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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賬,在三個跟班的傳揚下,很快就在骨玉幫裏引起了為時七天的大讨論。
作者有話要說:
☆、新家,新人
“我還是要說對不起,那麽突然的介入你們的感情紛争。我很想留下來被你們審問,但我實在受不了自己在穿着這一身快要發臭的衣服了,我明天再來哈,明天再來。”簫古還是那身黑皮夾克打扮,急匆匆的從病房裏沖出來,頭也不回的跑了。
簫古在醫院陪了幾個小時,在龐林他們開始把注意力往他身上放的時候,毫不猶豫的腳底抹油,恰似一陣挾裹着酸臭味的瘦風。龐林追都來不及。
關上門,龐林又在溫明臉上摸來摸去,眼神專注,溫明安慰式的笑,都快笑累了。“簫古不想說就算了。”溫明把龐林不老實的手抓回來,握住,“雖然他的手法很奇特,不過總歸是為我們好,如他所說,他只是給了我們一個轉圜的餘地。龐林,你聽我說,我們在一起十年了,我覺得很滿足,你的母親完全有權利和資格要回你,所以,即使我離開,你也要好好的明白嗎?”
龐林當然不明白,摩挲着溫明雙臂上已經縫合好的一邊一個的長口子,“這種複雜的事情,你知道我理解不了,我不聰明,我只知道,別人家的可以讓父母和愛的人和平共處,我也可以。其他什麽都不要談。”
“你知道你這麽堅持,我們很可能走向地下情的尴尬,對你,對你母親,對我,都是一種欺騙。”溫明的口氣嚴肅起來,不再溫柔如水。
龐林看看溫明帶了幾分薄怒的眼眸,繼續摸手,“不是說願意互相欺騙說明還是有愛的麽,反正我就不讓你走。”
“你!”溫明瞧着龐林疲倦卻強撐的臉,想責備的話冒出來又退了回去。嘆了口氣,摸摸龐林的臉頰。
龐林暗自抖了一下,咬咬牙,沒有表現在臉上,溫明是那種如果要離開反而會變得越來越溫柔的人,他總是這樣,不想在乎的人受一點點委屈和難過,連離開也盡量柔軟處理,讓對方平心靜氣。
簫古給了母親四天時間考慮,他實在沒底,溫明要麽不做決定,一旦做了決定就是一萬頭牛也甭想拉回來,而母親同樣如此。當年年輕,他可以任性,私自帶着溫明遠走高飛,給他一個承諾,不顧父母的感受,如今,他不可能這麽去做,那樣,溫明會更傷心,更卑微。
這種僵局,是他一手造成,卻被溫明悄然接過過錯,他真不是個好男人,這樣子的自己,還能留住什麽,溫明跟着自己除了受苦,還能有什麽。
想到這裏,龐林悲從中來,卻不能表露,病房裏霎時沉寂的如同一堵牆。兩個人各懷心思,一旦完全站在對方的立場上想,也許就是放手的征兆了吧。
從醫院逃回去,簫古得意洋洋的等着洛羽的誇贊,他表現的太明顯,十句話,八句都是要麽直接,要麽拐彎抹角說起那一對苦命鴛鴦。
“作為朋友,你還真算是管得太寬,不過,作為好朋友,你幹的不錯。”洛羽按住快要飄上天的簫古,獻上唇齒相交的深情一吻。
簫古嬌羞的趴在洛羽胸口,不好意思擡頭,其實他只是要個肯定的誇贊而已,好确定自己沒有做得不對。
洛羽擡起他的下巴,微長的眼角挑起一抹故意的壞笑,一直延伸到微翹的嘴角,把簫古給迷得呀,呵呵傻笑,簡直煞風景,洛羽實在撐不住,臉一塌,轉而展開柔情一笑,“時間不早了,睡吧。”
