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後面加了兩千字) 恭喜陛……

柳錦衣驚住, 他噌的起身,拱手向她,“夫人高看我了, 我的醫術不算高明。”

虞媗嘆了一聲,揮手讓他走。

柳錦衣欲言又止,只能退出屋。

虞媗神情驟冷, 這個柳錦衣當真警惕, 半句話都不會錯, 明明對她有不軌之心, 卻裝成了正人君子,有賊心沒賊膽, 甚至她試圖引誘, 也沒讓他上鈎。

想要他為自己所用, 還得下一番苦功夫。

——

很快到了元正,靜室熱鬧了不少,宮女們早早在院子裏挂好燈籠,鞭炮聲啪啪響, 人人都換了新衣。

虞媗也換了身銷金大紅梅花紋夾襖,腰間束着金鑲玉腰帶, 掐的腰肢仿佛一手能掌,她早起有了點勁頭, 多吃半碗粥, 玩了會蹴鞠就回房歇着, 外面宮女說, 蕭複今晚要過來,宮裏的年宴怎麽說也要到深夜,她這裏只能等。

快晌午時, 院門被敲響了,緊接着就聽見喧鬧,虞媗撂了手中針線往外室走,以為蕭複過來了。

還沒到門前,張嬷嬷匆匆進來,“殿下,熙寧……表姑娘帶着那個薛小娘子過來了,嚷嚷着要見您,外面的宮女恐攔不住她。”

虞媗沉思着,片晌笑起來,“她是公主,我是階下囚,公主要見我,我豈能不見?讓她進來。”

張嬷嬷唉聲嘆氣,“外頭的太監已經跑出院子,去請陛……他,您忍忍。”

虞媗點點頭,回卧室繼續拿起繡繃做針線活。

楊連嬌和薛棠柔入內看到的就是她認真繡着那塊布,已經出花樣了,大團大團開的富貴的牡丹,楊連嬌不識刺繡也覺得繡的好,薛棠柔陰着眸子甜笑,“殿下,她還會刺繡呢。”

這聲殿下喊的是楊連嬌,她故意的。

虞媗打了結尾,将繡繃放下,仰頭望着她們,薛棠柔還是那副嘴甜心黑的模樣,楊連嬌看起來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樣,她以前愛穿胡服,可今日穿的卻是正經襦裙,頭發也梳成鎬京流行的婦人發飾,手裏攥着團扇,配着她那張異域的臉蛋,很是不倫不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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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連嬌從她的眼神裏看出了古怪,嗆聲道,“你看什麽看!”

虞媗冷漠的低下頭,拆了繡繃,開始做香囊。

楊連嬌倒沒接着找茬,坐下來盯着她,看她娴熟的穿針引線,香囊逐漸做好。

薛棠柔挨着她坐,側頭跟她悄聲道,“殿下,您過來是想學繡活?”

楊連嬌不答。

薛棠柔道,“宮裏的繡娘手藝比她好,您要是想學,不如去請教她們。”

楊連嬌橫她,“棠柔,你廢話太多了。”

薛棠柔啞然,她跟着楊連嬌過來,一開始以為這裏住的是道士,結果竟是虞媗,朝堂內外都在傳,虞媗跑了,她當時就覺得奇怪,深宮森嚴,這女人除非有翅膀才能飛出去,現在看來,不過是蕭複故意放出去的消息,畢竟最初,蕭複曾欲娶她為後,這真假不得知,外面人當蕭複情深,為了虞媗造反,登基後還想讓她做皇後。

這是何等癡情,人人驚嘆,可惜只有見識過蕭複手段的人清楚,他這個人兇狠歹毒,維權至上,什麽纏綿悱恻、鹣鲽情深都是假象。

蕭複大費周章,将所有過錯推給了虞媗逃婚,他仍然是那個一往情深的好皇帝,只能被迫另選皇後,誰聽了都要罵虞媗不知好歹。

楊連嬌等虞媗繡好香囊,問道,“這個香囊能不能給我?”

虞媗捏緊香囊,沒遞給她。

楊連嬌嘟着嘴巴,“不給我,我就搶了。”

虞媗睨着她,“你想要香囊,有的是人給你做。”

“我就要你的香囊,我不僅要你的香囊,我還要你的衣服鞋子,你的首飾香薰,我統統都要!”楊連嬌專橫道。

虞媗覺得好笑,諷刺道,“你是不是還想要我的臉?”

