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愚蠢的瘋子

蘇景清半身被推出窗外, 耳旁是疾馳而來的馬蹄聲。

馬車中是平嘉公主偏執又有些瘋魔的笑聲,“他不出來你就要死。”

“我也要死,還有他一向疼愛的兩個外侄女,全部都要死!”

“所以他一定會出來的。”

每一句都十分篤定, 像把蕭北淮這個人摸得透透的。

蘇景清只看着她, 然後平靜地告訴她, “王爺不會出來。”

馬車向一旁驟然偏移,蘇景清甚至聽到了外面百姓的驚呼聲。

驚馬正好行至此處,馬背上的人拉着缰繩要強行拉停馬, 驚馬兩只前蹄騰空,仿佛下一瞬就要踏在蘇景清頭上踏他個頭破血流。

也是這時,蘇景清擡腳将平嘉公主踹倒,自己則一個借力翻身輕巧跳下了馬車。

驚馬的雙蹄也未落在蘇景清頭上,在馬蹄快要落下時被思煙重重一拳打過去, 連人帶馬, 轟然倒下, 揚起一片塵。

周圍百姓也下意識拉扯着身邊人連連往後退出好幾步。

蘇景清和剛揍完馬的思煙站在原處一塊兒活動手腕。

蘇景清視線落在平嘉公主那輛明顯失控了的馬車上,泛着涼意。

拉馬車的馬被迎面飛奔而來的驚馬吓到,也跟着亂了, 帶着向路中間傾斜的車廂跑的飛快。

車廂搖搖晃晃,看着随時都會摔下來。

思煙看了眼摔在地上起不來的驚馬,然後請示蘇景清:“王妃, 要去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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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接應下兩位郡主, 至于剩下的那個, 不用管。”

自己找死, 何必阻攔。

思煙飛快跑着追上去。

湘雨從另一邊走了過來, 告訴蘇景清, “套車的繩子被利器割斷了,”所以那車廂才會偏。

再加上這匹正好驚了的馬,都是有備而來。

蘇景清沒覺得多意外,他已經入了局,只要蕭北淮一天沒出現,自己便難以安寧。

一個連親女兒的斷指都能拿來再次利用的人,什麽事做不出來。

“知道了,”蘇景清也只說了這三個字。

接着,停好馬車的白術急急忙忙跳下馬車沖到了蘇景清跟前,“王妃,你怎麽樣,沒事吧?”

白術一直駕着淮王府的馬車跟在後面,只不過沒公主府的馬車跑得快,方才在後面看到王妃被推出車窗外時,吓得心跳都停了。

白術圍着人打量,想看蘇景清有沒有受傷。

蘇景清揉着手腕搖頭,“沒事,就是太久沒動,感覺有點抻着了。”

白術和湘雨便催着趕緊回府去看大夫。

蘇景清依舊搖頭,“走不了。”

話音剛落,就聽前面傳來一聲巨響,公主府的馬車像是撞到了什麽,後頭的車廂被甩了下來。

蘇景清不由想起平嘉公主在馬車內同他說的話,吩咐白術,“先去請大夫。”