這句話一出,在簫古心裏簡直如同投放了一顆原子彈,連番效應交替出現,連綿不絕。
“你,你,你不要勾引我,我,我先去洗個澡。”簫古的別扭經到把洛羽弄得一愣,他什麽意思也沒有啊,恩?等等,這個笨蛋是會錯意了嗎,要不要幹脆将錯就錯一下。
洛羽正在這邊尋思,就聽到浴室裏傳來微弱的水聲以及,呃~~隐藏其中的砰砰撞牆聲。不由得對着緊閉的浴室失笑。
啪嗒!突然停電了,洛羽立刻起身,不顧特別去注意和常人無異的行為舉止,從門透了進去。
他記得,簫古是怕黑的。
浴室裏漆黑一片,簫古果真縮在浴簾後面,抱着淋浴頭,那樣子和一只迷途羔羊似得。
覺察到洛羽的靠近,簫古依然不動,洛羽想笑,都黑乎乎的了,還在意會被他笑什麽的嗎。
“擡頭,我抱你出去,不然又要發燒了。”不說還好,簫古登時想起上次的親密接觸後,自己的挫樣。誓死也不願意把一不小心撞到眼睛,腫起老高的臉露出一分。
“我什麽也看不見,你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們這麽名正言順。”洛羽見簫古跟死了似得,就是沒言語,沒動靜,無奈的開解。
所以說善解人意那麽受歡迎呢,洛羽還沒學會這個,絲毫沒有得到安撫的簫古還是保持鴕鳥樣,屁股對着他。
洛羽笨拙,可是不傻,簫古如此盛情的邀請,他豈能辜負,于是,貼上前,纏綿無比的包圍住簫古,雙手忽隐忽現的上下其手。
肌膚都暴露在空氣中,洛羽一點都不客氣,處處照顧到,簫古臉再也埋不住了,改成貼在洛羽身上,死也不拔下來。大老爺們也會害羞的。
感覺到了簫古的半推半就,洛羽溫柔的游走轉為猛烈的擠壓,皮膚上的力道變化,讓簫古自然而然的貼到了牆壁上,殘留着水珠的瓷磚,冰冰涼,濕濕滑,正好給了洛羽施展的空間。
利落的抱起簫古,由于懸空,簫古的雙腿順其自然的箍上洛羽的腰,分出一部分精力凝固實體,讓牆上微微扭動的人好着力。洛羽看着簫古,手順着脖頸迅速下滑,輕輕掠過的觸覺一路過去,将簫古點的輕輕顫抖不止,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就勢抱住簫古已經半軟的大腿。“準備好了?”洛羽低下頭,在簫古耳邊吹氣,還沒說好沒好,就覺得被一股冰涼的凝結體灌了進來,“啊!你!”簫古軟綿綿的驚呼,洛羽的親吻跟着落了下來,把他的細小掙紮打碎。與以往的步驟不同,讓簫古産生了別樣的興奮。
洛羽動的很有技巧,忽慢忽快,兩人都很投入,戰場也從浴室牆壁轉到門上,沙發,地板,最後還是回歸了柔軟的床。洛羽的動作也跟着緩下來,窗外的細碎亮光打在卧室裏,簫古身上還挂着水珠,臉上的紅飄渺不定,像蒙了一層紗。洛羽見了,很是情動。
又是一輪溫柔兼具濃烈的溫存後,簫古□□的睡了過去,身子就着洛羽依靠着,洛羽不需要睡,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簫古睡覺的容顏,慢慢擁住他,閉上眼,跟着簫古的呼吸,放空,如同睡着。
第二天一早,就被敲門聲逼醒,簫古心情好,不計較,和洛羽經歷兩次有模有樣的床笫之歡後,他對這種事的接受度也在變大。像這次,一醒來,他就覺得開心明顯大過羞窘。
