走到了公寓的陽臺上,和中也靜靜凝視着同一片夜空,“我是為了什麽,我想要什麽,這件事你不是已經清楚了嗎?現在還在糾結這個就沒有意義了——其他的,如果你想問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在思考這個計劃的雛形,我倒是可以告訴中也,你還記得我們去游樂園、夜晚看戲劇前的那個周五嗎?你把下班的我堵在辦公室,一定要和我談一談的那次。”
“……從那時候開始嗎。”中原中也沉默了片刻,自嘲地嗤笑一聲,“真是可笑,我還以為這麽多年下來,我已經能偶爾騙一騙你了,比如我剛恢複記憶時的那段時間,你那時的确沒有發現我恢複記憶了吧?是後來才察覺到一點蛛絲馬跡的。這件事我一直在心裏洋洋得意,覺得我能騙過你了。”
“你的确騙過了我。很多次。”太宰治的聲音不鹹不淡,非常難得一見的,他站在陽臺上一邊吹着冷風,一邊漫不經心地點起一根煙,“在那一次坦白之前,我們的每一次有關這件事的争吵,我都被你哄過去了。我想要相信你的确是把我放在第一位, 只不過是人比較遲鈍而已。但那一次談話卻讓我警覺起來……我第一次發現,我還坐在那裏玩着我們兩個人的游戲,但是擡頭卻發現你已經離開了。”
“你剛才在劇院還問我對你有沒有安全 感……”太宰治緩慢彎起嘴角,露出一個微笑,悠悠吐出一口好像随時都會拉扯斷的煙霧。透過那些煙霧,可以看見黑手黨年輕首領的眼神中極難以一見地沾染上了不耐和煩躁:剖析自己的心髒總是令人難以忍受,但更令人難以忍受的是如今隐隐走向崩壞的局面,“告訴我,搭檔,你既然不願意把安全感給我,我怎麽對你有那種浪漫的産物?你想要你的自由和我,但我只想要你,這不是一次公平的交易……對不對?”
“所以你在用這種方式,來逼我做出選擇。”中原中也輕聲說。
“對,我是在逼你做出選擇。”太宰治神情冷漠,“是二選一的單選題,那種兩者都要的美好選擇……不會存在的。”
中原中也:“…………”
似乎是斟酌了一下用詞,中原中也吐出一口煙,把煙草夾在手中,慢慢地開口:“你知道嗎,太宰。我最近一直在做的那個夢……黑夜之下的大火,還有火中好像是車子一樣的殘骸,我其實只夢見了這一個場景,反反複複,并沒有看見你,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我看着那場大火,火苗近到要舔舐我的眼球,但心裏的痛苦和暴怒卻依然能吞噬那場大火……夢裏的我一直在想, 為什麽你要背叛我?”
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态想向太宰治描述那個夢境,從前一直不肯談這個話題。但這個夜裏他平靜地說出來了,卻更加令人膽戰心驚:“在來這裏之前,我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但說不出是哪裏奇怪。我那時在混亂之中,理所當然地把那種預感判斷成了可能會有人對你進行‘二次襲擊’,直到我來到這個港口……才明白,那時候的不安,來自眼前。”
“還是被中也察覺到了一點違和感嗎?”太宰治聳聳肩說,“沒辦法,要瞞過你的直感太難了。現在想想,你剛才會這麽幹脆利落地去港口,除了你說的那些原因之外,重要的一點恐怕就是你的下意識知道這裏會有這一切的答案,所以你才一定要過去……哪怕我已經挽留了你,不管是用首領的身份,還是搭檔的身份。”
“別扯開話題了,太宰。”中原中也掐緊了手指間的那根煙,聲音再度緊繃起來。他用一種艱澀的、壓抑的嗓音慢慢說道,“我能容忍你無數次各式各樣的詢問,我也甚至能在一定程度 上能容忍你對我的欺騙和試探……這些我都可以理解,因為你是我的首領我的搭檔,和我滾在一張床上做愛、我能夠把我的心髒和喉嚨都放在你手心裏的那個人。”
他換了一口氣,閉上眼繼續說道:“你是我的……搭檔啊。你是我的搭檔,從七年前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開始。所以,我唯一不能原諒的是,你居然敢拿對付其他随便什麽人的手段——”
中原中也重重喘了一口氣,猛地睜開眼,暴怒一般伸手握拳,狠狠砸向身旁的車子!!
