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警告
雍夫人喝藥的時候聽話許多,不再故意為難。
雲無憂心裏自然清楚舒天心從中用了手段,可是連景山青都看出雍夫人有求死之心,他又如何看不出?
他也知道良藥苦口利于病,就算舒天心有回春妙手,雍素雪不肯吃藥也是無濟于事。
可是遠近親疏,他不舍得逼雍素雪,自然只能逼這些中原來的大夫。舒天心有手段讓雍素雪不再鬧,乖乖喝藥,看在雍素雪這些天身體明顯變好的份兒上,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雍素雪體內的蠱被雲無憂用蠱王壓制,給了舒天心充裕的時間給她調養身子。而莊劍卿身上的蠱毒,這段時間又發作了兩次,明顯發作時間間隔一次比一次長了。
一個月之約已到,雲無憂如約放走了一半的大夫。
那一日舒天心給雍夫人診脈,雲無憂也在。
雍夫人最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精神不錯,還跟雲無憂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舒天心不打算在這杵着礙事,迅速的診脈之後到桌前執筆調整藥方,就聽到雍夫人說:“最近我感覺好多了,舒姑娘果然比那些中原的大夫都有辦法。我看你就把那些大夫全放了吧。”
這是好事,只是舒天心對她的印象實在很差,不知道她說這些話又有什麽目的,就忍不住豎起耳朵,拿着筆做斟酌狀,磨磨蹭蹭的不想走。
雲無憂一般都不會正面回絕雍夫人的要求,他想了想,溫柔答應,“好,你不喜歡,我讓他們走。”
舒天心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豎着耳朵聽下文,沒想到就沒有下文了。離開的時候她還覺得疑惑,那個陰險的小百花居然還真的會做好事?又憋着什麽壞呢吧。
回去的時候她就忍不住跟景山青抱怨,說雍夫人壞話。
景山青默默的聽了片刻,有偏見的女人沒有什麽理智可言,他也就不說話,免得舒天心再把他歸成和雲無憂一類的蠢男人。
可是他不說話,舒天心也不爽,伸手扯他的袖子,“喂,你要不要這麽重色輕友啊。”
怎麽就扯到了重色輕友上?景山青看着夕陽在她還帶着稚氣的臉上落下的斑駁光影,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嘆了口氣,“怎麽這麽聒噪,你那位小白怎麽受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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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管。”舒天心在這方面的臉皮比他要厚得多,繼續抓着他追問:“你說雍夫人她到底是打的什麽主意?難道也要拿那群老大夫來威脅我?一個兩個都把這個當我的短處,我欠那些老大夫的麽?可是雲無憂已經答應放人了啊。”
舒天心暴躁的抓頭發,“哎呀,好煩,我幹嘛要多管閑事。”
景山青轉移話題不成,被她吵的頭疼,“吹曲子給你聽?”
他拿出笛子,開始吹曲子。笛子是竹子做的,但是因為常拿在手中把玩,摩挲,便有一種如玉一般的質感。
景山青玉樹臨風,寬大的袍袖舒卷,沉靜的眉目如畫一般。
笛聲在晚風中輕揚,舒天心漸漸便安靜下來,心頭的焦躁慢慢被撫平,伸手倒了杯冰鎮過的葡萄酒,更是覺得全身毛孔仿佛都張開了一般舒适。
自從景山青給她帶過一次之後,她就喜歡上了這種酒。維心宮對他們這些中原大夫,物質上倒是不虧待,有求必應。
葡萄酒入口清甜,帶着果香,舒天心聽着曲子多貪了幾杯,不知道什麽時候困意襲來,就在桂樹下的躺椅上睡着了。
景山青的曲聲轉向低柔,漸至于無,看着桂花樹下酒酣沉睡的女孩子,酒意上臉,光潔的皮膚就帶了暈紅,長長的睫毛覆下來,像是瓷娃娃一般,小小的一團縮在躺椅上,顯的特別稚氣。
他心想這姑娘活的真簡單,心直口快,喜惡明顯,哪怕如今被人脅迫,也依然鮮妍明快,不委屈自己。