楊連嬌瞅着她的面容呆愣,她想要她的一切,她甚至想取代她,這樣荀钊就不會再漠視她。

一旁薛棠柔沒忍住笑,“殿下,您像她做什麽?她是陛下的禁脔,您學她不是失了身份?”

楊連嬌有口難言,瞪着她叫,“閉嘴!”

薛棠柔愕然,楊連嬌跟她一直玩的很好,從沒起過争執,這還是頭次在人前受她呵斥,面子上實在挂不住,薛棠柔眼睛紅了一圈,“臣女……是為殿下着想。”

楊連嬌問她,“棠柔,你是為我着想還是為你自己着想?”

薛棠柔吶吶道,“自然是為殿下。”

楊連嬌哼一聲,眼看向虞媗,默然。

薛棠柔頓顯窘迫,“殿下咱們走吧,這裏不是您這種身份能來的。”

“你先走吧,”楊連嬌煩道。

薛棠柔一刻也呆不下去,她一放話,薛棠柔立馬出了靜室,走的飛快,生怕撞上蕭複。

可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她還特意挑的小道準備下山,走到半山腰跟蕭複碰頭。

她略顯狼狽的給蕭複福禮,“臣女參見陛下。”

蕭複背着手越過她,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裏。

薛棠柔松一口氣,接着往山下走。

蕭複是便裝出行,随身太監張懷也換了一身簡陋衣袍,蕭複走了會兒,回頭遠眺,和張懷道,“叫人盯着她。”

張懷跟身後兩個小太監使眼色,那兩太監便轉頭去追薛棠柔了。

——

蕭複進了靜室,室內兩人一坐一靠,楊連嬌如同夢魇住,注視着虞媗眼都不眨,虞媗則一直垂着頭,他走近她才擡頭,輕聲道,“我給你做了香囊,表姑娘也想要。”

蕭複自她手中拿過香囊,做工很普通,牡丹繡的倒是唯妙唯俏,他還不知道她會繡活,看來也不是什麽都不懂。

“今日元正,你跑這裏來胡鬧,我之前說的話是耳旁風?”

楊連嬌委屈道,“他們一家過年,我擠不進去,我就想來看看她。”

蕭複将香囊系到腰上,握了握虞媗的手,發覺有幾分冷,便将屋內火盆踢近,他自己脫了靴子盤腿坐上軟榻,冷淡的乜她,“你是想來看她,還是想來再沖她撒撒氣。”

楊連嬌有點尴尬,“你看我動她了嗎?”

蕭複捏了捏眉心,嫌她煩,“回荀家去,不要在這裏礙眼。”

楊連嬌瞬時一汪眼淚湧出來,沖他叫道,“表哥,連你也趕我走嗎?”

蕭複沉聲說,“你要是沒地方去,就回皇宮,宮裏有你住的地方,随你在宮裏過年還是在荀家,唯獨這裏,我沒準許你進,你就不能進。”

更別說她自己過來,還帶着別人來。

楊連嬌道,“表哥用不着防我,我比你更希望她消失在人前。”

蕭複抿唇。

“自打那晚宮裏傳出公主逃跑的消息,荀钊就背着我派人出去一直在尋找她,”楊連嬌哽咽道。

虞媗暗暗咬緊牙關,荀钊若能和皇兄接應,沒準能和皇兄裏應外合,到時候她也有機會被救出。

蕭複側眸瞥虞媗,“那估計他是找不到了,我的人都沒找到虞朝曦,憑他更不可能。”

虞媗揪緊手指,皇兄真的跑出去了,她只要再等等,舅舅一定會有辦法讓皇兄重新站起來。

楊連嬌胡亂擦掉眼淚,很迷惑的問蕭複,“表哥,如果我跟公主一樣,荀钊會喜歡我嗎?”

“你跟公主一樣?你現在不就是公主,”蕭複涼飕飕道。

楊連嬌朝虞媗一指,“我想像她一樣。”

蕭複嗤笑,“像她?她自小跟荀钊一起長大,即使荀钊對她沒意思,也會将她當成妹妹,你覺得你能像她?”

楊連嬌不服氣道,“我想試試!”

蕭複似笑非笑,“随你。”

楊連嬌眨巴着眼睛,“她的東西我都要。”

蕭複翹起嘴角,“她什麽東西?”

