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心疼 阿随,我錯了我聽話

随歌也不知道這人什麽時候慢慢暴露出這般花心思的,明明兩人初見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的。

她第一次見到覃朝是在幾個月前的晚上,也是個下雨天,男生身上的衣服被雨淋了個通透,頭發滴着水進了她店裏,冷冰冰地說要在胳膊上紋朵雪蓮花,像是個叛逆倔強的孩子。

随歌的店離雲城大學近,見多了因為感情原因一時沖動就來紋身店,過後情侶間感情出了問題又跑來忍痛洗掉紋身的人。

她看了眼覃朝,下意識地就把他也歸成了那一時沖動的人。紋身倒還不是特別疼,可洗紋身硬生生把色料從皮膚上剝離出來的痛是要疼上百倍的。

她沒直說不紋,反倒是眼神滿懷軟意看着眼前人,聲音輕柔道:“紋身很疼的。”

不知道這句話是提到了什麽,緊接着便看見面前的男生微微擡起了頭,深邃的眼神直迎上她,眼波流轉間像是傳遞着數不清的情緒,可随歌當時卻沒太能讀懂。只隐隐心裏給這人定下了個印象,留着略顯長的碎發,冷冷的一身戾氣,是個不夠乖的孩子。

後來也還是沒能紋成,男生不發一言離開了,随歌那時候心裏想,他大抵是去別家了,畢竟碰上她這種送上門的生意還能不做的老板也是奇怪。

可沒想到隔日她竟再次見到了覃朝,那個“酷酷的”不乖的少年。

彼時,他正被一群看起來不好惹的混子們擠在胡同裏一條狹暗的巷子裏,手裏攥着根木棍,發了狠地往那些撲上來的人身上砸。

随歌看着激烈的場面心下都不由得發緊,反倒是當事人淡定地陷進這場惡鬥中,額頭被打破了一個大的傷口,猙獰可怕,頗像是個發瘋的惡犬。臉上挂着彩一副勝利者的姿态,昂首的背影在陰暗的巷子裏顯得熠熠發光。

可随歌卻覺得那有種孑然一身的落寞感,不知怎麽想的就覺得該是順從內心,上前把人拉住了。

之後一切似乎都太過于順理成章和不可控制,她也沒想到當初就那麽一牽竟是給自己牽回家了個男朋友,還是比自己小上四歲的大學生。

仔細想來,這也是她這二十多年來做過的最沖動和刺激的事兒了。

覃朝發覺懷裏的人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收緊了胳膊不滿地狠狠嘬了她一口。

“想什麽呢。”

随歌感覺到脖子上傳來一陣微刺的痛感,生生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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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當初怎麽就鬼迷心竅地把你引到家裏來了。”

這話一落,覃朝身形不由得微愣,随即眼神變得晦暗,摟着随歌腰的指尖都有些發緊,低啞的聲音驀然響起:“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随歌似乎是沒想到他竟會誤以為她說這話是後悔了,忙從他懷裏撤出來了一點,半仰着頭看向面前臉色有些不好的人,安撫性地伸手摸了摸覃朝右側額間低垂的碎發。

“別亂說,我從沒想過會後悔。”

這話像是個許諾,把覃朝不安的心緒一下子撫平了下來,說他不争氣也好,他可偏偏就吃她這一套。

兩人這一會兒離得極近,随歌看見覃朝橫在鼻梁中間不深卻難以讓人忽略的傷口,才想起剛才閑來無事逛貼吧看見的帖子,皺着秀眉道:“今天是不是又沒有好好聽話。”

她見過多次覃朝打架的場面,年輕氣盛,狠起來不要命似的,無數次在他耳邊絮叨不要打架,要好好的。那人嘴上應的好好的,在她面前乖極了,可背地裏照舊瘋的厲害,這次若不是她看見了

貼吧裏發的視頻,當真又是要被他給蒙混過去了。

覃朝有些不自在地摸了一把鼻子,嘴硬道:“我聽你的話。”

“你要是把鼻子上的傷口再處理好點,興許我還能被你騙過去。”

随歌說這話明顯都有些生氣了,聲線帶着些揚意。

雲城大學的校園貼吧一向更新及時,不過是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打架的視頻可就被上傳了上去,還被各種評論頂到了熱帖的位置上。

