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7)

最初的預期。甚至提前達到了她預計的很多年後才能達成的結果。

她沒想到有蠱王之稱的造化蠱母蠱會如此的脆弱,比當初莊劍卿身上的傀儡蠱可弱多了。這算是好事。

可是這帶來的弊端也是超過舒天心預期的。不僅僅是子夜之交風池穴無法抑制的疼痛,同時景山青的內力變得極為不穩定。舒天心經常能看到他站在那裏,袍袖無風自動,仿佛谪仙一般。很好看,但并不是什麽好事,那是景山青控制不住自身強大的內力外溢。

他不再經常覺得疲倦,反而神采奕奕,哪怕到了夜晚,也無法入睡。

這樣下去一定會出更嚴重的問題。

說來好笑,前些日子舒天心想盡了辦法削弱景山青體內的造化蠱母蠱,如今卻是費盡心機想要它恢複。

把景山青弄成這個樣子,她也沒辦法提要走的事,私下裏跟商天久商量着打算跟景山青一起去南疆呆一段。

商天久雖然不想同意,卻也沒辦法。

作為大夫,把人治成這樣,總不能撒手不管了。

他若是醫術足夠好,他就代替舒天心去了。偏偏他醫術不行。

舒天心這邊說服了商天久,那邊就去跟景山青說自己的打算。

“景山青,把你治成這樣我很抱歉。我跟着你回南疆吧,等治好了你,我再回神醫谷。”從隐約知道景山青的心意之後,舒天心在他面前連說話就越發的正經起來。

景山青微微沉默了片刻,墨一樣的發微微揚起,眉目沉靜如畫一般,身邊的桂花樹被他外溢的內力所激,桂花撲簌簌的落了他滿身。

“怎麽了?”舒天心覺得他有心事。

“我暫時還不能回南疆,因為有一隊死士始終沒有回來。我讓寧紫去查探,至今還沒有消息。”景山青溫和的看着她,“若是三日後再沒有消息,我就必須親自帶人下山去查探。”

雲無憂去世的消息傳出去之後,中原武林的人就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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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蠱的傳承之力太過匪夷所思,在他們看來,這應該是維心宮實力最弱的時候。

血債,必須血償,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但那麽多人的犧牲,已經教會了這些人什麽叫做謹慎。

那一隊死士失去消息的第二天,景山青就明白,這是陷阱,也是試探。

若是他去,那便是陷阱。

若是他不去,便是維心宮在示弱,那麽很快,中原武林的人将前赴後繼殺上雲華山。哪怕他退回苗疆,也将無寧日。

從雲無憂死後,他就知道必然有這麽一天。

中原武林的紛争,一時一地的得失,他并不放在眼裏。

他跟舒天心說他不願與中原武林的人起沖突,并非假話,可是他其實一點都不想回南疆。他知道商天久對他心存疑慮,他說那些話,也只是安撫舒天心罷了。

局已布好,卻出現這樣的意外之喜。造化蠱母蠱竟然出問題,舒天心竟然打算跟他回南疆。

人算不如天算。

此時即便是他罷手,不管那些被困的死士,帶着舒天心離開。也免不了在路上遇到中原武林的圍追堵截,殺人結怨。

與其如此,不如設局一并解決了吧。就算是回南疆,他也不可能一直把舒天心困在南疆。

舒天心也明白雲無憂去世的消息傳出去之後,這樣的事件意味着什麽。猶豫了片刻,終于忍不住問:“這次的事件,方子白參與了麽?”

她一方面是确實想知道,另一方面她覺得在景山青面前,無須避諱方子白,也無須隐瞞自己依然對方子白念念不忘的心意。

景山青微微勾唇,并沒有因為舒天心提起方子白而黯然,仿佛他前些日子對她表露的心意只是随口一說一般。

“雖然還沒有确切消息,但應該是沒有。”

方家人才凋零,想要振興需要太長的時間。方子白是個有遠見的人,他以方家剩下的人,以及最初在琅琊山上避難的各派殘餘為基礎,組建了一個方義門,名字取四方聚義之意,也為紀念方君義。