“衣服、鞋子、首飾、胭脂水粉,”楊連嬌一個一個的掰手指數。

蕭複偏臉朝虞媗道,“你這些東西分她一份。”

虞媗嗯了一下,手抓着他的袖子。

蕭複眼眸深邃,一手将她摟住,大袖寬的将她罩住,只剩半張臉露在外面,眼睫垂着水霧,眼角又紅又濕。

楊連嬌撅着嘴巴,“我又沒欺負她。”

蕭複陰陰的斜着她,“趕緊滾。”

楊連嬌翹起鼻尖趾高氣揚,“我要在這裏吃年夜飯。”

蕭複抱起虞媗進裏間,楊連嬌鬼頭鬼腦跟過去,還沒跨門檻,隔門猛地闩上,楊連嬌踹了一腳門,氣呼呼到外屋。

傍晚時,裏間門打開,蕭複先出來,随後叫了素瓷,“給她換身寬松點的,屋裏暖和,用不着穿的那麽緊實。”

她身上穿的那件夾襖很襯她,就是解起來太麻煩。

素瓷連忙進了裏間。

蕭複從裏面出來,楊連嬌還大剌剌的坐上了桌。

“你回宮裏去吃。”

楊連嬌筷子一放,氣道,“宮裏那麽冷清,我才不想一個人過年,表哥要是早點将李玉真娶進宮,我也不纏着你們,我找她玩去。”

正好虞媗被攙出來,楊連嬌說的她全聽到了。

她默默走到桌前坐下。

楊連嬌有一搭沒一搭的瞄她,她身上水汽很重,頭發也才洗過,濕答答的垂在腰後,人有些懶散,一臉倦态,仿佛随時能睡過去。

楊連嬌看的撇嘴,中看不中用。

那頭素瓷提着一個包裹交到楊連嬌手裏,楊連嬌東西到手,心情也好了,置筷子跟蕭複道,“我還是回荀家吃年夜飯。”

她興高采烈的跑了。

桌上剩蕭複和虞媗,蕭複夾菜到虞媗碗裏,“吃掉。”

虞媗便悶頭悶腦的吃菜。

蕭複淡笑,“照着你們鎬京的習俗,今晚該守夜,你這樣不太行。”

虞媗咽下菜,啞聲問,“你要娶李玉真?”

蕭複呷一口酒,不做聲。

虞媗扒幾口飯,回房去睡了。

桌上的酒壺只剩一半,外面的宮女在燃放煙花,蕭複觑起眼看天上的煙花,靜靜等待。

到半夜,那兩太監回來,跪在地上道,“陛下,薛小姐下山後,去了一趟宰相府。”

蕭複揮手。

那兩人悄悄退下。

薛豐年這個妹妹着實是個人精,如此不安分,是時候讓她嫁人了。

一壺酒喝完,他踱步離開了靜室。

裏間內,虞媗打量着房屋,梳妝臺上的胭脂水粉少了一半,她的衣服也少了,她穿的衣服都是宮裏帶出來的,因她喜愛花草,每件衣服的邊角都繡有花樣,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認出,荀钊和她認識了十幾年,她的衣服應該能認出,他一定會想辦法來找她。

她踱到小桌前,将桌上一只茶杯扔地上,茶杯瞬間砸碎,她蹲身撿了一塊鋒利的碎片,然後躺回拔步床。

素瓷聽見杯子落地聲,趕忙進來,瞅見床裏睡着的人,她不敢打攪,悄悄掃幹淨地,出了裏間。

——

翌日晨起,虞媗依然坐到胡床上由柳錦衣診脈。

柳錦衣看完脈象,噙着笑說,“夫人身體在慢慢恢複,假以時日必能孕育子嗣。”

“是嗎?”

虞媗慢悠悠的從袖裏取出一塊碎瓷片,迅速往自己手腕上割。

唬的柳錦衣慌忙握到她袖子上,奪下碎瓷片道,“您不要做傻事。”

虞媗低聲哭泣,被他握着衣袖墜落,她胳膊上印痕異常顯眼。

她哭的特別傷心,柳錦衣一時心軟,甚至想伸手抱她,但好歹有些理智,沒敢碰她。

“就算夫人假裝有孕,以後懷胎十月還是瞞不住。”

虞媗擡帕子抹掉淚珠,魂不守舍道,“就算瞞不住,我也不想給他生孩子。”

柳錦衣仍有遲疑。

虞媗慢慢坐起身,溫柔的看着他,“柳大夫,只要不是他,我誰都可以。”

