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3)

大概有半個多月了,傷口愈合的情況還不錯。這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對于除死無大事的武林人來說,确實不算重傷。先前應該是桂花香味掩蓋了他身上的藥味,所以她始終沒發現。

“怎麽受傷了?”舒天心重新給他包紮了,忍不住問。

“沒事,遇到個高手。”景山青不在意的放下衣袖,“勝敗兵家常事,怕你擔心沒告訴你而已。”

“不會是方子白幹的吧?”舒天心忽然有一個相當奇怪的設想。

景山青瞥了她一眼,非常不給面子的反問:“你覺得他打得過我嗎?”

他頓了頓,解釋,“是白虹劍計揚傷了我。他是成名近二十年的前輩了,聽說隐居了,沒想到會跑來挑戰。我比他小了二十多歲,輸給他也正常。”

作者有話要說:11號的時候都忘記感謝Monkey妹紙的地雷了。原諒粗心的流沙吧……

六月一號收到的長評至今還不在右邊欄顯示出來,jj這是由多延遲。

昨天大家吃粽子了麽?好吃麽?O(n_n)O~

40景山青死了?

雖然一直堅持認為方子白非常厲害,但舒天心也明白方子白想要傷到景山青是不大可能的。

不過她還是覺得哪裏不對。

她看向小蓮,問:“景護法受傷的事你知道嗎?”

小蓮臉上的表情一副忍了很久的樣子,眼神充滿譴責的看着她,“你才發現啊!景護法不許我跟你說他受傷的事,怕你擔心。他是被你們中原的叫什麽白虹劍的小人給傷了。景護法放過了他,他卻偷襲!真是太卑鄙無恥了。”

景山青果然是傷在了那個白虹劍計揚手裏嗎?不過小蓮是景山青的人,自然景山青讓她說什麽她便說什麽,話也不能全信。

這維心宮,景山青控制不了的人是誰,舒天心自然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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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第二天給雲無憂診脈的時候,舒天心就問他這件事。

雲無憂其實也相當無聊,聽舒天心問起,他很爽快的便告訴她答案,“景護法确實是傷在那個白虹劍計揚手裏。不過,你是不是跟他說過什麽?”

雲無憂寥落的笑了笑,“你們中原的姑娘是不是都是這樣?總是看不慣我們殺人如麻,要求我們戒殺、向善。卻不知,羊吃草,狼吃羊,本就是天經地義。有的時候我十分恨雍素雪,若不是遇見她,我便可以做一個純粹的壞人了。可是偏偏遇見。”

對于他什麽事都能扯到雍素雪身上,舒天心真不知該說什麽。

不過他如此說,她卻有些明白景山青為什麽會受傷了。

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那位白虹劍大約也不會有機會偷襲他吧?

舒天心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來。

救人一命,教人向善,都是對的。

可若是景山青因為對名門正派的人手下留情,死了,那她舒天心便能夠心安嗎?

“雲無憂,你為什麽要挑起紛争呢?若是雍夫人活着,她想必也不願意看你做這樣的事。”舒天心看向一切的罪魁禍首雲無憂,忍不住勸了一句。

隔兩天便要來給雲無憂診一次脈,她現在也不是太怕這個殺人魔了,有時候也敢說幾句冒犯的話。這人自視甚高,只要她對雍夫人保持敬意,他一般不怎麽計較。

“我事事順她意,可是她依然不留戀我。她若是因為我殺人而願意活過來看我一眼,有何不可呢?”雲無憂的邏輯一向出人意料。

這一次他并沒有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太久,他轉過頭來看着舒天心,笑容裏帶着嘲諷,“你覺得這一切只是因為我是嗎?可是即使沒有我,沒有維心宮,沒有正邪沒有善惡,江湖風波又有哪一天止息過呢?江湖上哪一天沒有人争鬥,哪一天沒有人受傷呢?你覺得難過覺得憤怒,只是因為你被卷了進來。若是你的未婚夫不是方子白,你的态度還會和如今一樣嗎?”

他的話,讓舒天心有些心驚,只是堅持說:“殺人是不對的。”

“如今是他們上雲華山來挑戰,要來殺我維心宮門下。難道他們便是對的?”