随歌有看貼吧的習慣,校園的趣事看着總覺得自己好像也是那群年輕的大學生似的,加上自從覃朝開學看的就更頻繁了。

在自己面前裝乖的人在視頻裏可就又是另一幅樣子,絲毫不留情地揪着被他抵在地上的人,發了狠地像是要把那人打出好歹才算解氣似的。

即使知道覃朝不會讓自己吃虧,可随歌每次還是忍不住擔憂,怕他受傷,卻也暗自生氣他總是這麽沖動。

臨進店裏前,覃朝還特意抹了一把鼻子,微微凝結的傷口被他随意地一擦,沾染上的血跡是沒了,可傷口又微微浸出些絲絲紅意,還是被随歌看出來了。

不管打架的理由是什麽,覃朝在她面前總是理虧,好聲哄道:“沒想故意騙你的,我這不也沒什麽事。”

輕描淡寫地一句“這不是沒什麽事”倒是讓随歌難得地冷了臉,總是這麽一副随意的樣子,他是不是覺得非得出點什麽大事那才叫有事。

她沒就這麽讓他糊弄過去,臉色嚴肅聲音也頗具冷意:“不是答應過了說以後不這麽沖動,阿朝是覺得我太好哄,不願意聽我的話嗎?”

覃朝很少見到随歌這個樣子,大多時候都是被溫柔相待,柔意中沉溺太久以至于他實在受不了這種冷硬的臉色,心下頓時慌亂,想解釋卻又痛恨自己嘴笨,淺淺說一句沒有,聽起來絲毫沒有可信度,蒼白無力。

随歌沒得到想要的回答,動氣扯開環着自己腰肢的手臂,從那人懷裏出來。

“不願意聽那我日後便不多嘴了。”

留下一句生硬很明顯帶着些賭氣成分的話,便轉身開了店的裏門走了進去。

覃朝一個人站在原地,搭在半空中的手臂半天沒敢動作,就那麽停滞着。

似乎身邊有了随歌後,他變得敏感了不少,敏感到什麽地步呢,不過一次小小的矛盾,竟讓他心生無數讓自己陷入恐慌的想法。

她?不願意管自己了嗎?是想擺脫他了嗎?厭惡又或是害怕了?

這些潛意識像是蜿蜒濃密的藤蔓死死地纏着他,勒得他喘不過氣,不該的,不允許的,唯一的念頭強勢地鑽進腦子裏,覃朝只覺得他好像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眼神盯着那樓梯口,神色痛苦難耐。

紋身店的二樓是随歌的住處,上樓的時候她心裏還存着不少氣,可等坐下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還是不夠冷靜,那股氣不該發的,至少不該對着覃朝發。

那人乖張慣了,這不是她一直以來就知道的嗎,今天怎麽又沒忍住去斤斤計較這回事兒了,真是懵了頭了。

若是覃朝早知道學着擔心自己,興許也就不需要她再去操心了。

大概又在房間待了有十多分鐘,竟沒等到那人跟着上來,竟也是忍住了,随歌的氣這一會兒也消的差不多了,本就是一時的情緒,沒能持續多久,再加上心裏隐隐挂念着覃朝鼻子上的傷,她終究還是沒忍住拿了房間裏的醫用消毒水和棉簽出了房門。

一下樓竟沒看見要找的人,整個店裏靜悄悄的,像是從沒有人來過一樣,可偏偏那店門被關上了。

随歌下意識地以為覃朝離開了,手裏拿着的東西似乎也用不上了,剛要被她一把丢在桌子上的時候便聽見店門再次打開了,本該是離開的人又出現在了店裏。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麽時候下大了,覃朝整個人被淋的濕漉漉的,額前微長的碎發被雨淋的就那麽垂掩着,還時不時滴上兩滴水。

微擡起頭,眼眶發紅的厲害,不知道是被雨打的還是什麽別的原因,臉色強忍着難耐,就那麽直盯着随歌。

覃朝上前迎了兩步,沒敢靠她太近,怕身上的水把她也給沾染濕了,強忍着心下的情緒,把那死死攥在手裏的一袋五顏六色的水果糖遞了出去,嗓音暗啞:

“阿随,我錯了,我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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