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Episode27

有三個人死了。經調查發現這三人死時分別對應某知名畫家的近期畫作,而這三人均是那名畫家的學生。

畫家聞訊非常悲傷,不停地說他們都是很好的孩子,并訴說了自己同這三個孩子的淵源:畫家曾有一段時間瓶頸期,旅游散心時遇到了這三人,正是這些孩子在他低谷時給了他很大的幫助,使他走出了瓶頸;而走出瓶頸期的畫家的畫作仿佛經歷了蛻變,也因此登上了事業的新高峰,同時将這三人收為自己的學生。

除這三人之外,畫家還有其他的四個學生: A、B、C、D,其中AB與C三人都是從小就跟随畫家學習美術,如今已經有很多年,而D則是與死去的三人同時成為畫家的學生的。

對于三人去世的事,D只是簡單說了一句“什麽都不知道”;

警方也詢問了其他三人:A是一個很冷淡的人,熱愛素描,同樣對此事表示毫不知情;

B、C兩人都很崇拜老師,B為人謹慎,C為人熱情,仍然對此事表示毫不知情。

三天後,畫家被發現死于畫室中,他被綁在椅子上,身上有多處砍傷,死因卻是頭骨處的重擊,并且經屍檢發現死者體內有安眠藥的殘留,砍傷也均是在死亡後造成的。由此法醫斷定死者死時沒有經歷任何痛苦,而在畫家的桌子抽屜裏發現了保送D去某著名學府深造的介紹信。

事情發生,A、B、C、D四人都很震驚傷心,AB兩人蒼白着臉一言不發,CD兩人哭得很傷心。

“希望您能找出隐藏在他們中的兇手。”負責此案的警官愁眉苦臉地搓了搓手,望向一身黑衣的年輕人,“不能讓兇手嚣張下去了。”

芥川龍之介輕輕一點頭, 擡手掩嘴咳嗽了聲,問:“他們四個就是嫌疑人了?”

警官很肯定地開口:“絕對就是他們其中的一人或者幾人。”

“我明白了。”芥川龍之介慢條斯理-點頭,漆黑的雙眼移向坐在房間內的四個年輕人。神情各異的四人看見芥川龍之介掃過來的目光,齊刷刷打了個哆嗦,那目光太奇怪了,仿佛看着的不是活人,而是路邊泥土塊、石頭子之類的死物,被這樣的目光注視,總令人忍不住心悸。

四個嫌疑人和警官都看着被期待着找出真相的年輕人。芥川龍之介冷淡地将手從外衣衣兜裏拿出來,把一個橢圓小巧的東西扔了過去的同時,他順勢一手撐住了身旁的窗沿,幹淨利落地翻窗而出。而伴随着金屬落地的脆響,驚天的火光和爆風在他身後霎時沖出,從四樓往下跳的芥川淡定從身後爆炸産生的能量中借勢作為緩沖,落地翻滾,最後在路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中毫發無傷起身,停了片刻,然後不緊不慢地走向遠處。

有路人驚叫着跑走遠離他,芥川龍之介沒有任何反應,然而在他走過十字路口的瞬間,身邊的景象發生了悄無聲息的變換,他好像沒注意到似的繼續往前走着,不遠處,有人揮手叫着朝他跑來。

是新的事件。而想要把所有人打倒、然後從書裏出去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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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看着來人,輕聲自言自語着:“……預計還需要兩個小時。”

“總算找到您了!"新的出場人物氣喘籲籲跑到芥川面前,“不好了,出事了!”

“帶路。”芥川龍之介言簡意赅說道。他跟在新人物身後轉身走向另一個方向,但就在他們即将離開這個十字路口時,芥川眼角餘光短暫地一瞥,發現方向完全相反的道路盡頭,兩個熟悉的人影一前一後飛快掠過。即使只是匆匆的一瞬,他仍然認出了好像在交戰中的兩人,于是黑衣的年輕人頓時停下腳步,轉頭望向人影消失的方向,不由得深深皺起了眉頭。

是中原先生和Guildu的那個……孔雀首領?

他一時沒能想起來那個傲慢又很有些實力的美國男人的名字,再加上頂頭老板與上司的雙重影響,只好順手拿了自己能記住的稱呼代替。

中原先生在這裏可以理解,但那個美國人是怎麽回事?會是在這個圈套之中的另一個圈套嗎?