方義門廣開門牆,吸引了不少反抗維心宮失敗的人去投靠,如今已經漸成規模。

方子白也聰明,雲無憂縱橫武林的時候,他除了救舒天心的那一次,一直龜縮在琅琊山上,保存實力。

這一次,情況未明之前,他大約也不會出手。

再給他些時間,他的發展必不可限量。

作者有話要說:挨只麽麽……O(n_n)O~景哥哥布局開始了哦 ,我覺得你們猜不到他要做什麽(^o^)/~

52殺人誅心

景山青等了三天,等到了寧紫也被陷進去的消息。

中原武林的人,圍而不打,顯然打的是圍點打援的主意。

景山青自然不可能置之不理。現在維心宮剩下的人也不多了,為防被人有機可趁,他索性帶了所有人一起下山。

剛下山便遇到有人試探性的攔截。

“來者可是維心宮……”中原武林的人攔在前方,話尚未說完,維心宮的人便毫不減速的奔到近前。

維心宮的人甚至都沒有下馬,景山青親自出手,立掌一劈,僅憑掌風便截斷了絆馬索,然後揮手便将包圍圈子打出了缺口,帶着人馬不停蹄的離開。

這些絆馬索均是軍品,便是利器也難以砍斷,他竟然單憑掌風便截斷了?!

因為只是試探,所以來的人并不多,個個都有視死如歸的覺悟,然而竟然只是一瞬,便只能望着維心宮馬後的煙塵發呆了。

遠遠的傳來景山青中氣十足的聲音,“告訴你們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所有人面面相觑,看着滿地吐血的同伴,和整齊斷裂的絆馬索,心中先存了怯意,景山青的氣勢,似乎比雲無憂更盛啊!

維心宮的人中午休息的時候,景山青看着自己的手。

“怎麽了?”舒天心湊過來問。

景山青溫和的笑了笑,說:“沒什麽。”

他咬了幾口幹糧,微微皺了皺眉。他這些天內力控制不好,用不好筷子,幾乎天天吃這些東西,實在吃的有些厭了。

舒天心也就着水吃了幾口幹糧,她知道景山青在擔心什麽,高手過招,僅憑着內力高強根本沒用。景山青現在對內力的控制力太差。

但願,這次沒有高手。

一路上再遇到中原武林的人,景山青都毫不留情的打成重傷。

設陷阱的人內部于是也産生了分歧。

有人認為應該保存實力,避免正面沖突。也有人存着僥幸心理認為景山青比雲無憂看起來強了太多,像是外強中幹。

而且總是保存實力,如當初雲無憂那般看起來命不長久的樣子,他們還有盼頭,如今景山青身強力壯,難道中原武林就一直被他只手遮天麽?

有些人離開了,但江湖上永遠不乏熱血的俠客。

景山青一路殺進去,以他如今的實力,這些小角色基本上連他一招都接不住。

商天久與舒天心在馬上遠遠看着兩方厮殺,景山青擋者披靡,與他打照面的人非死即傷。

“天心,你為什麽會始終認為雲無憂是壞人,而景山青是好人呢?”商天久看着那麽多的鮮血,忍不住問。

“他,總是不得已的啊。”舒天心微微有些猶豫,低聲說:“至少他曾努力的手下留情過。當初他不殺別人,別人就要殺他。而如今,他雖然不說,但他現在內力不穩,不能示弱于人。”

“天心,你的是非觀在為他而讓步。”商天久微微皺眉。

舒天心沉默片刻,沒有說話。她還記得初遇景山青時候他的樣子,溫和仿佛書生一般;也記得在華山腳下,她對他産生隔閡,他忐忑的向她保證今後盡量不出手;還有他險死還生,對她道歉,說不得已開了殺戒。

如今想來,或許他并非是心存善念,只是為了她。可是親眼看着他一步步走到如今地步,她又如何能站在道德制高點說他濫殺無辜呢?

