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少俠

雨依然下的很大,濕透了兩個人的衣衫,打進眼裏讓人辨不清方向。

舒天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一直在半個時辰以後,約莫逃出了敵人的追蹤,她才在景山青耳邊說:“休息一會兒吧,雨太大了,他們追不上來的。”

景山青抹了一把臉,腳下不停,解釋,“必然有人在紅河渡口截殺。我們要趁他們還沒準備好,沖出去。”

“放我下來吧,我輕功不錯的。”舒天心建議。

景山青幾乎毫不遲疑的拒絕,“不必。”

舒天心愣了愣,便不再多言。

景山青的速度,不遜車馬。中間休息了一次,破曉前便趕到了紅河的一處渡口。此時下了大半夜的雨也終于停了。

不過他還是低估了此次中原武林圍剿他的力度。

景山青簡直要懷疑青白赤紫金五護法的其他四位在中原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如今報應到他身上。

紅河在附近有三個渡口,難道說他真是這麽倒黴,正撞上布重防的?

西邊正在釣魚的老翁拱手為禮,“武當莊鵬,見過青衫護法。”

漁船上的幾個年輕人起身,為首的男子揚聲說:“祁山五虎,在此領教青衫護法高招。”

東邊的白須長者笑着施禮,“沙洋湖彭大,久仰。”

而身後他們的來路,亦出現了一個黑衣中年男子,淡淡的報出了自己的名號,“昆吾劍,陸坤”

景山青背上的舒天心看着這幾個人,眼睛轉了轉,沒說話。

景山青面上不動,額上卻已經有冷汗了。這幾位,在中原都是頗為有名的人物,但相互之間并沒有太多的聯系。這次一起來圍剿他,難道是中原武林聯合在一起打算大舉進攻維心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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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坤低頭撫劍,“諸位,今日便由陸坤打頭陣如何?”

他頓了頓,見其餘諸人皆無異議,便對景山青說:“青衫護法,聽聞你于劍之一道,頗有感悟,可願與陸坤公平一戰?你若勝過陸坤,陸坤保你安然離去。”

雖然知道來者不善,景山青臉上依然笑意不減,“陸兄,在下此次有急務要辦,請各位行個方便。至于比試,咱們大可約個時間,擇日再比。”

“青衫護法這是畏戰?”陸坤眉峰微挑,冷冷的說。

“是。”景山青和氣笑着,大大方方便認了。

他如此無賴行徑,讓陸坤不由的一愣,他背上的舒天心忍不住撲哧笑了起來。

舒天心笑聲未落,景山青已經迅速飛身後退,伸手向船上的祁山五虎攻去。

雖然祁山五虎人多勢衆,但在他看來卻是四方之中最弱的一方,何況他的目的不在于跟這些人纏鬥,搶船才是最重要的。這麽大陣仗圍攻他,景山青才不會相信若勝了陸坤,他們便會放他離去。

祁山五虎練得是五人合擊之道,尚不及布陣,便被景山青出其不意的傷了一人。

陸坤等人大驚,迅速飛身來援,然而已是不及,離得最近的釣魚老翁莊鵬趕到的時候,祁山五虎已被景山青傷了兩人。

景山青若不是背上背着舒天心,還要分神搗毀漁船,祁山五虎恐怕還要多傷一人。

誰也沒想到景山青年紀輕輕,武功竟然如此了得。只見他身姿矯若游龍,劍勢沉穩靈活,不出則已,一出則必見血,以一敵六而絲毫不落下風。

圍攻的幾人不得不收起輕慢之心,尤其是陸坤,更是震驚無比。他浸淫劍道二十餘年,實在沒想到會與諸位前輩一起圍攻一個年輕後輩,還被壓的喘不過氣來。幸好剛才景山青并未答應與他一戰,否則今日他丢臉就丢到家了。