目标是他還是中原先生?

還是目前還在外面世界的……

前面帶路的NPC聽到後面的腳步聲停下,疑惑地轉過頭:“請問怎麽——”

後面的話夏然而止,新出場的引路人面露驚愕地發現,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年輕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失去了蹤影。

書外。鄉下破舊的小車站裏,警視廳的管理官與黑手黨的年輕首領對視而立,一手促成這個局面的江戶川亂步則站在一旁,手中抱着那本施加了異能的書。在極其稀少的條件和線索下完美推斷黑手黨首領的行動有趣而富有挑戰性,但目标達成後的雙方洽談就完全不在他的關心範疇內了,江戶川亂步擡頭看了看站臺外布滿陰雲的天空,無聊地打了一個哈欠。

許久,年長穩重的管理官率先開了口,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遠處的黑發年輕人,平靜地開口。“為了不浪費彼此的時間,“他說,“我就直切主題了,年輕的黑手黨首領——為了應對眼下的局面,我希望你能同意我們接下來所提出的合作。”

“……”以對方的資歷和身份,拿出這種态度,按說已經算得上是禮遇。一身大學生打扮的太宰治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後,才輕輕笑了一聲。

那是一個不甚明顯的微笑,嘴角只細微地往上翹了翹,眼角卻好似感覺這話很有意思似的彎了起來。太宰治漫不經心地将手插在牛仔褲的外兜裏,饒有興趣地問道:“眼下的局面嗎?不好意思,如您所見,最近一段時間我的搭檔在和我吵架呢,發了好大的脾氣,一氣之下将我從橫濱帶了出來,還過分地沒收了我身上所有的通訊工具……”

他似乎并不在意讓警方知道這種本該藏着掖着、尤其不能讓警視廳知道的類似組織內讧的信息,漫不經心頓了頓後,接着說道:“所以最近的局面是什麽樣子我并不怎麽了解,如果您不介意,也許能向我解釋下?”

福澤谕吉神情冷肅,對于他“沒能及時掌握局面”這明顯的睜眼說瞎話一概不理,只要對方有回應,就快刀斬亂麻地默認對方是聽懂了。傳聞中這位管理官在早年曾有過“銀狼”的雅號,是個比起身配櫻花徽章的公職人員、更像是一個獨身劍客的冷厲警察,因此對于各種虛與委蛇他都很有應對的經驗,也很了解眼前這個年輕人是個什麽人,話少只是本身性格所致。

警視廳管理官将雙手攏在單薄和服的袖口中,淡淡地說:“幾年前我第一次見到森醫生身邊見到你時,就親眼見過了你的才華如今距離那時已有幾年時間,想必只有能力更甚而沒有倒退的道理。”

“哈哈,幾年前您第一次見到我時, 我還只是一個空有點小機靈的小鬼,”太宰治不鹹不淡地進行着社交辭令,“小鬼哪來的才華?不如說那時候的狂妄自大,還希望您不要往心裏去了。”

“謙虛了。”福澤谕吉面沉似水,“如我剛才所言,我希望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貴方能與我們警視廳方面做到最基本的信息共享,及一定程度上的協作作戰。最近幾個月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無不指出在歐洲本土組織‘鐘塔侍從’……與名字在ICPO重點名單上的俄國人陀思妥耶夫斯基進行了聯手,并将勢力逐漸滲透進了橫濱。”

“在沒有确鑿證據的前提下,我們無法提出官方抗議;且敵在暗我們在明,情況對我們來說十分不利,”福澤谕吉說,“無謂的逞強是難堪的,而我們必須解決這一事件。”

“所以,你們就找上了同樣在暗的港口黑手黨……靠着‘蛇有蛇道、鼠有鼠道’的道理,來讓同樣在暗處的我們來對付那群老鼠嗎?”太宰治微笑着,“聽上去不太公平,好像閣下是畫了一張冠冕堂皇的大餅放在面前,要讓我們打白工。我們能得到什麽好處呢?”