真讓人羨慕啊。
有時候人就是這麽奇怪,明明他所聞所見所為,大多是處處算計,陰私狠毒,可卻總覺得江湖兒女,就該是如舒天心這般,恩怨分明,快意恩仇,同時不忘行俠仗義。
他景山青絕不可能做這樣的人,甚至他手上或許沾了不少這樣的人的血,可是這并不妨礙他對這樣的人心生敬意。
她才十四歲,不知道長大了會是什麽模樣,他竟然有些期待。
景山青在旁邊立了半晌,天色漸暗,夕陽隐去最後一縷光芒,他俯身從躺椅上抱起她送入房間。
第二天雲無憂果然送走了老大夫們。
不過他把景山青和舒天心一起叫到跟前,當着舒天心的面吩咐景山青,“從此以後雍夫人的治療事宜,由你全權負責。若是有什麽閃失,後果你是知道的。”
舒天心挑眉,忍不住譏諷他,“雲宮主,你這話是說給我聽的嗎?真好笑,拿自己的下屬來威脅別人。我早就說過我只是來行醫的,你何必總是這幅強搶民女的姿态。”
雲無憂也不怒,冷淡平靜的看着舒天心,他清楚舒天心除了行醫治病怕是沒多少異心,可是他這樣的人,把最珍視的人的性命交付到別人手裏,總是要拿捏些什麽才放心。
景山青單膝跪在地上,低頭,“遵宮主令。”
舒天心聽他氣息不穩,轉頭看他,才發現他額頭見汗,嘴唇青紫。
“喂。雲無憂,你發什麽神經!”舒天心愣了片刻,伸手搭上景山青的頸動脈,心下一驚,轉頭瞪雲無憂。
景山青這是蠱蟲發作的症狀,舒天心沒想到造化蠱的母蠱竟然可以這樣毫無征兆的控制子蠱的發作。
“這是對你的警告,就算造化蠱真的能解,你倒是可以試試她能不能在發作的瞬間救得你性命。”雲無憂對景山青說。他的眼神平靜無波,他不怎麽想管宮裏的事情,以至于景山青作為青白赤紫金五護法之首,權力日益坐大,可是不代表他對底下的那些小動作心裏沒數。
舒天心一直以來想要給他灌輸的概念,步驟繁瑣、藥材珍貴、需外人相助什麽的,都有可能是假的,可是時間假不了。他可以瞬間催動造化蠱發作殺了景山青,舒天心絕對來不及。
“而你。”雲無憂看着舒天心,微微頓了頓,加重了語氣,“若是素雪有差池,我必殺進中原,屠盡你神醫谷滿門!”
“你倒是可以試試。”舒天心有些被他的态度激怒,“該死的人活不了!你這樣有本事,你倒是自己救她啊!”
雲無憂卻是一點也聽不得有人對雍素雪用這個“死”字,暴怒之下,身手快的仿佛鬼魅,瞬間便到了舒天心面前。
舒天心沒想到這個仿佛随時都有可能一口氣上不來的病秧子竟然還有如此迅捷的身手。要說她身手也還算可以,沒想到雲無憂竟然一招便将她制住。舒天心被他卡住喉嚨的時候才反應過來。
雲無憂手上加力,舒天心被他掐着脖子向上提,雙腳只有腳尖着地,臉被憋的通紅,伸手徒勞掰他鐵鉗一般的手指。
“宮主不可。”景山青起身到一半又連忙跪下,語速極快的說:“雍夫人身上的蠱,非她不可啊。”
雲無憂松手,舒天心撫着喉嚨漲紅了臉咳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言多招禍,并不是每一次我都不與你計較。”雲無憂冷冷的丢下一句,拂袖離開。
雲無憂一走,景山青立刻扶住舒天心,“你沒事吧。”
“沒事。”舒天心張口,聲音卻已嘶啞粗噶,顯然是傷了聲帶。小姑娘這輩子也沒受過這樣的委屈,手握拳,雙眼含淚,氣的渾身顫抖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問景山青,“你沒事吧?”
“我無妨,他只是警告我。別說話了,我們先回去上藥。”景山青見她發聲實在艱難,拉着她快速的回她住的小院。
舒天心回去執筆寫了藥方,吩咐小蓮去抓藥,轉向景山青的時候猶自憤憤。
“寫字說吧。”這姑娘嗓子都這樣了還忍不住不說話,景山青有些無奈。
舒天心性子急,适合女孩子的簪花小楷倒也會寫,不過平常一般寫草書,現在更是寫成了狂草。
把雲無憂狠狠的罵了一通。
她寫字,景山青說話,她着急就也想說話,後來景山青便也陪她寫字。景山青的字十分端方,寫在她的狂草旁邊,更顯的她字體淩亂,毫無風格。
最後她在一張空白紙上寫下《 詩經?鄘風》中的幾句,“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才算是抒發了一下胸中的怒氣,雲無憂就是個鼠輩!
