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5)

子白與她一起長大的一幕幕。他總是嫌她麻煩,小孩子不懂事的時候兩人也會争搶些什麽,會吵架,會翻臉,也會一起做壞事,互相打掩護。

每一幕的兩小無猜,随着兩人的成長在回憶裏變成了甜蜜,如今卻全都變成了心酸。

“想什麽呢?”江小蝶爬上車,難得主動開口跟她說話。

“沒什麽。”舒天心用手帕沾了點涼水擦哭腫的眼睛,沒心情跟她聊天。

“帶走你的那個人是你的未婚夫?”江小蝶卻不顧她的冷臉,繼續問。

舒天心別過臉,低落的說:“現在不是了。”

江小蝶搖了搖頭問:“變心了?”

“才沒有!”即使方子白跟她不會再有未來,但舒天心也不願別人污蔑方子白。

“景護法讓我來安慰你。不過我真沒覺得你有什麽需要安慰的。”江小蝶哼了哼,毫無同情心的評價,“至于嗎?你師門的人都還好好活着,那小子也沒有變心,拼了命的來帶你走。連維心宮這樣的破地方,都有景護法護着你。說起來我如今也算他們半個宮主夫人,在這裏的地位還不如你呢。真是不知足。”

舒天心瞪了江小蝶一眼,當初江小蝶哭的時候,她還違心安慰說她是好姑娘,現在竟然對她冷嘲熱諷。

“我就是不知足。”舒天心抱着腰枕,又哭了起來,示威一般哭的很大聲。

江小蝶撅了撅嘴,低聲說:“我哭都不敢大聲哭呢。”

舒天心轉過頭發洩的哭,沒心情理她。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幸,她或許比江小蝶幸運些,可她依然很傷心。

“其實大師兄也很喜歡我的。”江小蝶怔怔的說,又嘲諷的笑了笑,“可是雲無憂放了華山派的人之後,他就跟着人走了。再也沒有消息。”

舒天心淚眼朦胧的瞥了她一眼,“那麽你覺得是別人割你一塊肉比較疼,還是自己割一塊肉下來比較疼?是割掉一塊爛肉比較疼,還是把好好的肉割下來比較疼?”

江小蝶于是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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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時候送過來的菜裏面竟然有一道舒天心愛吃的糖醋魚。

一路趕路,在與中原武林搏殺的間隙裏,雲無憂和景山青盡最大可能保證了她與江小蝶的衣食住行。

不過也沒這麽麻煩過。這荒郊野外的,能弄到這樣一道菜,絕對是費了大功夫了。

舒天心還是沒精神,不過看到這道菜以後,也不好意思再跟景山青賭氣。

原本就是遷怒。

她知道當時景山青也是想安慰她,就像江小蝶其實也是想安慰她。只是這兩個人安慰人的方式都是那麽讓人惱火。

吃完了飯,舒天心去找景山青道歉。

她低着頭,眼睛還腫着,“對不起啊景山青。下午是我口不擇言了。謝謝你……”

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她知道景山青下午的那些話并非随便說說的。但她當時真的有些被驚住了,這絕對已經超過為朋友兩肋插刀的範疇了。

江湖人講義氣,為朋友的性命兩肋插刀比比皆是,但為朋友的任性兩肋插刀的,真不多見。

舒天心覺得感動,又覺得怪怪的。

月色溫柔,景山青伸手拂了拂落在她發上的桃花,“真的決定放棄方子白了?”

舒天心深呼了口氣,壓下胸口的悶塞,“能別戳我傷口嗎?”

景山青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掙紮什麽。

舒天心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整了整衣角說:“沒什麽事我回去了。”

“給你吹首曲子吧。”景山青拿出笛子,不等她答應就開始吹。

他的曲子有點亂,似乎在糾結什麽,吹到一半的時候竟然忘了後半段。

“難道你也有心事?”舒天心就算心情低落,也察覺出來不對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景山青淡淡的笑了笑,“回去休息吧。別傷心了。”

舒天心于是略有些疑惑的回去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枯等的地雷,灰常感謝。

這一章景哥哥有沒有很帥?有沒有!