“那也是你先殺了中原武林的人。”

雲無憂冷冷的笑,“你是要跟我論維心宮和中原武林幾百年的恩怨嗎?我維心宮因一個雍素雪,龜縮于苗疆幾十年,但不代表我維心宮本就該如此!”

舒天心有些被震動,是的,她曾經覺得江湖争鬥不過是如同雷烈後院的妻妾相争一般,或許都有錯,也都各有不得已的理由,而她只是個旁觀者,舉手之勞可以幫一把,卻也沒必要審判是非。是什麽時候開始變了呢?

“若是你的未婚夫是景山青,若是雍素雪當年真的深愛陸平野,或是她真的對我有一點眷顧,你們難道還會認為我維心宮便是十惡不赦的嗎?”雲無憂無論說什麽,都會聯想到雍素雪身上。他越說越怒,竟然一伸手,将雍素雪的墓碑打碎了一塊。

舒天心吓了一跳,往後退了幾步,他瘋了嗎?他不是深愛雍素雪的嗎?!

他情緒越發激動,盯着墓碑質問,“都是騙子!你若是不愛陸平野,當年又為何為了他叛出師門?若是愛他,為什麽又不能堅持到底,偏偏要來招惹我!善、惡,你師父要殺我維心宮的人就是善,我維心宮反抗便是惡。雍素雪,你的心到底是不是鐵石做的?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的心裏到底有沒有我?”

他仿佛瘋了一般搖晃墓碑,舒天心正打算趁他不注意逃跑的時候,景山青收到消息帶着人來了。

“先回去。”景山青面色凝重,只來得及跟舒天心說這一句話,便讓手下的一位死士把她送回去了。

舒天心回去仔細想了想,雲無憂一向偏執的近乎瘋魔,但他說話條理清晰,真不像是瘋了。

他說的那些話,直接叩問她的內心,讓她亦覺得惶恐不安。

可是,當景山青主動答應她對中原武林子弟手下留情的時候,她難道應該告訴他放手去殺嗎?

她的立場和她的觀念都不容許她如此。

人心都是偏的,就算她不認同方子白的理想,但終究還是受了方子白的影響。

何況景山青武功高強,始終處于強勢的位置.

傍晚的時候小蓮給她報信,說沒事了,不過景山青被雲無憂派出去辦事了。

隔天舒天心再去給雲無憂診脈的時候,就發現雍夫人的墓被移到了雲華山後山。

以前雲無憂每天就守着雍夫人,如今卻似乎看一眼聽人提一句都不行,舒天心來診脈之前就被小蓮提醒過了。

他似乎,這是因愛生恨了?

他終于開始像一個真正的大魔頭一樣對中原武林各派虎視眈眈,對那些公然反抗或陽奉陰違的門派一一清算,五大護法都被他派了出去。

這段時間再上雲華挑戰的俠客們便沒有了當初的好運,無論是維心宮門下的死士還是雲無憂,都不會手下留情。

舒天心經常去給他診脈,雖然他看起來越發可怕了,随口一句話,便有無數的人流血犧牲。可莫名的,她會覺得這人其實有些可憐。

舒天心是到年末才再次見到景山青的。

這邊很少下雪,但雲華山比較高,山頂還是會下雪的。

那天一早起來,便看到外面一片銀白,小蓮簡直快高興的瘋了。

舒天心去給雲無憂診脈的時候,還看到維心宮那些沒有情趣的死士在動手堆雪人,連雲無憂都似乎溫和了許多,跑去雍素雪墳前坐了很久。

他時不時抽風舒天心也習慣了,反正愛一陣恨一陣,雍夫人死都難得安寧。不過死都死了,估計也不會有什麽在天之靈,真正受折騰的還是華山那個像雍夫人的江小蝶。

其實開始的時候舒天心并不覺得江小蝶有多像雍夫人。一個是豆蔻少女,一個是容顏已經漸漸頹敗久病卧床的枯槁女人,沒什麽可比性。可是隔了這些天再見,舒天心發現江小蝶真是越來越像雍夫人了。

不過這姑娘也硬氣,當初在華山上要死要活的,如今被折磨成這個樣子,硬是一聲不吭的扛下來,還努力模仿雍夫人的行為舉止,讨好雲無憂。

傍晚的時候雪越下越大,山上很安靜,大家都在屋子裏烤火。

舒天心靠着火爐迷迷瞪瞪有些困意,忽然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小蓮一臉驚慌的沖進來,“舒姑娘,景護法重傷,你快去!”