福澤谕吉皺起眉。

“您看,即便是說‘做到最基本的信息共享和一定程度上的協同作戰’,但我們雙方能提供給對方的價值并不對等。”太宰治嘆息一聲,無奈似的攤開手,“我們能提供給貴方信息、甚至戰力,但閣下又能給我們什麽呢……是那些明面生意上的便利嗎?我們對外已經是家正經的公司了,兢兢業業,甚至從不在賬目上作假;還是說您能許諾給我們那些在暗處生意上的便利?那樣的話倒是還劃得來,可很遺憾的是,我想福澤閣下還不是那種會在原則性問題上做出退讓的人。”

福澤谕吉冷冷地說:“我聽說那些人在近期同樣給黑手黨帶來了不少麻煩,以及在有關橫濱和平的問題上,我還以為起碼這點上我們的意見會是協同一致的。”

“如果有警視廳的協助,行動會更方便這點我沒有異議。但假如沒有,我們的勝利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這不足以構成同盟對我們的‘必要性。”黑手黨年輕首領臉上的的微笑近乎彬彬有禮,“另外橫濱的和平,我承認,它當然是重要的。畢竟那裏是黑手黨的根基,我們人員構成與活動金錢來源的地方,失去對大本營的控制那也太可憐了,先不提先代,恐怕甚至無顏去見被先代一刀封喉的那位老爺爺吧?”

福澤谕吉沉聲說:“所以你該知道,拉長戰線不是明智的選擇。”

太宰治聳聳肩:“但那是在我們确定‘無力'應對這局面的前提條件下。我本人作為黑手黨現任的首領,覺得以我們如今的實力,大約還不至于那麽凄慘。”

江戶川亂步已經坐在了先前被中原中也一腳踢起來的巨大石板上,他百無聊賴地面沖站臺外的灰色天空坐着,微微揚起頭,自己一個人默默發呆。

福澤谕吉的雙手攏在袖中,整個人一動不動:“所以,你的結論是?”

太宰治端詳了這位管理官冷硬的表情片刻,才輕笑着搖了搖頭:“貴方想要的三社聯合,以及在這個基礎上,如何來對付陀思妥耶夫斯基以及他背後的英國……我大概能猜到你們的對策。非常有趣——現在我對江戶 川先生更加好奇了——如果你們想要 合作的對象只是我本人的話,也許我會非常樂意答應的。”

福澤谕吉聽出了他未說完的話音。

果然,太宰治在頓了頓後繼續淡淡地說道:“只可惜,雖然‘跨越以往恩怨來使三方達成合作’的方法在理論上是可以實現的,但說實話,在情感上我不是很能接受……身為黑手黨的首領,我不是很能接受貴方這種,一邊要與我們談合作,一邊協助其他人來挖我們牆角的行為。”

福澤谕吉愣了一秒,緊接着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事,一邊的亂步聽着這邊的對話,此時頗為無趣地出聲提醒道;“他的意思是,讓管理官你拿出更多的條件來進行交換。”

福澤谕吉皺眉:“什麽?”

“就是他所說的那樣啊。”江戶川亂步跳下被他當成座椅的大石板,雙手插在兜內,慢悠悠踱到福澤谕吉身側,“他已經猜到了我們的作戰方案,并且感到有趣,說明他認同了這方案的可行性與成功率。但是他避而不談合作的事,反而談到了我們與Gildu的交易內,,說明他對此不滿,要我們多加一些砝碼在交易的天平上。”

說到這裏,江戶川亂步攤開手,對面前大學生似的年輕人說道:“你有點貪婪了,不過還不算蠢,所以不加分也不扣分。那麽你想知道什麽?”

“啊,和江戶川先生這樣的人說話就是輕松呢。”太宰治狀似欣慰地嘆氣,“不過我聽說您只是特別擅長推理不是嗎?我們的情報顯示您對于人情世故方面并不怎麽精通。”

“這也算是人情世故嗎?不,這不過是‘推理’的一種罷了。”說到這裏,看起來比太宰還要小兩歲、實際上今年已經26歲了的江戶川亂步又露出那種自信兼着有些得意的微笑,“尤其是你們這些覺得自己非常聰明的……推斷你們腦子中在想什麽反而更有某種規律,不過你是我過去見過人當中最不好推測的,所以即使被我猜透了想法也不要灰心啦!”