我覺得他帥爆了……

對了,忘記說了,手機留言沒登陸的妹紙署下名呗,心靈感應真的是好玄妙的,我也不好抓着每個人問是你麽?最近腫麽不來了?是我寫崩了麽⊙﹏⊙b汗,雖然我很想……

46搶生意

最近敢來圍追堵截維心宮的中原武林人士漸漸的少了。

雲無憂身體越來越差,也不再騎馬,弄了輛馬車坐。

不過他倒是沒有怪舒天心,他那身子骨自己清楚,餐風露宿,一路血戰,能支撐到如今已經不錯了。其實只要不日咳夜咳,他也不怎麽在意這些。

中原武林的人發現了這個現象之後,又密集的試圖截殺維心宮的人幾次,發現雲無憂出手依然強悍,又疑心這是雲無憂故意示弱誘使他們上鈎的詭計。

于是又消停了起來。

這一年時間,雲無憂神鬼一般的身手已經讓人生不起匹敵之心,所有人都咬牙切齒的等着他病死。

可是他雖然一直病恹恹的,該出手的時候,卻從不拖泥帶水,幹脆淩厲,毫無破綻。

他們拿雲無憂無可奈何,捎帶着連舒天心也恨上了。最近遇襲的時候,舒天心發現砸向自己馬車的刀劍越來越多了。

江小蝶受不了,便去跟雲無憂一車坐着去了。

景山青把她保護的很好,舒天心也不怎麽在意,常常望着窗外發呆。

前些年她與方子白跟着威遠镖局走南闖北,走過很多地方。當時沒什麽錢,跟着镖局走的倉促,就算景色很美的地方,也來不及停下腳步好好欣賞。總覺得以後總有機會再一起四處游逛,甚至因為師門任務的額度總是完不成,對這種江湖漂泊有一種強烈的煩躁。

可回過頭來才明白,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如今維心宮四處征讨,舒天心經常會見到熟悉的景色。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他們幾乎踏遍了中原的山山水水,多少次同船相渡,多少次攜手依偎,可終究沒有緣分白首偕老。

盡管知道這樣很讨人厭,但舒天心依然經常沉浸在自己的傷心裏,恹恹的沒什麽精神。

景山青看在眼裏,不動聲色的找些小玩意和好吃的逗她,卻收效甚少。

于是一向被稱為笑面虎的景山青最近心情不怎麽好,臉上連個表情都欠奉,偶爾笑,那也是冷笑。當着舒天心的面對那些中原武林的人還手下留情,偶爾被雲無憂派出去追擊,那些人就都遭了秧。

雲無憂覺得很有趣。有一天景山青出任務回來,說完正事之後,他忍不住說:“中原的姑娘都比較認死理,你這樣是沒用的。”

“宮主費心了。”景山青十分恭敬的應了聲,便把話題轉到別處去了。

離開之後,金葉摸着下巴說:“我覺得宮主說的有道理。”

景山青瞥了他一眼,沒理他。

金葉對于景山青最近的陰沉狀态已經習慣,嘆了口氣。

景山青擡頭看了看山雨欲來的天空,心裏十分煩躁。雲無憂居然還好意思給他建議,雍素雪和江小蝶,哪一個真心對雲無憂了?

他倒是不着急,只是,舒天心這個樣子,他看了真是暴躁。

八月的時候,景山青見到了商天久。

他一身洗舊發白了的長衫,慢吞吞騎着馬,馬上還挂着個酒葫蘆,大搖大擺的就跑進了維心宮的駐地。

“報上名來,再向前我們不客氣了。”值守的維心宮弟子警覺的看着他。

“跟你們宮主說,我是商天久。”商天久倨傲的擡頭,那姿态,比舒天心有神醫範兒多了。

“商公子。”景山青遠遠的看到這邊的情況,原本就有些懷疑,聽商天久報上了名號,連忙趕了過來,微微笑着,十分低姿态的說:“久仰,在下景山青。”

商天久眯眼看了看他,下馬把缰繩一甩扔給了維心宮的弟子,不客氣的問:“我小師妹呢?”

“商公子你是要先見宮主還是先見天心?”景山青不動聲色的問。

“先見天心吧。”商天久打量了他片刻,“你跟天心很熟嗎?”

