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得花箋林某患相思
少年一愣,失落上臉,怏怏道:“那樂時就先回去了,改日再過來。”
蘇岱瞧見這小孩變臉之快,撲哧一聲笑了,心裏暢快,“得了,與你鬧着玩的,留下一道用飯罷。”
“謝謝表哥!”歡喜當真是一瞬間的事。
男子不覺輕哂一回,往裏屋告知一聲。
林樂時在院中站坐不安,目光不離院門,過了好一會兒,終于有了動靜,忙理了理衣衫,正了發冠,端直了身子。
秋槐跟在疏棠身後,才一進門便注意到了那人,暗暗絞了絞衣袖,咬緊牙根。
膳堂擺飯,今日人多,便換了張黃花梨木的方桌,疏棠與秋槐一側,其餘三人各坐一方。
琢磨了一上午的賬冊,印之早已腹中空空,餓得厲害,礙着有客在此,才耐着性子等大家一道動筷,不想今日氣氛奇怪,一個也不提筷。
疏棠眉開眼笑地瞧着秋槐,蘇岱冷冷打量林樂時,那少年又目不轉睛盯着秋槐,秋槐低垂眉眼,一手摸着筷子,一手撫着碗,就是不動。
無奈嘆氣道:“大家都動筷罷。”
說了這一句,才悉悉索索動了筷子,紅燒蹄膀炖的軟爛,又甜又香,晶亮亮的挂着肉汁,味道一絕。
佳肴入口,便沒工夫想旁的事了,另幾人各有心思,只印之吃得盡興。
飯畢,疏棠忽地開口,“嫂子,我有些日子沒在你這聽戲了,那排的號今日該輪到誰了呀?”
聽戲一事的确擱置了些時候,一來賬冊需仔細核對整理,二來“何不食肉糜”五字總挂在心上,偶爾想起,引人細思,卻又不得結果,只好眼不見心不煩了。
今日既重提此事,倒提醒了印之,日後空閑該找找答案才好,思索一回,擡手招來桑枝,叫去安排一下。
聞言,林樂時接了話,“表嫂,我能留下聽會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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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之擡眼,那少年眸光雪亮,瞧着自己,似是很有興趣,來都來了,自然沒有不應的理兒,便朝着人點了點頭。
祭社那陣搭的臺子已經撤了,風吹雨打,經不住太久,再有天氣熱了,那處日頭直直地照着,念得人瞧不清字,還曬得厲害。
是以便在廊下擺幾張矮凳,并一長木幾,叫人隔着欄杆坐在芭蕉陰下念,十分有意趣的。
午間事少,身後又聚了不少丫鬟小厮,今日是一片矮凳,衆人相依,印之吩咐廚房多備了些茶水,倒像過節一般的氛圍。
林樂時不曾見過此番場景,一時茫然,問道:“你們家裏丫鬟小厮也可與主人一道聽戲的麽?”
“一人聽是聽,一群人聽就不是聽了麽?”疏棠抿了抿茶,脫口而出。
“這樣很好,只是在家從沒見過,長輩亦總教導尊卑,這才覺得奇怪,還望姑娘諒解。”
他自覺說錯話,不好意思起來。
印之正要開口寬慰,秋槐倒先出了聲,“表姐便是這般直性子,不是怪你的意思,莫要放在心上。”
模樣好似長輩苦口婆心,偏林樂時登時嬉皮笑臉起來,“嗯”了聲。
這一幕叫印之與疏棠見了,皆是默默憋笑,蘇岱更衣回來,打量四人一眼,不明所以,在印之身旁坐下。
那邊桑枝領着缬草、香附過來了,今日竟又是她二人,印之心中奇怪,卻也沒說什麽。
“嫂子,前些日子來時,瞧見哥哥正看本《長生殿》,我還沒讀過,不如就聽這個罷!”疏棠坐在印之另一側拽着她的衣袖撒嬌。
蘇岱一聽,叫還未咽下的茶水狠狠嗆了一口,咳嗽一陣,道:“一本太長,我挑兩折好的你們聽聽。”
印之面露促狹一笑,由着他了。
磨蹭了一會兒,揀了《驚變》《埋玉》兩出念了。
薄霧濃雲,消磨永晝。
兩個丫頭于此想來是有天賦的,聽下來只覺纏綿悱恻,凄美不已,久久不能釋懷,座下衆人鴉雀無聲,閉口不言。
無人注意林樂時與秋槐。
戲終時,後座下人已各自去忙,撤了板凳,只剩他幾個在場,疏棠忽道:“哥,待會兒那本子容我帶回去瞧瞧,可好?”
