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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28
冬末的厚厚陰雲終于從遠處趕來,居高臨下地遮住了這片被群山與農田圍住的荒僻小鎮。凋敝的季節連蟲鳥都不稀得出來,更遑論其他活物:山上的樹木通通變成了禿子,蜿蜒的溪流結了冰,農田邊上枯黃的野草長了半人高,被寒風一吹就彎下腰,發出“唰唰”的聲響,讓冷清與孤寂随着這點不規律的白噪音彌漫開,然後變成途經此地的行人口中緩緩吐出的白霧。
今日好似格外受人歡迎的舊式車站位于小鎮邊緣,少有人經過,所以也就沒幾個人看到這裏難得一見地聚了不少人、以及車站內部被人暴黌力掀翻了大半的慘狀。老舊的車站裏,用老舊石磚鋪就的地面好似被粗糙敷衍地犁過一遍,泥土和碎石掀得到處都是,有不少落到了途經此處的鐵路軌道上。可以想象到的是,假如此時有列車經過,這些路障絕對會成為阻礙交通的存在。
不過好在這裏偏僻,要隔好久才會有一趟車途經此地。
“——當然是,開玩笑的。以為我會這麽說嗎?”廣津柳浪伸手握拳抵在嘴角,輕咳了兩聲,同那些正忙于收拾善後的部下們平靜道,“動作再快些。一刻鐘內這裏起碼要恢複到不影響正常使用的水平,要是被我看見誰在偷懶……回去就自己收拾收拾,自己去懲戒室接受為期半個月的‘特別訓練’吧。”
這位可以說是黑手黨內資歷最長的老者說話時聲音又緩又輕,帶着一點英國紳士的複古感,卻總會在某些時候令人無端從尾椎直直驚到天靈蓋,聽到他說話的成員們打了個哆嗦,都不約而同加快了合作清理的進度;同被太宰治叫到此處的尾崎紅葉用餘光瞥到這邊情況,停頓了一瞬便将眼神收了回來,重新放到眼前的黑衣年輕人身上,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所以你匆匆追了上去之後,看到的就是打在一起的中也和‘Guild’的首領,随後被突如其來的白光卷了進去,接着就發現回來了,是嗎?”
“唔。”芥川龍之介蹙着眉輕聲應道。從他的表情上來看,能明顯感覺到他對這種不明不白開始、又稀裏糊塗結束的事情十分不滿,尾崎紅葉嘆了口氣,猜測要不是那兩人打得過于激烈,恐怕面前這小子會忍不住橫插一手,先和菲茨傑拉德做個了結。
“有點莽撞了。”她不緊不慢擡手拂去芥川肩頭風衣上的一小塊泥灰,眉眼間透了點無奈出來,“不過你們這些年輕人,就算我說讓你們謹慎些,重來一次大約還是一樣的選擇吧?”
芥川将雙手背在身後,垂着眉眼,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
見狀尾崎紅葉當然也明白了他對此的态度,于是沒再說別的,只是又嘆了口氣:“又倔又不聽不進去勸,這都是跟誰學的呢?”
芥川龍之介仍舊保持了緘默,但眼神卻下意識一動,好像是想往旁邊滑去。
尾崎紅葉一愣,扭頭看向一邊的角落,了然的同時反而氣笑了:“好好,雖然早就知道是這樣——但那兩個自己也有沒做好的地方,你跟着他們兩個分別學習過一段時間,怎麽好的壞的都學過去了?”