“朋友。”景山青淡淡的說,聞到商天久身上的藥味酒味,微微放松了一些。

商天久挑了挑眉,“嗯,天心跟我說過,聽說你們維心宮很有錢,出手都很大方。有時間我們哥倆喝兩杯。”

“好。”景山青并不多說,點了點頭應下,走在商天久前面半步給他指引方向,“天心在那邊的馬車裏。天氣熱,她最近不怎麽樂意下馬車。”

商天久邊走邊問:“她心情不好吧?”

“是,商公子勸勸她。”景山青嘆了口氣,眉宇間有些愁緒。

商天久擡眼看了看他,眼看馬車近在眼前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自己大步前去了。

景山青在馬車旁站了片刻,聽到裏面隐約的說話聲,才轉身離去。他沒見過商天久,雖然聽人描述過外貌特征,但總不太放心。

舒天心正發呆,馬車裏放了兩個冰盆,倒是不熱。

車簾被跳開的時候,舒天心還以為是江小蝶,頭也沒回的問:“你回來了?”

“把我當成誰了啊?小師妹。”商天久跳上馬車,憊懶的用袖子扇了扇風,“還是這裏涼快。”

維心宮這一年餐風露宿,兩個女孩子幾乎一直住在馬車上,所以馬車倒是十分寬敞舒适。商天久一個大男人坐進來也不顯局促。

“師兄?”舒天心有些驚訝,“你怎麽來了。”

“我來替你給維心宮的人看診。師父說讓你回谷裏去。”

“為什麽?”舒天心不同意,“你若是早幾個月來,我便跟小白走了。那樣的話雲無憂也沒什麽可說的,我跟小白也不至于當場決裂。”

“早晚的事兒。長痛不如短痛。再拖下去,跟天音一樣成老姑娘嗎?”商天久不在意的說。

舒天心很生氣,“師兄你怎麽這樣說。我在這呆着好好的,不想回去。不如你去幫小白去吧。那邊也好多人受傷。”

“琅琊山上都是些棄家出逃的,窮死了。現在咱們谷裏到處都是這樣拿不出錢的病號。我才不送上門去呢。”商天久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幹嘛要堅持呆在維心宮?他們給錢很多嗎?”

商天久打量了下舒天心,目光停在舒天心手腕上。

雖然颠沛流離,但商天久看的出來舒天心過的不錯。馬車幾乎被布置成了個移動房間,生活用品十分齊全。

身上穿着柔軟的絲綢八寶撒花裙,襯得膚色健康又紅潤,就是還有些消瘦,也不像以前那般活潑。

她手腕上帶的那個镯子一看就是精品,縱然舒天心藏品無數,但玉質沒有比這個好的。

舒天心看商天久的目光停在自己腕上,于是往上拉了拉袖子,很有興致的給他展示了下镯子,“漂亮吧?景山青從維心宮的寶庫找的,跟雲無憂打了招呼,折一萬兩診費,不過這樣毫無瑕疵的暖玉,市面上絕不止這個價。”

“一萬兩的镯子,夠換多少壺酒啊!你對價錢有什麽概念啊。”商天久嗤了一聲,“不過照這麽說,你應該早就存夠二十萬兩了吧?可憐你師兄師姐還有家不能回呢。”

“不是錢的問題。我早就存夠了二十萬兩,師兄你若是需要,我勻給你點就是了。”舒天心搖頭,“不過我暫時還不能離開。”

“維心宮果然有錢啊。”商天久兩眼放光,直接忽略了她最後一句話,問:“管酒嗎?”

舒天心大為不滿,“師兄,維心宮現在荼毒中原武林,小白跟我如果不是因為這些事,也不至于走到這樣的地步。你就只記得喝酒。”

“都是師父偏心,這樣的罵名該師兄來擔啊。”商天久伸手轉着舒天心腕上的镯子,心裏盤算着能換多少壺酒,一邊說:“師妹你還是回谷裏去吧。髒活累活還是放着師兄來啊。”

“別鬧!”舒天心抽回手,壓低聲音嚴肅的說:“師兄,我想殺了雲無憂。”

商天久微微愣了愣,眉峰一挑,一臉不贊同的問:“為什麽?因為方子白?掰都掰了,傻不傻啊?雲無憂又沒拖欠你診金。”

“師兄你能別拿這事開玩笑嗎?”舒天心恨不能踢他兩腳。

診治雍夫人那次雲無憂倒是拖欠診費了,不過她也沒把人治好。後來她都是先收錢後辦事,雲無憂也不在乎那幾個錢。

不對,跟錢沒關系。舒天心簡直快被他繞暈了。

“師兄,你別摻合了,該去哪兒去哪兒。說了不是錢的事。”舒天心煩躁的揮了揮手。

“那是酒的事?”