“什麽?”舒天心一下沒了睡意,連厚披風都沒來及披,跟着小蓮便跑了出去。

“他已經死了,沒用了。”

舒天心趕到的時候,就聽見白钺說了這樣一句話。

舒天心腿一軟,一個趔趄幾乎摔倒。

“都讓開。”她借着身後小蓮的攙扶才站穩了,撥開面前的人群走到景山青面前。

景山青渾身浴血,衣服都被幹涸的血污成了黑色。

他沒有鼻息,沒有心跳,體溫冰冷,眉毛和頭發上沾的雪沫都沒有融化。

他身邊的親信殷切的看着舒天心,盡管也知道希望渺茫,但仍然堅持将話傳到,“舒姑娘,景護法吩咐,一定要把他交到你手裏。”

“景山青他……沒有氣息,多久了?”舒天心問。

“昨日,景護法就……”那人不忍說出死字,遲疑了下才說,“大概,有十二三個時辰了。”

超過十二個時辰了?舒天心臉色一肅,吩咐,“都出去!小蓮,給我準備熱水。”

她随口報了一些藥材,讓小蓮去準備,定了定神,出手檢查了景山青身上的傷勢。他身上大傷口有三處,幾乎都只離要害只有一指距離。小傷口不計其數。

這次真可謂是命懸一線了。

小蓮送了熱水和藥材進來,舒天心給她說了熬法打發她去熬藥,自己剪了景山青的衣服,處理傷口,從她随身的藥囊裏找出工具上藥縫合包紮。

“景護法他,他真的沒事嗎?”小蓮終于忍不住問。

景山青的臉色已經泛出了青白的死灰色。

“你熬藥熬的快他就沒事。”舒天心不想跟她啰嗦,手下不停。

待傷口處理完畢,舒天心深吸了口氣,伸手在景山青身上點了幾下。

他用這龜息之法時間太長,想要緩過勁來,還需要一段時間。

舒天心替他推宮過血,并用渡厄針法引導他內力。

過了片刻,景山青終于睜開了眼睛。

他第一眼便瞧見舒天心滿手銀針,小臉緊繃,嚴肅無比。

他微微笑了笑,輕聲說:“我活過來了啊?”

舒天心愣了下,要不是她十幾年的經驗,閉着眼睛都不會紮錯穴道,被他這麽一吓,一定紮歪了。

“景護法!”小蓮端着藥進來,驚叫了一聲。

舒天心不理會她,将手上的針都紮在他的穴位上,轉身接過藥碗,小心翼翼的喂了景山青半碗。

景山青嘴唇都是紫的,小口喝了半碗藥才算微微緩了過來,不過還是很虛弱。

“別說話,休息一會兒吧。”舒天心小心撥弄着他滿身的銀針。

景山青眼裏帶着笑意盯着她。

“睡。”舒天心不滿的伸手蓋住他的眼睛。

他長長的睫毛在她手心眨了兩下,然後便安心的睡了。

舒天心看了眼沙漏,輕聲對小蓮吩咐,“接着去熬藥去吧。不要停,半個時辰之後再送來一碗。”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是想停在景護法生死未蔔那裏,吓吓你們噠O(n_n)O~,後來想了想還是都發出來吧。

看在流沙如此厚道的份上,乃們不要潛水哦!要評!要收藏!嗷嗷。

41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的

舒天心一直在衣不解帶的照顧景山青。

每半個時辰喂一次藥,一天施兩次針。

他受這麽重的傷,即使開始救回來了,後續診治一點也不敢馬虎,所以她并不敢放松。

他的意識一直不太清醒,三天後才算第一次醒來,他微微轉眸,就看到舒天心睡在他床側的小榻上。

三天沒有打理自己,無眠無休的照顧一個病人,她實在說不上好看,頭發都黏膩在了一起,眼下也有了青色的痕跡。可是一睜開眼就能看到她,真好。

小蓮推門進來,看到景山青醒着,驚喜之下臉上的倦意一掃而空,“景護法!”