——站在不遠處角落裏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同時打了個噴嚏。
而芥川龍之介靜靜垂着眼不吭聲,好像乖乖聽訓的有點內向的高中生,看上去還有一點無辜。當沒有任務時他就是這個樣子,消除了那一身戾氣,又安靜又內斂,走在路上時別人只會當他是個喜好安靜的年輕學生,絕不會聯想到那些血黌腥可怕的事情上去。
他這樣子尾崎紅葉當然不好繼續說什麽,最後沒好氣地“刷”一下打開紙扇輕輕遮住小半張臉,另只手往遠處指了指:“回去吧,這次事情經過的簡報寫好今晚交給我,不許拖到明天。”
這次芥川有反應了,對于指令他幾乎是訓練有素地颔首點頭,後退了幾步随即轉身,好像剛才全然沒聽到那番苦口婆心說教一般,不緊不慢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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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尾崎紅葉看着他的背影,紙扇下那雙紅唇有些發愁地“啧”了聲。
而真正被無辜牽連的兩人此刻在月臺盡頭一個背風的拐角處站着,避開了衆人的視線,正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對方,同時動作一致地揉着鼻尖。“是不是你感冒了然後又傳染給了我”——這句話明明白白地寫在了兩人如出一轍的眼神裏,都覺得自己突然打噴嚏是受了對方的陷害和牽連。
月臺盡頭的地面尚且完好,往下一跳就是枯草覆蓋的野地,能看見頭頂成片成群被日光描了金邊的塊狀灰雲,他們站在這邊也沒人過來打攪,用來說點什麽倒是很合适,只是這短短半天內發生的事情太多,一時間都在斟酌從哪裏開口比較好,也有點小孩子鬧脾氣後的別扭,雖說在一連串突發的事情前暫時忽略了和對方吵架的事,甚至在應激狀态下想要把那些争執甩到一邊不管不顧地和好……但當事端平息後,發熱的大腦和心髒冷靜下來,一點微妙的尴尬便油然而生,不知道該用什麽态度和對方說話。
中原中也抿緊了嘴唇。
首先……嗯,得聽聽他不在這段時間裏這邊發生了什麽,他垂眼盯着腳尖前的一小塊地面,心想。還有要告訴太宰那只大孔雀的計劃,以及Guild與警視廳聯手的事情……不過這些事情,差不多都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吧,太宰那混蛋的話。
刺骨的寒風吹進來,中原中也下意識擡手撓了撓臉上血跡幹涸的地方,沒留神扯到了小臂上的傷口,一時間疼痛、嚴寒和血跡幹涸又撕開的微妙感在人體敏感的神經末梢撞了車,最後形成一陣十分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感觸,又麻又痛又癢,讓他頓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低低“嘶”了聲,表情少見得五彩紛呈起來。
然後一只手伸到了他眼前。
中原中也盯着那只手指修長漂亮的手,幾秒後擡起眼皮,看見太宰治同樣垂眼不知道看着什麽地方,反正沒有看他的意思,長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打了一圈小小的陰影。
“還愣着做什麽?手臂拿過來。”中原中也聽見太宰治平淡說道,好像剛才顯出了那麽一瞬間詭異溫柔的人不是他似的。
中原中也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把已經看上去變得破破爛爛的小臂放在了太宰手心,讓他托着左右翻看檢查了傷勢。期間牽扯到傷口,中原中也皺了皺眉,卻沒吭聲,因為和那些真正會要了命的傷相比,這點疼痛實在算不上什麽了。
“啧啧,”太宰治看了小臂傷口的嚴重程度,嘆息了聲,“這大概是中也你最近半年最重的傷了吧?近期最重的傷勢居然是和自己人打的結果……真有出息。”
于是什麽微妙和別扭都飛快敗在了這句介乎嘲諷和感慨之間的結論之下,中原中也眉梢一挑,呲牙咧嘴地要和他理論:“到底是因為誰——”
他沒說完,太宰治忽然擡起的另只手打斷了他的話。中原中也疑惑看着舉到自己眼前的那只手,沒來及問這是又打算搞什麽鬼,就看見那只好看的手一收一翻,再展開時,指間夾着一卷繃帶。
中原中也:“……”
會變魔術了不起啊?
被繃帶包直虎口的手腕翻轉的弧度利落優雅,三轉三翻,變出了繃帶酒精和消炎藥粉。太宰治這時才掃去先前面上的冷淡,眼角輕輕一彎,露出一點意味深長的笑意:“是因為我才受的傷,中也是想這麽說嗎?”
這句本就是事實的話經過太宰的嘴說出來,好像也帶上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中原中也用完好的另一只手揉着又有點點癢的鼻尖,琢磨着自己如果答應了這句話總感覺哪裏怪怪的,仿佛又被眼前這混蛋占了一次便宜。
他狠狠瞪了太宰治一眼,從過去無數次的教訓與經驗中打定主意,閉緊嘴不接這句話的話茬。
但那些微妙的令人不愉的氣氛也不知不覺消散在了這三兩句打岔間,太宰治一邊拿着小瓶的酒精,垂眼給中原中也沖刷傷口,一邊頭也不擡地随意開口問道:“那麽,說說吧。中也背着我和別的男人獨處時,都發生了點什麽?”