舒天心抓狂,“商天久!你再這樣沒正形別怪我翻臉不認師兄啊!”

商天久憂愁的嘆氣,“我要告訴師父,就在今天,她最得意的徒弟因為搶生意,已經要翻臉不認師兄了。”

“商天久!”舒天心算是明白以前方子白面對他們師兄妹三個的時候為什麽總是受不了了。

商天久能不能留下,舒天心說了其實是不算的。

雲無憂非常不介意這邊能多個神醫助陣。一路屠門滅派的,他又不是君子,對那些金銀財物自然不會秋毫不犯。現在他最不缺的就是錢。

唯一對商天久的到來有點意見的,是金葉。

當初雍夫人重病的時候,維心宮四處找大夫,他曾經試圖綁了商天久回維心宮,結果被商天久暗算,中了五步散,差點武功全失。真是丢臉丢大了。

不過商天久這個人,只要有酒,三教九流都能交朋友。沒幾天,金葉就已經跟他搭着肩膀稱兄道弟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被忽悠着去參加了一個非常坑爹的考試……關于企業文化建設職業化員工不拉不拉的……原本以為随便抄抄就行了,結果差點交白卷的我眼淚掉下來啊……監考太嚴了啊!這是要鬧哪樣啊。

監考的還是同一個學校畢業的,後來在一個單位呆過一段時間的師兄……

鐵面無私啊!我真想眼淚汪汪的看着他問:“師兄,你還記得當初被領導派去一起喂跳蚤的小師妹麽!”

好吧,再說就掉馬了,其實也沒好意思叫師兄什麽的套關系,現實中流沙比較腼腆噠,一般叫人都叫全名。而且因為事工程系統,都是叫X工什麽的……有時候出去辦事,很容易被人誤會成X攻或者X公……

扯遠了。

呃,其實我是想說果然現實中的師兄什麽都是浮雲,還是商天久師兄比較萌啊……

47奪位

商天久來了之後,舒天心經常被他氣得跳腳。

不過一個人發呆回想往事黯然神傷的時候倒是少了不少。

景山青也松了口氣。

商天久是極為豪爽的人,沒過多久,就在維心宮混的很開,連金葉這樣性格暴躁的人都跟他拍着肩膀稱兄道弟。

然而景山青發現他始終對自己保持距離。

哪怕景山青專門找了好酒讨好,也依然無濟于事。

“景山青,你再給我師兄找好酒,我就連你也一起讨厭了!”舒天心抓狂的拉着他說。

以前她覺得商天久雖然愛喝酒,但多少還是有些名士風範,跟酒鬼那完全不是一個類型的。

沒想到他之所以沒有天天爛醉如泥,那是因為以前沒人這樣各種好酒管夠的讨好他啊!

看着她師兄跟金葉喝醉了在那兒打醉拳,舒天心覺得神醫谷的臉面簡直都要丢盡了!

看着比前段時間活潑多了的舒天心,景山青勾唇笑了笑,向她保證,“好吧,我盡量。”

“什麽盡量!一滴酒都不許給他喝。”舒天心跳腳。

“限量行麽?一天一壺。”景山青笑着跟她商量,神情放松,心情很好的樣子。

“喂……”舒天心仍舊不滿。

“小師妹,你們在說什麽呢?”商天久搖搖晃晃的走過來,酒氣熏天,仿佛站都站不穩的樣子,說話的時候還有點大舌頭。

“在說你。”舒天心踢了他一腳,他踉踉跄跄,偏偏躲了過去。

“別學的跟你師姐似的,什麽都要管。容易嫁不出去。”商天久仿佛說什麽秘密一般湊到舒天心耳邊,噴出來的酒氣熏得舒天心直皺眉。

嫁不出去,這絕對是舒天心的傷心事。

“商天久,你真是越來越不長進了!我一定要告訴師姐說。”舒天心推開他,皺眉走了。

商天久半倚在樹上,看着舒天心氣呼呼跑走的背影。

景山青微笑着站在他身旁,看着舒天心上了馬車,才轉過頭單刀直入的問:“能說說為什麽對我有敵意嗎?”