“是嗎,這也是‘超推理’的能力嗎?讓人困擾,果然是可怕的異能啊。”然而太宰治嘴上說着‘令人困擾’,神色卻比剛才還要輕松了一點,只是望過去的眼神慢慢變得幽深起來,“那麽,江戶川先生應該也知道了,我想要問的事情,其實非常、非常地……好回答。”

“那你就要問管理官了。”江戶川亂步說完,十指交叉壓在腦後,轉頭看向福澤谕吉,然後沖對面一努嘴, “喏,他想問有關黑手黨上任首領的事情,大概是如今下落之類的吧。還有就是,想問你前段時間在港口,和被我關在這本書裏的黑色帽子君的那次簡短的會面。”

福澤谕吉聽完太宰治想要知道的事後陷入了沉默,半晌才緩緩地開口:“我還以為....你會問些別的內容。”

“唉,其實本來想要以合作為要挾,從你們警視廳挖幾個人來這邊呢,作為你們協助那個美國佬想要挖走中也的報複。'太宰治微笑道,“別看我這樣,其實我對這件事真的超不滿。不滿到就在這裏,此時此刻,直接同你們撕破臉也沒什麽問題。”

福澤谕吉沉聲說道:“我聽說你并沒有戰鬥能力。”

而眼下就他們三人,撕破臉也只能是太宰治吃虧。

其實戰鬥能力還是有的,雖然總是被中也嘲諷“體術差勁到在黑手黨裏能排倒數”,可其實真要動起手來,太宰靠着預判與反應能力也能打得過大部分人——當然了, 這對福澤谕吉那種程度的人來說沒什麽用,可見他和中原中也一樣,在他們這些體術已經不能用尋常标準來衡量的人眼裏,黑手黨年輕首領這點微末的戰鬥力的确有和沒有差不多。

太宰治深知這一點,所以他心态很良好地一點頭,笑眯眯說道:“嗯,閣下‘銀狼’的名聲在外,我也沒有自不量力到要和您一對一”

随着他這句将盡未盡的話,籠罩着這座小小車站的風聲忽然變了:寒冷的冬風中忽然多出了一絲隐藏極深的肅殺。福澤谕吉輕輕閉上眼,感知四周忽然多出了數十人的氣息:人的數量不多,但無論是這忽然出現的殺氣也好、還是他們自身的氣息也好,都是在年輕首領的話音落下時才一同出現,由此可以推斷,對方是故意的。現在埋伏在周圍的人是聽出了首領話中的訊息,才故意洩露了殺氣。

埋伏不可怕,整齊統一又能令行禁止才令人肅然。可以做到這種程度……想必來者雖少,但統統都是暗殺的精銳了。

“——所以多調了些人手過來,失禮之處還請見諒啦。”太宰治含着笑意續上自己的話。

這時,皮鞋的聲音、女人木屐踏在地面上的聲音仿佛幽靈一般突然在站臺另一端響起。 福澤谕吉擡起眼皮,看着對方不緊不慢地走來、靠近,直至走到太宰身側。其中紳士模樣的白發老人将手臂間的一件長款西裝大衣恭敬披在了他們的首領的身上,随後便同身穿和服的美豔女人同時錯後一步,兩人輕垂下眼一言不發,從左右兩側站在了太宰身邊。

整個過程沒有一句廢話,沒有一絲聲音,卻在緘默中無聲透出一股使人顫顫發抖的強大來。

太宰治仍然站在原地,只不過現在披上了那件大衣。那件正經又嚴肅的黑色外套其實同太宰現在身上的休閑裝并不搭調,可那件外套卻如同一個象征,在披到他肩上的一剎那,使這個有着一頭稍卷黑發青年的氣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太宰治漫不經心地彈了彈大衣肩膀處一條細微的褶皺,說道:“果然談判這種事,還是将勢均力敵擺在明面上比較有意思。”

……如果說,之前太宰治給人的感覺只是一潭深不見底的平靜水面的話,那麽現在,大概就是甚至能将路過的光線也一同吸進去的黑色漩渦了吧。

“……”

事情陡然發生變化,走向隐隐崩壞的局面,但福澤谕吉雙手攏在袖中,臉上仍是平靜的;江戶川亂步倒是摸了摸下巴,長長“唔”了聲,眼神中多出了一分興致:“原來如此,你預料到了我們的到來。”

“我瞎猜的。誰知道運氣這麽好,居然猜中了。“太宰治彎起嘴角笑得無害又淡定,瞎話也說得淡定又平靜。他懶洋洋地開口:“坦白說,江戶川先生的出現确實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本來以為被引出來的人除了福澤管理官外,另一個應該是個熟人才對……所以說,江戶川先生實在是有趣,假如能有和江戶川先生共事的機會,大概會很令人愉快吧。”

停了停,太宰治忽然毫無預兆地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那麽,是兩個人嗎?”