懶洋洋的語氣聽上去漫不經心,實則掰開來每個字背後都隐隐藏着一束暗含占有欲的危險目光。這麽多年下來中原中也早習慣了太宰治這種口吻,以前也不覺得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叛逆心上來時還會覺得這種調調又煩又粘人……但今天接連經歷了黑暗中那句令人背後發涼的問話以及菲茨傑拉德的合作談判,現在中原中也再聽到太宰這種三分懶七分親昵的口吻,反而感到一種詭異的安心。
……完蛋。他在心裏嘀咕。聽上去好像有點糟糕。
沒聽到回音,太宰治催促似的捏了捏手中細白有力的一節手腕:“嗯?”
中原中也撩起眼皮看他,想起剛才太宰興致勃勃在自己面前告那位嚴肅管理官的黑狀,似乎對“看見自己因為他而和其他什麽人強硬杠上”這種事永遠樂此不疲的樣子,于是在想了想後平鋪直敘道:“沒有比較特別的事情。他設圈套把我拉進書裏,只是想趁你不在,勸我出軌順便勸我跳槽。”
“……”
太宰治愣了一下,眨眨眼,和中原中也無辜的眼神對視。
身為深谙此道的精通者,太宰治自然聽得出來這裏面都是些什麽樣的小心思,他也不戳破,只拖長嗓音“哦”了聲後,笑眯眯重新垂下眼,一邊把剩下那點酒精全部倒在那條可怖的傷口上,一邊淡定問道:“膽子真大——他勸你和誰出軌,他自己麽?”
“……嗯。”中原中也猶豫了下,覺得颠倒黑白、告黑狀這種事還是不要帶無辜的小姑娘出場了。
“呼呼。”太宰治把空酒精瓶子放到一邊,哼哼地笑了兩聲,“那肯定沒轍。畢竟中也喜歡的類型又不是他那樣子的。”
對于這些外傷的清理包紮,大約沒有人會比太宰治更熟稔。他将黃色的消炎藥粉撒在繃帶上,然後開始将繃帶一圈圈細致地纏住那條手掌長短的撕裂傷:“中也的喜好嘛,我最清楚不過了。你喜歡黑色頭發,不要很直,最好在發梢帶一點點卷,還有你喜歡個子比你高一些的,可以從身後把你完全圈住的那種,還有就是聲音一定要好聽,具體好聽到什麽程度麽……像我這樣子的就可以啦~”
他一邊慢條斯理纏着繃帶一邊呼呼地笑,說完自己回味了一遍,覺得沒什麽遺漏,還愉快地點點頭:“嗯,差不多就這些要求,所以說中也可真是個苛刻又難以滿足的小矮人啊。”
太宰治剛開了個話音的時候中原中也就猜到了他想說什麽,翻了個白眼繼續聽下去,果不其然是一番豪華版的“太宰治自我介紹”,他涼絲絲地嘲諷:“認定了我只喜歡你嗎?哈,你的自我感覺還是一貫的良好啊,太宰。”
“那麽,不是嗎?”太宰治笑起來,那雙鳶色的眼瞳內幽深晦暗,帶着說不出的意味,安靜地同中原中也對視。
看到他這種眼神,中原中也手指猛地蜷起,瞬間明白了:“你已經猜到了。”
“我猜到了很多東西,不知道中也具體指的哪件事呢。”太宰治緩緩說道,“不過要是指菲茨傑拉德想要提出了‘用愛倫坡的異能來阻止你的暴走’這件事的話,唔,那我的确已經猜到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死死地盯住了太宰治,但太宰卻不經心地将眼神移開了,繼續給他包紮傷口。
“為什麽?”他低低地問,拳頭不自覺地攥在了一起,手臂上崩起了一根不甚明顯的青筋。
“嗯?是指我為什麽猜到了嗎?明明中也才剛剛從那本書中出來?”太宰治看到中原中也這幅忍耐又有點茫然的表情,挑起嘴角,終于沒忍住用沾上了一點血跡的手去輕輕勾了勾他的下巴。他笑着同樣放低了聲音輕聲說道:“因為中也出來時,狀态明顯不太正常呀。這幾年除了和我生氣,已經好久沒有看見有誰能讓你發那麽大的火了……所以我猜,大約事情還是和我有關系。再聯系上菲茨傑拉德特意将你卷進書中以及愛倫坡的異能作用,那麽猜出他的談判籌碼也不是多難的事情,是不是?”