印之聽聞撲哧一聲,蘇岱面色微紅,摸了摸耳朵,道:“看歸看,別叫二嬸子知道了就成。”
小姑娘歡喜應了,從缬草手中取了。
“表哥,表嫂,林表哥還一人在珍寶閣內,我若再不回去,怕是要惱了,今日我便先告辭了,改日再來拜訪。”
林樂時起身行了禮,瞄了秋槐兩眼,見蘇岱點了頭,便随着問葉出門去了。
印之瞥了瞥秋槐,面上倒瞧不出什麽。
二人聽過了戲,也行禮告辭了。
“林萬宗表弟與他真是一個性子,心思全擺在面上,想不知道都難。”蘇岱勾了勾嘴角,微微搖搖頭,進屋去了。
……
韶光度送,不覺便到了五月末。
蘇岱吩咐人收拾東西,預備泰都一行。
“此去泰都,大約多久回家?”印之倚在矮榻上,瞧着蘇岱走進走出,出聲問道。
男子頓了頓,手邊動作不停,應道:“事了很快,不過岩兄家裏難辦,眼下還不知需呆多久。”
女子斂眉,若有所思,“金環姑娘可去麽?”
“大約不會去的。”
印之點點頭。
蘇岱瞧東西備的差不多了,撣了撣衣裳,在女子身旁坐下。
“若是想出門,喚個幾個小厮陪着,我不在,便別往醉月樓去了,學舞的事,我同岩兄說了,金環姑娘每隔五天到咱們家來一趟,省的你麻煩了。”
聞言,印之淺笑道:“我是不麻煩了,人家金環姑娘可平白多了樁差事。”
男子微怔,頓了頓道:“總歸是你更重要些。”
女子不作聲,擡袖撩了撩耳邊的碎發。
“家中若突然有事,可送信與我,家中小厮知道地方。”那人目光灼灼望着印之。
女子正了正身子,“平日裏都是這般過的,哪有什麽大事,莫要擔心了。”
男子邊起身邊道:“交代齊全些總是好的,我出去一趟,晚膳不回來用了,不必等我。”
“嗯,知曉了。”
幾日前送來的賬冊已理完,空閑下來倒不知該做什麽才好,現又少了個玩伴,不覺心感落寞,暗自悲戚。
今日四人約在隴春茶坊,不過蘇岱先去尋了李岩,正巧人從家中出來。
“岱兄,我正要去尋你呢。”李岩面色泛白,眼下青黑,像是多日不曾睡好了。
二人并排,蘇岱道:“可是反悔了麽?”
李岩輕嘆一聲,“為何你早早與我說了,啓程之日愈近,我心中愈怕,翻來覆去,實在難睡。”
“算算日子,二十日有餘了,岩兄可想明白了麽?”
身旁人仍是嘆氣,“不該,不該,至少金環,不該如此。”話不成句,頓了頓又道:“早知會有這一日的,卻還想一拖再拖,那日沖動,應了你,自然要驷馬難追的。”
“再有,醉月樓是你家的産業,還得請你派人護着她些,我不在,尋個由頭,莫叫她獻舞了。”
蘇岱側頭瞧他,低聲道:“便是你不說,這我也明白的。”
不覺二人已來到隴春茶坊樓下,見林萬宗與他的小表弟一般姿勢倚着算賬的櫃臺,神色迷離。
“定定地瞧什麽呢?”李岩恢複了往日的模樣,嬉笑道。
笑面人,最難猜。
林樂時聞聲擡眼,精神了些,拍拍身旁那人,“林萬宗,你客人到了。”
林某人稍愣一會兒,回過神來,走到二人跟前,面露苦澀道:“岱兄,岩兄,我可能是病了。”
蘇岱不解,“怎麽回事?”
“上樓再說,上樓再說。”林萬宗神神秘秘搭了二人的肩膀往樓上去,林樂時跟在身後。
待四人坐下,李岩正開口要問,那人擡起食指往嘴邊一比,“噓”。
惹得人一頭霧水,只有小表弟無奈扯了個笑,像是習以為常。
“平時咱們能不等張載明,今日性命攸關,必須得等他一等。”林萬宗自言自語,給自己斟了杯茶,透過窗外盯着街巷。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終于是聚齊了人。
三人不明所以的瞧着林萬宗,那人左顧右盼,低聲道:“哥哥們,我怕是得了相思病了。”
一桌人除了小表弟,先是一怔,而後齊齊捧腹大笑。
“我沒開玩笑,你們可真過分。”
張載明順了順氣,“敢問是哪家姑娘?”
林萬宗驀地紅了臉,支支吾吾道:“這個,這個,不知男女。”
“你,沒見過人?”李岩支着桌子,斷續道。林某人搖搖頭。
蘇岱接着開口,“那這相思從何而起?”
“這便是我的重點了,前些日子,我在茶樓後院撿到一只綁着花箋的鴿子,字跡娟秀又帶些狂放,原以為寫些什麽詩情畫意之句,誰想寫得是‘午膳好想吃肉啊’,叫我一時捧腹。”
“興起回了個‘茄汁牛腩’,而後陸陸續續來往了一月,可眼下,眼下已三日沒來消息了!”
林萬宗越講越激動,桌上人知他認真,若是再大笑約莫要傷心了,因而強憋着笑意,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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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歡歡喜喜又是一天吶~
話說我白月光那篇預收漲了兩個收,尖叫!
我何德何能啊,能擁有這麽棒的小天使!
冷靜冷靜,繼續加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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