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試驗品2
莊劍卿扛過了第一次蠱蟲發作沒有死,這也讓舒天心以毒攻毒的治療方案在雲無憂那裏取得了一些可信度。
在有成果的前提下,雲無憂十分慷慨大方。按舒天心的要求蓋了藥蒸房,還專門撥了一個廚房給舒天心使用,侍女以及小厮若幹,并且指派了兩名高手随時聽用。如今舒天心的院子簡直比雍夫人的院子還要熱鬧。
舒天心對雲無憂說:“我現在只有一個要求,你不要再打殺中原的老大夫。”
莊劍卿只是抵過了第一次蠱蟲發作而已,而且現在那少年虛弱的比雲無憂也差不了多少。能活多久還是個問題。舒天心提出這樣的要求,相當的操之過急。
不過這對于雲無憂來說,本來就是擡擡手的事。他只是需要一個管用的辦法而已,也無所謂殺不殺那些中原老大夫。
“那個莊劍卿活一天,能證明你的方法有效一天。我就不殺那些老大夫。”雲無憂并沒有譏諷舒天心的自不量力,他甚至比舒天心還要希望她的法子行之有效。
“他會活下去的!”舒天心勇敢的直視雲無憂的黑瞳,第一次覺得自己底氣很足。
雲無憂看着小姑娘緊繃的臉,不在意的笑了笑。
雲無憂只給了她半個月時間,在舒天心最初想的治療方案中,是要用很久的時間溫補調養,那麽治療時病人才不會承受不住藥力和蠱的沖擊。她的辦法,還是要看人和蠱哪個先熬不住。
可是雲無憂直接把一個瀕死的蠱蟲發作的少年丢給她,讓她措手不及間只能下猛藥,把莊劍卿折騰的半死不活的。
第一次莊劍卿撐了過去,說明了她治療方向的正确,按這個辦法,再撐半個月她倒是有信心,可是她不能讓人耗半個月之後就死掉。
舒天心并沒有着急進行第二次藥蒸,而是想了無數的辦法給莊劍卿補身子。
珍貴的藥材食材流水的進了莊劍卿的肚子,也讓這個消瘦倔強的少年臉上稍稍有了些血色。
年輕還是有優勢的,上次藥蒸那般的損耗,幾日補下來就有了起色。
傍晚陽光不是那麽烈的時候,舒天心會跟莊劍卿一起坐在院子裏乘涼。
她是個自來熟又多話的人,跟誰都能找到話題聊兩句,“哎,你有沒有去過中原?其實中原也沒什麽好的,沒有這邊的水果多,氣候也沒這邊濕潤。不過那邊十分熱鬧,等我把你治好了你一定要去一趟。嗯,到時候去中原掙到錢記得給我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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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劍卿在動作緩慢的練她教給他的養生拳。這個少年眼裏總是有一種不服輸的倔強,哪怕三天前他幾乎快要死掉,如今也能堅強的站起來為每一分生的希望而努力。
他回頭看了看歪在躺椅上的舒天心,他本來就是拙于口舌的人,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舒天心,沉默了片刻,吶吶的說:“謝謝你救我。”
舒天心擺了擺手,自得其樂的笑,“跟你開玩笑的。診金當然要記到雲無憂頭上。不過他那樣的人,最後會不會賴賬,真不好說。”
莊劍卿微微皺了皺眉,宮裏的這些事,他自然也是聽說了的。他看着一派樂天,還在考慮雲宮主會不會賴賬的舒天心,心裏默默的嘆了口氣,她該擔心的是能不能活命吧?
