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看蛇

半個月時間眨眼即過,莊劍卿第二次和第三次蠱毒發作間隔的時間比第一次和第二次間隔的時間長——這是個好現象。

雲無憂在莊劍卿第三次蠱毒發作沒死之後,又召見了舒天心。這次見面是在維心宮的偏殿裏。

舒天心被景山青帶來的時候曾經路過這座充滿異域風情又結合了中原建築特色的宮殿,維心宮的建築似乎有這座宮殿能拿的出手,其他的院子都平平無奇,如同普通的苗寨一樣。

外面很熱,正殿裏卻很涼爽。舒天心好奇的四處望,卻發現這內部的布置更像是一座廟宇,正殿的主座上供着不知名的神像,她還沒仔細看,就被人帶到了左邊的偏殿。

雲無憂坐在偏殿的主座上,大熱的天還穿着夾衣,面白如紙。

“從明天起素雪的治療由你來負責。不過……”他手裏拿着舒天心前些天提的藥單,“雙頭金環蛇,千年雷公藤,這些藥并不好找。”

這些天舒天心提了不少珍貴藥材,維心宮的辦事效率很高,也富有,從來沒有為難過。不過這兩樣确實罕見,千年雷公藤是可遇不可求之物,而雙頭金環蛇則幾乎是傳說中的東西了。

舒天心早知這藥不好找,對他說:“這藥也不必着急。祛除蠱蟲所需藥物的毒性一次要比一次更加劇毒,這個是要到最後才會用到的,你們可以慢慢尋。”

“雍夫人身子太弱,我不能像醫治莊劍卿一樣醫治她。”舒天心想了想,覺得還是要把話說在前面,“她需要一個很長期的調養過程。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不幹涉你的醫治過程,但你必須給我一個期限。”雲無憂緩緩的說,他的唇色淡的幾近于無,說話聲音中氣不足,可是語氣卻帶着久居上位的壓迫力。

舒天心搖了搖頭,“這個我并不能給你保證。雍夫人身體太弱了,如果可能,我希望盡可能長的調養。貿然的開始以毒攻毒的辦法,只會徹底毀了她。”

雲無憂目光暗沉,“難道你要給她調養一輩子嗎?”

舒天心知道他是個心狠手辣的,但現在她有所依仗,也就不怎麽怕他,忍不住開口噎他:“如果調養着就能讓她一直活下去,有什麽不好嗎?”

雲無憂漆黑的眸子不帶一絲熱度的看她,“我的耐性有限。”

“你以為我樂意呆在這裏很久嗎?”舒天心皺了皺眉,很嚣張的說:“既然我接手了,你就把那些中原的老大夫放了吧。我不樂意看到濫殺無辜。”

如果不是這麽久始終沒有人有進展,雲無憂真不願相信這個只有十四歲的小姑娘。就算她冰雪聰明技藝非凡,可是人年輕,顧慮的就少,也容易沖動。把雍素雪的命交到這樣一個人手上,他并不放心。

Advertisement

“一個月後,若是素雪的身體有好轉,那麽我可以放走一半的大夫。”

“我又不是來跟你做買賣的,你以為可以讨價還價麽?”舒天心驕傲的仰起臉。

“我也不是做買賣的。”雲無憂似乎有些疲倦的半阖了眸,“舒天心,我并不想殺你,也不想用濫殺無辜來逼你出手。你回去吧。”

從小受醫者仁心的教育長大的姑娘啊,其實太容易被人看透。

景山青明白什麽叫做君子可欺之以方,雲無憂也同樣明白。

舒天心咬了咬牙,狠狠的罵了句,“壞人。”

對于她罵他,雲無憂倒是不怎麽介意,何況罵的也并不難聽,只當是小貓小狗抓撓。雲無憂疲倦的靠在椅背上,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舒天心也無法,只能悻悻離去。

舒天心開始接手雍夫人的治療。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在與這些被擄來的老大夫交流中,他們行醫幾十年的經驗也讓舒天心獲益匪淺。

雖然她年輕,但都現在這樣的情況了,也沒人不服她,何況舒天心确實是有真才實學的。

那一日舒天心正在喂小鼠,景山青晃過來,有些詫異,“你們女孩子就愛養這些毛茸茸的玩意兒,之前不是只有兩只麽?怎麽變成四只了?”

