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

街道居委會上班工作倒是不累,去幫誰網上買個東西,打印個公告,準備下廣場舞的服裝道具,還有去調節鄰裏糾紛的時候特別喜歡帶上他。

今天晚上七點寧順才回家,胡桐輝煮了餃子在等他。

“怎麽這麽遲?”

“去調節鄰裏糾紛了。”寧順跟他比劃了一下,“兩個大爺為了樓下那個垃圾桶歸哪樓吵起來了。”

“……靠。”胡桐輝都沒話講了。

這個小區比較老,老人比較多,然後是他們這些因為交通便利,後來搬進來的年輕人。胡桐輝以為上次跳舞争場地已經夠閑得了。

“今天累不累?”胡桐輝把臉貼着寧順脖子抱着他說話,一句話才五個字,就親了他兩下。

“累。”寧順叼着煙手上斬骨刀砰砰砰地剁排骨。

胡桐輝說:“累好,累了睡得香。”說着他拿下寧順嘴邊的煙,自己夾着抽兩口。兜裏電話響起來,胡桐輝看了一下,把煙塞回寧順嘴裏,接電話去了。

是胡誠的電話。

“你公司怎麽樣?”

胡桐輝挺意外的,胡誠居然還關心起他的公司了。

“挺好的。”

“你有什麽拿不定主意可以去問問你哥,他比你經驗多一些。”

“嗯,我覺得不大需要。”胡桐輝很不給他爸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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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誠頓一下接着說:“……你們兄弟可以商讨一下,互相多學點總是好的。”

胡桐輝覺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他直接說:“你找我到底什麽事?”

“沒事不能給你電話?”胡誠說。

胡桐輝笑了一下說:“真別扭。”

胡誠沉默了一會,說:“過年你回不回來?”

胡桐輝說:“看情況。”

“嗯。”胡誠口氣軟和地說:“過年還是要一家人整齊地過的。”

胡桐輝最後說:“我看情況。那我挂了。”

他知道他爸是個什麽意思,人老了,年紀大了,都是兒孫的天下了,他也想退休了,就想起他這個兒子了,也知道一家人整齊的過年了。

該什麽季節穿什麽衣服,感情也是一樣的。胡桐輝在他最需要親情的時候,胡誠沒給他,那他現在不需要了,也不在乎胡誠給不給了。

他想,胡誠果然老了,真是老頭子了。

晚上寧順穿了件襯衫,胡桐輝從領口開始扯了幾顆扣子留了下邊兩個扣子。寧順看着崩落的扣子說:“解一下就行,怎麽非要扯。”

胡桐輝去吻住他,分開的時候,笑着說:“這是情趣你懂不。”

今天比較累,連抽事後煙的閑适都沒了。胡桐輝讓寧順先去洗澡,待會換他。寧順過不去自己這一關,不願兩人一塊洗澡,胡桐輝覺得有點可惜以外,還是表示能理解。

換胡桐輝進去洗的時候,寧順接了個電話,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

“寧順?”

“嗯,是我,請問是哪位?”寧順覺得這個聲音有點熟悉。

“真是你啊,我是彭鑫啊。”彭鑫在電話那頭特別興奮。

“你怎麽知道我的電話?”寧順的電話是來這邊新換的,以前的人他一個都沒聯系。

“我聽人說你在Y市的,我用你的名字搜了下招聘論壇看到的,居然真的是你。”彭鑫說。

寧順聽完之後,覺得這個巧合真是太巧了,他就剛來的時候胡亂在一個公共論壇留了電話。

“現在信息真是不安全。”

“是啊。”彭鑫很高興地說:“幸好找到你了,你現在在Y市哪裏?”

寧順沉默一下說:“你還是不要問了。”

“也行,我們先電話聯系吧。”不知道彭鑫是真不懂還是怎麽的。

寧順說:“還是不要聯系了。”說着他就把電話挂了。

胡桐輝從浴室裏走出來,“有電話?”

寧順說:“是打錯了。”

“哦。”胡桐輝點點頭,從衣櫃裏找條內褲穿上。胡桐輝親了他一下說:“睡吧。”

寧順閉上眼睛卻怎麽都睡不着,這些都過去了,他從來沒和胡桐輝說過,他也沒有立場說。他在這件事中受到了傷害,可是這也讓他從債務中脫身。

有時候他會想起那個逼仄的衛生間,他在那裏接受了現實,也在那裏接受了那張支票。

得到和失去都是那麽公平。

現在的日子已經讓他很滿足了,他想保持下去。

胡桐輝一直等到寧順睡着才起身去看他。寧順皺着眉頭,睡得不是很安穩,胡桐輝将他摟緊,他動了一下,沒醒。

胡桐輝一共聽到四句。

“你怎麽知道我的電話?”

“現在信息真是不安全。”

“你還是不要問了。”

“還是不要聯系了。”

然後寧順告訴他是打錯了。

胡桐輝低頭去吻他,寧順不想告訴他,那他就不問。

往後的日子似乎還是和以前一樣,除了彭鑫偶爾打來的電話,寧順不接彭鑫電話,兩個之後就不好意思了。覺得這樣下去也不行,所以他接起來了。

“你怎麽不接我電話?”彭鑫有點不高興地說。

“彭鑫,我拿了錢。”寧順說:“所以我不能和你聯系。”

彭鑫愣了一下,他說:“我聽說你……”

“沒有的事,誤傳。”寧順打斷他說:“那我挂了,再見。”

彭鑫愣愣地嗯了一聲,電話裏傳來忙音。

本來以為這樣就好了,可是彭鑫還是時不時打個過來,光閑扯,然後問寧順人在哪裏。寧順有點不敢不接他電話,接了又覺得心虛。

某天胡桐輝接到唐漢陽的電話,那小子在電話裏嚷嚷:“桐輝诶,小輝子,兄弟我要去你那了,記得準備準備接風洗塵啊。”

胡桐輝笑着說:“你什麽時候來?”