這一摔,兩個孩子怕是都要受傷。

蘇景清帶着湘雨與瞧熱鬧的百姓一塊走過去,便沒管那個從驚馬背上摔下來的精瘦男人。

他想趁着無人注意他時悄悄離開,卻不想剛起身,就被一顆石子打到了腿,一屁股又跌坐了回去。

精瘦男人頓時警惕起來,轉着眼四處看,卻沒看到是誰下的手。

待疼痛緩和了點後,精瘦男人又試着起身,結果人剛站到一半,淩空飛來兩顆石子,一顆打在他手臂上,一顆依舊打在他腿上,與先前那顆石子被打的位置一模一樣。

精神男人意識到自己這是被人盯上了,渾濁的眼珠子轉了幾圈後,用沒受傷的手吹了聲口哨。

很快,一群人蜂擁而至,灑出一把把的面粉,精瘦男人也在掩護下,消失無影。

只剩下那匹馬還在地上躺着,喘着粗氣。

暗中,有人跟了上去,逃,是逃不掉的。

……

另一邊,摔到地上的車廂旁,思煙喚了兩聲郡主,沒收到任何回應。

有血從車廂裏流出來,思煙一個着急,直接拆了車廂,然後看清了裏面三人的模樣。

兩位郡主縮在角落裏,大郡主腦袋撞到了頭,此刻已經昏過去了,小郡主被她抱在懷裏,倒是沒受傷,只怯生生地在哭,聲音像小貓兒一樣,不仔細聽都聽不見。

地上的血則是從平嘉公主腿上流出來的,車廂摔落把底板給摔破了,平嘉公主的腿卡在兩塊板子中間,叫木刺劃破了裙子,腿也被劃了很長一條口子,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她腦袋也磕出了血,倒沒昏過去,反而像個沒事人似的看着思煙笑,“你主子嘴上說着心善,處處為人着想,可到了危險關頭,不還是丢下我們母子自己逃了嗎?”

“若本公主的女兒出了什麽事,那就全是蘇景清見死不救害的,這筆賬本公主記下了。”

思煙眉毛皺的死緊,很想擡腳就往平嘉公主那傷處再補上兩腳。

她很想問問平嘉公主是不是跟逸王一個娘,怎麽都有病!

不過思煙忍住了,當沒聽到她的話,先去把小郡主抱了出去。

大郡主她不敢碰,得等大夫來。

“嚯,流了好多血。”

這邊人剛抱出來,蘇景清他們就到了,跑在前面的百姓指着從平嘉公主腿上流下來的血議論了起來,又讨論她那被卡住的腿會不會就廢了。

思煙直接将小郡主塞給湘雨抱着哄,然後對圍觀看熱鬧的百姓說:“大家站遠些,受傷的是平嘉公主。”

只需表明身份,其餘的不必再多說什麽,百姓不想給自己惹麻煩,自覺往後退了好些。

接着思煙指指平嘉公主,請示蘇景清,“王妃,要拉她起來嗎?”

蘇景清還沒說話呢,平嘉公主自己先冷着臉哼了聲,“用不着你來假好心。”

她對蘇景清說:“你猜對了,他沒有出現,那看來你在他心裏也沒多重要。”

“蘇景清,就算你成了他的王妃又如何,你依舊什麽都不是!”

“與你何幹?”蘇景清從前方摔暈在地的車夫身上收回視線,神色平靜地反問。

“說明他不在乎你,”平嘉公主反而不怎麽生氣了,甚至還有幾分高興,“他一點都不在乎,就算你死了他也不會出現。”

“關你屁事!”思煙說話才沒她家王妃那麽溫和,張口就替他怼了回去。

然後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問蘇景清,“她這磕到腦子傷着了嗎,好像病的更重了。”

“不,”蘇景清搖頭否認,“她本就是這樣的人。”

蘇景清從不認為世上有那麽多巧合,他在公主府看到的那一幕幕全是平嘉公主想讓他看到的,蘇景清當時沒信,也沒說什麽。

因為他以為平嘉公主至少對兩個孩子是真心的,以為只是利用他,想把錢家人做的醜事捅出來,好休夫,讓兩位郡主過上不再被欺淩的日子。

那些瑟縮驚恐的反應做的如此自然,絲毫不像臨時學的,更像經年習慣,讓人看不出破綻,為騙他,可真是費盡了心思。

不,其實也不是完全沒破綻,只是他沒往平嘉公主身上想而已。

有老鼠把自家的糧倉打了個破洞,每日進進出出的搬糧,主人家怎麽可能毫無察覺。

錢正宣的主子是蕭雲逸和鐘貴妃,黑袍人又說沒跟蕭雲逸勾結,那是誰在替老鼠掩蓋破洞,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

蘇景清凝視平嘉公主片刻,問她,“與虎謀皮得好處多嗎?”

“不多,我只要一樣,一樣就夠了。”

看了眼遠遠圍觀的百姓,确定他們聽不清楚,蘇景清壓低聲音說出她想要的,“蕭北淮。”

是肯定的陳述。

平嘉公主聽到這話突然瘋狂地大笑了起來,“哈哈哈,他說你聰明,我起初還不信,”接着表情一冷,“現在信了。”

在平嘉公主看來,蘇景清從進了公主府便一直被自己牽着鼻子走,哪裏配得上聰明兩個字。

可現在,被他猜中自己心思後,平嘉公主突然就願意承認那個人說的話了。

蘇景清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難怪天子不肯告訴自己原因。

平嘉公主沖蘇景清招手,“你過來,我告訴你個秘密。”

蘇景清并不想聽,只問,“你想過今日算計我的後果嗎?”

