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Episode26
「我想要自由」
不知道何時起我有了這樣的想法,也許是因為記憶深處還殘留着對“過去”的印象……青黑色的柔軟的溫暖的黑暗包裹着我,永無止境地禁锢着我,如果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對那樣的封印毫無感覺、甚至覺得那是一種保護的話,那麽現在,我深刻地厭惡着那樣。自從我擁有了意識之後。我的意識誕生于一場引燃天地的黑色大火。
我是如何誕生的、我之前的存在的意義……這些全部都不知道。我在那場大火之中誕生,是一個誕生初期就有着人類少年體魄的“新生兒”,有着人類的樣貌、人類的情感、懂得人類的語言——
但我的确不是人類。
我是一只混進了人群中的怪物。
怪物是無處可去的,不想被再度囚禁,便只好沒有目的地到處游走,在這個過程中遇到了白濑*,那個銀發的少年将流浪的我誤認成了需要被幫助的同齡人,于是就這麽加入了「羊」——一個全部由人類幼崽組成的互助組織。我接受了孩子們很長一段時間的照顧,作為報答,我盡可能地用自己的力量護住他們的周全。當然了,這也是我的責任。
後來和太宰相遇某個事件裏,太宰曾用嘲諷的話語諷刺我,說你們這個組織真是有意思,成員是不是“羊”還有待商榷,但你這個被人恐懼的“羊之王”倒是貨真價實的啊。這不是在被狼群貪婪地好好地盯着嗎?
當時我只給了他一個白眼,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回應。
後來太宰知道了有關我的真相,在我加入了黑手黨、兩個人彼此看不順眼又還沒有成為搭檔的那段時間裏,在我們偶爾相遇吵起來并提到這一節的時候,他便改口了,與時俱進地換了比喻,陰陽怪氣地稱呼我是“被人類貪婪欲望所索取着的可憐的神明大人”。
那時我們吵架、打架已經成為常态,我當然不會再客氣,于是猙獰笑着撲上去,和太宰兇狠地扭打在一起。
但我仍然沒有反駁太宰的話。
因為我的确認為那是我的責任。
就好像最後即使白濑用刀子刺進我的背脊、并與其他組織聯手企圖将我殺死,我都拜托了負責這件事的太宰不要殺害他們一樣,我知道會造成這種局面一定是我有些事情做錯了,我搞砸了一些事情,才導致了白濑要殺死我、我也被「羊」那種做法搞得疲憊不堪的局面,不過意外的是,我清楚自己其實不怎麽怪他們。畢竟他們是真正的人類,而我呢……怪物、人造人、未知力量、甚至神明大人……這些稱呼似乎都可以,我即是神明本身——或者說是神明的代理人更合适?——而神明保護相信自己信賴自己的人類,這有什麽不對?
這些想法我曾經對太宰提起過,那家夥聽完之後沉默了很久,才露出一個嘆為觀止的表情,說,中也,你可真是太傲慢了。
我反問:哪裏傲慢了?
Advertisement
太宰沒說話,我想起來了,那時候我們兩個難得坐下來一起喝了幾杯酒,因為我記起來他在沉默的期間一直在用手指戳弄被子裏的球狀冰塊。
沉默好久太宰才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搖頭說那我不能說,畢竟「羊」組織、蘭波以及其他所有想要擁有“神明大人”的人或者勢力中,現在只有我是真正得到了。如果我随随便便對這種事做出評論,那就有說風涼話的嫌疑了嘛,太刻薄了。
我吃驚地睜圓眼睛:怎麽,原來你覺得自己特別善良、一點也不刻薄嗎?
太宰治大笑,語焉不詳地說那當然是不一樣的,在中也這件事上當然是不一樣的。
于是我又搞不明白了,但是也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從太宰那裏聽不到幾句正常能令我聽懂的話,我們沉默着喝完了一杯酒後我忽然又問他:那如果有一天我搞懂了這件事,我就會更像人類一點了嗎?我是不是就能擺脫那家夥對我的影響,獲得真正的自由了?