商天久拿起酒瓶喝了一口,淡淡的反問:“你說呢?”

景山青搖頭,緩緩的說:“我不知道。”

“裝傻。”商天久嗤了一聲。

被人一開始就敵視,作為笑面虎景山青,這還是第一次。景山青苦笑,“明人不說暗話,我若有錯,商公子不妨明說。”

“我小師妹心性純良,斷不會有害人之心。”商天久擡眼看他,眼神竟然清明銳利,沒有絲毫醉意,“她想殺雲無憂,是你撺掇的吧?”

“我若說沒有,你信嗎?”景山青不閃不避的與他對視。

“不信。”商天久搖頭。

景山青微笑,“應該有我的一部分原因,對此我覺得很榮幸。”

他如此坦然的認了,商天久倒是對他有些刮目相看,挑眉等他下文。

“不過,我并沒有撺掇她為我做什麽。我不能說我沒有絲毫野心,但我的野心,并不需要利用她來為我實現。”

“你覺得我會相信?”商天久冷笑。

“無所謂,我給你解釋,只是因為你是她師兄。”景山青平靜的陳述,眼神帶着溫柔,“我喜歡舒天心。”

“你做夢!”商天久直起身,閃電般的出手,将手裏的酒瓶扔向景山青胸口,左掌畫圓斜推,右拳直沖,而真正的殺招卻是他的右腿橫掃。

商天久的功夫也不弱,不過比起景山青還是差些。

景山青側身讓過酒瓶和他的虛招,左腿微擡。畢竟是舒天心的師兄,他有意容讓,只是在躲避,并沒有反擊。

然而商天久原本是虛招的右拳卻出奇的快,後發先至,一拳擊破了酒瓶,碎片和酒液四處迸濺,灑了景山青一身。

他自知不是景山青對手,但他商天久也絕不是吃虧的人。

景山青後退跳開一步,終究沒能躲開四散的酒液,無奈的拂了拂衣袖,感慨,“你們師兄妹真是一個性子。”

“離我小師妹遠點。”商天久一擊得手,他知道自己的斤兩,不打算追擊,轉身便走。

“等等。”景山青足尖一點,攔在商天久面前,神情有些凝重,“你知道天心想要殺雲無憂,覺得是受我撺掇,但是卻只是敵視我。為什麽不直接去找雲無憂說呢?”

身中造化蠱的人,性命握在雲無憂手裏,沒有人不想逃脫他的控制。可是想和做那是兩碼事;與神醫交好為自己留條後路,和聯合別人殺雲無憂那也是兩種性質。雲無憂可以對前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對于後者,就算是雲無憂也不可能不在乎。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商天久的神色,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天心已經動手了?”

因為舒天心已經動手了,所以商天久才不敢輕舉妄動?

商天久看着他,冷笑點頭,諷刺的問:“你不清楚嗎?”

不管他有多不贊同,但舒天心既然已經動手了,那他們和景山青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雲無憂殺人如麻,武功又強悍到不可思議,商天久自然不會奢望坦白能有什麽好結果。

“太魯莽了。”景山青皺眉。內力強到雲無憂那個地步,大多數毒藥都不可能對他造成傷害,而且慢性毒也很容易被他發覺。

商天久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不屑的說:“放心,我神醫谷的底蘊,又豈是那麽容易被發現的?其實,天心用的不算是毒藥。”

“你估計沒聽說過,那一味藥叫做‘入骨相思空損壽’。制藥的是個百年前的一個風雅的醫術奇才,她的愛人據說也是武功高強。不知道為什麽,她一心求死,就制出了這味藥。這藥能激發人身體潛能,是溫補的良方。但此藥有個弊端,不能大喜大悲,否則身體會漸漸衰弱下去,就像是患了相思病的少女一樣。倒也不會致死,只是到最後會虛弱的連床也起不來,甚至情緒波動的力氣都沒有。到她死,她愛人都沒發覺問題。”