門外是高娃,身後還站着向葵,毛毛,大俠,幾個人面對他顯然的多了一層尊敬。“古哥,這是您的新家的鑰匙,剛才在樓下看到通知,這個小區會停電停水三天,所以,我喊來了他們,今天就幫您搬家,不必驚訝,您一出手給幫裏添了一筆不小的收入,這種獎賞不值一提,本就該得的。就算要不回債款,您也會有新房子,不過,這個要更大,而且我們給您辦了喬遷派對。屆時會有很多美女…。”高娃淺淺的弓腰,笑眯眯的說着,大俠不耐煩的把他往裏一推。
“哎呀,這些待會再說,沒見老大還站在門口吹風呢麽。”高娃連續兩個踉跄沖了進去,簫古往邊上一讓,大俠大步一跨,也進來,毛毛在門口踏踏腳,把腳上的泥土跺幹淨,拐了個彎,到簫古面前,拿出一瓶紅黃相間的油狀物,“咳咳,昨天害你嘴巴脫臼,不好意思,情勢所迫,純屬意外。脫臼容易反複,這個你要早晚各塗一次,兩邊都要塗,一定要按摩,每次必須五分鐘以上,動作注意要輕柔,就像在手心揉雞蛋的力度就好。這個量四天就可以用完,到時候我會再送,保持一個月,保證你無後顧之憂。為了你好,請千萬不要想偷懶或者扔掉,一旦我發覺,我大概會選擇在早晚親自幫你塗。風雨無阻。”
簫古毫不猶豫,接過來。毛毛揚起一個弧度很好看的笑,手插口袋進去了,向葵在要債的時候沒做什麽貢獻,不多話,舉了下手裏的清淡卻很漂亮的早餐,笑笑,塞給簫古,扭頭把門口的幾個儲物箱拖了進來,跟着大俠去收拾一些沒隐私性的東西。
這教主做的,搞得跟一夜暴富似得,管吃管住,自己當老板。簫古摸摸那把造型一看就應該是用在豪宅大門上的鑰匙,笑的特賤,前段日子剛想過置辦一套自己的房子,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了。雖然是拿了自己的部分存款貼進去換的,也值了。
把包養費拿出來替朋友出頭就是好,你看看,回報立刻來了,這買賣劃算。簫古把鑰匙貼在胸口上,揉來揉去的,差點摔個狗啃泥,就勢滾進沙發裏的高娃看着簫古的癡傻樣兒,忍不住,笑出聲。
“古哥,有什麽需要盡管提,您是教主,不必客氣。”高娃眼睛咪咪笑,簫古扭頭看他,吸溜了下嘴角快要流出來的口水,串上沙發,搭上高娃的肩膀。
“說吧,為什麽對我這麽巴結,去讨債的時候,你幫我多派了向葵和毛毛來,雖然他們不經打,可是嘛,我不覺得你是為了為難我,耍的心機,是不是有求于我?我呢記性不好,最好早點說,過期不候哦,趁我還是教主,說不定明天我就下臺了呢。”
高娃訝異的盯着簫古,眼睛呼扇,呼扇,心裏大呼小叫:他怎麽知道,我表現得這麽明顯嗎?
兩人你眨眼睛,他眨眼睛的對看了半天,高娃深吸一口氣,重重的點了點頭,“也許你不相信,我對骨玉幫的權力之争沒有興趣,我希望你能給我撥款,讓我去上學,我想學醫。那個…。”高娃說到這裏,娃娃臉上浮起紅暈,搓着雙手,縮起肩,一派不好意思。
“好事啊,好,我記住了。”簫古拍了他一下,摸了一下高娃的頭以示鼓勵,當場應承。
“你,你這麽快就答應了,不懷疑什麽?不要什麽回報嗎?”高娃擡起頭,臉上滿是詫異。簫古看他,不解的笑起來。
“懷疑什麽?又要什麽回報?你好好學習不就好了。”高娃低下頭,雙眸閃動不已,嗫嚅着說:“你就不怕我是找借口接近你,想和你達成同盟,結成合作夥伴,在骨玉幫裏取得一席之地?大家都這麽認為的。”