得了吧你可已經比很多人類有人情味多了,話說你這種想法可真是一如既往地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啊。太宰恢複了一貫的毒舌,但是可能那天他喝得也有點多,所以最後在我們搖晃着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時,他用那種我聽不懂的話說:也許是那樣吧,但我覺得中也現在還沒有搞懂自己想要什麽,你現在仍然只是單純在和你口中的“那家夥”唱反調。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或許吧,或許那時候,中也就不再是小怪物還是神明之類的東西,而是真正的“人類”了。
那時候我似懂非懂。但那一夜的對話之後我們誰都沒有再提起,好像那只是一場荒唐的夢似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兩個人居然能坐下來一起喝酒談人生,說出去能吓死黑手黨裏一半的人,而剩下的那一半肯定在因為輪班制度而卷在被窩裏睡大覺。
再往後,我和太宰的關系一天比一天複雜,我們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情,像是兩株糾纏在一起生長的楓藤,漸漸地離不開彼此。我們親吻對方總是罵着自己的嘴唇、成為了令所有人恐懼的搭檔、先後成為幹部,後來又因為事端,太宰成為了新一任首領,我就負責将所有不肯聽從他的人一個個按規矩壓進水泥裏,打成堅硬的樁子,冷眼看着背叛者在死後繼續支撐着港口黑手黨這個龐然大物。
剛剛誕生時,我心想着「我想要自由」;
現在十五年過去,我心想着「我想要自由,也想要太宰」。自由幾乎成了我某種隐秘的執念,但這裏面多了一個太宰。
然而過去十五年我才終于偶爾地能搞清楚太宰想些什麽——好吧,雖然是無數次争吵和冷戰後才遲鈍地反應過來的。但我好歹知道了他為什麽在生氣,他想要從我這裏索取某些東西,但我遲疑着不肯交出去,于是他發了好大的脾氣。
他要的是屬于“中原中也”的一切,包括力量、情感和人格,不是那種騎士向他的君主奉上的忠誠以及臣服,而是我的整個“靈魂”——如果我有那種東西的話。
我終于知道他在很多年前的那個夜裏為什麽不肯向我解釋我的傲慢,什麽“不想說風涼話顯得很刻薄”都是騙我的,不說只是因為他從那時候起就已經在為他的計劃鋪路而已。
太宰他并不滿足于單單擁有“神明”的力量。他比所有想要掌握荒霸吐的人都要更為瘋狂,他花了七年的時間鋪開一張巨大的網,為的是……
……想要把“神明”從天上拽下來。
我覺得就像當初我的縱容慣壞了「羊」的孩子們一樣,我從一開始就對太宰治所表現出來的不同的縱容也慣壞了他,會變成現在這樣或許只是我咎由自取。
我還是堅持着想要“自由”這個想法,只不過因為太宰,原本清清楚楚的事情多了一點疑惑。
「我想要自由」
「……什麽才是自由?」
“作為邀請的一方來說,我覺得我已經提供了足夠的誠意。”書內,菲茨傑拉德端着裝了紅茶的骨瓷茶杯,對中原中也輕輕舉杯示意,“中原先生不妨認真考慮考慮。”
中原中也沒做任何回應。他一聳肩,四處看了看後在旁邊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他輕輕籲出一口氣,舒展了有些疲勞僵硬的身軀,然後也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提起了另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芥川呢?既然我在這裏,那麽他應該也被拖進了這個世界吧?”