平嘉公主又笑了,這回帶了幾分妖豔,與在蘇景清面前裝小心害怕時,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你看,父皇明知我起了不該有的心思,除了不許我進宮,連罰都不曾罰過我,今兒你毫發無損,誰又能拿我怎麽樣呢?”

“不僅如此,”平嘉公主指了指自己的腿,“這還是你害的,哦,對,還有本公主這個命苦的女兒,又遭了一回罪,這些賬通通都是要算到你頭上的。”

聽平嘉公主又把自己女兒拉出來說事,思煙氣得不行,怒道:“大郡主怎麽這麽倒黴,攤上你這麽個不是人的娘。”

“誰讓她命不好呢,”平嘉公主直起上半身往前傾,為自己大女兒理了頭發。

思煙一下上前擋在大郡主面前,像護犢子的老母雞。

平嘉公主淡然的收回手,完全不在意思煙的行為,只道:“放心,她還有用,在她舅舅沒回來之前,本公主不會動她。”

平嘉公主說:“阿淮最疼靜月了。”

思煙反駁她,“那是王爺不知道你這個當娘的這麽惡毒,他要是知道了,看都不會再看你一眼。”

平嘉公主只是笑,看起來有恃無恐。

蘇景清觀察着她的一言一行,半響,好奇發問,“他們的目的是殺了王爺,你知道的對吧,明知道有人想殺他,你為何還要引他出來?”

“噓~”平嘉公主噓了聲,讓蘇景清小聲點,然後才回答他的問題,“誰說一定要殺他,他們怕的只是阿淮有威脅,如果他沒有了呢?”

蘇景清瞬時沉下臉,眉間透出淩厲,“你想做什麽?”

“當然是讓他永遠都屬于我,只屬于我一個人,心裏眼裏都只有我這一個阿姐。”她答的毫不猶豫,甚至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上還露出了甜蜜的表情。

而後擡眼,瞭了蘇景清一眼,“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她同蘇景清招手,讓蘇景清蹲下,“你該不會以為我喜歡他吧?”

“我怎麽會做出這麽罔顧人倫的事呢,我啊,只是想要他而已。”

不是喜歡,是占有欲。

但又有什麽差別。

一樣的畜生行為。

“癡心妄想!”蘇景清送了她四個字。

平嘉公主正要反駁,白術到了,他領着個大夫着急忙慌地擠開人群,“王妃,大夫來了。”

思煙立馬把自己身後的大郡主讓出來,“大夫快,快來看看大郡主怎麽樣了。”

一聽身份是郡主,大夫手便有些抖,一塊跟來的徒弟,甚至轉身就想走。

怎地在大街上給人看個病,還碰上郡主了呢,好好的郡主,怎麽不去宮裏找太醫。

徒弟在心裏诽謗着,那邊他師傅被思煙抓着,手已經在給大郡主把脈了。

人都來了,走是走不成的,只能先救人。

大夫前腳到,後腳葉宵就領着府衙的衙役們來了。

在葉宵等人同他行禮的時候,蘇景清無奈一笑,“葉護衛,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面了。”

葉宵同樣意外,他看了眼平嘉公主,問道:“大公主這是出什麽事了?”

葉宵自然是認識大公主的,在京都衙門當差,那些身份尊貴的主子們,他們都得在心裏記着長相身份。

蘇景清回答說:“公主帶着兩位郡主要出城尋短見,沒成想碰上驚馬,車廂在街上就摔了下來,傷了腿。”

這個說法,葉宵顯然是不信的,他讓自己帶來的衙役去邊上找百姓問情況,自己則去檢查車廂和馬。

葉宵眼尖,辦案經驗豐富,很快便發現了馬車不對勁的地方,再加上從百姓口中問到的線索,他大概判斷出了事情的過程。

又回來問蘇景清,“王妃可要報官?”