江戶川亂步搖了搖頭:“三個人。”

“這樣啊。”太宰治摸了摸下巴,好似對這個回答也算滿意。

眼見這兩個人的對話已經要進入旁人都聽不懂的境地,太宰身後的尾崎紅葉與廣津柳浪保持眼觀鼻鼻觀心的平靜;福澤谕吉則無聲地看向江戶川亂步,後者注意到了,仰起頭,對他再度輕輕搖了搖頭。

那意思是:之前方法A已經走不通了,換B來吧。

福澤谕吉定定地看了亂步的示意幾秒,最後收回目光,破天荒地,這位向來冷漠的管理官極其輕微地嘆了口氣。

随即,他才在沉吟中開口道:“黑手黨的年輕首領,你剛才說以為會被引出來的另有其人,是指森醫生,也就是你們的前任首領吧?”

太宰治不置可否,沒做出任何回應。

而福澤谕吉撩起眼皮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好像雙方見面了這麽久,他才忽然想到要好好打量一番這個年輕首 領:“今天這個局面也是針對那種猜測來布置的啊。看來你是已經猜到事情的真相才做出了這樣的安排。”

“你已經猜到了,森醫生自四年前從黑手黨失蹤後……”

“就一直被我所藏匿起其行蹤的這件事。”

這句話如同一個平地驚雷,如此輕描淡寫地被福澤谕吉抛了出來,太宰治身後,尾崎紅葉臉頰肌肉一緊,猛地睜大了雙眼;就連經歷過三任首領、可以說是如今黑手黨內資歷最深的廣津柳浪都極其難得地輕輕抽動了一下扣在一起的手指。

只有太宰治對此卻表現出了索然無味的憊怠,平平淡淡地唔了一聲,然後說道:“先前就有了這麽個猜想了,只不過先前聽中也透露出的他與閣下那次會面的只言片語才确定了而已。我還以為閣下那種程度的透露,差不多就已經算是非常明顯的承認了……怎麽,難道是在隐瞞嗎?”

福澤谕吉沒有回答這句幹巴巴的玩笑話的意思,他很仔細地打量着太宰治,許久才意思含混地低聲說:“看來……”

太宰治微微一挑眉。

福澤谕吉卻沒有解釋的打算了,他恢複了剛開始時的冷淡和平靜,從寬大的和服袖袋中摸出了一張折起的紙條,随手一劃,将紙條抛向了太宰。

輕飄飄的紙條像是枚暗器一樣直沖太宰治的眼睛而去,當然沒有很快,也沒有惡意,太宰治輕松擡手将其接下,發現那是張折了一折的普通紙條,打開看,一掌寬的紙上只寫了短短一句話。

福澤谕吉說道:“這個作為你想要的額外砝碼來支付,我想應該足夠了吧。”

太宰治看完了那張紙條,神情沒有一點變化。他将紙條揉成一團握在手中,頭也不擡地說道:“嗯,足夠了。真是場愉快的會談啊,今天。”

他在“愉快”上加了些微的重音和咬牙切齒,然而在場的沒有一個人聽出來,唯一可能聽出來的那個還沒能出來。

福澤谕吉:“那麽,合作的事,我就當……”

他這話沒來得及說完,一旁一直被江戶川亂步抱在懷中的那本書忽然爆出了刺眼的光亮;青年偵探意識到了什麽,将書丢到了地上,而在書觸到地面的瞬間,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從封皮沖破而出似的,驚人的旋風拔地而起,随即一個人影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其上方。緊接着又是另一個人影。