景山青一路殺進去,過了一段時間,帶了被困的維心宮的人又重新殺出來。

渾身染血的帶着維心宮的人呼嘯遠去。

舒天心與商天久并沒有參與其中,而是遠遠的在約定彙合的地點等他們。

“去哪裏?”舒天心與商天久彙入維心宮的隊伍,發現方向不對,催馬趕上去問。

景山青回頭望了她一眼。

舒天心直覺景山青不對勁,他的眸子黑的仿佛最深的夜一般,墨染的瞳仁看不到焦距,像是瞎子的眼睛。

臉色卻截然相反的煞白,袍袖翻飛,哪怕在馬上疾馳的風也抵不過他周身內力外洩的強大氣場。

“先找個地方休整。”景山青淡淡的說。

舒天心于是不再多言,縱馬跟在他身後疾馳。

現在中原武林人才凋零,廢棄的門派實在太多。

景山青他們直接進駐了附近一個叫三清觀的小道觀。

這還是這一次被圍困的時候,有幾個小道士跟寧紫邊打邊說什麽為師父報仇,寧紫才知道維心宮曾毀了這個道觀。不過天知道這家道觀的觀主究竟是什麽時候湊熱鬧被雲無憂殺了,然後樹倒猢狲散的。

舒天心利落的下了馬便去扶景山青。

景山青側身避開,張嘴便吐出一口血,血濺在衣襟上,紅的刺目,他揮手,氣勁控制不住的在地上留下一道深痕。

“別,別碰我。”

“宮主!”金葉一驚,原本也發現不對,想上前問是怎麽回事,此時見他吐血,連忙向後退了兩步。以維心宮的情況,這個時候還是保持距離以免誤傷的好。

舒天心也止步,“你別急,慢慢運氣。”

景山青閉目,緩緩運氣。翻飛的衣袂慢慢落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睜開眼睛。

舒天心便想摸他脈搏。

景山青退了一步,“天心,別動。我內力太強,會傷了你。”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舒天心急的直跺腳。

“沒事。”景山青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跡,笑了笑對金葉說:“讓人快點把房間都收拾出來。”

金葉一句話也不多說,迅速的把任務分派下去。

維心宮其他人也都一眼也不亂看,有條不紊的做自己手頭的事。

景山青進了三清觀看了看,院子裏有顆大桃樹,分叉很低,樹幹被磨得溜光,估計是經常被人歇腳。

景山青伸手拂了拂灰塵,坐下休息。

樹旁有個孩子玩的秋千,舒天心便跟過去坐下。

“我的內力越發失控。我能感覺到,它在衰弱。”景山青伸手輕輕敲了下自己的心口位置。

“能讓我摸下你的脈搏麽?”舒天心很愧疚,都是她胡亂實驗的結果,可是如今說這些也無濟于事。

“你小心點。”景山青向她伸出右手。

舒天心伸手剛搭上他的脈門,就被一股內力将手彈開。就算她有所準備,手亦被震得隐隐發麻。

“我控制不住,這是本能的自我保護。”景山青有些歉意的看着舒天心,笑了笑安慰說:“沒事,也許過段時間就好了。”

“怎麽會這樣呢?”舒天心皺眉不解。

怎樣培養蠱,使蠱更加強大的辦法,苗疆有不少。這段時間舒天心讓景山青找了不少的典籍,也研究出了一些辦法,照理說,就算效果不好,也不該繼續惡化啊!

是哪裏出了問題?

她現在已經不敢亂試了。可是造化蠱母蠱獨此一份,根本沒有其它蠱可以跟他類比,除了在景山青身上試,她也沒有別的辦法。

“沒事。應該是用內力過度了。”景山青安慰她,“也許只是我剛得到力量不久還沒控制好。這樣不是也挺好麽?我可不想變成雲無憂那樣病恹恹的樣子。”

“景山青。”舒天心嘆了口氣,“對不起。”

“傻瓜,這世上哪有大夫是真的包治百病的呢?你這樣為我費心,我很感激。至于結果怎樣,也不過是命中注定。”

可是我和你,不僅僅是大夫和病人啊,更是朋友。——舒天心在心裏說。自從知道景山青的心意之後,舒天心便無法坦然的說他們只是“朋友”。這樣的完全信任,哪怕她出了錯,也毫無芥蒂的任她放手去試,舒天心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報。