“沒錯,不過他進入這裏時‘刷新’的地點同你不太一樣,”菲茨傑拉德跟着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了,手肘懶洋洋地架在沙發靠背上,“會讓你們進入書的世界,只不過是想要創造一個和你的無人打擾的會談而已,當然那個年輕人也是一樣。所以他現在應該在這間辦公室外的某個地方努力解着謎吧——五百個謎題,不解開就無法出去的設定,并且設定了這裏無法使用異能。”
中原中也點點頭:“上次在拍賣會見面時,跟在你身邊那個紅頭發的年輕女性呢?以前從沒有見過,是新面孔啊。”
“露西·莫德·蒙哥馬利,去年才招進來的新人,雖然很年輕,但異能很厲害哦。”菲茨傑拉德笑起來,“你看上她了嗎?那樣的話也可以介紹你們認識一下——不過那孩子有點怕生,大概會對你抱有敵意吧。”
“……”
兩人互相對視,保持沉默。半晌中原中也才有點困擾地笑了一聲。
“勸我跳槽之後是勸我出軌嗎……你還真是什麽都敢說啊。”中原中也搖搖頭,毫無遮掩地直白說道,“剛才那些話被太宰治聽到,會做出什麽事你有考慮過嗎?”
菲茨傑拉德因為他這份直白而愣了一瞬,緊接着才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等等……雖然說我從沒想過你會一下子就答應,但沒想到居然會是這種理由——‘勸你出軌’之類的,你們亞洲人不都講究一個含蓄嗎?”
中原中也挑起眉梢,笑起來的樣子邪氣又好看:“三年前你們千裏迢迢跨過太平洋,來這邊找我們麻煩的時候,不就知道這種事了嗎?畢竟也沒有特意隐瞞。如果你覺得這就有點超過的話,那不知道如果我告訴你,‘我當上最高幹部不是靠實力而是靠當了老板的情人’這種事的話……你又會有什麽有趣的反應給我看?”
菲茨傑拉德很給這個笑話幾分面子地笑出聲:“好吧,你真的是很有意思,中原先生,現在我想要拉你進入我們組織的心願更強了——不過看樣子,雖然你現在算是行為上叛逃出了黑手黨,但是心可還沒有啊。”
很明顯能感覺出來,現在坐在他面前、和他談判的人還不是“中原中也”,而仍然是那個三年前讓他們吃了很大苦頭的黑手黨最高幹部。
中原中也聞言沉默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一會兒他才漫不經心垂下眼,輕輕一彎嘴角:“唔,是嗎?可能是因為不管怎麽說,我不是街邊随處可見的小混混,而是黑手黨自首領之下權限最高的幹部吧。雖然現在也是過去式了。”
菲茨傑拉德看出了他略有含糊的避而不談,聰明人之間談話就是這樣省事,如果不是故意找茬,“聞弦歌而知雅意”幾乎是聰明人必備的一個技能。于是這個金發碧眼的美國富豪輕輕一擺手,說起了別的事情:“我們還有一點時間,這個邀請你可以暫且考慮着。不過既然你原本就有意去京都找我,那麽不如大家在這裏直接談談了,你想借用‘天眼系統’怎麽做,直接尋找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下落嗎?”
“在那之前我有另一件事要先問清楚。”換了話題讓中原中也心裏不動聲色松了口氣,面上仍十分平淡地開口說道,“你剛才說,你是和橫濱警視廳建立了雙方互有所需的合作,那麽起碼雙方的利害關系不能起沖突。橫濱警方肯定不會對陀思妥耶夫斯基放任不管,那麽你有什麽對付他的理由?換句話說,你選擇和警方合作,看中的是什麽?”
“哈哈哈,真是直接——不過我就喜歡和爽快人說話,每次和你們那首領進行一次溝通後我都腦仁疼。”菲茨傑拉德擺手坦白,“不是需要保密的事情,告訴你也沒關系。陀思妥耶夫斯基讓我們吃過一次悶虧,這個帳我遲早要和他算清楚;以及我們要對付的主要敵人其實并非那個俄國佬,我們想要對付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中原中也眯起眼,幾秒後反應過來,皺起眉,“原來如此,你們想對付的是‘鐘塔侍從’。”
“老對手了。雖然也有過合作,不過還是對立的時間比較多。”菲茨傑拉德說。
這個邏輯和理由都沒什麽破綻,起碼中原中也一時看不出什麽不對。于是他沉默幾秒後才緩緩開口:“我要用‘天眼’尋找的不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而是幾個月前他派人從黑手黨劫走的一個麻煩小鬼……Q這個名字,你應該還有印象。”
“嗯?啊啊……那個小鬼嗎。”菲茨傑拉德回憶起來,“那小鬼有着很麻煩的異能啊,怎麽,居然被劫走了嗎?”
