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聞嫁娶心生感傷意
男子輕輕呼氣,抿了抿嘴,登時眉眼低垂,嗡嗡道:“真苦。”
印之莞爾一笑,接道:“下回吃東西時,別再說那話了,怕什麽來什麽,準得厲害。”
說話間擡手,探了探蘇岱的額頭,燙卻不燙,慢慢收回道:“怎麽只煎了藥喝,不叫大夫來瞧瞧麽?”
男子揉揉肚子,“無礙,着涼罷了,若是問了大夫,也是一樣的,倒要多費不少功夫。”說着晃晃自己的腦袋,好叫自己清醒些。
忽聞桃枝叩門道:“姑娘,姑爺,三夫人遣人來說過會兒清點大姑娘的嫁妝,叫姑娘跟着瞧瞧去。”
印之打量一眼蘇岱,溫聲道:“先回房裏躺着歇歇罷,別在此處幹坐着,怪不舒服的,我去一趟就來。”
一道出了書房,各有安排。
二房的院子與三房離得不遠,自與丹院過去,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便是桓庭院。
甫一進門,只見滿滿當當堆着好些木頭箱子,紅的晃眼,印之與長輩打了招呼,跟在三嬸子身後,瞧瞧如何清算。
浔都人家若生了女兒,便要在閨房靠窗處,栽種兩棵香樟,日日夜夜,由樹見證女兒長成,閨中所思,所想,與樹連結。待到出嫁之時,砍下來做成兩口大木箱子,裏邊擺上絲綢,取其“兩廂厮守”之意。
自己出嫁時,并未注意,如今眼見院中兩個光禿禿的樹根,只覺此俗美則美矣,到底有些凄涼意味。
入神之際,背後忽地被人拍了拍,“嫂子,怎麽心不在焉的?”
聲音柔中帶利,側頭一瞧,正是沁棠,淺笑一回道:“略有所思罷了,二妹妹才來麽?”
小姑娘狡黠一笑,接道:“來了好一會兒啦,才剛在大姐姐房中打趣她,瞧見嫂子不知想些什麽,呆呆的立着,她們叫我帶你去呢。”
“我原打算這處事了,再去瞧她的,你們倒是着急。”印之笑着應了,上前與三嬸子知會一聲,便入了冬棠的屋子。
進門一望,裏頭一個人也瞧不見,紗窗微動,綠蘿錯落擺放,坑上幾卷書還未阖上。
Advertisement
正要轉頭問問沁棠,那姑娘卻也沒了影,一時摸不着頭腦。
緩緩擡袖理了理耳邊的碎發,心道,她幾個今日好興致啊,竟框我過來捉迷藏,不動聲色勾了勾嘴角,在原地立了好一會兒,才開始來回慢悠悠地尋。
靠近裏間書案時,隐隐聽見撲哧一聲,低首往案下一望,不是疏棠是誰。
小丫頭嬉皮笑臉從底下鑽出,附上印之的耳朵,輕聲道:“我幫你尋,保管一個都跑不了,不過,上回那《長生殿》我讀完了,嫂子尋些別的戲本,話本與我呗。”
印之聞言失笑,擡手掩着嘴道:“小叛徒,我應了,去尋罷。”
沒一會兒功夫,大的小的陸陸續續被疏棠尋出來,皆恨恨地瞧着她。
冬棠溫溫婉婉過來行了禮,衆人各自揀了位置坐下,調笑一回。
雲鬓花顏,言笑晏晏。
印之心中一時感動,倏忽想到這些妹妹們日後各有各的前程,再過些年,蘇家便只剩了她與幾位長輩,蘇遷十四,課業多得厲害,怕也不會早娶親。
不知自己何時才能出浔都呢,若是太晚,又見着她幾個出嫁,大約要難過的,思及此處,愈發着急學好騎馬了。
外頭三嬸子清點了東西,來喚三房的妹妹一道回院子,印之也随着一道告辭了。
蘇岱午間躺了許久,眼下舒服不少,穿了衣裳起身,屋裏空空蕩蕩,虛無感不覺湧上心頭,立即擡腿往外頭去了。
正午陽光惱人,到了黃昏确是可愛的,滿院翠色染上橘黃,莫名撫慰人心。攜了折扇往新架的秋千處窩着。
中午恍惚做的夢此刻浮現。
女子騎着黑馬,背着小包裹,青煙一屢,還未瞧清臉面,就沒了蹤影,只留一句“此後分道揚镳,願君安好”,聽得分外清晰。
蘇岱輕嘆一聲,擡手撫了撫心口,定是寫那戲時太着迷,江印之又總念着游山玩水一事,這才入夢了罷。
擡手抖開折扇輕搖兩下,視線往院門瞥了瞥。
印之隔着些距離便瞧見這人望着門,是以快步走到他跟前,道:“可感覺好些麽?”