“我去盯着他們把竈房先收拾出來,雖然效果不明顯,但堅持吃藥總比不吃好些。”舒天心嘆了口氣。

“好。”景山青平和的微笑,看着舒天心說:“別沮喪,也別害怕。放手去試,我沒有那麽脆弱的。其實這也不是什麽人命關天的事。我估計就算造化蠱母蠱被祛除了,我也就是恢複到從前的功力而已。只不過到時候要勞你費心把那些死士身上的造化蠱都祛除,會比較麻煩。”

普通蠱被祛除,對于宿主來說是好事。但造化蠱母蠱就未必了,舒天心現在可不敢抱這樣的希望

“我去熬藥了,你調息吧。”舒天心無精打采的擺了擺手。

景山青看着她的背影,笑容漸漸淡去。

小何走了過來,垂手站在景山青身旁。

“查探清楚了麽?”景山青伸手揪了片桃樹葉子,淡淡的問。

“大概有四分之一的人去投奔方義門了。屬下讓人暗中煽動,并在其他路上設伏,最終投奔的人應該會超過三分之一。”

“凡是沒有投奔方義門的勢力,都打散,想辦法讓江小蝶他們吸納。”景山青扔了葉子,又問:“江小蝶怎麽樣了?還有青城、峨眉那邊,沒什麽問題吧?”

“一切順利。”小何恭敬的應。

景山青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閉目養神。

方義門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他再給添上一把火,應該就差不多了吧。

一統江湖,武林霸主,如雲無憂那般,只會四面樹敵,有什麽好處呢?他一點也不想跟中原武林為敵,一點也不想。

殺人,誅心才是根本。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天下班稍晚,就總晚幾分鐘,在考慮以後要不要改到七點半更新……

感謝12345妹紙的地雷哦,O(n_n)O~,非常感謝

53物是人非事事休

維心宮暫時在三清觀駐紮下來。商天久在十月份的時候走了,他始終覺得景山青是個很危險的人,但如今這樣的情況,他也幫不上什麽忙,又勸不動舒天心,也只能眼不見心不煩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人生,別說是師兄,就算是師父也不可能替誰做決定。

十二月份的時候,舒天心接到師父的信,告訴她,方子白要成親了,娶的是方重義的女兒方明珠。

文谷主對于舒天心一直不肯回神醫谷的事情十分不滿。她的觀念,能治就治,不能治就及早把腐肉割掉。延誤就醫只會讓病情加重。

舒天心眼看放不下方子白,她索性下猛藥,在得到消息後立刻寫信告訴了舒天心。

舒天心看到信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她第一反應就是師父在騙她。

“不行,我要去問問方子白。”舒天心算了算日子,若是立刻起程,那麽在方子白成親那天能剛好趕到琅琊山。

“你要問他什麽?”景山青問她。

“我……”舒天心語塞。

她要問他什麽?她以什麽身份問他?

可是,他怎麽能這麽快就若無其事的娶妻,絲毫不在意共度一生的人換成了別的女子?

舒天心努力回憶方明珠的樣子。方重義的掌上明珠,因為胎裏先天不足,自小不能練武,驕縱任性,方家子弟都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方重義對神醫谷成見很深,舒天心見到方明珠都是繞道走的,從來不敢招惹這個小魔星。

她最後一次見到方明珠還是雲無憂剛開始染指中原武林,方君義召她和方子白回去詢問情況的時候。那時候方明珠十三歲,頤指氣使的纏着方子白上樹掏鳥蛋,一刻也不肯消停。把方子白折磨的焦頭爛額。

方子白,為什麽會娶她?

是因為喜歡麽?

為什麽是師父寫信告訴她,為什麽他不親口告訴她?

是因為他們已經沒關系了麽?所以他娶了別人也不需要交待不需要通知。

舒天心頹然坐下,自言自語,“可是,他為什麽要娶方明珠?”

“方明珠?方重義的遺孤嗎?”景山青挑了挑眉,對于舒天心的心思看的十分清楚,淡淡的說:“男大當婚,方子白今年二十二歲,哦,過了年就二十三了,他成親不是遲早的事麽?”

“而他娶方明珠……”景山青看着舒天心,說:“這是必然!”