柳錦衣如聽仙樂,她挺着細細瘦腰,臉龐玉潤柔媚,身子玲珑,經受了蕭複這麽多日摧殘,她越發的撩人心弦,她的袖子還被他握在手裏,膚色白皙,只叫柳錦衣臉紅耳熱,想放又舍不得放。

虞媗适時露出羞澀,抽了抽衣袖,他握的極緊,虞媗心下鄙夷,眼睛裏卻含着情,軟軟道,“你放開我。”

柳錦衣更是心蕩神搖,目光不自覺發了癡,“夫、夫人……”

虞媗坐回去,咬住嘴唇,眼尾輕飄飄的掃着他,就像羽毛掃在他心口上,癢的他渾身難受,只想摟着她疼愛。

柳錦衣手心汗濕,張開握緊,連着好幾下,他終于憋不住心底情誼,顫顫道,“我對夫人……”

虞媗豎起耳朵,

“情難自禁……”他脫口而出這四個字。

虞媗登時滿面通紅,側過身道,“那你,幫幫我。”

柳錦衣手直抖,他說出這句話後就後悔了,當初她和荀钊私奔,是他告發的,如果被她知道,她絕對不可能像現在這樣,但好在她被關在這裏,蕭複的性子冷冽,估計沒跟她說,知道這件事的只有蕭複和楊連嬌,只要她見不到楊連嬌,就不會知道不該知道的。

“蒲草、三七有凝血的功效,婦人用了,可以推遲月事。”

虞媗當即欣喜,懇求他道,“你給我開藥吧。”

柳錦衣有些緊張,他往四周看了看,房門半掩,他想對虞媗做點什麽都不敢,只怕随時有人進來,他飛快問虞媗,“夫人說不想跟着陛下,那您願意跟着我嗎?”

虞媗面頰紅雲煞是好看,悄聲道,“我出不去。”

那就是默認她想跟他。

柳錦衣心口撲通撲通跳,勉力維持鎮定,“我來想辦法。”

虞媗露出信賴的神色,“我聽柳大夫的,你先給我開藥吧。”

柳錦衣點點頭,準備出去将藥方寫了。

“柳大夫,要是我的月事半途來了……”虞媗故作擔憂狀。

柳錦衣挺直脊背,告訴她,“那就是不慎滑胎了。”

——

元正過去後的第一個早朝,蕭複下旨為薛棠柔和高仲賜婚,薛豐年的臉色臭不可聞,高仲倒是不明所以的接了聖旨,這樁親事也就這麽定下來了。

早朝後,柳錦衣來見蕭複,屈膝跪地,給他磕了三個頭,才揚聲道,“恭喜陛下!夫人有孕了!”

蕭複有些愣,旋即大喜過望,“賞!”

他大步出了殿門,直奔道觀。

靜室這頭,虞媗将安胎藥倒進窗邊的盆栽裏,蕭複進門就見她捧着空碗站窗前發呆。

蕭複走近,拿了她的碗,兜手打橫團着她,伸一只腳勾來長杌坐好,他小心的放她到腿上,寬大手掌攏住她的腹部,他試圖感觸到肚子裏的孩子,可惜什麽也感覺不到。

但蕭複還是很高興,他很少有高興的時候,大抵他這個人出生下來就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所以他很難遇到敞開心扉的快活,不過老天爺對他不薄,先送了虞媗給他,再有了孩子,他終于能有自己的家,往後再也沒人敢說,他蕭複是沒人要的雜種。

虞媗縮着肩膀抱住他,臉緊緊貼着他的臉,輕蹭了蹭,“屋裏好悶,我想出去。”

蕭複湊到她嘴邊欲吻她。

虞媗別一點臉,“我才喝過藥。”

她剛剛嘗了一口安胎藥,很苦,如果蕭複碰了她的嘴巴,立刻就能察覺出她沒喝藥。

蕭複在她閉緊的唇上輕吻,轉而親她的臉,她閉着眼,柔軟的身體攀附着他,蕭複興頭起來,直到她耳朵旁,驀然睜眼朝後一仰,愣是将那股勁給忍下去。

虞媗觀察過後,掩下激動,擡手去摸他衣襟,被他捏住手,她眼中流波,眉尖皺了點,很輕的癟唇。

不滿。

蕭複垂下頭,将她的手覆在唇上,淺淺的烙下唇印,從指尖到手心,再到手腕,她有些挨不住,眯着眼縮手。

蕭複便放過她了,她側着腦袋枕在他肩膀上,蔫蔫的往他懷裏藏。

蕭複撫摸着她背上的長發,輕聲說道,“我從不做冒險的事。”

