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她出醜了
月光下, 葉猶清能夠清晰地看見,十裏不同于中原人的淺色瞳孔迅速動了動。
“怎麽回事。”十裏很快便不見了帶着醉意的模樣,她雙目炯炯, 在燈火下凝神看着葉猶清。
“每年夏初開苗之時, 皇帝都會帶着一衆妃子近臣去往西京洛陽白馬寺附近的行宮,旨在避暑祈福,貴妃正是得寵, 定會跟随前往。”
“行宮不比皇宮,四周幽靜無人,附近只有古剎山林,若有人要加害, 十分便利。”葉猶清認真道。
十裏将她話品味了一番, 悠悠道:“可每年都會如此, 周……貴妃也不曾少去,她心智聰慧, 應當不會出事。”
确實。葉猶清想, 她垂頭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腦子因為方才的夢而混混沉沉的。
說白了只是個夢罷了,但她想起了辭柯,總覺得一顆心放不下去。
十裏也望着一輪明月,不知想着什麽,二人一同沉默了半晌。
“你今日去見了辭柯?如何。”十裏問。
“有點怪。”葉猶清老實回答,“她有意疏遠我, 我白日裏還為此氣悶。”
十裏了然地點了點頭, 沒再開口, 反而起身走到院外, 拿了兩把劍, 扔給葉猶清一把,朗聲道:“既然睡不着,便當是晨起練功,你如今這三腳貓功底,可打不過幾個人。”
葉猶清剛伸手接過劍,便看寒光自頭頂而來,她急忙揮劍去擋,很快,院中劍色混着月光,鋪滿了一片白茫茫。
汴京千萬門戶,皆在月色下酣睡。
之後幾日,葉猶清沒去見辭柯,她每日依舊很是忙碌,總覺得時辰不夠多,于是每晚去找十裏練功,白日裏籌劃産業。
裴寧的速度很快,沒過幾日便傳信來,說是一路南下,相好了幾個鋪面,葉猶清便請十裏幫忙,快馬送去了菜譜和進一步的規劃。
十裏敲了她一筆不小的銀子。
Advertisement
另外還有好事,嗣榮王生前的部分宅邸封地終于歸還,而因為嗣榮王一幹親眷死的死,逃的逃,財産不知何去何從,最終被送到了趙卿柔和葉猶清的手上。
葉猶清還為這筆意外之財而興奮了整晚,雖說已被公家貪去不少,但還有幾處偏遠地界的山莊田地值得一用。
她不禁感謝自己落在齊朝,女子即便出嫁,可若宗親皆故,依舊享有繼承權。
不知不覺,汴京便悄然入了夏,街上繁蔭更濃,時而已有蟬鳴,豔陽終日黃澄澄壓着,很快便及了盛夏那般炎熱。
皇帝一年一度的行宮之行也如期而至,皇宮早早便備好車辇護衛,三百裏內禁軍開道,将官道清理得幹幹淨淨,只待皇帝動身。
葉猶清雖不再做那個夢,然而日子越近,她越是心亂如麻,手下算的賬目也寫錯了好幾張紙,于是幹脆書信一封托人送進了宮,告誡辭柯或有危險,讓她想法子帶着周子秋逃去行宮之行。
如此一來,心中才安穩些。
這日,她正熱津津地在書房坐着,便聽門外琴心匆匆忙忙的步伐,随後便是急促的敲門聲。
“進。”葉猶清擦了擦額前汗水。
“大姑娘,宮裏方才來了人,說要見姑娘!”琴心一副慌張模樣。
宮裏來人?葉猶清第一反應是周子秋,但是看琴心攥緊衣角的手,便知來的定不是尋常宮人,于是沉下心,起身出門。
人在前院,葉猶清老遠便看見一張頗為熟悉的長臉,原是皇帝身邊的長臉內侍,頭頂着黑帽,陣仗十足,手中捏着張燙金的帖子,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葉猶清不由得停住了腳步,心中警惕起來。
皇帝找她?絕不是什麽好事。
停頓了片刻,葉猶清才繼續邁步,走到那內侍面前,微微點頭:“總管。”
“葉姑娘。”長臉內侍笑得一臉褶子,随後彎着腰,将手上帖子遞給葉猶清,“在下今兒個來是替皇上傳個信,邀姑娘後日一同前往洛陽行宮。”
葉猶清神色一淩,随後勾唇,并不接那帖子,溫聲道:“臣女不過一屆官宦之女,怎能當得起聖上相邀?”