這藥很難被人察覺,商天久若不是知道舒天心對雲無憂有殺意,又翻了以前的藥方,僅從脈象上,是瞧不出端倪的。

雲無憂是個情種,尤其是想到雍夫人的時候,忽喜忽怒,情緒波動極大。這藥下在他身上,絕對是害處多于益處。

景山青站在原地沉思,殺雲無憂的事情涉及問題太多,他原本并不着急,甚至有些猶豫。但舒天心既然已經出手,為防萬一被雲無憂察覺,他還是要盡早下手了。

“有多少把握不會被雲無憂察覺?”景山青問商天久,“你要明白,雲無憂的內力之強,絕不能以常理度之。”

“九成吧。”商天久不敢把話說的太滿。

“不管你信不信我,至少看着天心小心點。”景山青心裏主意已定,還有心情開玩笑說:“對我也別太有敵意,就算看在好酒的面子上吧。”

“這江湖上,想請我喝酒的人多了去了。”商天久微微挑眉,很有神醫風範的說:“你當我缺你那幾壺酒嗎?”

景山青臉上笑意不減,摸了摸鼻子,從善如流的搖頭,語氣帶了些調侃,“嗯,商神醫自然是不缺,是我上趕着孝敬的,只求消除商神醫的成見。”

吃人嘴短,就算聽出來他語氣裏的調侃,商天久也不好說什麽。

商天久倒是有七八分明白舒天心為什麽跟他交好了。這個人,笑起來溫和無害,就算有意讨好人的時候,姿态也不卑不亢,風趣大度,若不是他算計舒天心在先,商天久也會覺得這個人值得一交。

商天久甩了甩袖子,哼了一聲離去。

跟着維心宮什麽都好,就是經常風餐露宿這點不好。

商天久進了臨時搭的帳篷,看着簡陋的鋪設嘆了口氣。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好要求像舒天心一樣弄輛豪華馬車。

中原武林的反抗行動越來越少的時候,雲無憂決定回雲華山休整。

其實就近找個地方也行,但雍夫人的墓在雲華山上,他雖然一會兒愛,一會兒恨的,甚至對江小蝶這個替身越發的好,但終究牽挂。

一行人堪堪趕在雲華山上第一場雪落的時候回到山上。

所有人都覺得松了口氣,一年的奔波,終于可以短暫的休息。就算是江湖人,也不大願意頂着寒風面對随時可能出現的危險。

能有個安全的地方貓冬,實在是太幸福的事了。

雍夫人的墳前到處都是落葉枯草。

雲無憂親自清理了一整天才算清理幹淨,一個人默默的對着墓碑說話。

舒天心已經習慣了他這個樣子,給他診脈之後就回去休息了。

雖然在馬車上她一直還算舒服,但怎麽着也比不上如今的踏實感。她需要好好的睡個昏天暗地。

所有的人在回到雲華山上之後都非常放松。

他們不知道有一場風波就在身邊悄悄的發生着。

青白赤紫金,維心宮五護法,白钺和姚紅都死了,剩下的金葉和寧紫都已被景山青收服。

維心宮的實權,原本大部分都掌握在景山青手上。

這一年多的征戰,卻是又重新确立了雲無憂的威信。

景山青不動聲色的整理出名單,暗暗籌劃着,想辦法将人重新收服或支出去。

因為日日對着雍夫人的墓追思往事,雲無憂的身體迅速的衰弱下去。春天的時候不僅重新犯了咳嗽,而且越發的疲乏。

他仍然沒察覺出自身有什麽中毒現象,但身體衰敗的如此迅速,他還是意識到了不對,但是他發現的已經太晚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可耐的存稿箱君……

流沙今日有事,派我來更新,順便賣萌……

乃們要多多留言哦!

48維心宮宮主的宿命

這一日又到了該給雲無憂診脈的時間,舒天心正打算去,被匆匆過來的景山青攔住。

“今早雲無憂去雍夫人墳前坐了一會兒,又吐血了。他應該察覺到了什麽,你……。”

“他自己走過去的還是讓人擡着去的?”舒天心皺眉問,前些天雲無憂出入就已經需要人用滑竿擡着了,舒天心囑咐了讓他靜養,不要出門。她也沒料到雲無憂回到雲華山上情緒波動會這麽大,身體衰敗的速度太快了,很難不懷疑。

“他自己走着去的。他現在的身體狀況究竟如何?”景山青問。

“如果是正常人,其實他應該早就連下床都不能了。但是雲無憂,實在不能以常理度之。他真是個情種。”舒天心喟嘆,在心裏默默算了算,“不過即使他內力強悍到如此地步,也活不長了。”