蘇岱擡頭望她,應道:“好些了。”身子往邊上挪挪,與她讓了些位置,擡手輕拍。
印之坐在他身側,溫聲道:“今日在冬棠的屋子裏捉迷藏,閑聊了一通,瞧着妹妹們眼下大都定親了,日後咱們院裏大約要冷清不少。”
“想這些做什麽”男子話一出口,又覺不對,笑道:“怎麽還學會旁敲側擊了,明日便去學騎馬,咱們也能早早安排了。”
女子雙頰微紅,嗔怪道:“我原說過,自嫁與你以來,常覺言語無用,眼下正是如此。”
……
蘇岱才回那日,張載明便遣人說約着一道掃街,今日方才用過晚膳,他們家的小厮便來傳信了。
印之眼下已十分習慣掃街一事,不再同原先那般心旌搖曳,只覺是平常,不過仍是懷着歡喜之心出門。
時近盛夏,夜來掃街的愈發多起來,人有傳言,若要知道浔都城中有多少人,只需夏日往醉月樓頂去瞧瞧,心裏便能有數了,可知掃街人多。
方一出門,便同人打了好幾回照面,二人差點分散了,而後江印之十分自然伸手牽了蘇岱。
行至隴春茶坊門口,與小二說了聲,等待一會兒,才見林萬宗揪着林樂時的耳朵從後院出來,小的直喊疼。
模樣引人發笑,蘇岱憋着笑意,開口道:“這是怎麽了?”
林某人松手,咬牙切齒道:“這小子調皮的厲害,天天想着上樹,上次真是在城隍廟樹下尋着的,今兒還框我上去瞧瞧,偏巧被我父親望見,害我無端挨了一通罵。”
“我可沒逼你上去,哼。”
蘇岱與印之交換一眼,“得了,今日出來晚了,他二人約莫已在醉月樓等着了。”
話音剛落,林某理了理衣裳,手中執着扇子,與蘇岱一般動作,與二人并排走了。
林樂時走到印之身旁,輕聲道:“表嫂,秋槐與表姐為什麽不能出來?”
女子微怔,頓了頓,溫聲道:“浔都未出閣的姑娘大多是不許出門的。”
“這與泰都倒像。”少年喃喃自語。
路途不長,沒一會兒便到了,印之照舊帶上面紗,一行人往三樓老地方坐了。
宋君才見人上樓,便過來拉住印之,嗔怪道:“怎麽騎馬只來了一回,莫不是吓到了麽?”
女子嗤笑道:“明日,明日就去,本也要與你說這個的。”
滿滿當當一桌子菜,并無新奇處,只有一樁值得多嘴,原先來此月已賞過了,可這醉的滋味卻還沒有。
醉月樓有浔都最上乘的葡萄釀,酸甜可口,後勁卻大,江印之此前并未試過,今日一嘗,喜得眉開眼笑,不覺多用了幾杯。
月上柳樹,各自歸去。
女子前半程一切如常,将到家門時,卻有些不穩,含糊開口,“明白了些事,你聽麽?”
蘇岱揚眉嗤笑,擡手扶住她,道:“說罷。”
“咱們這婚成的真是稀裏糊塗。”女子一手搭在蘇岱肩上,身量不夠,腳尖點地。
男子聞言,腳下一頓,又聽她啓唇道:“不過,我覺着很高興的。”
說着又往前快步跑了跑,“那日我說,你于我而言,比之師友更甚,你沒答我,今日再提,需得記好了。”
蘇岱微怔,她何時說過,又見人那醉而不迷的模樣,心覺好笑,擡腿跟緊。
“我把你當作老師,好友,還有親眷,原先不知相公二字何意,不過眼下也不要緊,前人之言罷了。”
“蘇岱,你要明白,在我這裏,相公意思是把那些通通加起來,再多個圓房,知曉麽?”
印之停了腳步,擡手抱住男子的腰,朝着人輕輕吐氣,道:“眼下來看,你是最高待遇的。”
蘇岱伸手輕輕拍了拍女子的背,心裏五味雜陳,不知如何接話。
懷中人忽地揚起頭,伸出一根手指對着自己,“不對,說錯了,我自己是最高待遇的,誰都沒有我重要。”
男子撲哧一聲笑了,溫聲道:“你說得都有理,不過,先等一等,咱們回去再說。”
話音剛落,上前将人攔腰抱起。
……
回到房中,洗漱畢,印之平躺在床上,不再鬧騰,安安穩穩。
蘇岱側身打量她,不覺回憶起她口中那個關于相公的定義。
江印之竟想了這麽多,可恨自己整日渾渾噩噩,日漸以為婚姻之事理所應當,分明不知“夫妻”何意,卻還張口閉口“左右咱們是夫妻”等語。
你真是糊塗了,退步至此。
江印之說将自己看作老師,眼下情況,哪裏當得起這二字呢。
“你睡了麽?”蘇岱輕聲詢問。
身側那人呼吸均勻,姿勢不變,半晌未應。
起身挪了挪枕頭,好離她近一些,似乎如此才能安穩。
世事多說不清楚,要那麽明白做什麽。
一夜無夢,直至天明。
--------------------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有新的計劃啦~
嗚嗚嗚,它發不出去了感謝在2022-01-24 16:56:59~2022-01-25 22:34: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子長 1個;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