于是在所有人半驚訝半警惕的集中注視當中,一度被強制退場的中原中也用一個半身都浸泡在鮮血中的震撼形象從書中回到了現實世界,芥川龍之介跟在他身後。他看上去像是剛剛打了場兇殘的架,身上還殘留着無可匹敵的殺氣,人留在半空當中兇悍又快速地巡視了全場,目光從每一個人臉上掃過,最後鎖定了他想要找的那個人。看見太宰還好好地站在這裏,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也沒有什麽奇怪的意味,中原中也莫名松了口氣,不知為何沒有直接跳下來,而是操控着自身終于能再度操縱的重力慢慢朝着太宰的方向降落過去——芥 川則看到了尾崎紅葉等人,默不作聲跳下,直接站到了他們身邊。

被鎖定的太宰治因為中也這個造型而歪了下頭,有點好笑地朝還在半空中飄着的中也伸出手:“怎麽發了這麽大的火?你把菲茨傑拉德殺了?”

“……平局吧。啧。”中原中也把手放在他伸過來的手心,有點不想讓太宰知道自己在那本書裏無法使用異能的事,好像要從根本上規避菲茨傑拉德對他提出的那種“可能”。

兩人雙手接觸的那一刻, “人間失格”發動,中原中也身上頓時一重從空中落下,腳尖點地。而從外表上看,像是他親自把手放到了對方手中,默許太宰将他從空中拽下來了一樣。

太宰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因為他意味不明地注視了他們交握的雙手一會兒,直到中原中也注意到了在場的人和現場的氛圍,注意到他好像是在一個關鍵時刻回歸了。

“怎麽回事?”半身血阻擋不了黑手黨幹部的壞脾氣,面色不善地瞪向了對面,“警視廳要和我們撕破臉嗎?為此專門先限制住了我的行動?”

“實際上恰恰相反,”太宰治氣定神閑地說,“我們剛剛談妥了一個合作。”

“什麽?!”

菲茨傑拉德那番話的後遺症,中原中也現在一聽到“合作”的字眼就想呲牙,太宰治含笑摸了摸他的發絲,撚去上面粘着的一點血跡。

“別激動呀,中也。”太宰說,“合作的事已經走向尾聲,是定局了。不過你回來的時機很巧,我們剛好談到了一個很有趣的部分……”

他摸他的頭發,中原中也罕見地沒有跳腳打開他的手,聽到太宰的話後他皺起眉:“有趣?”

“嗯。”太宰治笑眯眯的。他那雙溫柔的鳶色桃花眼中掀起了雲谲波詭的風浪,又在一剎那間歸于平息,沒有人知道他在這一刻想到了什麽、考慮了什麽、做出了什麽決定。

“中也,之前拍賣會上的那件事,你雖然一直忍着沒有問我,但其實很想知道的吧?……幾年前,我和森先生究竟談了什麽,才會讓他寫下那樣一張字據。”他說, “我告訴你好不好?就現在,在這裏。”

中原中也有點茫然地看着他,身上那點兇煞氣都被太宰心血來潮一般的決定打散了。

;你願意說,我就聽着。”最後,中原中也皺眉說道,“不過在那之前,你要先告訴我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事。”

“好啊~”該談的事情已經談完了,太宰治好似已經對其他的幾人完全喪失了興趣,不再把目光投注在那邊,連告別的招呼都有點懶得,倒是膽子很大地沒等當事人離開就準備無中生有地造出點是非,“中也不知道,剛才我好危險呢!手無寸鐵面對那個可怕的管理官,總感覺他下一刻就要拔刀威脅我——”

站臺幾乎全部是由黑手黨破壞的,當然也要由他們來善後,這裏畢竟還是在橫濱附近。福澤谕吉與江戶川亂步離開了,尾崎紅葉和廣津柳浪去安排善後的事情,太宰治就拉着中也的手避開那些趕到這裏忙碌善後的部下們,兩人走到僻靜的角落,開始交換彼此的信息。

太宰治将手中的紙團塞進了兜裏。

在被塞進兜裏之前,那紙條上的內容露出了短短的一瞬,“太宰君“并一個作為間隔的“、”,後面還有一些內容,不過很快隐沒在太宰治的衣兜裏。

TBC.

本章開始時候的謎題是我高中時候想的一個懸疑梗哈哈哈,那天翻出來,正好能用上就用了,現在來看邏輯上不是很嚴謹但還蠻有趣的,有興趣的菇涼可以随便猜猜,笞案C是兇手(至于為啥就不要問

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高中的小本本上也沒寫解題過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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