這幾位都是出自名門,除了祁山五虎兄弟練得是合擊之道外,其餘幾人俱都不屑于以多勝少。奈何面對景山青,他們竟是險象環生,不得不相互救援,想要抽身離開也是不能。

景山青立于船頭,一劍削斷纜繩,內勁一點,小船箭一般離岸,順流而下。

他回身擋住陸坤的劍,頭也不回的左手搭在舒天心腰上一甩,借舒天心的腳将武當莊鵬踹入水下。

他足下使力,小船劇烈晃動,一浮一沉間,祁山五虎剩餘的三位被他劍氣所逼,下盤不穩,紛紛落入湖中。景山青此時不慌不忙的持劍上挑,又接了陸坤一招。

此時船上除了景山青與舒天心,便只剩下陸坤與沙洋湖彭大兩人了。

沙洋湖彭大是沙洋湖的霸主,常年在水上讨生活,哪怕在颠簸的船上依然穩如泰山,而陸坤輕功頗佳,被景山青劍氣逼得幾乎難以在船上立足,卻如穿花蝴蝶一般圍着小船縱身來回,始終不落水。

景山青依然面上帶笑,手下絲毫不亂的與兩人周旋。

渡口的船只全部被他搗毀,此時小船順水而行,離渡口已遠,剛才那些人想要追上來有些困難,以一敵八他尚且不懼,此時只有兩個人,他就更加游刃有餘了。

而陸坤卻是越打越心驚,他此時還能勉力支撐,一方面是始終有人在旁騷擾景山青,另一方面他用的是極為耗費真氣的打法,景山青以靜制動,他落敗也是遲早的事。

景山青年紀輕輕,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多歲,是如何能有如此身手的?這樣的武功,別說中原武林年輕一輩,就算是老一輩,恐怕也沒有幾個是他對手的。維心宮實力竟然強勁如斯嗎?

陸坤出手漸緩,真氣已是不濟。

此時他看到始終被景山青負在身後的舒天心對他眨了眨眼,輕輕的揮了揮手。

陸坤知道再堅持下去也沒有意義,對沙洋湖彭大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躍進水裏走了。

景山青并沒有追擊,放下背上的舒天心。

打了半天,兩人被雨淋濕的衣衫也都幹了。

景山青背對着舒天心坐在船頭,任小船自行順流而下,淡淡的說:“休息下吧。”

舒天心抱着手臂坐在船中央,伸腳踢了踢景山青,“你派人通知我師父了?”

景山青沒有回答,背影挺直如山。

“你給我惹大麻煩了知不知道?”舒天心抱怨着,“本來我們出來歷練,只要賺夠十萬兩白銀就可以回谷。可是向師門求援一次,這個标準就翻一倍。雖然不是我寫信求援,但我師父已經找人出手了,現在我要賺夠二十萬兩才能回谷。”

景山青沒有回頭,問:“剛才那些人是神醫谷請來的?”

“是啊。敢威脅我師父,你惹上大麻煩了。”舒天心興災樂禍的說:“神醫谷救治一個病人,要收十萬兩診金,不過江湖人大多都窮,就只好拿奇珍異寶或者替神醫谷辦事抵債了。神醫谷振臂一呼,半個中原武林都會追殺你。”

她說完,忽然想起來什麽,打開腰上挂着的竹筒,裏面竟然鑽出來兩只白白的小鼠,吱吱的叫着,還好竹筒沒進水,小鼠也安然無恙。

舒天心又打開随身包裹,找出個小瓶,倒出幾顆丸子喂小鼠吃了。

喂完了小鼠,她百無聊賴的坐了一會兒,才湊近景山青,說:“喂,你到底要撐到什麽時候啊?不就是中毒了麽?十萬兩我幫你解毒啊。”

她話音剛落,就被景山青掐住了喉嚨,出手不重,顯然意在威脅。

這個一向溫和的男人首次對她露出了鋒銳的一面,景山青的眼睛仿若古井,幽深不見底,這一刻他是真的動了殺意。

他不知道舒天心的武功究竟如何,可是從剛才開始他的功力就在急速的流失中,再這樣下去,三歲小孩都能夠殺他。他剛才試圖逼毒,卻始終不得要領,甚至不明白自己什麽時候着了道。