她知道事到如今,景山青需要一個更準确的時間,仔細想了想,才不确定的說:“應該也撐不過半個月了。”

“我明白了。”景山青笑了笑,叮囑舒天心,“不要再去給雲無憂診脈了,這幾天好好在院子裏呆着,別出門。”

如果可以更穩妥,他有耐心再繼續等下去,不過舒天心再去接觸雲無憂就太危險了。

“你要與他正面交鋒嗎?”舒天心拉住景山青,有些擔心。雲無憂憑着造化蠱母蠱一念之間便能催動子蠱發作的場景,她是見過的。就算雲無憂衰弱至此,景山青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啊。

“不,我有別的安排。”景山青坦言。

一直在旁邊聽着的商天久不屑的嗤了一聲,“雲無憂如今真是虎落平陽……”

景山青看了商天久一眼,并沒有與他計較。

對一個衰弱到連起床都困難的人,還要使陰謀詭計。——景山青知道這樣有失光明磊落。

但即使沒有造化蠱這一層威脅,景山青也依然會這樣做。維心宮的處世法則,終究跟名門正派的不同。

他不認為這是怯懦。雲無憂究竟有多強,他比誰都清楚。哪怕到如今,雲無憂也未必沒有殺他之力。他賭的一線生機,不過是雲無憂對維心宮的傳承尚有一絲責任心罷了。

“師兄,你根本就不了解情況。”舒天心推了商天久一下,又問景山青,“需要我幫忙嗎?”

“不必。”景山青笑了笑,看着舒天心,伸手想觸碰一下她的臉頰,最後在商天久的目光下略微猶豫,拍了拍舒天心的肩膀,“天心,你……一直會把我,至少當做朋友吧?”

舒天心與他對視,她知道他要去做什麽。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責任,景山青也要去承擔他身上的責任去了。

她一直在思索解決的辦法,事實上,哪怕她真的可以把所有人身上的蠱毒都解了,中原武林也放過與維心宮之間的血仇,這也依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一個門派的存在,總有他存在的意義和傳承,哪怕維心宮更多的是靠蠱凝聚在一起,可即使沒有蠱,這個門派就真的會解散了麽?

就算萬夫所指,惡貫滿盈,維心宮終究是景山青和衆多死士成長的地方。不是說抛棄就可以抛棄的。

景山青是她的朋友,她很想勸他扔下一切。

可這些年江湖闖蕩,她終究明白人不可能這樣任性。

舒天心微笑的看着景山青,肯定的回答,“會,只要你還是景山青,你就是我舒天心的朋友!”

景山青這次沒有顧忌商天久的目光,放在舒天心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将舒天心擁入懷中。

“景山青你放肆!”商天久怒了,他還在旁邊看着呢!這是不把他放在眼裏麽?

景山青只抱了一下就放開,伸手擒住商天久偷襲的拳頭,輕咳了聲,“好了,我走了。”

“平安歸來。”舒天心看着他,心裏有一種悲怆的感覺。

景山青安慰她,“沒有那麽糟糕。雲無憂就算真不把維心宮放在眼裏,也終究是一宮之主,他都這樣了,也要考慮傳承的。”

正常的一派之主是這樣,但雲無憂,舒天心真不敢抱太大希望。

景山青離開了舒天心師兄妹居住的院子,匆匆的去聚集心腹安排布置。

雲無憂一個人躺在床上,眼窩深深的陷了進去,嘴唇幹裂,整個人枯槁的仿佛已經死了。

他已經不再咳嗽了,整個人輕飄飄的。

他知道他快要死了,哪怕內功絕世,也終究抵不過生老病死。

他吩咐了人去找舒天心,但始終沒有回音。于是原本的懷疑也就确定了。

他不知道景山青何時來取他性命,他躺在這裏仿佛被世界遺忘了一般。以景山青的謹慎,若是動手之前他就死了,那才是真正的笑話。

其實雲無憂覺得景山青完全不必這樣小心的,殺人者人恒殺之,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于遲早要來的死亡,他并無多少恐懼或怨恨。唯一讓他覺得有些意外的是,動手的竟然會是舒天心。

他雖然對那姑娘百般防備,但那姑娘實在是一個太容易讓人看透,是個讓人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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