百姓中,有人說看見了大公主推淮王妃下馬車,有人說沒看到,只看到淮王妃先從馬車上掉了下來,但都有一個相同點,那就是淮王妃掉下時險些被驚馬踩破腦袋。

與蘇景清所說的大公主尋短見,完全不同。

葉宵有自己的判斷,更何況套車的繩子上有整整齊齊的割痕,若非有意,可做不到這樣。

“報官啊,”蘇景清低笑一聲,明媚的雙眼中似乎帶了些嘲諷,“不必了,勞葉護衛将公主送回平嘉公主府就行。”

這京都府衙哪能審得了公主,最後依舊還是要落到天子案頭上。

而天子會動平嘉公主嗎?尤其是她對自己下手的目的還是為了引蕭北淮出現。

如果自己出點事就真引得蕭北淮獻身了,蘇景清覺得天子興許頭一個會這麽幹。

他和平嘉公主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蕭北淮。

葉宵應下了護送平嘉公主回府的事,然後問及兩位郡主,蘇景清道:“現在公主受了傷,不便照顧兩位郡主,本王妃會讓人将兩位小郡主送入宮,由宮人照看。”

蘇景清又讓白術回去請忠伯。

蘇景清自己不打算再跑這一趟,忠伯身為王府管家,送人是最合适的。

很快,大夫給大郡主看了傷,包紮好了腦袋。

平嘉公主的腿也從被劈開的板子中伸了出來,不過她的腿大夫卻不敢看,一是傷的位置不便,二是身份尊貴,也不可能當街給她包紮腿。

只能先回府,到時看她自己的安排。

畢竟如今的公主府,驸馬一家死的死,關的關,可以由她完全掌控公主府了。

思煙把包紮好傷的大郡主抱了過來,向蘇景清轉述大夫說的話,“大郡主身子弱,頭磕的重,什麽時候醒來不好說。”

“王妃……”思煙張張嘴,表情有些難過。

蘇景清伸手探了探大郡主的呼吸,雖然有進有出很正常,卻比尋常人要弱。

蘇景清道:“待會兒你和忠伯一起送兩位郡主入宮吧。”

思煙連忙搖頭,“讓湘雨去,我守着王妃。”

她不放心,大公主都能當街害她家王妃了,指不定暗中就有什麽人蹲着再來個刺殺什麽的。

蘇景清依她的意思,走去問平嘉公主話,“你是何時知道王爺還活着的?”

平嘉公主看着蘇景清笑,“阿淮怎麽可能死,幾個蠢貨怎麽殺得了他。”

是對蕭北淮無比信任。

所以,信的只有局外人。

“蘇景清,你不該來搶本公主的人。”在蘇景清沉思的時候,平嘉公主突然在他耳邊說了句。

待蘇景清回神,正巧看到了她眼中的狠戾,以及臉上的笑容,只笑裏藏着刀。

說完,她便扭身上了衙役們為她準備的馬車,從頭到尾沒看過自己兩個女兒一眼。

蘇景清在她離去後,擡手看了看自己被掐紅的掌心,比昨日深了許多。

她身上有黑袍人的氣息,蘇景清很好奇,黑袍人做了什麽,會讓平嘉公主把自己定為能引出蕭北淮的目标。

“兒子!兒子你沒事吧,”背後有喊聲傳來,蘇景清回頭,看見他爹氣喘籲籲地擠過人群朝自己跑來,旁邊還跟着蘇明硯。

“大哥!”蘇明硯比蘇父先到蘇景清身邊,一來拉着蘇景清左看右看,“大哥,聽說你從馬車上摔下來了,有沒有摔到哪兒,受傷沒?”

蘇父也跑過來了,想說話,結果氣喘不及,張口就是齁聲。

蘇景清忙看老父親和弟弟的心,“我沒事,沒傷着。”

蘇明硯剛好把哥哥看完,腦袋也墊着腳摸了,确認是真沒傷,才松口氣。

“你們怎麽來了?”蘇景清問。

他一問,蘇明硯就氣鼓鼓的,“大哥你都被人當街欺負,都想要你命了,我們能不來嗎?”

