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怒氣 真當我是死的,你靠不了
……
次日一早, 随歌恍然醒過來一時間忘記腳崴了那一下,使力的時候猛地一扯,像是牽拉着連帶腳面內裏也跟着抽疼, 她這才又仔細地看了看那處。
腳踝的地方過了一夜直接脹腫了起來, 表面白皙的皮膚也被紫紅覆着, 昨晚沒那麽嚴重的地方這會兒看上去有些讓人心驚。
随歌皺了皺眉心, 暗斥一聲真是會給自己找麻煩。
胡同巷子裏沒有藥鋪子,就近沒辦法,也不想麻煩英姐,随歌只好打了輛出租車自己拐着去了趟醫院。
自從找到随歌後, 覃朝這兩天臉色看着都不錯, 研究所沒什麽要緊的事,整日跑來這胡同裏, 今天還心情頗好地把林年給帶了過來。
小孩臉皮薄怕生, 窩在宿舍不出門, 覃朝幹脆走的時候也喊上了他。
兩人到鋪子的時候,碰巧店鋪的門緊閉着,林年下意識地眼神輕飄看向了一旁的人。
覃朝出乎意料地沒有什麽過激的表情,眉間輕皺随即便舒散,眼神裏帶着無奈和寵溺,出聲道:“估計是又睡過頭了。”
熟門熟路地帶着林年拐進了英姐的門口坐着。
英姐見覃朝來, 又熱絡又喜歡的不得了, 招呼着:“來找小随啊。”
覃朝不是喜歡和人這般熟稔的性子,竟也是露出随和的表情回應:“嗯, 估計還沒起。”
林年在一旁看得有些愣,自己接觸這麽久下來,從來不知道他朝哥竟還有和這種胡同裏大姐友好暢談地愛好!
英姐站在門口往随歌那鋪子看了看, 門确實是關着的,忍不住低聲疑惑:“還沒起?不應該啊,昨天我記得小随可是老早都關上鋪子回屋了。”
覃朝沒應聲,只不過臉色不似剛才那會兒那般自然。
緊接着英姐像是解釋地多說了句:今年這倒春寒真是打得人措手不及,我前兩天去小随屋裏她還說暖氣開足了,這昨天可就感冒了,身子骨還是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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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覃朝面色收緊,微促道:”感冒了?”
“可不嘛,說話那聲音我聽着都難受,我說讓她去看看醫生,拗的非要說睡一覺就好了,這今天八成是因為這到現在還沒起得來。”
英姐語氣又是擔心又是無奈。
覃朝眼皮微斂,眉宇間浮上一陣躁意。
英姐倒是個會看眼色的,點到為止就足夠,随歌這姑娘她打緊地喜歡,本想着能撮合一下自家弟弟和她,也算是一樁好事。
可自從眼前這人來後,她雖不挑明什麽,卻也歇了那心思。不是當姐的看不起,自家弟弟人也不錯,只是在這人面前顯然不夠看了。
她看了眼面前身形挺立的人,開口問道:“要不先坐會兒等等?”
覃朝再生氣随歌不顧及身體也不想這會兒把人叫醒,再說也不是第一次等了,便應聲坐了下來。
林年跟着也局促地坐在旁邊,暗暗感嘆,他算是知道了身旁這人不是有和大姐閑扯的興趣,只是怕是和随歌扯上的,這人都樂意去湊。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抵上有幾個小時,眼看時間都要到了中午,随歌那緊閉的鋪子還是沒有絲毫開門的跡象,就連動靜也不曾聽見過。
英姐忍不住出聲:“诶,這小随是不是出門了,沒在家啊?”
這話說完覃朝臉色驟然一沉,不知道是被哪個字觸着了,便見他冷不丁地起身快速地走到了旁邊鋪子前。
這會兒倒是不在意會不會吵醒随歌,二話不說伸手拍了拍門,勁兒不算小,門上感應裝置的小風鈴此時被外力震得搖顫,發出一陣陣激烈的響聲,即使這樣,可鋪子裏面還是沒人應聲,木質門的厚重好似隔絕了所有,一如四年前那個場景。
覃朝臉色陰沉得厲害,眼底的黝暗深晦,仿佛下一秒就要皆數傾洩出來,重複着手上的動作,奮力地頗有等不到回應不肯罷休的架勢。
英姐有些茫然,站在一旁只敢瞧着,不知道怎麽一下子就這樣了。
反觀林年可太熟悉這樣的覃朝了,連忙跟着起身跑到了覃朝面前,試圖拉着他可剛擡手又悄然地放了下去,只得低聲勸慰道:
“嫂子她可能就是出去一趟,一會就回來,哥,我們再等一會兒?”