“還沒定。”

“滾蛋吧你。”胡桐輝說::“到了給我打電話。”

“那是當然,我提在跟你說一下,別忘了。”唐漢陽說。

“那你可得快點來。”

唐漢陽來的确實很快,第二天胡桐輝和寧順正在外邊吃飯的時候,唐漢陽電話打進來了。

“哎,我到了呢,你在哪?”

胡桐輝問了服務員詳細地址,報給他。

“等着,我馬上就到。”

這電話一挂,唐漢陽半個小時後才到,胡桐輝和寧順吃晚飯茶都喝了一壺了。

“二樓,你到了沒?”胡桐輝握着電話去門外等他。

人到了,除了唐漢陽還有個彭鑫。

胡桐輝和彭鑫沒有跟唐漢陽那麽熟,當初彭鑫和唐漢陽勾搭上的時候,他和男朋友過小日子去了。

等他和前男友分了,再回來的時候也就是個普通朋友。

胡桐輝見到彭鑫不是那麽驚喜,他盯着唐漢陽,眼神裏寫的都是,“你小子怎麽回事?!”

唐漢陽拍拍他肩膀進了包廂,見到寧順又是一愣,眼神很玩味。

“哎,餓死了。”唐漢陽放下行李點菜去了,途中還順帶問胡桐輝,“你小子公司怎麽樣?”

“還行。”胡桐輝說。

“大半年都不見你回去一趟。”唐漢陽抱怨地說。

“忙死了,什麽事都要親自上。”胡桐輝說話眼睛卻是一直盯着彭鑫。

彭鑫非常自然地坐到了寧順的身邊。

“你怎麽樣?”

“挺好的。”寧順說。

“你現在跟他在一起?”彭鑫問的這個問題,唐漢陽也豎起耳朵來聽。

寧順想想他們現在住在一起,算在一起嗎?

他說:“算是吧,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就最近,不久。”

寧順不知道要怎麽接下去聊天了,正好唐漢陽還在說話。

這邊唐漢陽滿嘴亂跑,“輝子,你那個前男友離婚了。哭唧唧地跑酒吧裏來找你呢。”

胡桐輝看了他一眼說:“已經和我沒什麽關系了。”

“哎呀,人家可不這麽想,哭得老可憐。”唐漢陽好像看不懂胡桐輝的眼神一樣,繼續說:“到處求我們這些人給他你的聯系方式。”

“真是這麽多年都沒變啊,哭起來特別招人。”

“招人?那你去啊。”胡桐輝想掐死這個混蛋,他是故意的。當初他連着包養寧順好幾個月的時候,他就有意見。

“我靠,你不是吧你,一個MB你也上心了?還不如你那個騙婚的前男友。”唐漢陽一臉不可置信地說:“你想給他還債也看看自己現在什麽狀況,你以為你那個老頭會同意?除非你跟他鬧翻了。”

唐漢陽覺得胡桐輝特別異想天開。胡誠不差他錢花,但是大筆的資金想都不要想。

後來也不知道他們怎麽分了,反正唐漢陽覺得分得好。後來出了彭鑫這檔子事,他就覺得真他媽造孽,吃個夜宵也能遇上。

幾個喝醉酒的混子挑事,寧順上去就踹翻一人,他和彭鑫是在群毆中發展出的革命感情。

彭鑫當初是這麽跟他說的。唐漢陽不置可否。

彭家深淺唐漢陽沒去了解過,不過出了這件事之後唐漢陽就知道彭家挺深的。

那時候胡桐輝被老頭扔外地分公司去了,回來的時候彭鑫和寧順兩個人一個出國,一個不見人。胡桐輝也跟他老頭掰了,自己跑外地去了。

結果胡桐輝又遇上寧順。

寧順聽唐漢陽說了半天胡桐輝那個前男友。最後他說去趟廁所,就出了包廂。

胡桐輝問唐漢陽,“你們倆什麽毛病?”

“我來看看你啊。”唐漢陽說。

彭鑫說:“我就是好奇。”說着他站起來說:“我去趟廁所。”

唐漢陽按住胡桐輝說:“你口味越來越奇怪了啊。”

胡桐輝很暴躁,“你搞什麽事?”

唐漢陽說:“彭鑫我不管,你是我十幾年的朋友,我看着不爽。”

“你不爽我爽,彭鑫怎麽回事?”

“聊聊呗,寧順好歹和他還談過感情。當時彭鑫還說要給他還債呢,結果出了事他拿了錢就沒聲響了。”

“你要他有什麽聲響?他就算不拿那個錢也沒本事跟人鬥。”胡桐輝實在搞不懂唐漢陽在想什麽。寧順拿了這筆錢,等于是個妥協,也沒有立場去報警了。

“我知道。”唐漢陽點上煙,“所以我說彭鑫我管不着,你就沒想過當初就是寧順騙的彭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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