“為什麽?”舒天心覺得耳朵嗡嗡響,心裏亂的不行。

“方家人才凋零,他想要重振方家,只能收攏四方俠士,開山立派成立方義門。”景山青緩緩的分析,對方子白的動向了如指掌,“如今很多門派被打散之後,殘餘子弟都去投奔,方義門在短時期迅速壯大起來。”

“方子白短短時間內做到如此地步,已經很不錯了。”景山青真心實意的贊賞,又搖了搖頭說:“不過畢竟年輕氣盛,急于求成。他資歷太淺,那些新加入的人未必服他,他只能施恩籠絡人心。這必然分薄了原本屬于方家人的利益。一碗水端不平,方家人也未必服他。方家的人是他的立身根本,他不可能坐視方家的人跟他離心。這個時候他娶方明珠,幾乎是最省力的辦法了。”

“方重義的女兒,方君義的侄女。方家僅剩的嫡系。方子白娶的,就是她這個身份。”

舒天心完全不能思索景山青的長篇大論,她只聽懂了景山青最後一句,“你的意思是,小白娶她,完全是不得已麽?”

景山青漆黑的眸子裏映着她迷茫的影子,他目不轉睛的看了她片刻,搖頭,“不,我的意思是,方子白已經不是曾經的小白了,他是方義門門主。”

舒天心微微握了握拳,“景山青,我不想聽這個。”

景山青垂眸,看着自己的手,“那麽你想聽什麽,我說給您聽。”

舒天心看着他,眼睛裏有淚水打轉,“你安慰我一下會死啊!”

“別哭了。”景山青皺了皺眉,明明她怎樣他都願意縱容,為什麽卻好像欺負了她似的。

他嘆了口氣,想了想之後開口安慰,“這樣也好吧,方子白大約是不喜歡那方明珠的,他這輩子都想着你,念着你。”

舒天心看着景山青眼神裏的悲哀,忽然意識到逼他說這樣的話,實在有些殘忍。

她跺腳,“誰說想聽這些了?我寧願他找到如花美眷,從此再也想不起我!”

方子白,從小一起長大的方子白。多少次她驕傲的說這是“我家的小白”。她怎麽可能會希望他過的不好。

景山青有些無奈地看着她,“你希望他忘記,那麽你為什麽不忘?”

舒天心“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一邊抹眼淚一邊說:“誰說我不忘了。但是哪有那麽快呢!”

方子白與她分手的時候,她痛哭過一次,因為那個原本要與她一生相伴的人再也不屬于她了。

而這次的痛哭,卻是因為那個人終于要屬于別人了。

景山青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淚,指尖觸到她臉頰,感覺到一種溫柔濡濕的觸感,他嘆氣,“怎麽這麽多眼淚。”

他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只要不跟人動手,內力已經能控制的差不多了。不過他還是很小心,仿佛手裏捧着最珍貴易碎的珍寶。

“景山青。”舒天心抽噎着說:“我想去看看方子白。”

景山青的手頓了頓,沉默片刻問:“去做什麽?”

“什麽……也不做吧,我只是想去看看。”

景山青看着舒天心,最後只說了一個字,“好。”

他知道她什麽都明白,所以不必他多說。

如果她要任性,那麽他唯有奉陪。

“你陪我一起麽?”舒天心有些無助的看着景山青。

那個人不告訴她,分明是不希望她去。

都已經不屬于她的人,再看一眼又能怎樣?

可是終究是不甘心,十幾年的感情,不親眼看到他牽起別人的手,如何能相信他是真的轉身離去了呢?

她知道自己不該去。

甚至,她都沒有勇氣一個人去。

可她還是想去。

“當然。”景山青溫柔的看着她,微笑着縱容。

他立刻跟金葉交代了宮中的事情,然後便帶着舒天心立刻起程。

兩人騎馬在漫天風雪中千裏奔波,一路風塵仆仆的趕往琅琊山。

那是舒天心記憶裏最寒冷的一個冬天,風雪幾乎沒有停過。荒野裏雪深的直沒馬膝,最後只能步行。

目之所及,全部是一片茫茫的白,景山青的手是其中唯一的溫暖。

走到一半的時候舒天心想要放棄,“景山青,我們回去吧。”