“……”中原中也默默看着他:“所以你還是把‘我心中你才是第一位’這件事當成了大前提。”
太宰治兩只手都占着,只好聳聳肩,笑得狡猾又洋洋得意:“然而實際上,結果顯示的确如此。”
中原中也:“那你究竟為什麽要和我吵這麽久的架?”
“……”
大概要吵無數次架、拌無數次嘴才能遇上一次的太宰治的一時想不出如何接話,中原中也睜大了眼睛,藍色的眼睛明亮、靜谧,咄咄逼人地追問:“那吵這麽久還有什麽意義?你不覺得累嗎?太宰,我……”
“停停,給我等一下。”太宰治有點頭疼地皺眉打斷了他的話,“首先,你不要打算簡單粗暴地用‘混淆視聽’和‘偷換概念’這種小手段就把這件事糊弄過去。我們吵架是因為我偏執又過激,想向你索要的東西很多,多到可能有點過分的地步,你不同意并且想打破這種關系我當然能理解,不過理解歸理解,我也有對你的做法生氣并且拒絕的權利,這才是我們吵架的原因吧?”
中原中也震驚了:“你居然知道自己是個偏執又過激的混蛋這種事!”
太宰治敷衍地沖他露出一個假笑:“吵架警告——你看,我們永遠都在還沒解決上一個問題的時候就開始吵新的事情,所以我們才有吵不完的架,真正的事情永遠都解決不了。”
這本來該是個嚴肅的場景,但中原中也卻不知道為什麽莫名有點想笑出聲。好像他在接二連三的意外之後終于想通了某些事情,也無師自通地明白了了自己快刀斬亂麻的态度在某些時候對太宰而言反而是一種挑釁和抗拒。
我可能要把這輩子的耐心全部分給太宰了,他在心裏想着,嘴唇卻緩慢開合了兩下,随後說道:“……但是我吵累了。我們結束吧,不再吵了怎麽樣?”
太宰治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嘴角的笑容不變,眼神卻倏地暗沉了下去,聲音更輕了:“結束?和我的關系嗎?”
話說出口的同時中原中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話好像有點歧義,他摸摸鼻子望天,嘆了口氣又把眼神重新放到眼前的英俊青年身上,沒好氣道:“當然是說和你的吵架。真斬斷和你的一切關系?我怕你把我放進福爾馬林裏做成标本挂起來。”
“……咦,你怎麽知道我這麽想過?”反應過來是自己想的出了偏差,太宰治說着玩笑話,眼神回溫了一些,卻好像還是意識到了什麽,慢慢染上了一絲疑慮。
中原中也暗暗告誡自己不要避開他探究的眼神,冷靜開口:“怎麽?”
太宰治輕輕眯起眼打量着他,然後忽然開口:“好像還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是什麽?”說着他想起來了在意外發生前,芥川的黑獸牢籠被中也強行破壞的那件事,于是緊接着問:“那時候發生了什麽?”
雖然早就清楚荒霸吐的事情大概瞞不了太宰多久。中原中也在心裏啧了聲,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你先告訴我,在我不在的時候,你這邊發生了什麽。”
太宰治挑起一邊眉梢:“就好像中也不告訴我,我自己就猜不出來似的。”
中原中也顯然經驗豐富,跟着露出一個假笑:“但關于這個,就好像如果我沒有親口承認,你就真的敢認定似的。”
“……”
太宰治的表情冷了下來,兩人分毫不讓地對峙,一瞬之間緊張起來的氛圍甚至讓不遠處的廣津與紅葉都察覺到了些許,不動聲色向這邊投過來目光。
片刻後太宰治無聲嘆了口氣,對接下來話題感到無聊似的率先移開眼神:“由那位福澤管理官牽線提出的,想要警視廳、黑手黨與秘密結社Guild三方在鐘塔侍從與死屋之鼠前達成聯合。”
“哈?”縱使從菲茨傑拉德那裏已經聽到了只言片語,但真正聽到這個消息時,中原中也還是不可避免地睜大了眼睛,“這種陣容的聯合……總感覺會在對上敵人前先自己掐起來吧。”
他默默思忖着其中的關竅,然後問眼前的黑手黨首領:“你答應了?”