面前的人這會兒聽不去任何好話,來時那點期待的好臉色頓時消失完全,下颌線收緊,連帶着周遭的氣氛也跟着變了,淩厲得可怕。
随歌跑了趟醫院,一個人到底不方便極了,京市的醫院不像雲城那樣,這兒的醫院人群擁擠吵鬧,不止是來看病挂號的人,就連醫生也顯得急促極了。
一上午的時間,拍片子、拿藥、繳費都得颠着那不便的腳來回跑,不過倒也慶幸去了趟醫院,檢查結果沒傷到骨頭就是輕崴了一下有浮腫,養幾天就會好,也算是放下心來。
特意早些去等忙活完回來還是拖拉到中午了,随歌麻煩着出租車司機給自己送到巷子裏,一下車入眼便是面色冷滞帶着焦躁的覃朝。
她有些意外,但看了看關着的門,和門前站着的人,随即又了然,心下不自覺地一抽,泛疼。
她太了解覃朝了,以至于看見這樣的場面便知道這人估計又是想多了什麽,四年前那次到底還是真真切切也給他帶了不小的陰影。
覃朝見人回來,眼底的沉色依舊沒絲毫消退,只是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繃緊的背脊像是一下子舒緩了下來,輕松了不少。
失而複得的喜悅充實在一瞬間充斥上來,他難耐地抑制不住的沖動想把面前站着的人死死地摁進懷裏,想方設法留住她讓她哪也不能去,是當時,覃朝的唯一念頭。
于他而言,是最好用和暢快的辦法,卻又黑暗見不得人。
手上的動作遲緩下來,随歌那般看着他,透徹的眸子包含的滿是貫有的清潤和溫柔,他終究眼神松動,像是被馴化的兇犬見到喜愛的人突然變得溫順。
縱使野念再過于強烈,卻還是舍不得,也急不得。
本以為怒氣沖沖地人走到自己身邊,定是要像過去那般毫不遮掩地表露自己的性子,兇巴巴又黏膩地讨哄,随歌甚至篤定了他會這樣。
可覃朝卻僅是面色沉暗,像是從胸腔裏帶出來的聲音,低啞憋悶道:“感冒了為什麽不去醫院?”
不像自己預想的方向發展,話題轉的太快,随歌一時間有些詫異,思及後察覺他怎麽知道自己感冒了。
手邊拿着裝着片子和配藥的袋子被覃朝強勢地拎了過去,眼神瞥見那方正的片子,眉間頓蹙。
腳踝上本就沒傷到骨頭,片子也看不出什麽來,随歌不覺得有什麽不方便看的,便也沒攔着。
“腳受傷了不說?”
覃朝聲音不悅,周遭的怒氣似乎又增添了些。
要是旁人面對這樣的氣氛估計多少心裏都開始打鼓了,可随歌卻沒一絲懼怕的神情,淡聲道:“崴了一下,檢查說沒事。”
覃朝真是氣極了随歌這副淡然樣子,偏偏他又罵不得什麽,跟着直心疼。
過去總是她埋怨生氣着他不把身體當回事,真到了自己身上,卻也是這樣,覃朝算是知道了什麽叫反噬,當初随歌因為同樣的事生氣自己的心情,他現在可算是受得夠夠的。
随歌伸手想拿回袋子,覃朝攥着不給,她也沒堅持,盡力避免右腳使力,緩着步子慢慢往前走。
她自己覺得理所應當沒什麽問題的行為偏偏在別人眼裏看着就是逞能倔強。
看得覃朝後牙槽繃緊,恨不得啐碎了那口牙。
邁着大步跟上前,不給随歌反應的機會,伸手一攬把人抱進了懷裏,掌心死死地扣緊不讓人掙脫。
随歌被這一出搞的措手不及,明明自己能走的事,倒是不用麻煩他,還是在這麽明面上,多少有些羞恥,掙紮着要下來。
覃朝自然不可能讓她給掙開,反而收的更緊了,側臉緊繃語氣冷聲道:“瘸着腿自己去醫院看病,能耐!”
“真當我是死的,你靠不了?”
突然這樣的語氣是随歌從沒聽過的,夾雜着怒火更多的又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和心疼。
頭頂上的人生起氣來面色倒不用刻意已經足夠讓人覺得發怵,随歌微微擡眼,沒覺得心生退意,反倒覺得似乎這樣的性子才是覃朝本該有的,強勢卻又細膩。
隐約中根深蒂固起來的硬挺壁壘在某個不被察覺的時刻似乎正面臨着被破竹之勢摧毀的欲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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