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無心柳偶成歡喜事

難怪之前瞧他提溜的鴿子有些眼熟,本就是自家專門養的,原先只為逗趣,後頭方便與岳丈家傳信,誰想竟便宜這二人。

蘇岱喃喃自語,“果真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旁人看來只知是無聊解悶,哪曾想菜譜也能寄情呢。”瞧了林萬宗好一會兒,才慢慢将花箋遞還,低聲道了句,“無傷大雅。”

林某見他面色多變,不由奇怪道:“岱兄,你方才動了半天嘴,究竟想說什麽?”

那人端起面前的茶,飲了兩口,好似平複不少,“沒什麽,大約不久你便會知曉了。”

“诶,正巧我本打算過會兒去尋你的,林樂時那小子昨晚就沒瞧見人,可是往你家去了麽?”

不提這小子不要緊,一提蘇岱心裏又不好受了,擡眼望着林萬宗,無奈中帶些心酸,“你們家怎麽一個二個,都緊着我家妹妹算計呢?”

林萬宗聞言微怔,而後捧腹大笑,“緣分吶”,話一出口又反應過來不對,轉了口風。

“話不要亂說,我可是被你們家算計了,否則說不準還能等來個‘天作之合’呢,至于那小子,秋槐沒來浔都時,他就惦記人家了,可不能說是算計。”

心中煩亂,只覺此人得了便宜又賣乖,起身理了理衣服,聲音聽不出起伏,“回去了,若是見到那小子,再與你傳消息。”

林萬宗還要開口時,見蘇岱已經出門去了。

眼下三個妹妹都訂了親,冬棠更是婚期在即,親緣間的關系原也是有期限的,早晚各走各的道,不過,夫妻間還長久些。

回了院子,瞧見三人坐在薔薇架下,相談甚歡,想起寄花箋一事,覺得還該問問疏棠才好,便擡腿往那處去。

疏棠眼尖,早見人從角門出來,心虛得厲害,輕聲道:“嫂子,千萬莫同哥哥說此事,他雖開明,卻也嚴厲,若是知曉定要我寫個什麽前因後果,有據可考還是靈光一閃沖動行事,總之,就是麻煩,別說漏了。”

二人聽了淺笑一聲,正巧蘇岱也過來,見這情景出聲問道:“說了什麽,這般開心?”

疏棠趕忙先接了話頭,“說嫂子這幾日,臉上好似圓潤了不少,定是躲懶不早起了。”說着還煞有介事得挑了挑眉毛。

“混說,你嫂子最是要強的,若是躲懶,學不好舞,更難過了。”男子揀了印之身旁的位置,邊坐下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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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眼角微彎,打量他一眼,又轉回臉。

“倒是你個小丫頭,有事瞞我麽?”

小姑娘一瞬間紅了臉,含糊道:“沒有。”

“呵呵呵,騙到你哥頭上來了,我且問你,前些日子托你照看的鴿子眼下還剩下幾只?”蘇岱從腰際取了折扇,輕輕抖開,一副雲淡風清的模樣。

秋槐憋笑,像是在看好戲。

印之見小姑娘有些下不來臺,溫聲開口道:“你已經知曉了麽?”

“嗯,才問林萬宗要了字條瞧瞧,她那軟塌塌的大字,有形無神,好認得很。”

話音剛落,疏棠也沒了聲響,稍愣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問道:“那麽,真是他咯?”

唇角的笑意有些掩不住。

蘇岱停了手中的扇子,“得了,知道你歡喜,倒也不用憋着,這姻緣也算是你自己掙來的,的确可喜,不過,我還沒同那個呆愣愣的說這個,日後你自去告訴他罷。”

小姑娘擡袖掩面,眼睛笑成一彎細線,印之瞧了也撲哧一聲笑了,“恭喜疏棠,心想事成,得了一樁比話本子寫得還好的姻緣。”

蘇岱淺笑,忽地想起林樂時那小子,便順口提道:“秋槐,林萬宗的表弟最近可來尋過你了麽?”

小姑娘一臉茫然,思索一回,搖了搖頭。

“那倒是奇怪,他昨日晚上便不見人了,眼下林家正在尋呢。”男子輕聲自語。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秋槐低眉深思,好一會兒,驀然道:“可去城隍廟的樹下尋尋看,他慣愛爬樹玩得,原先為着這事,他父親不知打過多少回了。”

蘇岱聞聲擡頭,打量她一眼,微微颔首,“我喚問葉去傳個信給林家。”

昨日下過一場大雨,現下雖熱,卻還不悶人,早上廚房便收了許多冰塊入地窖,正巧能做些果物冰沙,印之惦記着這個,午膳不覺少食了些。

幾人坐在廊下,角門大開,穿堂風中,各捧一小白瓷碗,坐在矮凳上,吃得歡喜。

“算算日子,楊梅該上市了,你二人下次再來,咱們便換着花樣拌冰沙,桑枝素日喜歡做這些,在家時,給這些小食列了個小冊子,回來咱們都試一遍。”

印之挖起一小勺,笑得歡喜。

蘇岱勾了勾嘴角,接道:“偶爾解饞便罷了,多用了,當心肚子吃不消。”