如果不是剛才打鬥中被下毒,那麽有機會對他下毒的人,就只有舒天心了。就算不是她下毒,此時小船在河道上漂流,能對他有威脅的,也只有她。

“放手啊。”舒天心翻了個白眼。做江湖大夫最難,不願意醫,這些江湖人要殺大夫;醫不好,這些江湖人還要殺大夫;主動診治,這些江湖人諱疾忌醫,依然要殺大夫。

“你怎麽知道我中了毒?”景山青目光古井無波,盯着她問。

“神醫谷的五步散,我如何不知?”舒天心伸手搭在他手上,“應該是在陸坤劍上下的。陸坤估計也不知道,否則不會這麽輕易退去。”

她并不怕景山青,她清楚此藥的藥性,景山青中毒已經超過一刻鐘,哪怕他功力深厚,此刻想要殺她也并不容易。但她心裏卻有些難過。

“你有解藥?”景山青伸手取下了她随身的小包裹。

裏面瓶瓶罐罐的十幾個,景山青單手拿起一個打開嗅了嗅,有一種奇異的香味。

“那是鼠糧。”舒天心眼皮也不擡,冷冷的說。

景山青的手頓了下,有些不自在的看着舒天心,“哪瓶是解藥?”

“你只能相信我。”舒天心擡手撥開了景山青掐在她喉嚨上的手,“放心,我還要去維心宮研究蠱,不會逃走的。”

她拿回自己的随身小包裹,還好這個包裹是防水的,她翻了翻倒出一粒藥丸扔給景山青,“十萬兩,別忘了。”

景山青拿着藥丸看了看,便放入口中。他不能殺她,如她所說,他只能相信她。

景山青坐在船頭運功驅動藥力,舒天心便坐在船尾。

景山青運功完畢,起身看向船尾的舒天心,“我沒有十萬兩,但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為你辦一件事。”

“那我讓你跳下去跟着船游行不行啊?”舒天心板着臉回頭。

“你真的只是要我幫你辦這樣的事?”景山青有些無奈的問。

“居然不相信我的醫術,只把我當肉票,真是氣死人了。”

這姑娘居然在生氣這個,景山青有些哭笑不得,他看着腳下湍急的河流,在猶豫真的要履行她這個明顯惡作劇的要求嗎?

“算了算了。”舒天心想了想又反悔了,她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比景山青更難纏的患者家屬她在神醫谷也不是沒見過,“你別跳河了,我還是給你露一手吧,你把手給我,讓我把脈。”

剛才景山青掐着她脖子,她手搭在他手腕上摸到他脈搏似乎不太對勁。如今她想仔細看看。

景山青聽得此言,卻臉色漸漸嚴肅起來,他也曾私底下尋訪過不少名醫,可是甚至沒有人能看出他身上的異狀。

他沒有多話,伸出手讓舒天心搭上了他的腕脈。

舒天心白皙的手指搭在他古銅色的肌膚上,臉色卻越來越古怪。

左手診完換右手,最後舒天心還要求他運行內力,讓血脈鼓蕩。

“怎樣?”景山青問。

舒天心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說:“有點滑脈的症狀啊。”

景山青的臉頓時黑了一大半,這姑娘明擺着耍他呢吧,虧他還相信了。就算他不太懂中原的醫術,也知道婦女出現滑脈就是有喜了。

“喂喂喂。”舒天心一把拉住景山青的手,“你着急什麽,滑脈也不是專指喜脈啊!望聞問切,還有三個步驟沒完呢。”

“舒天心你夠了啊。”景山青忍無可忍。

“好了,不跟你玩了。”舒天心搖了搖手,表情嚴肅了幾分,“你體內有蠱蟲,對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乖哦,不要藏起來。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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