景山青想制止,卻因為喉嚨幹澀而只發出氣音。

饒是如此,舒天心還是被驚醒了。

“你醒了啊。”舒天心伸手搭上他的脈搏,心裏有些驚喜,他傷的那樣種,她還以為要再過幾天才能清醒呢,看來他體質不錯。

“水。”他幹裂起皮的嘴唇無聲的翕動。

“還是先喝藥吧。”舒天心接過小蓮的藥,慢慢的一點一點喂進去小半碗,用帕子擦了擦他嘴角溢出的黑色藥汁,問他,“感覺怎麽樣?”

雖然只是吞咽的動作,依然讓他覺得有些吃力,景山青閉着眼睛微微喘息了片刻,說:“還好。”

小蓮接過舒天心遞過來的藥碗,猶豫了片刻說:“景護法,小何他們封鎖了這裏,不過那天看到你沒有氣息的人太多,現在應該都猜到你被救回來了。”

“宮主最近有什麽動作麽?”景山青問。

“宮主把白護法派出去了。”小蓮回答。

“我知道了。”景山青心裏有數,雲無憂這個時候把白钺調出去,應該是為了保護他。

小蓮便端着藥碗出去了。

白钺似乎跟景山青不是一路的,舒天心也多少看出來了。不過維心宮內部的事,她也不懂。她試了試景山青額頭的溫度,他有些發熱,但問題不大。

她問:“有哪裏不舒服嗎?”

景山青沉默了片刻,說:“傷口有點癢。”

“那是開始愈合了。”舒天心笑了笑,這是好事。不過她也清楚他全身幾乎都是傷口,癢起來着實難熬,心裏琢磨着下次換藥要增添哪幾味藥會稍微好些。

“外面下雪了嗎?”景山青聽到雪粒子打在窗紙上簌簌的聲音,問。

“是啊,雲華山高,入冬以來這山頂便時常下雪。”舒天心看他這會兒精神,便有一搭沒一搭的陪他閑聊,“不過你現在還不能吹風,等好起來了可以帶你出去瞧。”

他與她又說了幾句話,便精神不濟,睡了過去。

舒天心撥了撥火爐,給他掖了掖被角。幾日裏守着他,她也有些精力透支,于是抱着被子就在他床邊的小榻上又打起了盹。

景山青再醒來的時候,舒天心正在幫他換藥。他四肢百骸都在疼,還有說不出的鑽心的癢。

他身上傷處太多,小蓮是個女孩子不方便,舒天心問了小蓮之後,叫了他身邊的小何當助手。

舒天心讓小何在後面扶着他,她用幹淨的帕子沾了溫水小心翼翼的擦拭他胸前傷口附近。

“醒了?”傷口不能沾到水,所以她擦得極為認真,擦完一遍之後她一擡頭,看到他睜開眼睛,于是擰了帕子多擦幾遍,“這樣能稍微解解癢。”

傷口癢的抓心撓肺,她手裏濕潤的帕子小心的掠過,那讓人恨不能把傷口扒開的癢便緩解了許多,景山青微微眯了眯眼睛,有些希望她一直這樣擦拭下去。

擦完之後,她給他塗了藥膏,用繃帶把傷口一圈圈纏起來。

當繃帶繞到他身後的時候,她幾乎整個人都撲在他懷裏,雙手環着他的胸膛在他身後把繃帶交叉,身體若有若無的碰觸着他,發上的香氣淡淡的萦繞在他鼻端。

仿佛很長,又仿佛很短的瞬間過後,她退後遠離,把繃帶在他身前交叉。

景山青肌肉緊繃,有些尴尬的別過臉。

舒天心饒了幾圈,将繃帶打結,看着他蒼白的臉帶了些緋色,覺得好笑,調侃的問:“你緊張什麽?”

她嘴上說着,手上不停,揭開被子,開始處理他大腿上的傷。

景山青輕咳了聲,“讓小何來吧。”

當初莊劍卿藥浴的時候好歹還留了條褲子,他如今才發現他這幾天就穿了條亵褲躺在她面前。而且這亵褲還不是他受傷時穿的那條!景山青簡直沒勇氣問是誰幫他換的了。

“你以為你這傷誰都能包紮的麽?”舒天心白了他一眼,“我一大姑娘都不害臊,你難道還覺得自己吃虧了不成?放松些,再把傷口弄裂了沒人管你。”

小何憋着笑,憋得臉通紅。

景山青有些窘迫。

舒天心還是拿了幹淨帕子,不慌不忙的在他傷口附近擦拭,一邊交待,“傷口癢的受不住了就告訴我,可不許自己抓撓。”

“我這多久才能好?”景山青問。

“怎麽着也得幾個月吧。怎麽?着急了?”舒天心挑着眉看他。

景山青微微搖了搖頭,這樣日夜相伴,笑語親近,又怎麽會嫌長呢?