“姑娘這是哪兒的話,只要聖上邀您,你就當得起。何況姑娘如此驚才豔豔,京城哪家姑娘能比得上?”長臉內侍将雙手舉在她眼前,并不為所動。
“姑娘,可別拂了皇上的面子。”
此話一出,葉猶清便知道,這帖子她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了。
“總管辛苦。”她雙手拿過帖子,示意琴心上前往內侍手裏放了些東西,只覺得手中燙金的紙張無比得沉。
長臉內侍接過銀子,沖葉猶清鞠了一躬,便告辭離去。
葉猶清低低罵了一聲,将帖子打開,浏覽其上咬文嚼字的古文。她不知道本該只有近臣和親眷妃子才能跟去的行宮,為何會帶上自己?
但一定不是好事,葉猶清沉下了臉。
“大姑娘,聖上要您去行宮,您怎麽看着……”琴心在一旁怯生生道。
“黃鼠狼給雞拜年。”葉猶清輕嗤一聲,轉身往書房走,邊走邊道,“去請十裏來,就說有要事相商。”
——————
葉猶清想了幾種法子,但是皇帝的旨意不可違抗,最後只得妥協。
何況她心裏還有輕微的一些慶幸,或許辭柯找到了法子推脫,又或許自己在場,夢中的事就不會發生。
兩日很快過去,出發的這天,天色剛亮,琴心便敲響了葉猶清的門,将她喚醒。
“大姑娘,宮裏派出的車馬已等在外頭了。”琴心小聲說。
葉猶清揉了揉眼睛,翻身起來,将腳放在地面,接過琴心遞來的打濕了的巾帕,拍在臉上。
“您真的不需我跟着麽?”琴心似是有些躊躇,小心道。
“放心,有十裏呢。”葉猶清說,話音剛落,便見門咣當一聲推開,一條長腿邁進門檻,腳上粉嫩的繡花鞋甚是惹眼。
進來的人面容極為普通,但是身量修長,腰細肩平,只是她這樣的身形配上兩個俏皮發髻和嬌嫩衣衫,着實有些,詭異。
“葉猶清。”十裏似是在磨牙一般,“你別忘了,我可是你師父。”
葉猶清一直繃着的臉,看了她這副模樣,不由得笑了,随後強行屏息:“師父你且忍忍,不過幾日罷了。何況乞丐都做得,區區一個婢女,怎麽裝不得?”
葉猶清幾乎能看見十裏攥得發白的骨節了,于是忙轉移話題,一邊任由琴心替她更衣,一邊驚羨道:“這臉……是易容?”
十裏懶怠地哼哼一聲,尋了把椅子坐下:“好歹也是天下第一镖局的後人,不過小小易容術,何足挂齒。”
葉猶清颔首,看着身上精致華美的衣裙,搖了搖頭,擡手脫下來。
“大姑娘,這……”琴心愣怔。
“越樸素簡單越好,我不想引起旁人注意。”葉猶清淡淡道,随後在櫃中随便翻了翻,拿出一件淡藍色素衣來。
一旁的十裏瞧着她,忽然出聲:“小清,你覺得皇帝此次所為,是何意?”
葉猶清沉默了,過了一會兒,道:“不知。”
其實她有不算好的預感。
很快梳洗打扮完畢,天邊也翻滾起了烈火熊熊般的朝霞,葉猶清要十裏拿好換洗衣物等,二人便上了前來接人的馬車。
晃晃悠悠,近了皇宮,老遠便看見數個雲紋翠珠的車辇停在門口,排成幾丈長的一列,皇帝的車辇不在其中。
“葉姑娘,您來得正巧!”長臉內侍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笑意盈盈迎上,“接聖上同各位娘娘的馬車在宮裏,這些馬車,您挑個順眼的上。”
“至于那位姑娘,到最後面去,有奴婢乘的馬車。”內侍笑完後,又指着車隊末尾道。
十裏深深看了葉猶清一眼,随後邁着碎步去了。
葉猶清呼出一口氣,正要走向一旁,忽而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再然後,清朗的男聲傳來:“這位便是,國公府葉姑娘?”
葉猶清從未聽過這個嗓音,于是警惕回頭,原是個男子,一身玉白色長衫,腰間系着鑲金革帶,頭上頂着玉冠,面容俊朗,只是身高矮了些,同葉猶清相差無幾。
“葉姑娘,這位是衛衙內。”長臉內侍連忙道,随後在葉猶清耳邊低聲道,“可是聖上的親外甥!”