簫古更覺好笑,“哈哈,我的地位不穩,能給你多少幫襯啊,何況你也說了,大家都這麽以為,說明就算我提拔你,大家也不服,沒好處,即使你真是那麽想,我也沒那本事。好了,想做什麽就專心點,別管那些有的沒的。啊!”簫古又拍拍高娃的肩膀,許是同為沒爹沒娘的孩子,簫古對高娃多了一份感性。
當天晚上,簫古就搬進了新家,是個別墅,格局好,風景好,位置好,簫古看什麽都好,從頭笑到尾,派對結束,即使是拎着個大垃圾袋收拾那幫喝高了就耍酒瘋的家夥留下的各種垃圾。他還是笑着。
“跟我來!”洛羽截住忙個不停的簫古,把他硬拉到二樓陽臺一角,一轉,一個小梯子擺在了眼前,洛羽拉着他爬了上去,這是通向屋頂的,簫古驚喜的發現,一處較為平坦處,擺着一張放着甜點,小菜和紅酒的桌子。“我和你都吃不慣西餐,就不那麽講究了,紅酒配小菜,你不會介意吧。”洛羽将簫古額前的頭發撥弄好,順道,輕輕在額頭印了一記親吻,這可比在解蠱毒路上只是克制的在額頭擦過多情的多。簫古當下抿嘴輕笑。
光顧着應付派對,忽略了洛羽,沒想到他默默的準備了這些,正好彌補了他本就有和洛羽單獨在屋子裏坐坐的設想。
這棟屋子寫的是簫古的名字,在派對上聽到這個消息,他差點沒因為興奮過頭而行為失常。
兩個坐着喝酒,也沒有多少話,簫古卻覺得很滿足,兩瓶紅酒都下了肚,簫古醉了,直往洛羽懷裏撲,腳在屋頂上亂蹬,雙手亂揮,嘴裏說着不清不楚的酒話,卻是句句都有洛羽的名字。完全沒事的洛羽眼中流光,溫柔的環住簫古,任由他不安分的大動作。
而後,實在受不住簫古迷離的眼神,清爽的笑容,緋紅的臉頰,半開的襯衫繪成的活生生相豔畫面,在陽臺就把簫古給狠狠地寵愛了一番。
天一亮,簫古接到了舊家那邊居委會的電話,說是有封挂號信,昨天下午剛寄到,他不在,放在居委會,請他過去認領。
簫古的腰酸死了,腿也是,根本開不了車,咬牙爬起來,抓緊時間回了舊家,這是一封來自貴州的信,簫古打開一看,不出所料,是五花爺的筆跡,上面講,石頭會在一個星期後來s市,初步決定在這邊上學,稍後他們會來,請他先收留一下石頭。
站在小區門口看完信,簫古先是開心,而後是懊惱,他搬家了,再回信恐怕已經來不及了,那邊沒有信號,更何況五花爺和瓊花阿姨根本不用手機。簫古來回轉了幾圈,想出了一個笨辦法,在舊家門口貼一個告示,留下聯系方式,以防他們不會使用現代設備,再每天過來等一個小時。
就這麽辦,簫古剛轉身想去居委會借紙筆,身後傳來一聲略帶稚嫩的輕聲呼喚:“小古哥哥!”
這聲音太熟悉了,簫古立刻回身,站在那裏的果然是石頭,灰頭土臉的,可是那笑容還是那麽的亮堂,微帶腼腆。露出的幾顆牙齒還是那麽白,背上背着一個大包。
“石頭!你,你一個人來了?”簫古跑過去,一把抱住石頭,上下打量他,有點狼狽,頭發打結,但是,精神不錯。
“還有我們,咕咕!”一聲脆脆的叫喚,簫古一看,小竹正甩着兩條有點塌的辮子朝他奔過來,小葉脖子上挂着兩個背包,跟着小竹後面小跑着,氣喘籲籲的。小竹推開石頭,整個人霸占住簫古的懷抱,俏皮的皺皺鼻頭,打了個噴嚏,在簫古袖子上擦擦,拍着肚子嚷道:“咕咕,我餓了,還有石頭,小葉都餓了。我們等了你一天兩夜呢。都沒有地方睡,我們就睡在你家樓下的椅子上,小葉還把我們最後的幾塊錢搞丢了,好過分,早知道不帶他來了。咕咕,你想不想我?”