女子撇了撇嘴,意思是,你好意思說我,回回也沒見你少吃。

眼下天氣熱,疏棠與秋槐便懶怠鍛煉,在此處閑談一陣,吃飽喝足便散了。

今日知曉了許多事,方用了冰涼之物,此刻清醒異常,喚桃枝取了冰擱在矮榻旁,讓桑枝将前幾日院中的大小事簡單說說,消磨辰光。

“回姑娘的話,吳媽媽自您請了女先生回來,倒是日日都去,她年紀都近六十了還好學,院裏那些小的瞧見了起先還笑話一回,過了兩日倒不說什麽了。”桑枝似是想起些什麽,頓了頓,才繼續開口。

“您該夜裏去瞧瞧,老的小的,識字的不識字的,擠了一屋子,比書院還像書院。”

聞言,女子一愣,随後面色欣喜,“嗯,難不成天底下好讀書的都在咱們院裏了麽?”語氣有些得意,心道,這事也算得成人之美,旁人本可以做到的,然而只有我院子想到了。

桑枝又道:“原瞧着吳媽媽說話難聽,昨日還到我跟前文绉绉道了歉,也是難得了。”

印之若有所思,“除了這個還有旁的稀奇事麽?”

見丫鬟輕輕搖頭,“沒了,一切都照常。”

“那成,去把那女先生叫過來問問,情況如何?”桑枝立時應了去尋。

這廂蘇岱用了冰涼之物,肚子難受,一會兒功夫跑了好幾趟茅房,面色也有些發白,這模樣不敢進屋叫人看見,是以趁人不注意,往書房鑽了。

遣問葉去藥鋪抓一貼治腹瀉的藥,神色恹恹趴在案上等着,不覺腦中恍惚,悠悠做起夢來。

印之渾然不察,那女先生沒一會兒便過來了,面容清俊,大約二十出頭的年歲,言談舉止皆不出錯,只是冷淡了些。

“先生,如今院裏的人學得如何?”

女子聽聞這個,才剛開口,倒是滔滔不絕,說了大家都是苦命人,哪有閑錢讀書寫字,如今得了這個機會哪有不領情的禮,又道,這般夜學的氛圍實在是少見,不過有的學得好,有的不好……

她說得又快又急,就好似心中有事,需得傾吐一般,臨到末了,面上還帶着自豪。

印之好笑,與桑、桃對視一眼,由着她說了。

“總之,多謝少夫人請我過來,不過這才沒幾日,不知日後情況如何。”

女子擡手,示意桑枝與她些賞錢,“那便麻煩先生了。”

女先生并不推脫,接了錢便随着人出去了。

說了這一通,屋中剩下自己與桃枝二人,印之才忽地想起蘇岱未出門,怎麽就半晌沒瞧見了。

“桃枝,姑爺去看書了麽?”

桃枝撓一回頭,“回姑娘的話,我沒注意。”

女子低首,擺弄了幾下手帕,理了衣裳,穿上鞋子,往書房去了。

路上正撞見問葉毛手毛腳地端着托盤,上頭裝着一碗黑漆漆的湯水,瞧着還燙,熱氣往上冒。

“問葉,這是怎麽了?”

那小厮原盯着手裏的藥,也不看路,冷不防被人一喊,身子一顫,灑了小半。

“少夫人,大爺方才用了涼物,肚子難受,這我剛煎的藥。”

印之打量着那碗東西,陷入沉思,道:“東西給我罷,我拿進去。”

推門只見那人伏在桌案上,快步行至他跟前,擱了托盤,仔細一瞧,蘇岱額上盡是汗珠,一手捂着肚子。

在冰塊邊上坐了許久,眼下手涼,不好直接觸上他的額頭,是以捧了會兒藥碗,才伸手。

堪堪碰上,那人便有所察覺,伸手握住了印之的手腕,慢慢睜眼,含糊道:“你不是化作青煙走了麽?”

女子微怔,柔聲道:“說什麽胡話呢,起來喝藥了。”

蘇岱晃晃腦袋,清醒了些,“原不想叫你知道的,怎麽過來了?”

“見着問葉端藥,便知道了,本也要過來瞧你的。”女子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遞過來。

那人雙手接了,一口氣喝了。

“你素日瞧着身體不錯,怎麽吃了點涼的,就生起病來?”女子微微有些打趣。

“大約近來心事多,沒用的心事。”蘇岱擡眸盯着她,好似答案都在印之眼中,又道:“你着急了麽?騎馬,泰都,大崖。”

印之一怔,雙目盈盈與他對視,“着急,但想與你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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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立志做個理性鬼,但是六孤子每次看見評論都沒辦法平靜,沒有想過溫馨,舒服,清爽,可愛這樣的詞可以用來形容我的文。

原先有一句六孤子思考了很久的話,“她第一次談戀愛,要好好對她,不要讓她覺得愛情不過如此”,後頭不記得是我自己化用還是別處看到的,“孩子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上,父母別讓他or她覺得人間不過如此”,我的母親大人狠狠反駁,“我也是第一次為人父母,你讓我覺得生兒育女不過如此。”

眼下正好,推出一個新的格式,“六孤子第一次成為作者,感謝文字和讀者讓我覺得寫作這樣美好幸運。”“大家也是第一次成為我的讀者,我想努力讓自己和大家覺得還挺好的。”

(狂妄了狂妄了,允許我稍稍放肆一些)

祝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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