“那個公主怎麽這麽壞啊,你又沒得罪她,憑什麽對你動手。”

“她是不是腦子不好,宮裏那麽多太醫還不夠給她看的,有病就該關着,放出來禍害人算什麽。”

傻弟弟一通抱怨,嘴撅的老高。

有人看着,蘇景清不好伸手摸他頭,只得口頭安撫,“放心,我沒事,反而是她自己受了傷,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再出來禍害人了。”

那也不行,蘇明硯攪着手指思索要怎麽給大哥報仇。

蘇父的氣終于喘勻了,他問大兒子,“你怎麽招惹上她了?”

蘇景清解釋:“沒招惹,是她想利用我尋人。”

蘇父左右張望幾眼,小聲問,“尋淮王殿下?”

“嗯,”蘇景清道:“她腦子不好,覺得我出點事,王爺就會出來。”

“那這也太看得起你了,你跟王爺面兒都沒見過,怎麽可能你出事就把他招出來了。”

“而且這大白天的,王爺鬼魂也不方便現身啊。”

蘇景清:“……”

一時也不知是該埋怨他爹埋汰他還是說他爹腦子真不好使。

但蘇景清還是順着蘇父的話說了,“所以王爺沒現身,平嘉公主偷雞不成蝕把米。”

“該!”蘇父說的毫不猶豫,“最好腿給她摔斷!”

反正欺負兒子的人,管他是誰,出了事一律罵活該。

蘇景清說,他也這麽覺得。

父子三人說完話,忠伯和白術來了,蘇景清過去交待事。

蘇景清對忠伯說:“入宮後先請皇上傳太醫為大郡主診治,大夫說傷得重,怕會醒不過來。”

忠伯心頭一跳,連忙看向被思煙抱着的大郡主。

蘇景清又再次囑咐,“皇上若問起出了什麽事,便說平嘉公主想帶兩位郡主出城尋短見。”

蘇景清要把這個帽子扣死在了平嘉公主頭上。

忠伯長嘆一聲,“好好的,怎麽就想不開呢。”

“老奴知道了,王妃放心,老奴這就送兩位郡主入宮。”

忠伯接過思煙手中的大郡主,與湘雨一塊上了馬車,駕車往皇宮方向去。

天漸漸暗了下來,沒得熱鬧看,百姓也相繼散去。

蘇景清讓父親和弟弟回家,他也要回王府了,估計還有事等着他。

蘇父拍拍兒子肩膀,“要實在不行這王妃咱不當了,大不了你爹我豁出去不要這侯府的爵位把你贖回家,離了京都咱們一家人去鄉下種地都成,離這些要命的事兒遠點。”

“好,”蘇景清展顏,“過不下去了,就聽爹的。”

一出接一出的事是麻煩,但他并非解決不了。

更何況他還有親人,有退路。

将二人送走,白術将馬車駕到蘇景清跟前,“王妃,回吧。”

鋪子兩邊的燈籠一盞盞亮了起來,像是在為他們着照亮回家的路。

蘇景清在車廂內閉目養神,外頭思煙氣憤的開始罵平嘉公主,“我昨兒還可憐她呢,覺得她被欺負好可憐,為她吵架吵贏了高興,沒想到她竟是這種人,呸!”

“還有王妃,你在壽安宮的時候一直幫她說話,同鐘貴妃和良妃吵架,她竟然絲毫不感恩,怎麽會有這麽惡毒的人。”

“甚至連自己的女兒都害,老虎還不吃自己兒子呢,她簡直比畜生還不如。”

沒有外人,思煙說話便沒了顧忌。

但蘇景清并未開口責備她,別的不說,平嘉公主拿自己女兒命做賭注和對蕭北淮強烈的占有欲,在蘇景清看來,的确畜生不如。

至于壽安宮的那出戲,起初是針對平嘉公主的,但從他到了後,明顯重心成了自己。

鐘貴妃要的不是一個,她是要一網打盡。

不過也讓蘇景清得到了一些信息,後宮不太平,鐘貴妃和四妃鬥法鬥得風生水起。

他該多尋幾個盟友,至少讓鐘貴妃沒空來找自己麻煩。

德妃就不錯。

蘇景清記得她就有個适齡未嫁的公主。

馬車很快回了王府,思煙和白術去為他準備晚膳,蘇景清則被暗一叫去了王府一處空着的院子。

其中一間屋子正跪着一個精瘦男人,正是白日騎着驚馬背上的。

蘇景清坐下,暗一先行解釋道:“王妃去看大公主時,這人就想逃跑,被屬下阻攔後還叫了一群同黨掩護他,後被屬下在一處巷子擒住。”

蘇景清問:“誰家的?”