簫古笑的嘴都歪了,在嘴不停的小竹額頭一點,“當然了,走,跟我走,帶你們吃好吃的。”把三個小家夥一摟,就往外走。
作者有話要說:
☆、動他者,死
□□的吃了一頓飯,簫古雄赳赳的領着三個小家夥回了新家,又以此向骨玉幫告知,休息兩天,有事上奏。
安排好了房間,簫古就被幾個小家夥圍住了。
小竹捧住簫古的臉左右瞧個不停,“恩,還算正常,石頭說,瓊花在你臨走的時候給了你補身體的藥丸,你吃了沒?”簫古點頭,這方面他很乖。藥丸一天一顆,都吃了。小竹見他點頭,松開揪着的兩耳朵,拍拍簫古的臉,說了聲乖。
小葉提着一個小布包上前,木讷的臉盯着簫古全身上下,來回看了一輪。思索了一下,展開布包,挑揀着抽出一根銀針,啪嗒刺在了簫古的肩頭。
“哎呀!幹什麽,小葉。很疼的。”簫古跳起來,看着肩頭的針,也不敢亂拔,焦急又驚恐的看向小葉。
“給你通通氣。不要怕。”小葉的手指又在每個針頭上徘徊,簫古瞧這勁頭,再望望小葉比面無表情還寡淡的臉,能不緊張,不怕麽。
“把這看着就滲人的針給我拔了,不然我生氣了。”簫古板起臉,他知道這招對小葉有用。可是這次,小葉并沒有理睬他。
唰唰,又是兩根針,一輕一重,刺進了眉心和後肩。簫古剛要發作,就覺得上半身麻麻的,如一團螞蟻在爬。這種失去控制權的感覺讓他很煩躁。
跟着來的就是炊煙般袅袅上升的昏睡感。頭歪過去之前,簫古下意識的叫了一聲洛羽。
致力于替簫古清掃別墅周圍小蟲子的洛羽,感受到了他的呼喚,眼神一凜,也不管是在大白天,化作黑煙就從離別墅十幾米遠的小坡下沖了回來。
一道勁風穿透窗棱,石頭身子一轉,從背後拿出一把綠色黑色混合顏色的豆子,一揮,扇形撒了出去,接着舌頭一吐,推出舌下壓着的超薄木刀片,在手指一刺,用力一壓,血珠頃刻冒出,利落的點在眉心,又在額頭橫着一劃,雙眼一閉。
那道勁風無疑就是洛羽,簫古那聲悠遠的呼喚,聽着很驚慌,一秒都不願意浪費的一頭紮進二樓窗戶,迎面就看到漫天的帶着火星的小球盡數朝他飛來,想躲,已經趕不上剎住。
飛快的凝結一團黑霧,狀似撒網,撞了上去,黑霧滋滋的發出被灼燒的聲音,待到消散,小火球也不見了蹤影。洛羽擡起面無表情的臉,慢慢浮起冷酷,黑色碎發,輕輕搖擺,往後飄起。黑黢黢的雙眸漸漸被幽綠覆蓋。周身黑霧陡的膨脹數倍。
眼珠一轉,看見屋子裏,簫古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雙頰不正常的紅,眼裏的冷酷又多了幾分。洛羽探出骨爪,朝着床邊就是一揮。霸烈,沖動,完全不去管自己露出了多少空門。
“碰!”空氣微微動了動,跪在床邊,忙個不停的小竹,小葉均是捂了一下心口,只覺得賴以呼吸的氧氣突然被抽離了很多,窒息了那麽一秒。
石頭已經睜開了眼睛,眼眶裏全是白色,看不到眼珠,深褐色的齊額長發飛舞着,額頭那兩道血色尤為刺目。原本只到簫古腋下的個頭,漲了足足一頭,亦可以和洛羽平視。
兩個都不說話,洛羽揮出去的黑霧被石頭擋了開去,只是用了他正拿在手裏,斜刺前方的一把紅色木劍。
洛羽的神色凝重,那把木劍在他眼裏就是一道蕩着熊熊烈火的矮牆。餘光時刻看着簫古那邊,又是一根針戳在了簫古的頭頂,洛羽雙眸一動,骨爪咯吱蜷起,雙眼放出綠道發藍的微光,身子整個化作一道翻滾着的黑色閃電,往石頭全力以赴沖撞而去。