“當時出了點意外,被鑽了空子。”中原中也說,“直接找找陀思妥耶夫斯基本人的話,恐怕會有一定風險,因為不知道會有什麽陷阱在等着迎接。Q被劫走後一直沒有動靜,恐怕事端還在後面等着,所以不如從這裏入手。”
“哦哦……有趣,”菲茨傑拉德第一次見到這個曾讓他們吃過苦頭的麻煩人物的工作模式,十分很感興趣地摸了摸下巴,“我還以為你是那種不怎麽動腦子的武鬥派呢。”
中原中也:“只會打架的話,只能說明我可以當一個好打手,卻沒法當一個好幹部的吧?”
菲茨傑拉德:“……簡直要令人嫉妒了。”
中原中也:“不勝榮幸。”
菲茨傑拉德:“不,我說太宰君。”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菲茨傑拉德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色,往身後的沙發椅背上一靠:“對我們來說,能夠确實地完成我們布下的指令,就已經算是好用的部下;如果部下能夠聽懂我們的意圖,關鍵時刻不至于掉鏈子,就能夠算得上是優秀的部下;要是這個部下能在達成以上兩點的基礎上還能夠有自己的意識,沒有指令的時候能夠出色地自主行動還不捅簍子,那就已經不是優秀不優秀的問題,而是可遇不可求的問題了。”
中原中也:“……”
“對太宰君這個人,說實話,他是個聰明的人,但太過聰明,已經到了會讓我不爽的地步了。”菲茨傑拉德攤開手,“然而從首領的角度來說,他手裏的資源豐厚優秀得令人牙癢癢——嗯,這方面我倒是還好,不過那個英國女人和那個俄國佬應該會有更多心聲想說。”
“……”中原中也表情木然,“是嗎,不好意思,我和你們這些當首領的沒什麽共同語言可聊。”
“哈哈。”菲茨傑拉德不太在意他的态度,自顧自說道,“其實我真的認為我們可以展開一段良好的合作……暫時沒想加入的話,那我出錢雇傭你一段時間,這樣如何呢?我們都可以先暫時了解一下對方。反正你離開黑手黨之後也沒有新的地方可以去,而且能看出來,你心裏還有着一些迷惑……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但也大概能猜出來。”
中原中也淡淡道:“胡亂揣測我內心想法之類的行為還是算了,我敬謝不敏。”
“真嚴厲啊。”菲茨傑拉德摸了摸下巴,他仍然微笑着,眼神中卻忽然帶上了某種刻薄的鋒利——當然了,這才是正常的,Guild的首領菲茨傑拉德,雖然此次會面為了達成他的目的而在一開始将态度放得親民又和善,但這個美國男人才是真正從骨子裏傲慢到了頭發尖的典型代表。
“那你要如何呢?就這麽一直茫然地尋找你的答案,不做出任何嘗試和改變嗎?你究竟是在畏懼改變,還是壓根就是在過家家,‘叛逃’這種行為只是在沖你那位首領耍脾氣而已?”菲茨傑拉德終于露出了他的本來面目:高傲、唯我獨尊、言辭不留情面,他挑着眉說道,”還是說,你有什麽必須的理由,不能和那位太宰君分開呢?”
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本來抱了幾分故意要把中原中也激怒的心思,因為對方太沉靜了,一直是用兩個組織間談判的态度來應對,這樣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進展,所以故意激怒對方、好讓對方露出一點情緒上的破綻,有時候反而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算是一個談判場上的小技巧。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些話說完後,意料中應該會勃然大怒、最不濟也該放出一些冰冷壓力的中原中也并沒有太大的反應,他靜靜地坐在原處如同一尊英俊的冷硬的雕像,菲茨傑拉德甚至覺得他這個表情透了一絲絲的茫然出來,懷疑他可能是非常嚣張地在他說話時走了個神,然後放空了自己。
菲茨傑拉德幾乎難以置信地一挑眉梢:“……”
搞什麽,這是在挑釁吧????