暗一道:“那巷子只住了兩戶人家,刑部郎中王府,和宣威将軍甄府。”

蘇景清又瞟了眼跪着的精瘦男人,“問出來了嗎?”

暗一:“屬下無能。”

暗一還是用了手段的,精瘦男人傷的很重,鼻子都被打斷了。

但這樣都挺着不說,那就是真不想說了,蘇景清便道:“殺了吧,回頭提着人頭去問他那些同夥,上家裏問問也成。”

蘇景清說完就要走,他餓了。

這一天天找茬兒的太多,從早到晚才吃一頓飯。

也不知蘇景清哪句話刺激到了精瘦男人,他扭動着身子嘴裏嗚嗚嗚的,顯然有話想說。

暗一上前拿開堵他嘴的抹布,精瘦男人呸出兩口血水後,立馬道:“我說,你們別找我家裏人。”

蘇景清想了片刻,答應了,“可以,說實話。”

“我是甄家的人,早上管家吩咐我騎馬出城一趟,到下午再回來,那匹馬我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明明早上去時還好好的,一進城就跟瘋了似的,當時我也吓着了……”

蘇景清不想聽這些沒用的,打斷他,“早上出城去了哪兒?”

“城外的一座寺廟,叫金蟬寺,去上了柱香。”

“保佑什麽?父母,妻女,未出世的孩子?”

蘇景清一直注意着他的變化,當他說到未出世的孩子時,精瘦男人眼睛明顯瞪大了些。

暗一上前直接踢了他一腳,“說實話!”

“是王家,”蘇景清道,“明日把人送去府衙,再給王家送個信兒讓去領人。”

蘇景清這回說完真走了,下頭這些明顯是推出來送死的人,問不出更多的。

精瘦男人一直在後頭喊他是甄家的人,沒說假話。

一個巷子,一文一武被牽扯了進來。

也不知這京都還有多少這樣的存在,不過有些事開始漸漸浮出水面,蘇景清想,他這獨守房的日子快要結束了。

……

平嘉公主府

蕭心錦剛喝了湯藥,正準備歇下,燭光忽然閃了閃,屋內霎時多了個人。

一身黑袍,帶着鬼面具,正是蘇景清那日在公主府見過的黑袍人。

“你輸了,”黑袍人開口,對蕭心錦說。

蕭心錦,也就是平嘉公主臉上瞬間升起憤怒,“你說蘇景清一定能引出阿淮的!”

“本座是說過,可也沒想到你會蠢到直接在街上就敢動手。”

黑袍人眼中閃過冷光,手指一動,一道指風打在蕭心錦腿傷處,痛得蕭心錦驚呼一聲,怒道:“你想做什麽?”

“本座是在提醒你的愚蠢,蘇景清毫發無傷,你卻要沒一條腿,你生的那兩個籌碼如今也不在身邊,現在你就是沒用的廢物。”

蕭心錦皺眉,“你想甩開本公主?”

“是你沒價值了,整個公主府都沒價值了。”

“不,我還是公主,你也說了我沒傷到蘇景清,父皇不會對我做什麽的,再過些時日……”

黑袍人一揮袖,冷哼,“本座等不了那麽久。”

蕭心錦搖頭,“不,不行,你答應過我,要将他送到我手上,他只能是我的,從小就是!”

她臉上透出幾絲瘋狂,她什麽都不要,只要阿淮屬于她。

阿淮從不嫌棄她的出生,一直當她是親姐姐,在母妃和皇後死後,一直護着她,如果沒有阿淮,她早死在中鐘媚那個賤女人手下了。

黑袍人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明日便會有聖旨下來,你出不了公主府,不能再利用蘇景清引出蕭北淮。但是……”

“但是怎麽樣?”蕭心錦迫不及待地開口,“你要親手去殺蘇景清?”