景山青不答,牽着她的手始終向前。

他不舍得她傷心,所以她要去時他不想讓她去。

可是如今路走一半,回去?那她豈不是一輩子都要自欺欺人的念念不忘了麽?長痛不如短痛。

舒天心便不再說什麽,她始終矛盾,毫無理性,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麽。

風塵仆仆,在大雪中不斷趕路,終于在方子白成親的那一日趕到。

舒天心并沒有靠的太近,她只是想來看一眼,并不是想破壞什麽。

她看着鮮紅綢緞、熱鬧的燈籠将琅琊山上方義門的駐地裝點的喜氣洋洋;看着方子白一身紅衣,騎在馬上,迎接新娘的八擡大轎;鞭炮鑼鼓聲中,他們拜天地,入洞房,喧鬧喜慶。

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澀,漸漸有了一方之主的氣勢。紅色的新郎服映的他面如冠玉。

大紅的絲綢,他與他的妻子各執一端。

當年那個任性的小姑娘已經長成身姿娉婷的少女,蓋着蓋頭低着頭羞澀的跟在他身後。

而他也會放慢腳步照顧視物不便的新娘。

奔波千裏,來看一眼,又如何?

但是人這一輩子,總有那麽個人,讓你即使心裏明白這是蠢事,也依然義無反顧。

如曾經方子白對她,如現今景山青對她。

世上最傷人的,永遠不是他轉身離去,而是他轉身離去前,曾對她那樣好。

物是人非事事休。

滿席的賓客向新郎官勸酒,方子白微笑着,得體的應酬。

不少人問起他何時向景山青宣戰,他都不動聲色四兩撥千斤的應付了過去。

如今方義門聚集的人,比之原本的八大門派四大世家實力也不遑多讓。但是這些人來自各門各派,懷着仇恨而來,短時間內,很難将這些人心收攏。

這些人都是猛虎,用的得當,那就是對付維心宮的一柄利器,若不得當,則眨眼間方義門便會分崩離析。

方子白親歷了雲無憂進犯中原武林的全過程,對于維心宮是什麽實力,他十分清楚。

他也曾想趁着維心宮宮主交接的時候與維心宮硬拼,可那些打着圍點打援主意的江湖人失敗的消息傳來之後,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今他是方義門門主,要為方義門負責,已經不再是年少時闖江湖逞個人之勇的時候了。

想要長久的屹立不倒,終歸是要忍得。

然而因仇恨聚集的人,卻不會考慮這麽多。這些天不斷有人要求去向維心宮正面宣戰。

連方家內部的人,也對他頗多怨言,接下來該如何做,還需要仔細籌謀斟酌。

方子白滿懷着心事,最後借口不勝酒力,離開了宴席。

他站在後院看着四周張燈結彩,眼神裏終究帶了寂寥。

現在她在做什麽呢?是又看上了哪家的镯子,卻大手大腳的花光了銀子,徘徊在首飾店門前麽?還是在維心宮研究那些蠱的治法?亦或者是聽說了他要娶親的消息,難過的在背後罵他?

他想起最後一次見面,她倔強的咬着唇,仰着臉驕傲的樣子。

他不知道雲無憂的死和她有沒有關系,如今她還堅持景山青是她的朋友麽?她如今依然呆在維心宮,是自願,還是被迫?

方子白向門外望去,熱鬧的方義門駐地之外,風雪茫茫。站在熱鬧的喜堂中,他的心卻仿佛被北風呼嘯而過,失去了什麽再難完滿。

“對不起啊,舒天心。”方子白對着空曠的天空低語。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在他籍籍無名四處挑戰的時候;在他遇到災荒只能去偷食物的時候;在他因為帶着未婚妻闖江湖而覺得臉上無光的時候,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坐上方家家主之位,會開山立派,短短一年多時間便聚集了幾乎跟八大門派相媲美的實力,更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執別的女子的手,與別的女子拜堂成親,舉案齊眉。

人生,真像是一場大夢。

作者有話要說:我記得曾經答應過某個讀者會給小白一個好的結局,也記得曾經有個讀者對我說一定要給小白配一個适合他的姑娘。

方明珠适合不适合他,其實我也不知道。

十三歲時的方明珠,人嫌狗厭,飛揚跋扈。而如今十七歲的方明珠,伯父、父親先後死于雲無憂之手,成了一個孤女,自然也不會是曾經的模樣。四年,小白和天心變了多少,她被迫做出的改變也不會比他們少。