放她出去變故太大了,朝堂內外多的是人暗中盯着她,道觀這裏是最安全的,他已經加強了戒備,任何人都不允許靠近這裏。

“上元節要到了,京裏會有燈會,我想看,”虞媗向往道,半真半假,每年這一天,皇兄都會出宮偷着玩,她也順便沾光,跟着皇兄到民間賞花燈,整條朱雀大街燈火通明,各色各樣的燈籠在街頭巷尾,行人往來擁擠,腳踩着腳,卻都嘻嘻哈哈,快樂無比。

“不行,”蕭複一口否決。

虞媗心下一沉,即便她有孕,他也不會放松警惕性。

“你準備娶李玉真嗎?”

蕭複慢悠悠的回答她,“看你表現。”

虞媗擡起頭沖他彎眉淺笑,“蕭複,你是不是很愛我?”

蕭複只記得她愛哭,卻忘了她以前也很愛笑,只是她性格內斂,笑起來恬淡的很,哭就更有印象了,因為次次都是他惹哭的。

蕭複很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他至少對她是喜歡的,畢竟她性格很無趣,人笨嘴犟,次次忤逆他,假使換一個人,估計早被他捏死了,然而蕭複能為了她放低自己的底線,唯一的要求就是她呆在身邊,任她胡鬧也不會對她體罰。

蕭複沒有回答她。

虞媗不介意他默聲,繼續問道,“這個孩子,你打算給它什麽?”

蕭複扯唇,“好問題。”

虞媗候着他往下說。

“知道靠孩子來找我讨債,是個好主意,”蕭複稱贊了她一句,他一點也沒生氣,還溫笑着揉她耳朵,“你皇兄沒什麽用,教給你的也是無用之物,還是我教的好。”

他傾身近她耳側,“只要你生下它,若為男,我封他做太子,若為女,我給她無上疼寵。”

虞媗那長長的羽睫飛顫,“我的孩子,你怎麽可能允許他當太子?”

蕭複揶揄道,“為什麽不能?”

心知肚明的事,挑開說就沒意思了。

“你費盡心機才奪取我大雍,豈會再拱手還回來?”

“只是一個太子罷了,想當皇帝,得他自己去争,”蕭複玩味道,他并不覺得太子這個位置重要,虞朝曦一路從太子當上了皇帝,最後還不是被他趕下皇位。

皇帝得是他這種人才能當得起的。

虞媗攥住他的衣服,“怎麽争?”

蕭複挑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對,他笑得邪佞,“帝王心術,教不會的,要自學成才。”

虞媗将他手撥開,一頭鑽他胸前,再不問其他。

——

蕭複陪了虞媗一天後,隔日匆匆回宮處理政事,一連幾日都沒出現在虞媗跟前。

直到上元節那天黃昏,虞媗在素瓷的服侍下用過晚膳,由她攙着在屋裏轉了一圈,便打算回房歇下。

恰時外頭的宮女敲了敲門,“夫人,陛下讓您出來看花燈。”

虞媗一喜,慌忙跟素瓷道,“給我換上那件青灰織錦廣袖裙。”

這條裙子色澤灰暗,但它袖口繡着漂亮的桃花。

在夜晚很亮眼,說不定就能碰見熟悉的人。

素瓷忙找出裙子給她穿上,怕她冷,外添了件輕裘,往她手裏塞了手爐,看着妥帖了,才扶她出門。

甫一出來,冷風席面,虞媗不覺眯起眼,适應了外面的寒冷後,她才看清。

滿院子都是燈,燈火蜿蜒出靜室,一眼望不到頭,她在臺階下看見了蕭複,心頭燃起的振奮一晃消失盡。

蕭複果然不會放她,她想看花燈,這滿地都是花燈,她足不出戶就能看到。

蕭複朝她伸出手,她只能搭到他手心,被他攥着帶下臺階,夜晚冷下來,地上結了冰,蕭複一只手護在她身後,防她滑倒。

他們走的很慢很慢,穿梭在花燈間,出了靜室,順着燈火一路往前走,整個道觀挂滿了燈,不見一個女冠,她望着漫天燈火,心中百感交集,從前她拼命想要的東西,終于到手後,原來也不怎麽樣。

他們在道觀裏走了一圈,虞媗走累了,歪靠着他,任他攬着,快走出道觀時,明澗忽然飛跑進來。

“陛下,李小姐帶着好幾個仆從,要入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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