“——你居然拿對付其他随便什麽人的手段、拿來對付我!”在巨響和車子驟然響起的警報器聲音中,中原中也怒吼出聲,“我難道和其他什麽人都是一樣的嗎?!你他媽居然敢這樣對待我?!”
“我拿來對付誰的手段?”太宰治聲音不高,但冰冷的噪音和略快的語速證明在中原中也沒忍住率先發火之後,他緊跟着嘶嘶吐出了毒液,“來,給我說清楚,我拿來對付誰的手段???這麽一個目的幼稚、自私、卑劣的棋局,我什麽時候樂得費這種麻煩?!就為了一個人的一句話,甚至可能一句話都沒有??我給了你好多次機會,中也,我這幾個月給了你好多次機會,每一次我們關于這個問題的争執都是我在對你的一次又一次的詢問,是你愚蠢得不予理睬,然後把事情推到現在這一步——現在你來質問我, 我居然拿這種手段對付你?”
中原中也暴跳如雷:“誰他媽能聽懂你每一句話裏的深意!!!直白告訴我你是能死嗎? !”
太宰治冰冷嘲諷道:“自己愚蠢別拉着別人一起下水,七年了,七年裏中也的智商和身高一起沒有長進是嗎?”
中原中也緊緊咬着牙關:“去死吧!!"
太宰治冷笑一聲:“不勞費心,一定比你能多呼吸一秒。”
兩個二十二歲的成年人,各自位居這塊水面下世界最頂端位置多年,此刻卻像是一下子倒退了年齡,回到了他們十五歲的那個時候,還像那時候一樣,用最刻薄的話吵着幼稚的孩子一樣的架,并且态度也來得極其認真。
然而到底是不一樣了。
那個時候他們吵架,只是好像單純扔出了一顆手雷,炸完了那一下就沒有了。現在他們吵架,卻只是把手雷扔到了軍火庫,第一下只是個開堂彩,引爆了後面接連不斷的、埋藏已久的事情。
中原中也一手扶着尖叫個不停的車,-邊急促地喘着氣,手都因為憤怒而在微微顫抖;他最後閉了閉眼,聲音沙啞而疲憊地說:“太宰,為什麽要背叛我……”
這句話一出, 他忽然睜大了眼睛,環視四周,發覺眼下無論場景還是心情,都給了他極大的即視感。中原中也下意識瞥向車牌,發現自己居然是開着太宰的車出來的。
怎麽會?他恍惚了一秒,随即記起來。對了,他的車這幾天送去年檢,所以他是開着太宰的車去參加的今晚的拍賣會。
這一瞬間,那個夢又如同幽靈一樣席卷進入他的腦海中,和現實高度重合,一下子把他吞裹進其中,中原中也怔愣在原地幾秒,最後神使鬼差伸出按下鑰匙上的按鈕,打開了車子的油箱蓋。
黑夜、大火、痛苦而壓抑的心情。
我要這麽做嗎?中原中也心想。
他不知道夢裏發生了什麽,但受那個詭異的夢的影響,他知道他眼下可能會做出什麽事或者說, 已經走到了最糟糕的一步,
他只能這麽做……嗎?
