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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晴遷無奈地搖頭,任由長歌拉着她走進樓閣。将喧鬧與驚嘆的聲音擋在門外。那個陳濤明顯是對長歌有意,只是,他還沒有真正的看清自己的心。

晴遷并不吃醋,因為傾慕長歌的人多了去了,她要是吃醋呀,非把自己酸死不可!

長歌為晴遷倒了杯茶,傾身向前,聞了聞她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種很濃的墨汁味,便問:“你去哪了,一身書香氣。”

晴遷微微一笑,“你猜猜。”

“川州這麽大,我怎麽猜得到呢?”柳長歌坐在晴遷的對面,用手絹仔細擦着手指。每次她彈完琴,都會仔細的擦手,這是她的習慣。

百裏晴遷喝了口茶,挑眉看着長歌,“我去了東街的畫展行。”

原來是去了畫展行,柳長歌點點頭,随意問:“那有沒有看上的畫呢?”

“有。”晴遷語氣肯定。但,那幅畫,她暫時還拿不到,确切的是說,借不到。

之前她已經與畫展行的老板碰過面了,令晴遷詫異的是,那老板是個年輕人,外表很稚嫩的年輕人。他對她說,他酷愛下圍棋。若她想借走那幅畫觀賞,就必須在圍棋上贏了他,才會借給她。

這件事讓百裏晴遷很頭疼,唯獨不喜歡圍棋。她也不想插手圍棋,因為下圍棋的人,腦筋都很複雜。複雜的事情對于她來說,真的是避恐不及的。

長歌好奇地問:“是什麽樣的大作,會讓你這麽肯定呢。我好奇想要知道。”

百裏晴遷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說。轉頭,望着岑白的天空,那些飄落的雪花,纏纏綿綿,清雅獨絕。将這詩情畫意的山河,裝點了一片寧靜的祥和。

也許祥和之中,也存在不少的暗湧激流。

對于川州群鶴山之約,各門派執掌意見相左。他們再也不想聽到有關于自己的死訊。對,沒錯,就是自己的死訊!

他們背負着血海深仇,卻不得不面對這次殘忍的屠殺。

昆吾派新任掌門昆展群盤膝靜坐,他面前放着一紙信箋,上面沒有任何落款,字跡秀雅灑脫。他不知道這封匿名信到底是誰送來的,但信上的內容,卻不得不讓他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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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死訊已經傳遍了江湖,也許其他掌門的死訊也同樣傳遍了江湖。就在不久之前,或許那時候還不是冬天。那個時候,他們便接到了這封信。

信上只寫了短短幾行字,卻讓他們匪夷所思甚至驚心。信上寫道:川州一行,生死攸關。如若保命,必先身死。

如若保命,必先身死。昆展群仔細推敲過這句話的含義,你讓我保命,卻又讓我去死,這是何道理?

但是川州之行,不能耽誤。這涉及到武林盟主競選的大事,以及,他的血海深仇。他父親昆淩,死在了西域。死得不明不白,他根本不知道父親是怎麽死的,仇家是誰。也許各派新任執掌,也他的心情是一樣的。

但是,只有找到一個人,才能知道當時發生的事情。這個人,就是江湖神醫,百裏晴遷。

通過多方打探,昆展群得知了百裏晴遷的蹤跡。原來她一直都在川州,那樣也好。武林盟主競選之地就定在川州群鶴山,川州,他務必要去。

只是,昆展群睜開了眼,寂寞的檀香化成絲線,淡淡的飄落了他的眼。将他深邃的眼神,蒙上了一層莫名的色澤。

不但昆吾派接到了信,飛霜閣,風雅殿,淩峰堡,堕雲谷等各門派,全都接到了同樣一封信。

信上的內容一致。

這到底是誰給他們的信呢?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最後一句,若要保命,必先身死的含義。

于是,他們用了最俗的辦法,就是用替身,代替自己,前往川州。果不其然,在快要到達川州的路上,遭到了屠殺。

替身死了,他們的身份也曝光了。各派執掌的死訊傳遍了江湖。武林盟主的天一閣,卻毫無動靜。無情宮一片死寂,濟世堂的根據地本就在川州,這是否,有人早有預謀呢。

寒氣飛霜,風華依舊。飛霜閣的氣息非無情宮的冷清可比,因為飛霜閣在天山。

望着銀裝素裹的江山美景,他根本就不願離開。去争奪什麽武林盟主。但是,這是父親的遺願。男子的發很長,雪花飄落在發間,即刻相融。

自從父親離世之後,他的眼神就從來沒有擺脫過憂郁,一襲白袍,渲染成傷,他一定要手刃殺父仇人,為父報仇。也許這次的競争,只是個陰謀而已。就算陰謀又如何,刀山火海,川州,他去定了。