就算是他,即使熬過蠱蟲發作,被這姑娘救活,雲宮主也未必會允許他繼續活下去。蠱于維心宮而言,實在是太過重要,雲宮主不可能容忍有人能破解。
可是,真的不甘心就這麽死去啊。他才十四歲。從維心宮少武閣那樣的修羅場熬出來,他的人生才剛開始。哪怕,多活一天都是好的啊。
景山青遠遠的就聽到舒天心叽叽喳喳的聲音,心想這姑娘真是不認生。
“你們倒是悠閑。”景山青笑若春風,在樹蔭下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揀了顆葡萄吃。
舒天心還在生他的氣,人命可不是玩笑,他一個完全不懂醫的人,差一點就害死莊劍卿了。
而且她明明提醒過他不要往跟前湊的,這法子兇險,就算是她也是在一步步摸索前進,他們這樣在旁邊看着學到一鱗半爪的,根本無濟于事。她都已經告訴他了如果法子有效,她不會拒診,可他顯然還是更信任自己能學會。
這簡直跟她最初覺得自己能弄明白蠱是什麽的想法一樣不靠譜。
以前在路上的時候,她往景山青跟前湊,她能感覺到景山青的抗拒和刻意保持距離。可如今,情況完全颠倒過來了。景山青逮到機會就來這邊晃,還自告奮勇成為雲無憂派來讓她聽用的兩大高手之一。
“小莊,我們回去吧。”舒天心也不理他,轉頭對莊劍卿說。
莊劍卿收了養生拳,對景山青恭敬行禮:“景護法。”
景山青對他點了點頭,伸手敲了敲舒天心的額頭,“你這姑娘怎麽這麽容易翻臉不認人呢?沒人陪你聊天的時候就天天在我耳邊聒噪,現在有人陪了,就對我擺起了臉色?”
“那又怎樣!”舒天心趾高氣揚的拉着莊劍卿進房間。
景山青笑着搖頭嘆息,“什麽叫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啊……”
舒天心聽他此言,腳下一絆,差點摔一跤。
景山青無聊的坐了會兒,從身上摸出把笛子吹了起來。
笛聲清越,水一般從笛孔中流淌出來,仿佛撫平了一整天的燥熱,合着清涼的晚風,讓人從心底覺得熨帖起來。
舒天心忍不住從窗戶看出去,景山青身如修竹,立在院子裏的月桂樹下,廣袖長袍,眉眼帶着溫柔。
舒天心托腮聽了片刻,轉頭問莊劍卿,“你們維心宮培養死士還教這些?”
莊劍卿搖了搖頭,“少武閣只教殺人。不過若是能像景護法一樣為教中立下汗馬功勞,被教主提拔為護法,就有時間學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景護法應該也是成為護法之後閑暇時學的。”
舒天心嘆了口氣,“你這麽拼命的想要活下來,就是想成為景山青這樣?”
莊劍卿抿了抿唇,“也并不只是學吹笛子什麽的。”
其實又有什麽不同呢?一樣命都不在自己手裏,身不由己。莊劍卿為了活命,忍着把筋脈揉碎一般的疼,而景山青如今用這些奇技淫巧賣弄,待她态度越發親近,努力向她示好套交情,又何嘗不是為了活命呢?
舒天心知道這種想法太過消極,也不開口,靜靜的倚在窗前聽景山青吹曲子。
舒天心想再多些時日給莊劍卿調養身子,但是蠱蟲卻不容她計劃周全。
很快莊劍卿身上的蠱蟲第二次發作了,這次發作是半夜。
如今舒天心住的院子人手充足,不過她依然有本事把每個人都支使的團團轉,她手法又快,在這麽多人眼皮底下,竟是沒有一個人能看明白的。
一次比一次用藥重,所以這一次雖然有所準備,但依然兇險萬分。
一直折騰到早上,大家才各自休息補眠。
舒天心生活一向規律,只睡了一小會兒便醒了,也睡不着便起來去院子裏月桂樹下散步
沒想到景山青也沒睡。
景山青這些天一直有意讨好,舒天心也不是難纏的人,氣也就漸漸消了。這次給莊劍卿藥蒸,還是他全程參與,輸內力護住莊劍卿的心脈,吸取上次教訓,他倒是沒出幺蛾子。
院子裏的人都在休息,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方便說話嗎?”舒天心知道景山青耳聰目明,直接問他。而且這些天她很意外的發現他這個護法在維心宮混的相當不錯,估計就算被人聽去了只言片語,也不礙事。
景山青眉峰微挑,“想說什麽?”