石頭,右腿後撤,在地上重重一跺,嘟!豎紅劍在胸前,從身後褲兜裏摸出一個小瓶,在劍刃用力一磕,瓶口破碎,石頭争分奪秒,将液體均勻的灑在了劍身上。洛羽感覺到那道火牆多出一股怪味,聞着很不舒服,卻沒有停上一停,反而更加兇猛飛去。
石頭眼看着,那股黑煙越過劍身,頓了一下,朝自己撲來,舉起右手,袖口一抖,一顆灰紫色的小丸滾進手心,石頭毫不猶豫,一口吞下,眉頭皺了皺,将紅劍在身體四周揮舞開,黑煙滾滾圍繞,幾次三番就要越過他,朝簫古而去。
片刻之後,石頭的臉色急速蒼白,和讓人生寒的白色眼眶幾乎一致,神情卻是陰涼一片,動作也靜止下來。
洛羽趁機,往簫古飛馳而去,半途卻被一只手拽住腳踝,慢慢拉了回去。那只手青筋凸起,幾乎沒有血色。
“放開!”洛羽快要失去冷靜,臉上也露出了鬼魅獨有的猙獰,石頭表情呆愣,只是把他往懷裏一帶。單手鉗住洛羽的脖子。
“再動一下,碎了你的鬼脈。早就提醒過你,好自為之。”
“我說,放開!”洛羽嘶嘶低吼,眼睛瞟向簫古,他的臉色不好,“我說放開!”洛羽張開骨爪,在胸口一掏,将一團黑色的絮狀物握住,往床的方向一抛。
“不惜動用靈神分離!哼。”石頭轉身跨步去追。洛羽皺了一下眉頭,腳步有些遲鈍,還是用盡全力在地面一點,全身撲在了石頭身上。
“不光這樣,我還會動用奪舍術。”洛羽說着,在石頭頭頂探爪,而後将身子擠成一團,順着骨爪,往裏擠。
石頭的臉慌了一下,又恢複平靜。“不知死活。”那道頗具磁性的嗓音喝了一聲,只見洛羽的兩只骨爪驀地斷裂。
面露痛苦,洛羽動動眼眸,忍住,望望簫古,洛羽轉而從石頭的鼻腔進攻。“不要命了麽。”那道聲音輕悠悠的說道。
被扔到床邊的黑色絮狀物,飄飄忽忽的變成瘦長版的洛羽,照着床上的簫古就裹了上去。
“哎~~~~”小竹把還在作業的小葉擋住,從腰間繡花挎包裏拿出一只蝶蠱,打開,抖了抖,順便往後退了幾步。與上次的火蝶不同,這是一只幽藍色,翅膀上赫然勾勒出兩只骷髅模樣的小小蝴蝶,在一對翅膀下面各墜了兩條漂亮的純藍色長帶,飄逸,魅惑。
藍蝶的速度也和火蝶不同,盤旋了一圈,觸角往瘦版洛羽一指,撲閃着翅膀,像只雄鷹般,急速俯沖而下。
沖到半空,噗的爆裂成細末,朝瘦版洛羽洋洋灑灑落下。小竹站在一旁,眼神裏含了一點可惜與遺憾,不動聲色的戴上口罩。靜等着不算美好的結果。
“好了,好了,小竹,取出來了,取出來了。”滿頭大汗,不斷往地上滴答的小葉抹了一下臉,木讷的臉終于有了波動,露出一絲根本看不出來的笑意,帶了膠皮手套的手指捏着一只小小的毛毛蟲,舉起來給小竹看。
“知道了,快給咕咕拔針,他的身子受不住。”小竹扭臉急急地吩咐,小葉點頭,轉臉又去忙了。
瘦版洛羽還沒完全裹上簫古,就被零星的細末碰個正着,登時肩部,像被潑了硫酸一樣,由黑變灰,再變白。
“啊!”瘦版洛羽把簫古身上的針用力揮掉,跟着單手将他攔腰抱起,跑了兩步,往門口扔去。
“快走!簫古!”啞啞的在簫古柔柔說了一句,随即,扭頭,另一只手抓住壞死的肩頭生生撕掉。扔開。望望那邊情況也不好的洛羽,一頭撞了回去。
斷了雙手的洛羽,雙眸裏的幽綠變幻不定,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分裂出去的部分一回來,洛羽揚起嘴角笑了一下。