到下一次換藥時,他的傷勢又好了幾分。

換完藥看他精神尚可,舒天心才問起他受傷的事。

景山青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天心,對不起。我還是殺了許多中原武林的人。”

這次中原武林是下了血本了,那些堅持反對維心宮的小門派和散勢力聯合在一起,在他與姚紅護法回雲華山的途中屢次伏擊。

他和姚紅帶的人都是精英,但奈何中原武林的人一波一波悍不畏死,日夜不停的騷擾。

維心宮的武功雖然淩厲,但弊端頗多,尤其不慣久戰。

他們一路戰,一路逃,被中原武林的人拖得疲憊不堪。姚紅在與中原武林正派的人交手過程中,內力反噬,走火入魔,最後被人大卸八塊。

姚紅一死,景山青的壓力就更大了,最後拼命逃出了中原人的伏擊圈。

但是他也受了頗重的傷,若不是舒天心曾教他龜息之法,他根本就撐不到回雲華山。

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他根本不可能手下留情。

或許說了她還是會覺得芥蒂,但是他也沒打算隐瞞舒天心。這種事,死了那麽多的人,她怎麽可能會不知道。

與其讓別人告訴她,還不如他親口告訴她。

舒天心垂眸,嘆了口氣,“雲無憂說‘羊吃草,狼吃羊,本就是天經地義。’,雖然我不贊同他,不明白大家都是人,為什麽有人是狼,有人是羊。但既然到現在這樣的地步了,沒有誰能對誰一直手下留情吧。”

“景山青,謝謝你把朋友看的這麽重。”舒天心伸手握住他的手,“有時候是我不懂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對中原這些人手下留情,他們卻不會對你手下留情。即使你武功高強,這對你也不公平。以後,不要這樣了。”

舒天心猶豫了片刻,眼裏閃過一道決絕的光亮,“以後,要殺,便殺吧。”

景山青凝望着她,眼神有些詫異。他長長的睫毛覆下,眨了眨眼睛,唇邊勾起淡淡的笑,“假如是方子白呢?”

“小白……”舒天心瞥了他一眼,理直氣壯的說:“喂,看我面子對他特殊照顧一下不行嘛!打他個半死,給他留條命我就能救回來。”

景山青笑了笑掩去眼底的情緒,說:“好。”

“其實……雲無憂才是一切症結所在。”舒天心細聽了下附近的動靜,确定周圍沒人,才遲疑的說:“若是他死了,或許一切都不再是問題。”

景山青眉目間有些無奈,“你想的太簡單了。”

“哪裏簡單了?”舒天心請教,又遲疑了片刻,非常猶豫的說:“你難道不想殺他嗎?”

景山青雖然是雲無憂手下第一得力的人,但景山青這樣的人,又怎麽可能甘于命運被人捏在手裏?如果景山青對雲無憂一直如表面那般恭順,當初他也不會在她找出解蠱毒的方法後刻意讨好接近她了。

可是當正邪之争越發尖銳,景山青卻始終為雲無憂南征北戰,掃平障礙,甚至差一點就死了。

舒天心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小人物,旁觀者,但此時也有些沉不住氣。

景山青看着舒天心,坦誠的承認,“我想。但是……”

“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舒天心堅定的看着他。她在維心宮時便讨厭雲無憂,後來接觸的久了,對這個人的觀感複雜起來,畢竟一個癡情到如此地步的情種,身為一個女人,是很難單純的讨厭他的。

可是即使熟悉了,即使覺得他可憐,這個人依然是可恨的。舒天心對他的殺心始于華山之戰,但一直猶豫,這些天才漸漸的下定決心。

雲無憂雖然多疑,對她十分防備,但他如今長期用藥調養,她想要做手腳,也不是不可能。

景山青緩緩搖了搖頭,“我自有打算。天心,我不想讓你插手。”

“為什麽啊?”舒天心撅了撅嘴,有些不滿,“其實我很厲害的,只是之前過不去心裏那道坎罷了。不過雲無憂……他真的該死。”