黑袍人罵她果然是蠢貨,除了蕭北淮,沒有誰值得他親自動手。

“你不是說,蕭北淮最在乎的人是你嗎,蘇景清引不出他來,但你也許可以。”

黑袍人的話像施加了魅術,傳到蕭心錦耳邊,充滿誘惑。

“不是也許,本公主一定可以,阿淮從小最在乎的就是我這個阿姐了,”她眼中燃起堅定,不允許自己,也不允許任何人質疑這點。

黑袍人道:“只要你肯,就還有最後一次引蕭北淮出來的機會。”

“什麽?”蕭心錦死死地盯着他。

黑袍人袖子一動,燭臺上的蠟燭被他卷了過來,“死。”

“一場熊熊大火,能照亮半個京都,不論蕭北淮藏在哪兒他都能看見,他若在乎你,就一定會來救你的。”

蕭北淮自己不來,只要他的人來也好,這樣就能揪出他,然後斬草除根。

蕭心錦心動的同時又忍不住生出一些擔憂,萬一阿淮不來呢?

黑袍人像是看出她的動搖,告訴她,“沒有萬一,你要相信蕭北淮一定會來救你的!”

良久,蕭心錦才點下頭,握緊了手,“好,我願意。”

她要賭一把。

黑袍人藏在面具下的臉笑了,雖然是個瘋女人,但他喜歡。

再來幾個這樣的瘋子,蕭北淮何愁不死。

淮王府

忠伯和湘雨是趕在宮裏落匙前出的宮,又一路快趕着馬車回府,只比宵禁時間早一點。

一回來,忠伯便來向蘇景清禀報宮裏的事,說天子大發雷霆,狠狠罵了平嘉公主幾句,又讓人請了太醫為兩位郡主診治,最後說會把兩位郡主暫時交給德妃撫養,讓忠伯回來轉告蘇景清,說他費心了。

全然沒提要如何處置平嘉公主的話,讓知道了事情真相的忠伯為王妃不平。

更為王爺不平,從前把平嘉公主當親姐姐一樣敬着,竟是比蛇蠍還毒的女人。

忠伯在心裏想着,等王爺回來了他一定要告狀,讓王爺替王妃去讨個公道。

蘇景清依舊沒覺得意外,只要兩位郡主有人管着就行。

讓忠伯和湘雨他們下去休息,自個兒去沐浴。

等他沐浴完,正準備睡下,門外傳來急切的敲門聲,“王妃,出事了!”

蘇景清解帶子的手一抖,都沒重新系回去,套了件外衣就去開門。

門一開,不用人說,蘇景清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熊熊烈火,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遠處近處都有人在喊走水了救火的聲音。

來喊蘇景清的不是白術等人,而是暗一,暗一告訴蘇景清,“王妃,那是平嘉公主府。”

蘇景清生氣了,“真是個瘋子,沒腦子的瘋子!”

“叫忠伯安排人去幫忙救火,另外,王爺呢,他在哪兒?”

暗一道:“王爺今日與王妃分開後便出了京都,此刻不在城中。”

蘇景清想,那就好。

這場大火如黑袍人所說,半個京都的人都見了,但始作俑者卻沒等來相見的人。

被烈火焚燒的平嘉公主府,各種救火聲慘叫聲此起彼伏,蕭心錦坐在床上,雙眼直勾勾的盯着房門,她在等阿淮破開房門來救她出去。

從最開始的小火苗等到大火燒近,屋內越來越熱,到現在大火快要将整個公主府吞噬,依舊沒有等到她想見的人。

聽到門外有什麽東西被燒塌砸落,蕭心錦終于坐不住了,拖着受傷的腿走到門口拍門,“阿淮,阿姐在屋裏啊,你為什麽還不來救我。”

“阿淮,你最在乎的人不是阿姐嗎,你怎麽還不來?”

為什麽還不來,她反反複複就是這幾句話。

火燒開了窗戶,進了屋,蕭心錦終于怕了,雙眼赤紅,不再喊蕭北淮而是喊黑袍人來救她。

揮退來禀報蕭北淮并未出現的手下,黑袍人飛到一處房頂,遠遠瞧着這透天的大火,搖頭嘆息,“可惜,真是可惜了,那麽好的一顆棋子,下成了爛棋。”

無用的爛棋,自然該被毀得幹幹淨淨。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來遲了不好意思,這章給大家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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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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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