今日天空晴朗,終于不在下雨。風琴樓依舊笙歌沉醉,風雅綽約。

傾歌老師今天的心情好像格外的好,因為她的琴聲溫和柔美,空靈美好。不像往日那般,缥缈虛幻,令人捉摸不透。

陳濤今天沒來,因為他家出事了。至于出了什麽事,這可不在長歌的管轄範圍之內,她只管彈好她的琴,其他事,一概不過問。

令長歌詫異的是,張明楚居然來了。自從那天他離開之後,這幾天就一直都沒有來聽琴。今日是刮得什麽風,把這位名震川州的大鋪頭給吹來了呢。

長歌停下撫琴,并沒有起身。她不起身并不是因為她的身份,也不是要擺架子。而是想等張明楚,說出他的目的。

張明楚的佩刀依舊安靜的挂在腰間,耳邊旋繞的琴聲漸漸消散。衆人盯着他的腳步,直到他來到長歌面前時,才警惕起來。這個男人,腰懸霸刀,他要對老師做什麽?

張明楚掃了眼衆人的态度,清冷的棱角忽然柔和起來,面對少年,他根本就強硬不起來。他撩起袍子,蹲在少年面前,盯着她淡然的模樣,開口問:“傾歌先生,我是衙門的捕快,張明楚。我最近在調查一件案子,所以我想,請你幫個忙。”

柳長歌不禁笑了,“我只是個琴師,能幫你什麽忙?”

張明楚眯上眼,湊近長歌,對她悄聲說:“你知道今天為什麽陳公子沒有來嗎,因為他家出事了。他最敬愛的姐姐,被……”

這聲強大的尾音傳自長歌的掌下,數月之前的那件案子,居然再起了風波!

也許最近聽長歌彈琴聽久了,覺得對琴聲,産生了一定的免疫。但耳邊這首動人心魄的曲子,卻讓她非常心悸。

她的身姿悠然半倚,伸長着雙腿互相交疊,纖瘦的身軀搖曳在纖長的樹枝上。

她安靜的在樹上飲酒,品嘗酒的美味,聽着那個神秘的人彈琴。他的琴聲總是這樣意境高遠,淡雅憂傷。聽了半個月,她居然沒有聽出,這曲中的奧妙。

每個曲子都有不同的奧妙,這是琴師們追求的精髓。但,晴遷略微皺眉,她能夠從這曲調中聽出,撫琴之人的性格。很淡然,與世無争,淡泊名利。

化骨樓,居然也有這號人物,真是讓她吃驚。那個神秘的撫琴人,究竟是誰呢。會不會是公孫棋要找的人?就在前兩天,她接到了公孫棋的信。信上說,他會在最近幾天之內,來到川州。為的不是兩個月後的武林盟主競選,而是為了一個朋友,一個深陷險境的朋友。

百裏晴遷心裏感嘆,原來公孫棋也有憐香惜玉的情懷。這彈琴的人,分明是個女人。只有女人,才有如此細膩的情感,用細膩的情感去撫琴,用柔情去譜一種蕩氣回腸。

鳴烈走在長廊之中,忽然冷冷的回頭,望向牆外那棵樹,那顆很高很挺拔的樹。樹枝輕顫,風中仿佛綻放了一陣濃郁的酒香,醉意無邊。

方才,是他的錯覺嗎?

鳴烈甩掉那一瞬的錯覺,來到房門前。仿佛裏面的人有所洞悉,所以琴聲停了。

鳴烈毫不在意的推開了門。屋裏的沒有任何陳設,地面卻潔淨無塵。空曠的房間裏,只有一個人,一架琴。

她衣衫樸素,卻沒有窮苦的感覺。她眉眼如畫,卻透着一種隔世的安詳。她的手很白,蒼白。纖長的手指撫摸着冷硬的琴弦,這琴弦并不柔,而她彈出來的曲子,卻柔和無邊。

鳴烈不懂欣賞,他只想知道,這把琴的秘密。

也許西域那場屠殺是命中注定的,這把碧海長琴,終究是要有歸屬的。然而,如果樓主不是歸屬者,那麽一切存在都沒有了意義。

她只是個會彈琴的人,而碧海長琴,只是偶然被她得到而已。這琴也沒什麽特別,為何樓主會那麽在意呢?很普通的一把琴而已……

鳴烈百思不得其解,卻沒有忘記樓主交代的事情,将此刻的武林之勢告知女子。意料之中,女子沒有任何态度,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鳴烈走了,走的很安靜。當房門關閉的剎那,女子閉上了眼,将那雙安詳的眼神緊閉。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的手在顫抖,鮮紅的血,從唇角流淌而下。

然而,這唇上的笑意,卻是鮮血無法掩蓋的一抹明豔的光彩。她還可以笑,任何人都擋不住。只是,她真的開心嗎?不知他過的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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