“算是吧。”太宰治點點頭,“三方聯合這種事從理論上是行得通的,當然臨到頭肯定是有各種因素,但所帶來的回報有讓我們做出這個嘗試的價值。還有一點的就是……我覺得那位福澤管理官除了三方聯合外,還有一點其他的深意。”
“?”
說到這裏太宰笑起來,受傷的手臂已經簡單包紮好了,他放開中也後伸出胳膊,伸了個略長的懶腰,收回後他懶洋洋支着下巴,開口問了另一個問題:“中也覺得現在橫濱勢力分布的情況怎麽樣?”
突然被提問,中原中也明顯愣了一下:“勢力分布啊……還好吧。不是一直沿用了‘白天黑夜’的做法嗎。”
“問題就是出現在這裏。”太宰治說道。他百無聊賴地往一旁走了兩步,眼神越過簡陋的頂棚,望向站臺外被烏雲覆蓋了大半的灰白天空:“‘白天’與‘黑夜’,這種說法雖然聽上去很有道理,兩方勢力分庭抗禮各司其職,看上去好像一切都井井有條,但真的是如此嗎?畢竟跷跷板之類的東西并不穩定,很難一直保持在中間的那個平衡點上,而大部分時間都會是向某一方傾斜的狀态。”
他眯起眼,伸出手去,好像想要撫摸烏雲邊緣被日光描上的燦爛金邊,喃喃:“小學生都知道,比起跷跷板還是別的什麽東西,三角形才是更加穩定的形狀。”
“……”中原中也沉默了片刻,忽然有些驚悚地體會到了他話中隐喻的深意,“你是說……”
“沒錯。”太宰治回過頭,在烏雲籠罩的天空下沖中原中也露出一個好看的微笑,“我猜那位管理官真正想要做的,是打破橫濱長久以來的勢力配比,由‘白天黑夜’改為‘三方聯合’。”
某處不知名的和式院落。
福澤谕吉推開紙門,回到了屋內。他解開圍巾挂在了衣鈎上,往書桌前走了兩步,看樣子是打算坐下來泡一杯茶。但還沒等他邁出步子,屋內的另一扇紙門被推開了一些,露出隔壁房間的昏暗。
然後是一個含笑的男人的聲音從隔壁昏暗中傳了出來:“辛苦你了。專程跑一趟,看你的樣子,結果應該是還不錯。”
福澤谕吉只腳下一頓,便繼續做自己原先想做的事:坐下、泡茶,好似隔壁的男人全然不存在一樣。當他有條不紊地将一杯茶泡好已經時間過了大半,先前出聲的男人可能又昏昏睡了回去也不一定,但福澤谕吉這時才冷淡地開口回答道:“想傳達的事情,那個年輕人應該已經猜到了。”
“嗯~所以不是說了嗎,”隔壁的男人停了停才打着哈欠慢悠悠說道,“太宰君可是很聰明的啊。所以對于福澤閣下你的深意,能猜的八九不離十吧,包括你想要在這次的事情結束後打破現在的局面、徹底從根源處杜絕會再次發生這次事件的可能性的事;以及你想要離開警視廳,建立一個新的組織來成為‘第三方’的事情。”
“畢竟,這次的敵人證明我們以前的做法是有缺陷的。想要橫濱有更穩定的和平與安寧,就只有動用魄力從根源處切除不足之處了。”福澤谕吉眼神紋絲不動,慢慢喝着茶,聽着隔壁傳來夾雜着有些咳嗽的愉快的笑聲。
他放下茶杯,片刻後還是皺眉提及了另一件事:“然後,你還是老樣子趣味惡劣啊,森醫生。”
“咦?我可是什麽都沒有做哦,最近。”
“不是讓我代為轉交了一張你寫給那個年輕人的紙條嗎?”