适合不适合,還是要你們來評判。

感謝monkey妹紙的地雷哦,抱抱妹紙。我剛才數了數,妹紙總共給這個文都投了十二個地雷了,抱抱妹紙,非常感謝。多嘴說一句,你可以看看首頁上的端午活動,有個霸王票換粽子抽獎活動,妹紙看看能抽不,據說是百分百中獎的。最不濟末等獎還月石100,可以用來下小說看的。O(n_n)O~

54甜蜜的歸程1

回去的時候舒天心和景山青便不再那麽着急,也沒法着急。因為長途奔波,景山青原本漸漸控制住的內力又開始不受控制,不過這次沒以前的嚴重,調養一陣注意不用內力就好。

景山青無奈的笑言,“真是快跟雲無憂一樣了。”

借了客棧的爐子給景山青熬藥之後,舒天心感覺非常糟糕。

景山青吹了吹黑色的藥汁,毫不在意的一飲而盡,一擡頭看見舒天心愁眉苦臉的樣子,忍不住便笑了,“還在難過麽?我以為你會去搶親。”

其實他一直擔心她會哭,幸好沒有。總算是好的開始吧。

舒天心遞給他一碗清水。

景山青喝了幾口沖淡嘴裏的藥味,奇怪的看她,“你看我做什麽?”

舒天心深吸了一口氣問: “景山青,你為什麽會喜歡我呢?”

為什麽會喜歡她呢?情不知所以,而一往情深,

她終于不再逃避開始面對這個問題了麽?在親眼看到方子白娶親之後,這樣的轉變是好事,還是壞事?

景山青看着她笑了笑,并不打算細說,“很多原因。”

“我們是不可能的。”舒天心煩躁的撥拉了下頭發,“景山青,我……我很欣賞你。我當你是很好的朋友。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很開心。可是你喜歡我這件事,讓我覺得很別扭。”

景山青伸手小心翼翼的替她理順被抓亂的頭發,笑着問:“我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地方麽?”

不,并不是因為你做的不好。只是因為我也不想讓你傷心啊。舒天心看着他,在心裏默默的說。

她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景山青,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如果我願意放棄神醫谷,我為什麽不跟方子白在一起呢?”

“那是因為方子白不願意放棄方家。兩個人要在一起,總要互相讓步麽。”景山青直接把舒天心的反問當做問題回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願意為你放棄維心宮。不,其實也算不上放棄。維心宮的性質畢竟跟你們中原武林門派不一樣,就算我長期不在宮裏,也并無大礙。我只是需要一些時間把事情安排妥當。”

“不過……”景山青漆黑的眸子帶着縱容的笑意看着舒天心,“你當然可以不接受,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也可以。沒有誰規定被喜歡了就一定要回應,我想我還是有這樣的風度的,并不會死纏爛打。事實上我們如今跟從前也并無什麽區別,對麽?你只是心理上過意不去罷了。”

“你不會覺得傷心麽?”面對這樣的告白,舒天心又不是鐵石心腸,自然不可能無動于衷,她垂眸,有些忐忑的說:“我知道讓你陪我一起來瞧方子白,以及故意在你面前提起他,這樣做很不好。”

她皺着眉有些苦惱,“對不起,景山青,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順其自然就好。”景山青眨了眨眼睛,“我覺得表白了被拒絕,也比念念不忘到死都不說要好。不過如果因為表白了,就連朋友都做不成,也太冤了。”

“至于其他的那些,沒什麽不好的。你依賴我信任我,我很榮幸。至于傷心,你就更不必擔心了。我足夠強大到百毒不侵,絕不會像你一樣哭鼻子。”景山青半開玩笑地說。

景山青觀察着她的神色,眼神裏帶着些憂傷說:“不會困擾你太久的。你不能接受我,我便回南疆。到時候你久居神醫谷,大約這輩子也不會再見到我。對你好,也好不了多久了。”

舒天心嘴唇微動,最後卻什麽也沒說。

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她心心念念的神醫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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