實際上,中原中也現在的确在發呆。他對菲茨傑拉德的話沒有什麽共鳴和觸動——開玩笑,和太宰治呆久了的人,在語言這一塊上的防禦力大抵統統都點到了“精通”的級別——本來打算聽完菲茨傑拉德的啰嗦就直接武力打出去,撈起芥川然後走人的,但聽到最後一句話後他卻忽然想起了什麽,因此不可避免地分了下神。
「還是說,你有什麽必須的理由,不能和那位太宰君分開呢?」
這句話勾起了先前存留在心中的疑團,于是在這場嚴肅的和其他組織首腦會面的小辦公室裏,中原中也堂而皇之地開起了小差,心裏想起了其他的事情。
說起來,他心想,之前聽到的那個聲音,果然是那家夥吧。
污濁的真正形态,被封印的力量,他所存在的意義……是那個荒神,「荒霸吐」的聲音。
但是為什麽?「荒霸吐」應該只是如同力量的集合體,和臺風地震之類的自然力量無異,應該不具備自己的人格和意識才對。起碼在過去的十幾年裏,他從未聽到過被封存在自己身體中的「荒霸吐」的聲音。
是出現了什麽異變嗎?還只是單純他之前不知道而已?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就是說,荒霸吐并非是沒有自己的意識,這十五年來僅僅只是在一直沉睡,而如今他聽到的那句話則是……它醒來的先兆。
中原中也緩緩低頭,近乎茫然地看向自己蒼白的手指。
是因為他使用“污濁”的次數太多了,才讓它逐漸清醒的嗎?
追根究底,說嚴重一點,他并非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僅僅只是一個用來封存力量的“安全裝置”。如果那股力量完全醒來的話,自然,就沒有需要他的地方了。
如果是那樣的話。
如果是那樣的話,到時候,他就會……
中原中也慢慢慢慢地握緊拳頭,無意識地盯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澤的指關節,驀地回想起了幾個月前他和太宰治看的那出戲劇。
“……”
他忽然感覺很冷,但在他撩起眼皮的一瞬間他同菲茨傑拉德不爽兼具探究的眼神撞上,忽然一下子從茫然出神的狀态中反應過來,飛快用力咬了舌尖,将一切情緒都不動聲色地鎮壓在了皮肉之下。
那一瞬間他思考了很多事情。以前的,現在的,包括以後的。
我的确不能再這樣拖拖拉拉下去了。他心想。
“我思考了一下……”終于,中原中也輕輕呼出一口氣,“……覺得和你們的合作,的确是有還可以商量的餘地。”
事情突然發生了轉折,菲茨傑拉德眉梢挑得更高:“哦!能聽到你回心轉意确實令人驚喜。但我也許能冒昧猜測一下原因——其實我剛才也想到了我話中的不妥,因為或許對你的特殊性來說,太宰君的無效化是必要的。因為我聽說你有一個開啓異能暴走的機制,而那種暴走只能由太宰君停下來。”
“啊,你消息靈通。”中原中也一邊在心裏飛快轉換着各種心思,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答。“污濁”的事情對絕大部分人是個秘密,但對于同樣位于權利金字塔尖的人來說,想知道這個也不算什麽難事,只不過全都會以為只是單純的力量暴走,沒人會想到怪物本身的方面。
“不過你放心,如果我們雇傭了你,也會為你提供替代太宰君「無效化」這種作用的搭檔。”菲茨傑拉德敲了下手心,“實際上,我們考慮過這件事,也有了相應的對策和人選。”
“貼心到令人感動……”中原中也随口的話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什麽?”