葉猶清聞言,黛眉微挑,方明白皇帝用意,心髒微微一縮。
既是親外甥,那便是皇家的人,自己往後便再逃不出京城。
打的好算盤。
身側的馬車簾子忽然掀開了一條縫,一只眼尾上翹的眼睛露出來,不過待葉猶清擡眼時,只剩淡黃色的簾子了。
她眼波流轉間,心裏早已湧過了許多心思,然而思緒再落回眼中,卻是一片平靜。
“衛衙內。”葉猶清紅唇抿成了一條線。
“久聞葉姑娘大名,今日才得一見,當真是沉魚落雁,傾國傾城。”男子一雙眼睛不斷打量着葉猶清,令人十分不舒服。
“我須得上車,免得耽誤時辰,告辭。”葉猶清懶得再同他廢話,轉身往馬車旁走,不料眼前忽得伸過一根手臂,将她結結實實攔在了原地。
不耐和怒火逐漸升騰,葉猶清聲音愈發冷靜:“衙內這是何意?”
“姑娘莫慌,只是這些馬車上滿了人,唯有我的還餘着空位,在下是來邀姑娘共乘的。”衛衙內勾起一側的嘴角,左手擡起在葉猶清肩側,做出一副類似摟抱,又不接觸的模樣。
男人的味道貼近了鼻腔,葉猶清眉頭緊皺,下意識攥起了拳頭,卻忽然聽身後傳來柔滑悅耳的女聲,身着鵝黃衣裙的女子從車上款款走下。
“衛衙內無需擁擠,我這架馬車還有一人的位置,也免得男女同車,不合規矩。”
葉猶清陡然回頭,正對上辭柯那雙含笑的狐貍眼。
只是那雙眼睛卻沒看她。
“你是……”衛衙內笑容僵在了臉上,眼睛不由得看向長臉內侍,似是在朝他使眼色。
“這個,辭柯姑娘,您那輛馬車,小,坐不下兩個人……”
“那無妨,只需請衛衙內獨自坐這輛便好。”辭柯柔聲道,說罷,便袅袅走向空着的馬車。
二人正面面相觑,葉猶清已經繞開男子手臂,大步跟上。
馬車外男子正怒氣沖沖地同內侍說着什麽,眼神還不時瞥向此處,葉猶清看了兩眼,便放下簾子,眼不見為淨。
她側身,正想同辭柯道謝,卻見辭柯看着車窗另一側,身子緊貼車窗,二人間空出了一臂的位置。
“多謝,只是我,那麽可怕麽?”葉猶清皺着眉頭道。
辭柯這才像是剛發現似的,往回退了退,二人間距離仍是老遠。
葉猶清無奈,嘆了口氣,問:“你不曾收到我給你的信?此行危險,要你想法子避開。”
“姑母尋借口裝病不去,可皇帝不知為何絕不松口,姑母實在無法,只得妥協。”辭柯輕輕道,“我擔憂姑母,便跟來了。”
她擡眼看向葉猶清,不過只是一瞬,就立馬将頭低下。
她此前還十分擔憂恐慌,可自從看見葉猶清的臉,這恐慌卻忽然消失了大半。
辭柯狠狠捏緊了自己的掌心。
車辇晃晃悠悠開始行進,一只手伸過來,修長的指尖挑開了她将掌心掐出印子的食指。
“再掐便要出血了。”葉猶清搖頭道。
路上行人看到皇家車辇,紛紛讓出一條寬闊的路,于是沒過多久,浩浩蕩蕩的隊伍便出了京城,行駛在了官道上,一邊是雜亂的樹林,另一邊是廣闊的麥田,剛冒出夏苗,仿佛土地上漂浮着淺綠色的雲。
馬車行駛平穩,車廂內,二人一個看着麥田,一個看着樹林,寂靜無聲。
誰知正在此刻,車身忽的開始劇烈顫抖,仿佛行駛在亂石上一般颠簸搖擺,前方馬兒嘶鳴聲響起,應當是受了驚,竟然一頭紮進了低于官道的麥田。
這車被人動過手腳!葉猶清腦中閃過這念頭,急忙扶住座位,以抵抗紮進麥田後忽如其來的上下震動。
在這樣甩尾般的震顫下,辭柯的身體不受控地向着車門飛出,只聽女子一聲驚叫,葉猶清急忙伸長手臂,穩穩握住她五指,用力将人拉回了座位。
“待着別動。”葉猶清低低道,随後扶着車壁起身,想去拉住馬兒的缰繩。
誰料此時從天而降個皇家侍衛,結結實實落于馬車橫梁上,馬車一側的橫梁承受不住他的重量,随之喀嚓一聲斷裂,車身便繞成半圓,朝着辭柯那側狠狠擺尾。
于是葉猶清便眼睜睜看着自己迫于慣性向後飛身而起,最後……
坐在了辭柯的腿上。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