“你想魂飛魄散嗎!”磁性的聲音變得分外嚴厲,“動他者,死。”黑煙翻騰,參雜了幾縷鮮紅。硬生生擠進石頭身子一半。
“啊!你瘋了!”随着這一聲厲喝,一道暗紅色人影從石頭身子裏跌出。此時,黑煙也從石頭身子裏退出,不要命的沖向紅色人影。
“煞氣養怨氣,你傻了。會失去心性的,你這是在服毒。”暗紅色人影轉為一個面龐如刀削,頭發黑長到腰,雙眸如血的男人。身子一轉,躲過洛羽的猛力沖撞,不悅的低吼。
洛羽那邊一點聲音都沒有,長發美男低頭一看手,龇開牙,“你真是瘋了,你傷了我,別想再有轉世的機會了。收回你的怨氣!”
“我說了,動他者,死。”洛羽的綠眸忽明忽暗,凄慘笑了一下,從窗戶沖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都是假的?
簫古被扔向門口,身子撞到門框的時候醒了。
他入眼的第一個畫面就是洛羽飛揚着發絲,嘴角凄然一笑,頭也不回離去。
直覺告訴他,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而且是很不好的事情。
小竹忙着去照顧突然暈死過去的石頭,各種刺激生命體征的蠱悉數往他身上招呼,拍個不停。
“石頭,你別有事啊,花爺會把我剝皮挂牆頭的!”慌亂的哭腔中,小竹不惜把本命蠱都拿出來試。小葉看見,爬過來,拽住她,猛晃。
“小竹,本命蠱不能用,你會死的。別沖動,別沖動。”小竹看了一眼小葉,吸了一下鼻頭,把本命蠱放回去。
“我在用銀針試試。”小葉擦擦額頭的汗,打開布包,小竹瞪他,“你想累死麽!”小葉頓了半天,讪讪的收起布包,兩人采取最簡單方法:掐人中。
就這麽兩分鐘的空檔,簫古已經坐了起來,揉揉撞痛的肩膀,那抹一晃而過的紅色淡影讓他驚了一下。
看看小竹小葉,和地上的石頭,慢慢爬起來,簫古皺眉頭,努力倒退記憶。
捶捶麻軟的手,腿,簫古盡力快步走過去,蹲下,示意小竹小葉幫忙擡石頭去床上。“小竹,小葉,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記起來的不多,那股子心不安一直在,簫古迫切想知道經過。
小竹小葉沒料到簫古醒了,石頭出了事,簫古這邊又不穩定,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咕咕,你需要休息,等你養足精神,我們再說,我先看看石頭。”小竹強扯出一抹笑,拍拍簫古的臉,偷偷朝小葉使了個眼色。
再弄暈簫古對于小葉來說,簡直易如反掌,一包粉末吹出去,簫古眨巴了幾次眼睛,就眨到了地上。
小竹有些悲傷地看着半歪在床上的簫古嘆息,“咕咕,你現在的情況不适合聽壞消息。”
和上次在火車上初次遇見一樣,簫古和石頭又是同時醒來,又是只比石頭遲了不到十分鐘。
睡了一天,坐在床上的簫古,一嘴的胡茬,垂着頭,木呆呆的聽着小竹主述,石頭補充。
為了方便照顧,簫古和石頭躺在一個卧室裏,隔得很近,所以那些被不斷肯定的話清晰地經過耳朵敲在心裏,特別的疼。
這些不是真的,簫古能聽到心在叫嚣着這句話,如此爛俗的話,卻是他最真實的心聲。
“咕咕,你,別這樣!”小竹盡量說得簡約,做帶來壞消息的人的感覺真的好差勁啊。