“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的。”景山青無奈的看着她,他并不希望這姑娘卷入這些事裏,他更希望看到她像初遇時沒心沒肺的模樣。

看她打算刨根問底,景山青嘆了口氣,“你是不是忘了當初我跟你說過,造化蠱的母蠱在雲無憂身上,雲無憂若是死了,維心宮所有被種下造化蠱的人,都會死。”

“假設一切順利,你的确可以解蠱毒,配合着龜息之法,你有十二個時辰。但維心宮被種下造化蠱的精英有百餘人。你能在十二個時辰裏救幾人?”景山青身為維心宮雲無憂以下第一人,是不可能不管底下人的死活的。

“那麽,難道就不能找個人繼承造化蠱母蠱嗎?”舒天心對雲無憂起殺心之後,一直在做思想鬥争,其實并沒有過于仔細的計劃。而且維心宮的那些死士,個個都是殺人如麻之輩,她心裏其實并不能一視同仁,也沒考慮過要普度衆生的連他們都救回來。

盡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和景山青,并沒有多少不同。

“誰來繼承?”景山青眉宇間鎖着憂慮,“繼承了造化蠱母蠱,便繼承了歷代維心宮宮主的傳承功力。誰能保證他不會成為下一個雲無憂?”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monkey妹紙的七個地雷!破費啦,灰常感謝。

ps,妹紙們難道忘記了那個雲無憂如果死了,那麽所有身上種了造化蠱的人都要死嘛……

42方子白繼任家主

景山青傷勢漸好,他自己恢複了行動能力以後,舒天心便不怎麽再叫小何幫忙了。

于是新的尴尬事又來了。

傷勢重的時候,氣血虧虛,景山青這樣裸呈于舒天心面前,雖然尴尬窘迫,但也還好。

如今傷勢漸好,他是氣血方剛的男人,舒天心有時那樣貼近他,尤其是綁胸口的傷口以及大腿上的傷口時,那樣貼近的距離,以及若有若無的碰觸,舒天心又是他動心的女子,哪怕他已經拼命壓制邪念了,還是會有反應。

他渾身到處都是繃帶,只穿了一條亵褲,實在無從遮擋什麽。

胯間的小帳篷太明顯了!景山青想裝作若無其事說別的轉移話題緩解尴尬都不行。

舒天心包紮他腿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下,景山青覺得自己臉紅的快腦血管爆裂了,幸虧他頭上沒有傷口,不然一定裂開了。

最後他只能漲紅了臉,努力嚴肅的解釋:“對……對不起,我真沒有冒犯的意思。”

看着一向有風度的景山青窘迫成這個樣子,舒天心僅餘的一點羞澀也煙消雲散了,她忍住笑,一本正經的點頭,“嗯,說明你功能完好。恢複的很好。”

景山青噎了一下,無奈的說:“我覺得我的傷好多了,下次換藥還是讓小何來吧。”

“沒事,大夫眼裏是沒有男女的。別不好意思。”舒天心眨了眨眼,大言不慚的說。

鑒于江湖上還是有很大一批喜歡用猴子偷桃之類下三濫招式的人存在,因為這個地方受傷到神醫谷求醫的人也有。

文谷主雖然不會讓兩個女徒弟動手醫治這個,但也不避着他們。

所以舒天心還真見過不少。

不過那都是病弱狀态的,這樣精神抖擻的,舒天心還是第一次見。

這個地方的功能舒天心一直覺得很奇妙,為什麽會膨脹幾倍?明明只是人體的器官,又為什麽會改變形态,還會堅硬如鐵?

作為一個有鑽研精神的大夫,舒天心一直好奇想研究一下。只不過始終沒找到什麽好的機會。

如果景山青昏迷着,她估計就不客氣的扒了他的亵褲研究一番了。

不過回頭等景山青好了,穿上衣服兩個人還要做朋友呢,這樣尴尬的事,還是算了吧。

舒天心也就強忍住好奇,一本正經的包紮完傷口,嚴肅的把被子給他蓋上了。心裏想着回頭有機會了研究方子白去。

想到方子白,她心裏有點堵。

過了年她就十八歲了啊,可是方子白,他現在在哪裏呢?

他們,似乎好久都沒有通信了啊。

蓋上被子,景山青淡定了許多,看着舒天心有些悵惘的神色,問:“在想什麽?”