舒天心面不改色的說:“這東西繁殖快你不知道啊。”

過段時間景山青又看到了,發現變成一只了,再次開口問。

舒天心很淡定的說:“養不起了,只好放掉了。”

景山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知道這東西有貓膩,不過也不拆穿,淡淡的說:“明天有集市,你要不要去逛逛?”

“我可以外出嗎?”舒天心有些意外。

“有我跟着沒關系。”

其實雲無憂對舒天心的看管并不算太嚴,這姑娘的心思在他們這些人眼裏,根本就是清澈見底,誰都知道她目前不大會逃走。

舒天心盯着景山青看了片刻,忽然咧嘴笑了,“謝謝你,景山青。”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可是這世上哪有什麽無緣無故的好呢?就算他只是為了她将來有一天能除去他身上的蠱而刻意讨好,此時此刻,她也很感謝他。她自有對外通訊之法,可是若沒有,他肯帶她出去就是給了她極大的機會。

那天集市上的人相當的多,十裏八鄉的人都趕來湊熱鬧,尤其是苗人的風物與中原大有不同,舒天心的眼睛都快不夠用了。

特別是身邊還跟着景山青這個相當有眼色的錢袋子,舒天心逛的是胸懷俱暢,吃了一肚子的糍粑、米酒之類的小吃,還買了只苗銀的镯子。

看到前面人群湧動,舒天心有些好奇。

“耍把戲的,你們中原也有。”景山青護着她向前擠,“不過中原大多是耍猴的,這邊大多是玩蛇。我帶你進去瞧瞧。”

“蛇?”舒天心微微睜大眼,往後退了退,“還是算了吧。”

人太多,為防擠散舒天心一直扯着景山青的袖子,兩個人貼的非常近,她一退,便退到了景山青懷裏,景山青的唇不小心擦過她的耳朵,少女的馨香掠過鼻端,她大大咧咧的一無所覺,景山青卻有些尴尬,不動聲色的退了半步。

“難得來一趟,不看以後就沒有機會了。走吧。”景山青定了定心神,推着她往人群深處擠過去。

“喂喂。”舒天心掙紮着不願去看。

景山青卻惡作劇的非要推她過去,一路擠到最前排。

站在最前排,後面的人群推着人往前,舒天心驚恐的看着地上游動的蛇,拽着景山青擋在身前,幾乎使出千斤墜的功夫,穩紮馬步,一步也不肯再往前。

景山青還有心情開玩笑,回頭逗她,“你若是次次來瞧,這耍蛇的肯定樂意,說不定還願意分你些賞錢。每次集市,都有人站的太過靠前,不是被蛇咬,就是把蛇踩死。有你站在這裏擋着就安全的多。”

“不好看,我們走啊!”舒天心此時根本顧不上跟他鬥嘴,看着離他們最近的那條蛇似乎想朝他們爬過來,簡直腿都要軟了。

“你很怕嗎?”景山青好整以暇的問。

“當然怕啊。”舒天心很沒骨氣的承認,現在她已經不滿足抓着袖子這種虛無缥缈一點也沒有安全感的東西了,雙手下了死勁的掐着景山青的胳膊。

她真不是故意報複他硬拉她看蛇,那青花蛇離他們兩個越來越近,就算她知道這蛇毒性有限,可耐不住天生就怕這種軟體動物,除了害怕根本就分不出其他心思,根本沒注意到手底下沒輕沒重的。

景山青心想着姑娘手勁真大,想抽出胳膊,沒想到他剛有掰她手的動作,舒天心就更加驚恐的加了力,不顧形象的嚷嚷,“景山青,你再惡作劇我真的翻臉了!快帶我出去!”