他倏地擡起眼皮,那對冰藍色的眼瞳一動不動地盯住了對面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剛才說出了什麽事的男人:“你剛才說……什麽?”
“就是你眼前所看見的,”菲茨傑拉德用手指輕輕劃了一個圈,“還記得嗎?我說過在這本書裏,沒有人能夠使用異能,因為這就是所寫下的‘設定’,也就是規則,而規則具有強制性。”
“所以雖然還具有很大的風險性,但我們家的參謀認為,這在一定程度上能取代太宰君對你的‘唯一性’。是可以去進行嘗試和磨合的。”菲茨傑拉德聳聳肩,接着說道,“而且不再是唯一,對于你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嗎?‘唯一’才是‘牢籠’,當你有選擇權的時候,你才有自由。選擇的自由。”
然而中原中也現在完全沒有聽進去他說的任何話。
他只是在重複想着,原來有這種人存在嗎?可是他說的有道理,雖然“污濁”不能用一般的異能标準去看待,但,的确,這的确是一種可能性。
他和太宰治之所以會成為搭檔,會變成如今這種關系,都是因為從一開始他們都知道,自己對彼此來說,是全世界再沒有第二個的那種存在。
雖然每天吵架、雖然時常冷戰、雖然冷不丁還會大打出手、雖然從第一次相遇就沒給對方留下什麽好印象,但是他是唯一把自己的生命交到太宰手裏的人,太宰也是唯一能夠在他暴走時,把他從那片黑暗中拉出來的人。
可事到如今,這種關系居然是可以被破壞的嗎?
這樣的關系也不是絕對牢不可破的嗎?
中原中也完全沉默了下去。
大約對其他有類似遭遇的人來說,聽到這種消息都會松一口氣吧。但非常奇怪的是,他在聽到這件事的第一反應,居然只有茫然和憤怒。
原來如此。中原中也忽然想通了一件事。原來不是我慣壞了太宰,而是太宰慣壞了我。
因為太理所當然了所以一直沒有自覺,自己對于“被需要”這種事沒有辦法像對待其他事那樣潇灑地随便它自生自滅。
中原中也輕輕閉了閉眼。
“你搞錯了一件事。”漫長的沉默後,他低聲開口。
“什麽?”
“我從來沒有說過,太宰治是困住我的‘牢籠’這種話。”中原中也閉上眼睛,又慢慢睜開,“你對我還欠缺了解,這世界上從沒有能夠困住我的牢籠——我會長久地停留在哪裏、停留在什麽人身邊,絕不會是因為我被困住了,而是因為……”
英俊的赭發青年說到這裏,忽然輕輕笑了一聲,一邊覺得一直以來困擾堵塞着自己的複雜與糾結突然迎刃而解,一邊心想這話絕對不能讓那個混蛋聽到。
“……只能是因為,我想留在那裏。”中原中也的眼眸随着說完的話語一同緩緩地一寸寸地冰冷下來,“這就是我的自由了。”
菲茨傑拉德在此時,才終于意識到自己在即将勝利的關頭,走了最臭的一步棋。但好像現在也沒有給他嘆氣後悔想要重來的時間了。
那邊中原中也站了起來,開始漫不經心地活動手指,咔吧咔吧的聲音像是死神在撫摸即将砍下的目标的頭骨。
“那麽,這種隐患不排除不行啊。愛倫坡是吧?但我不擅長和那種頭腦好的人打架啊。”中原中也用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語調說着,看向了菲茨傑拉德,“對了,如果我殺死你的話,身為成員,是不會看着首領去死而無動于衷的吧?如果來的不是他,那就殺掉來的人,一個個殺過去的話,最後,他肯定會出現的。”
「我想要自由」
「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或許吧,或許那時候,中也就不再是小怪物還是神明之類的東西,而是真正的“人類”了。」
「什麽是自由?」
他好像終于明白了。
TBC.
*白濑:特典2《太宰、中也、十五歲》中出現的銀發少年,是「羊」組織的一員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