“在想……伏擊你的人中,有沒有方家的人。”

“沒有。”景山青很篤定的回答,“現在各大門派以及方家的殘存勢力都在觀望。動手的是聯合起來的散碎勢力。不過,過了年應該就不太平了。維心宮五大護法如今一死一傷。這一次被伏擊也暴露出了我們不慣久戰,容易走火入魔的缺點。中原武林的人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事實上,這段時間中原武林的人來挑戰已經頻繁了很多。

景山青到二月份的時候才行動無礙,不過傷勢完全恢複,都到四月份的時候了。

在這期間,中原武林對維心宮的反抗越發激烈,雲無憂不得不把派出去的護法全都召集回雲華山,暫停一切行動。

最多的時候,一天有十幾波上來挑戰的。

維心宮的實力如何,如今已經天下皆知,半桶水的少俠來挑戰的越發少見,來的都是高手。

除了正在養傷的景山青和不能用常理來看的雲無憂,白钺、金葉,以及那位最近才回到雲華山上的寧紫護法,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不過有舒天心在,這些傷也好得很快。

中原武林填了不少人命,用車輪戰把維心宮的人打傷,舒天心轉眼卻又把他們治好,舒天心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助纣為虐。

雲無憂也有些憔悴,也許是舒天心的消極怠工,也許是連續的出手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他的身體明顯的越加衰弱了。

舒天心既然存了殺心,便有些按捺不住,又找景山青談了一次。

景山青無奈的笑,“還不到時候,而且我傷還沒好。這事我會籌劃的。”

他有些擔心,“你心思太淺,還是老老實實的給雲無憂看病吧。若不是他最近太累,一定都瞧出來了。”

“有這麽明顯?”舒天心睜大眼睛,“難道我身上有殺氣?”

“你太緊張了。”景山青眼底帶着些寵溺看着她。

“哦。”舒天心有些沮喪的應,她果然做不了除惡的女俠嗎?明明給別人看病的時候,多少次人家命懸一線,她都不緊張的。

“天心。”景山青微微垂眸,猶豫了片刻問:“假如,我繼承了造化蠱的母蠱,成為維心宮宮主,你還會把我當朋友嗎?”

“什麽?”舒天心驚了一下迅速壓低聲音,“你瘋了,你要變成像雲無憂那樣不人不鬼的樣子嗎?”

“刀,放在誰手裏都不如握在自己手裏安心。”景山青微微握了握拳,眼底如一片波瀾不興的湖水。

“不要,總會有別的辦法的。”舒天心抿唇,從上次跟景山青談過這個問題之後,她就回去仔細的反思過,考慮過若殺了雲無憂,維心宮這些人的善後問題。

維心宮在中原殺了那麽多的人,血債已經結下。

即使她能救回所有被造化蠱控制的人的性命,但中原武林的人又怎麽可能放過他們。

以神醫谷在正邪之戰的表現,等維心宮敗退,中原武林是何态度還不一定,自身都難保,更別說想要庇護什麽人了。

“景山青,你能不管他們嗎?”舒天心遲疑着建議。同樣殺人如麻,她沒有辦法把景山青當成壞人,但不可能對那些人也一樣心懷慈悲。就算不會像對雲無憂一樣起殺心,卻也不會費盡心機的想要救他們。

她雖然意識到這種想法有悖她一貫的理念,但若是舉手之勞,救這些人也無妨。可若是要犧牲,她就不願意了。

景山青搖了搖頭,“不能。”

他們,始終是同類。物傷其類,兔死狐悲。

舒天心嘆了口氣,她也能理解景山青,那是他的屬下,他對他們也有責任。

“好了,別嘆氣了。”景山青卻是不願看舒天心煩惱,微微笑了笑說:“我們兩個想的太遠了。等我先想辦法能殺了雲無憂再說吧。你不要煩惱這些事,交給我吧。”

他舉起笛子放到唇邊,修長的手指按過笛孔,悠揚的笛聲便如自由的風一般掠過耳際。

舒天心看着他,有些心疼。這世上黑白總是不那麽分明,而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守護的或是仇視的,最終結成一張大網,網中的每一個人都身不由己。

五月初的時候,方家的人終于有所行動。他們把白钺和寧紫從雲華山上誘下去,設下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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