中原中也慢慢擡起手,以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幾秒後,他的聲音無比冷靜而清晰地通過話筒傳了過去:“到此為止了,太宰。”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但那一端的太宰治卻聽懂了。不如說,從再早一點的時間開始,他就已經預料到了這個最糟糕的局面。
他站在陽臺上,身上還穿着拍賣會上那套精致的三件套,站在寒風中卻似乎- -點感受不到寒冷。太宰治把煙頭按滅在扶手上,垂下眼,停了停後聲音平淡地說道:“……随你喜歡吧。”
中原中也站在十幾米外的位置,随手輕輕一抛,裏着暗紅色光芒的煙頭劃過一條根本不科學的弧線,目的是那個打開的油箱蓋。
還在燃燒的煙頭即将落進去,這-秒在中原中也冰藍色眼眸中仿佛被無限拉長,深冬的寒風,海水的浪濤、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歸于無聲,如同象征着什麽徹底崩壞的前一秒。
小小猩紅的一點消失在油箱口,下一刻,汽車和突然飛上天的無數煙花一起發出了轟然巨響,分針和時針在零點重合,沖天的火焰在中原中也的視網膜上跳舞,幾乎要舔舐到他的衣角。
而室內的一間高級公寓裏,太宰治靠在陽臺上,擡頭面無表情地看着天上的煙火。
新年到了。
煙火持續了半個小時,太宰治一個人安靜看完了那些有得漂亮有得零散的煙花,早已變成忙音的手機就在一旁放着。
中也的手機聽動靜大概是扔進了火堆裏,太宰治不意外,畢竟如果要徹底叛違的話,首先消除一切可以尋找到自己的線索是最基礎的操作。
他開始覺得冷了——實際上他的手指早就凍出了青白的顏色,只是他現在才察覺到。港口黑手黨的年輕首領轉過身準備回到屋裏,喝一點酒,然後想想接下來事情要如何安排。
就着一個杯底的紅酒,太宰治面無表情地做好了安排,以郵件發給了尾崎紅葉,基本上是把中也的事情分攤給了其他幾人。而且陀思妥耶夫斯基這一次後估計會安靜一段時間,橫濱起碼會有四個月到半年左右的和平。
而沒有那只老鼠在,剩下的事情,尾崎紅葉他們足以勝任,雖然會辛苦一點。
至于他自己,大概也會休息一段時間。
太宰治用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想着這些事,但下一瞬間他猛地頸後傳來涼意,多少次危險刀尖上走過的危機意識令他身體快于行動,迅疾如雷地反手将桌下扣着的掌心槍翻進手中,眉眼絲毫不動地将槍口直指身後——
“咣!!”
這是槍管撞上了刀刃的聲音。
太宰治睜大了眼睛,飛快扭頭, 卻在什麽都沒看清時額頭上驟然傳來劇痛,一下子将他敲暈了過去。
而罪魁禍首同樣呲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腦門,感覺自己眼前眼冒金星,差點兒就要跟着倒下了:由此可見,如果抛除開一切因素,單純對抗力氣,太宰治的确是比拼不過至今精力旺盛如同年少那時候的中原中也。
已經被首領親自打上“叛逃中”标簽的最高幹部站在沙發背後,揉着額頭,看着被他猝不及防敲暈的首領,半晌後不屑地嗤笑了一聲,彎腰把個高腿長首領拎起來,艱難扛在了肩上。
“吃驚了吧。”他小聲嘀咕,不知道是在對肩上昏迷的太宰治說,還是解釋給在剛才考慮過後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的自己聽,“未成年才會做選擇,成年人向來都是全都要。我22歲,是成年人了。”
“自由和你我都要,剛說完這句話,我可做不出這麽快就打臉的事情。”
他幾乎煩躁地說完,好像要用理直氣壯的語氣掩飾住心裏更為深層的一些東西,最後他看着桌面上太宰治的手機,想想後拿起來翻看了裏面剛才發給紅葉的郵件,發現暫時什麽都安排好了,便把手機放進了自己的衣兜。
做完這一切,中原中也扛着太宰治沿原路返回,從一直大敞着的窗戶縱身跳了出去——腰上系着安全索。
于是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新年夜,橫濱發生了一場近乎荒謬的……綁架和叛逃。
上卷完
十六萬字寫完了,上卷哈哈哈,絕贊爆字()這篇文其實想描寫的是一個他們兩個人在這種(我流) if 線的背景下的一個成長過程,不同的經歷下會有着和原作pa裏怎麽樣的不同是我覺得有趣的地方,一個是中也的選擇,還有一個是首領宰比原作pa裏更加重的獨占欲。
如果要說的話,他們兩個現在雖然已經22歲,但心理年齡上卻仍舊和十五六歲沒什麽不同,如何發生一些變化是我想要描述的。
差不多就是這樣。(另外雖然說了上卷完但我只是想這麽說一次,實際上還是TBC )
此刻無聲
下卷
You must know .Surely you must know it was all for you.
你必須要知道。你一定要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才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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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