“嗯?啊,那個啊,哈哈哈,怎麽說也是好久沒有見了,開一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應該也沒什麽吧?我覺得那樣做很有趣。”
福澤谕吉:“我不覺得你會做出單單只是為了有趣才做的事情。”
那邊卻不再說話了,只是慢條斯理地,又打了一個哈欠。
偏僻小鎮的車站站臺。
“……然後他就給了你一張紙條?”中原中也将手中一張巴掌寬的紙條翻來覆去翻了一遍,那是太宰治剛剛從外衣兜裏摸出來給他看的、先前福澤谕吉離開前交到他手中的紙條。
“嗯。”大約是站久了有點累,太宰治找了個幹淨地方半倚半靠地一坐,兩條天怒人怨的大長腿無所事事地支在眼前,“不用懷疑,那的确是森先生的筆跡。”
“先不說好久沒有露面還有當年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的那些事情,他給你這麽一張紙條是什麽意思?”中原中也将紙條對光舉起來,眯起眼仔細打量,懷疑是不是有什麽隐藏的暗語。
“嗯……以我的經驗看。”太宰治攤開手說,“不要在這張紙條上耗費太多精力比較好。”
“那是什麽經驗。”中原中也放下紙條,瞥了他一眼,“被整蠱的經驗嗎。”
素白的紙條上,除了端端正正的“太宰君、”四個字符外,剩下還有簡短一句話,但卻被筆墨塗黑了,完全看不清上面寫的什麽。中原中也反複打量研究,也只是看出了寥寥幾個毫無意義的字符。
“現在要聽嗎?我和森先生究竟做了一個什麽樣的交易。”太宰治說。
中原中也搖搖頭,把紙條塞還回去:“不,不用了。知道他還活着,并且幾年前他被迫離開起碼有一半是在他的計劃中,我知道這些就夠了。反正這些和你我吵架也沒什麽關系,我開始也只是想找森先生的下落,誰知道後面越查越複雜,牽扯出一大堆事情,反而束手束腳,不好随意行動了。”
“唔,其實關于這張紙條,我倒是多少能猜到一些那個讨厭大叔的用意。”
“哦,是什麽?”
“才——不說呢。”太宰治握住中也的手腕,将人拉扯到自己面前兩腿中間的位置,兩人近距離貼在一起,又因為太宰治是半倚靠的狀态而颠倒了視線的高度差,太宰治仰起頭眯眼笑着看向中也,伸出手,把他攬在自己面前,“你先告訴我,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
中原中也垂下頭,和太宰治對視時回想起當時那一瞬間的驚懼。他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好似嗓子不舒服似的有些沙啞:“……那家夥。”
太宰治:“什麽?”
中原中也:“在黑暗中,我好像看見了‘那家夥’,看見了‘荒霸吐’。他問我……我什麽時候,才會放他出來。”
于是一時之間,這一小片的空間被突如其來的沉寂填滿了,好像天上鉛塊一樣的灰雲,黏稠得停止了流動,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即使心中有一點模糊的預料,但太宰治在聽到這件事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自己在火車上那個光怪陸離的夢。
兩人無聲地對視,都知道了這件事仿佛是個不祥的預兆,也都在試圖想知道對方眼神中的含義。
許久,太宰治輕輕地,率先開口:“你有考慮過嗎?”