舒天心懶洋洋的坐到月桂樹下的躺椅上,“景山青,假如你身上的造化蠱被我解了,你準備接下來幹什麽?”
景山青看了她一眼,“按你們神醫谷的規矩,我幫你辦一件事。”
“幫你解五步散,你答應我辦件事,幫你解造化蠱還是幫我辦件事。”舒天心瞥了他一眼,“你以為我們神醫谷這麽不會算賬嗎?”
景山青笑了起來,“好吧,再造之恩,你說幾件吧。”
舒天心擺了擺手,“我不是想說這個。我是想問你自己想幹什麽?會離開維心宮嗎?別蒙我,只是随便聊聊,我想聽實話。”
景山青看着她,沒說話。
“我想把你們的蠱蟲都解了。大家想幹嘛幹嘛去!”舒天心握拳,振奮了片刻,瞬間又萎靡了,“其實也就想想而已,我也不可能做到這些。”
景山青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問她,“假如有一天,你突然再也不能行醫,再也無法當大夫。你會離開神醫谷嗎?”
“不會啊。”舒天心幾乎是不需要思索的立刻回答,那是她的家,才離開幾個月,她就很想念了。
“所以,我們也一樣。”君子可欺之以方。景山青知道這丫頭雖然看起來沒心沒肺的不怎麽靠譜,但心裏通透。他以誠待她,将來若有所求,她必不會袖手。
“那怎麽一樣。”舒天心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只有這裏是我們的歸宿和依靠。”景山青淡淡的說,“你看,莊劍卿最大的理想也不過是像我一樣。”
“那你呢?”舒天心發現話題又繞回來了,“若是沒有造化蠱的控制,你的理想又是什麽?”
景山青摸了摸鼻子,發現自己有點作繭自縛,可是既然說到如此地步,他倒是也坦然,“不想當将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喂。”舒天心瞪眼,“你想成雲無憂那個鬼樣子啊?那麽你還會用蠱控制底下的人嗎?”
景山青攤了攤手,“我還沒成為他,我怎麽知道。”
“那我幹嘛在這兒絞盡腦汁的想辦法醫治。”舒天心翻了個白眼,“蛇鼠一窩,幹脆任你們自生自滅好了。”
景山青笑着搖頭,問她,“像你這麽說,神醫谷醫治的江湖上逞勇鬥狠而受傷的人又有多少?江湖風波不止,這些人依然在互相殘殺。豈非都是無用功?”
舒天心皺着眉,忽然對自己濟世救人的行為自我質疑起來。
“雲無憂現在也沒什麽心思控制底下人。” 景山青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若是他身上的蠱王能中在雍夫人身上救命,想必他也不會猶豫的。”
“哎,雍夫人比他年紀大吧?”舒天心的注意力立刻被八卦吸引過去,“雍夫人喜歡他麽?”
“陸平野當宮主的時候,手段酷烈。雍夫人幫過很多人。仰慕她的人很多。”景山青目光遼遠,仿佛在回憶什麽,“不過,她愛的還是陸平野。”
“她都把陸平野殺了,還愛什麽啊。”舒天心不同意他的觀點,想了想,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你其實是也喜歡雍夫人,但是卻被雲無憂捷足先登,你就一直不能接受,自欺欺人吧。”
景山青哭笑不得,“你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
“你看你當初請我回來的時候一路上有多緊張。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回來。”舒天心找到有力的佐證。
“小姑娘家家懂什麽。”景山青搖頭,“雍夫人嫁給陸平野的時候,我還在少武閣。蒙她照顧,我十分感激。”
“解釋就是掩飾。”舒天心十分篤定的說:“我有未婚夫都已經七八年了,根據我多年的經驗,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
“……”景山青深刻的認識到,擁有一門技術是多麽的重要。若不是這姑娘有解蠱毒的本事,他才不想在這裏跟她胡攪蠻纏讨論這些幼稚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小花:“小白你在看什麽?”小白:“天若有心已經三萬字了哦!”小花驚恐的抱着欄杆:“居然肥的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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