周圍好多看熱鬧的人善意的看着他們,旁邊還有幾個小情侶在打情罵俏。

就算是苗女,也有怕蛇的,何況苗女一向熱情大方,跟着情郎來逛集市,此時就算不怕,在蛇游過去的時候也願意俏臉生暈,往情郎懷裏一偎。

那耍蛇的頗有經驗,看景山青這邊的動靜,特意指揮着幾條蛇往這邊游過來,更是把舒天心吓得哇哇亂叫。

旁邊有位老大爺善意的提醒道:“你這個男娃子太不懂事,趕緊抱起來不就得了!”

舒天心只剩害怕了,根本沒注意周圍人的起哄。

景山青的老臉卻有點挂不住,看越鬧越不像樣,連忙在耍蛇人過來的時候給了賞錢,拖着舒天心擠開人群離開。

擠出去以後舒天心才算緩了口氣,回過神來按着景山青一頓猛揍,“混蛋啊你!看你以後還敢吓我!”

景山青自知理虧,何況就算他理不虧也不可能跟女孩子當街打鬧。任她出氣之後才問:“你怕成這樣,行走江湖遇到蛇怎麽辦?”

“跑或者殺啊。”舒天心猶自憤憤不平的說:“總不至于每次情況都像剛才那樣,那蛇是別人養的寵物,我又不能殺了它,只能等它咬我!”

“這邏輯。”景山青摸了摸鼻子,解釋,“你學醫多年,有時候這些東西還要入藥,我以為你不怕。”

舒天心愣了愣,有些不開心。

她是心直口快的人,何況也根本沒必要隐藏情緒,當下就對景山青說:“景山青,我覺得你這個人特別沒意思。首先我是大夫,回神醫谷之前是不會拒絕維心宮的人求醫的,其中包括你。其次我覺得我跟你也算有些交情,已經答應了給你救治,君子一言九鼎,這諾言哪怕我回了神醫谷,也算數。”

“既然我們算是有些交情,有些話何必這麽拐彎抹角呢?直接問不行嗎?你一直跟我套交情,可是如果連你自己都不覺得我們之間算朋友,問個事情都要遮遮掩掩,我又憑什麽當你是朋友呢?”

舒天心不怎麽愉快的看着他,但還是如實說:“雙頭金環蛇,千年雷公藤并不是必須之物。想祛除蠱毒,确實需要劇毒之物,但也并非只有這樣罕見之物不可。我之所以提這樣的單子,只是為了讓雲無憂覺得這是一件很難的事,就算掌握了方法,也不可能真的動搖維心宮的根基。”

景山青看着她澄澈的眸子,忽然有些自慚,嘆了口氣,“确實挺沒意思的。”

他搖頭苦笑,“你這姑娘有時候心思通透,有時候又笨的可以。你難道就沒想過我也是維心宮的護法,在維心宮的地位只在雲無憂一人之下,我還跟你坦誠過不可能離開維心宮,這樣的事你想騙雲無憂,難道就沒想過騙我?”

舒天心撅了撅嘴,思索片刻,似乎也覺得自己沒考慮過景山青的立場。可是她既然都已經說了不需要這些罕見之物,也不後悔,無所謂的搖了搖頭,“我交朋友都是憑感覺的,想那麽多,多累啊。”

她朋友很多,就算景山青一點也不把她當朋友,若是有一天真的站在維心宮的立場上要除去她,她可能會生氣一陣子,可也能理解,大約不會覺得太傷心。

而且她也不是軟柿子,任人想背叛就背叛,想殺就殺。就算是雲無憂,被她頂撞了不也只能忍着麽?

舒天心眼珠一轉,又覺得有些高興,“你這樣問我,說明你也沒全為維心宮考慮麽。”

景山青拿着竹笛輕敲了下她的額頭,“總算沒有笨到家。不過帶你看蛇真的是臨時起意。我并沒想問那些事。雖然我确實好奇,但我的立場,很多事還是不聞不問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更半章,明天補吧。太困了。今天更新本色,把本色完結了。手裏沒存稿的日子真是太沒有安全感了。補全。這幾天是腫麽了,像喵星人一樣愛犯困。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