考慮關于……死的事情。
中原中也看了他一眼,可有可無地提了提嘴角,低聲說道:“怎麽可能沒有考慮。”
考慮自己可能迎來的死亡的契機,什麽時候會死,以及會以什麽樣的方式死去。
“但假如中也真的有那麽一天,”太宰治想了想,彎起眼角說道,“那也肯定是你自己所選擇出來的路吧,貫徹了你的意志的那條路,痛快淋漓地打上最後一架,用盡了全力,然後從容迎接死亡。我從以前就覺得,中也即是要死,總有一天也是會死在戰場上。”
“大概吧。”中原中也從鼻腔嗯了一聲。
“真酷呀。”太宰治輕聲說。
又是一陣沉默後,還是太宰治先開了口,接近自言自語說道:“那樣的話,也許趁機和中也殉情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中原中也皺起眉似乎在猶豫,猶豫了很久,直到太宰治擡眼看他,他才猛地伸手抓住了太宰披在肩上的那件黑色外套,把筆挺的西裝大衣抓出了層層褶皺。他忽然說道:“我說謊了。”
太宰治眨眨眼,看着中原中也本來一直很平靜,但突然間,睫毛倏地顫動了一下。
“不,也不是說謊……但那是我以前的想法。”中原中也低着頭,本來他低下頭太宰治就完全看不見他的臉了,但現在他們兩人一坐一站,所以即使他垂下了頭,太宰還是能看見他的薄而漂亮的嘴唇,看見他的鼻尖,看見他垂下發絲所半遮半蓋住的眉眼。中原中也喃喃地說:“我本來以為我就算這一天真的來臨,我也能好好接受的,因為那樣潇灑又風流,看起來很帥也很酷。死亡真的沒什麽大不了的。”
太宰治這次沒有打斷他的話,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然後聽見中原中也飛快地、好像停下一瞬就要後悔把這些話說出口一樣的速度說道:“但是現在我後悔了。我有遺憾。我不甘心。”
他用冰涼的指尖捧住太宰仰起來的臉,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我想和你吵架,想和你旅游,想和你做黌愛,想和你大笑着喝啤酒吃燒烤,想和你一起曬太陽。”
“嚴格來說我不是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現在主人要回來了,我卻不想把這具身體讓出來了。”中原中也輕輕一閉眼,聲音又小又咬牙切齒,“都怪你。”
白骨化作的妖魔制造出漂亮的分身想要為己所用,卻在分身誕生的一剎那反被分身封印了。
“……”
終于終于,太宰治露出了這幾天第一個真心的小小的微笑。他慢慢擡起手覆在中也觸碰着自己臉頰的手上,笑起來,用同樣小的聲音回答:“這也怪我嗎?”
“嗯。”
“真不講理。”太宰治笑道,擡起下巴輕輕親了中原中也的嘴角一下,“好吧。那我們就接着吵架,然後去旅游,然後在臨海的窗子前做黌愛,在夜晚來臨時在海邊吃燒烤喝啤酒。管他什麽東西,如果妨礙了這個計劃,那就統統都踢開好了。比如愛倫坡,我們就可以考慮一下暗殺他的計劃。”
“?”中原中也眼神有點茫然,“怎麽又提起他來了。”
“突然想到而已,果然還是讓我有點不爽。”太宰治笑嘻嘻地,攬在中也腰上的手臂收緊後同他接吻。在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過的漫長一吻後,他說:“放心吧,暫時還不用擔心你所擔心的事情,而且我猜,你所看到的事、夢到的事,還有我夢到的事,應該不只那麽簡單,可能還有一些別的深意我們沒有注意到。”
“什麽?你夢到的??”中原中也本來因為和他接吻而彎下了點腰,現在猛地直起腰身,眯起眼,“說起來,你先前的确是說過在火車上做了一個夢的樣子……”
“有時間再告訴你。不過現在我覺得中也真的需要去度個假,放松一下。”太宰治跟着站起來,現在兩人又恢複成了平時的身高差距,他俯下身,撥開中也的額發,在額頭上落下一個親吻,“去玩吧。”
“什麽意思,我自己的度假嗎?”中原中也摸了摸額頭,有點沒明白他的意思。
“嗯——不是中也剛才說的嗎,想和我繼續吵架。”太宰治摸了摸下巴,“吵架就要有吵架的樣子嘛,我才不要繼續陪中也玩過家家的旅游游戲了,而且剛剛決定了合作的事情,我要忙的事情可是成山一樣——再說了,叛逃者要有叛逃者的自覺,等我什麽時候心情好了,‘中也叛逃’這件事再看着怎麽處理一下,要不要當做什麽事沒有發生過而一筆勾銷吧。”
說着他拍了拍手,引來旁邊已經差不多忙完了的那些黑衣部下們的注意:“你們的幹部先生要去度假了哦,想要找他要手信的人最好現在快點和他講。”
目前除了幹部之外的人都不知道中原先生的突然離開的詳情,都以為只是放了個有點任性的新年假期,聽到首領發話,大家都興高采烈地圍上來,把各小個子的幹部圍在了中間。
“中原先生!你走的好突然啊!”
“中原先生是想去哪裏度假?啊啊啊好羨慕!”
”中原先生,如果你去南方的話,能不能……”
“喂,太宰,你……!”被圍起來的中原中也有點氣急敗壞,看着太宰治挑眉看着他笑了一會兒,身後站着廣津柳浪和尾崎紅葉。
随後他懶洋洋轉過身,帶着兩人從車站出口處離開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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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