簫古深吸一口氣,捏住眉心,無精打采的擺擺手,“我知道了,我想出去走走,你們自便。”撩開床單,簫古光着腳,奪門而出。
“咕咕!別…”小竹要追出去,石頭叫住她,“不要追,我們現在最好不要出現在他面前。再去刺激他。”小竹神色哀傷,看看同樣低下頭的小葉,扁扁嘴,哇的哭起來,“我們是壞人了,咕咕肯定不喜歡我們了,怎麽辦啊。”
小葉手慌腳亂,捏起袖子就過來擦,小竹哭的很豪放,石頭低着腦袋,看床單出神,“來的時候,不就做好了被他怨恨的準備嗎。不管怎麽樣,他是好人,不該讓他替我受苦,你們只是幫忙,小古哥哥不會恨你們的。”
除了小竹的哭聲,房間裏安靜的快要凝固。
簫古坐在屋頂,就在前天還和洛羽在這裏如摯友一般,舉杯對飲,聊着不着邊際想不起來的話。
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真是這樣嗎?
那麽多的問題沖進大腦,讓簫古拱起腰緊緊抓住胸口的衣服,用膝蓋緊緊夾住腦袋,不想想啊,不要再想了。
怎麽可能呢,小竹說的都是假的,什麽解蠱毒的時候五花爺就和洛羽做了交易,只要他不管五花爺做什麽,一切聽安排,就不會把他呆在自己身邊的真正目的說出來。
什麽,五花爺根本就是用更厲害的蠱驅走了三屍蠱,只是為了讓自己成為一個活的容器,替被陰氣蝕體的石頭承接通過蠱轉嫁過來的陰氣,皆因為自己的身體已經能夠承受住一定的陰氣,而且也對洛羽有好處,可以滋養他。
所以,那些溫存都是假的,都是為了吸取他身上通過活人生氣改造過的陰氣。
洛羽,你真的是小竹說的,只是為了接近我,通過不斷的陰氣改變我的身體質量,好讓你奪取這副身體的時候,更加保險,更加順暢。
差點忘了,你為了見左文,為了彌補生前未能說出口的遺憾,隐忍了三十年,差點忘了呢。
所以,自己一心以為的,都是假的?五花爺如此,瓊花阿姨如此,連你洛羽也是如此,所以,你走了,不敢面對我麽,也是心有愧麽?還是暴露了,就放棄了。懶得再看一眼。
所以,你跟來陪我去解蠱毒,一直要留下,都是為了別人,是麽,現在這個教主的名號,也是為了哪一天你奪去身體後,能夠重拾往日輝煌,然後,和你真正喜歡的人雙宿雙栖。
所以,你在咖啡館那麽深情的注視着那個人,聽到了他對你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想要重新證明就算是堕落為黑社會,你也值得他愛麽。
所以…。那麽多的所以。簫古的腦子都快炸了。不敢想,不能想。
黃昏的餘晖照在簫古的身上,秋日還溫暖着的陽光,絲毫沒有照進簫古的心裏,他只覺得渾身冰冷。有什麽正在剝離。
直到月上中天,簫古才搖搖晃晃站起來。
小九在簫古租住屋外不遠的火鍋店門口找到他的時候,見到的是光着腳丫,仰着脖子看着月亮,滿臉胡茬,襯衫歪扭,褲子灰撲撲的簫古,無比驚訝。
“不好意思,九九,給你打電話,實在是…。”小九趕緊上前,把簫古一扛,放進自己的破車,一刻不停,彪上最高速度,回到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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