她把字晾了晾,自己十分滿意。交給景山青,在旁邊紙上寫着,“回頭幫我裱起來。”
草書講究的是靈動飄逸,意态活發。舒天心的字既草又亂,如狗爬一般,實在不怎麽樣。
景山青無語的拿了她的字,只要這姑娘別一時沖動鬧出什麽事就好,随她高興吧。
景山青看她怒氣平複了,于是攬袖在紙上寫,“不高興就走吧,我沒事,他總不至于真遷怒我。至于神醫谷……”
說到神醫谷,舒天心又有些不爽,搶過景山青手裏的毛筆,在紙上寫,“他這個井底之蛙,他以為神醫谷是好欺負的嗎?!”
景山青任這個急躁的姑娘罵完,再繼續寫自己的,“既然如此,你該走就走吧。”
舒天心想了想,雲無憂這樣不識好歹狼心狗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真的想一走了之了。
可是,做人要有始有終啊。
莊劍卿身上的蠱毒發作間隔越來越長了,可是還需要進一步治療驗證祛蠱的辦法;景山青一直對她不錯,如今雲無憂拿他來牽制她,她也不可能一點也不考慮;還有那個一樣不識好歹不願意活的小白花雍夫人,雖說有的時候陰險可氣了些,但畢竟是真的出手勸動了雲無憂送走那些老大夫麽。
她随時可以走,可是就這麽被雲無憂給吓走,真不甘心。
“再過一陣子吧。”舒天心抓起筆在紙上寫。
景山青便不再勸。雍夫人于他也算有恩,如果可以,他也希望有人能解了她身上的蠱毒,讓她能好好的活下去。可是他比雲無憂清醒,他知道這只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縱然有回春妙手,又有誰能救回一個心死之人呢?
雲無憂把雍夫人視做眼珠子,可是景山青來說,少年時的那點孺慕,卻比不上他自身的安危重要。如今證實了舒天心真的能解蠱毒,那麽他就不可能讓雲無憂因為雍夫人的事最終遷怒舒天心,他必須保舒天心。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也真的如舒天心說的那般沒意思,舒天心赤誠待他如友,可他護着她,終究是存了算計。
舒天心不知道景山青所想,略略思索了片刻,又拿過一張白紙。這次她寫的很認真,一字一字的簪花小楷,倒也工整秀麗。
寫完之後她把紙遞給景山青,然後在另一張紙上寫,“這是截血之法,是從龜息之法中化出的一門功夫。我傳你的是其中一部分。你回去參詳。不懂再來問我。”
舒天心寫完,伸手在景山青胸口幾處拂過。
她出手時,景山青雖然不解其意,但終究忍住沒有躲閃,任她施為。她點的幾處,有穴道,也有偏離很遠的位置,手法更是與點穴完全不同。
然後景山青震驚的發現自己的體溫漸漸變涼,心髒越跳越慢,最後連呼吸也漸至于無。
他明明還有意識,可是內息也調動不起來,渾身無力,一根指頭都動不了,仿佛死人一樣。
舒天心又出手幫他解了截血,繼續在紙上寫,“若是蠱蟲發作,你自己用截血之法對自己施為,但此法不可久用。着親信在十二個時辰內帶你來見我,我保你無事。”
末了,還不忘再罵雲無憂一句,“雲無憂是蠢貨,只知坐井觀天!”
景山青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神醫谷果真深不可測,竟然這樣的神功都有。龜息之法據說源于武當,失傳已久。龜息之法并不算是什麽武功秘籍,它只是一門養生之法,但在幾百年前也是引起過江湖上幾度血雨腥風的。
用龜息之法詐死什麽的,只是小道,它最重要的作用,是養生。據說煉至巅峰,則神氣內蘊,自成宇宙,不老不死。
武當祖師張三豐活了幾百歲,據說就是練了此功。
景山青一直以為這都是江湖傳聞,荒誕不可信。可是如今他親眼所見,親身所試這等讓人生理機能幾乎完全停止而不損半分的截血功夫,卻是不得不信了。
他也顧不得在紙上寫了,忍不住張口問:“神醫谷難道有龜息之法?”
舒天心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噗嗤笑了出來,執筆寫,“你是不是還想長生不老羽化升仙呢?”
她沒有回答,景山青猶豫了片刻也沒有再問。如此不傳之秘,舒天心肯露出一些給他,已是莫大的信任,若還要再問,未免太過貪得無厭。
作者有話要說:先發半章,晚會兒補全。話說有位親建議我把名字改成江湖大夫不好當,我覺得說的挺有道理的,大家能不能給我點建議?改不改好糾結啊。補全。親們,一章只能打一次2分哦,不然有可能會被認定成刷分,流沙清零的時候就會心頭滴血好不舍得……囧好沒出息的流沙。如果要讨論的話可以打零分交流。挨只虎摸。汪星人:“雲無憂你兇什麽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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