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
她竟然還能處心積慮地在懷裏藏一把利箭,要伺機殺了他!
——
景仁宮內。
奢華的殿內點着香薰,一股若有似無的噬骨香味彌漫其中,煙霧籠罩着半躺在案邊的安瑤皇後。
她的眼睛半眯着,将腳上的鞋蹬了,露出了一雙白嫩的腳縮在了案邊,隐在裙內。
齊玧在一旁将那快燃盡的熏香續上了,又走過來緊挨着安瑤皇後:“母後,可是腳酸了麽?兒臣近日學了些按穴的法子,可為母後去去乏。”
說着也不等安瑤皇後回應,伸手輕輕地将那衣裙往上輕輕提了提,捏住了安瑤皇後的腳背——
“又胡鬧什麽!”安瑤皇後輕輕蹬了蹬,又将腳縮回了裙內,唇邊卻輕輕地浮起了一絲笑意。
齊玧又坐過去了一些,低笑道:“兒臣如果手法不當,母後罰兒臣就是。”
安瑤皇後背對着他只是不理。
齊玧正想說話,忽聽得一個婢女走了進來,低聲道:“皇後娘娘,陛下命人賜下了沙參玉竹老鴿湯,陛下說此湯能補肺陰,兼能清肺熱,自己用過之後效果甚佳,賜給娘娘共同享用。陛下還說,以後皇子們還仰仗娘娘費心養育。”
安瑤皇後頓時翻身坐了起來,一雙腳匆匆地塞進了鞋子裏,笑道:“難得陛下挂念。”說着将那湯端起,當下便一勺勺地喝了起來。
那婢女跪在地上不敢起身,感覺宮中的煙霧一絲絲地游進皮膚裏,直讓人目眩神迷,身上一陣陣的發熱,臉頰也紅潤了起來。
安瑤皇後的餘光瞥見婢女的臉,白裏透紅的肌膚正是青春好光景,不知哪裏來的一陣無名火起,冷冷道:“你還在這裏幹什麽,還不給本宮滾出去!”
“是!”那婢女素知皇後秉性古怪,眼也不敢擡,連忙往宮外退去。
臨走前偷眼看了一眼景仁宮內,只見煙霧缭繞之中,四皇子接過了湯碗,一勺勺地喂給了安瑤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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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哪裏還敢多看一眼,連忙眼觀鼻鼻觀心地匆匆離去。
——
齊國的皇家獵場外。
兩個時辰很快過去,集合的號角吹響後,衆将士的馬匹陸續便回來了,衆人喜氣滿面,看起來收獲都十分不錯。
其中崔遠将軍的獵物最為豐盛,除了五只鹿,還有數只野雞,兩只山羊,崔遠的心情自是十分舒暢。
“殿下!”崔遠還未到觀景臺,便忍不住高喊道,“今日你沒去,可真是太可惜了!”
齊珝微微一笑,目光卻在衆人之中搜尋而去,人都已經到齊,果然只缺初蘭的身影。齊珝揚聲向崔遠問道:“看到她了嗎?”
崔遠笑道:“殿下問的是誰?”卻發現齊珝的臉色竟越來越嚴肅,崔遠立刻收起了笑容。
齊珝已經有了答案,又向遠處望了望,水草迎風而舞,哪裏還有人的影子?
齊珝不再多說,抓起旁邊的馬鞭,跨上烈風便向樹林之處奔馳而去。
“殿下!”崔遠高喊道,連忙将獵物一扔,揚起馬鞭追了上去。
衆将士互相望了一眼,尚未明白發生了什麽,又連忙随着崔遠緊跟了上去。
崔遠一邊緊随着齊珝,一邊喊道:“殿下,您的身體尚未康複,讓屬下去找吧!”
齊珝并未答話,只抓緊了馬鞭,目光緊緊地盯着前方的深林。
衆人往前馳了不久,就在即将進入山林的時候,前方的齊珝卻大喝一聲一扯馬缰,烈風立刻停了下來。其餘衆馬也被一一緊急勒停,紛紛發出嘶鳴之聲。
衆人跟随者齊珝的目光看去,只見前方的山林中緩緩出現了一個渾身沾滿血污的素衣女子,身背弓箭,手上抱着一只年幼的麋鹿,撥開野草一步步地走了出來。
齊珝盯着眼前的女子,瞳孔猛地收縮了起來。
初蘭的頭發已經散亂在臉頰兩旁,發絲上猶自沾着碎泥和落葉,看起來十分狼狽。
她緊緊抿着下唇,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她的腿看起來受了不輕的傷,一瘸一拐地向衆人走來,那懷中抱着的麋鹿并不算大,不過對她而言還是過于沉重了,顯得十分吃力。不過她仍是咬着牙,一步步地走了過來。
齊珝翻身下馬,握緊了手上的缰繩,直到初蘭抱着麋鹿走到了他的面前,擡起頭直直地盯着他。
直到她走近了,齊珝才看到她的右腿上的衣袍已被撕碎,腿上血肉模糊一片鮮紅,顯然受了很重的傷!
初蘭挺直了背,将懷中的麋鹿捧了起來,向齊珝一字一句道:“我成功了。”她的嗓子發啞。
齊珝瞪視着眼前那個滿是血污的女子,感到喉嚨一陣發澀,只覺得不知從哪裏湧起了滿腔的怒火:“你……”
未等他出聲,初蘭手上的麋鹿忽然掉落在地,那麋鹿并未死亡,在地上猶自掙紮不已,初蘭也瞬間倒了下來,顯然已經到了體力的極限。
齊珝立刻上前接住了她,然後翻身上馬。這次,沒來得及向崔遠交代,齊珝已經騎着烈風疾馳而去。
衆将士在獵獵風聲中看着齊珝二人遠去的身影,心中疑窦暗起,一時無言。
烈風果然是萬中難得的名駒,即使是一路狂奔,也依然如履平地。齊珝緊緊抱着初蘭,臉色冷硬。
懷中的初蘭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目光所及之處便是齊珝的下颌。
一股劇痛襲來,初蘭的眉頭猛地一皺,如果不是烈風,換了一匹普通的馬,初蘭只怕已痛暈過去。
感應到了初蘭的蘇醒,齊珝只是将懷抱緊了緊,并不說話。
初蘭勉力支起了身子,然後緩緩伸手捂住了胸口……不知何時,她的手中竟突然多了一把短頭的利箭——竟是剛才狩獵之時她留下的——用盡最後的力氣,猛地向齊珝的胸口刺去!
齊珝一把抓住了初蘭的手,瞬間勒停了烈風。
半條命都已經沒了,她竟然還能處心積慮地在懷裏藏一把利箭,要伺機殺了他!
齊珝怒極反笑,瞪視着初蘭蒼白如紙的臉,喝道:“你不要命了!”
初蘭擡起眼,眼神灼灼發亮,她急促地呼吸着,即使被齊珝抓住了手,仍是咬緊牙關,奮力向他的胸口刺去——
齊珝剛想用力,卻感到手上力氣一輕,初蘭又已經軟軟地倒在他的懷裏,這次是徹底地昏了過去。
齊珝的眼中萬千情緒而過,他一把将利箭從初蘭的掌中扯了出來,扔在地上,策馬而去。
——
當日夜裏,南屏躺在床上,不禁又想起自己近日遇到的幾個人,這位喬裝進入镖隊的九皇子,性子冷淡古怪,實在不好捉摸。
南屏腦中不住地浮現往日種種,總覺得近日心中有別樣的不安感。孫一刀難道真的走了?
九皇子身邊難道就帶了一個阿克麽?那個武功高強的黑衣人呢?
南屏的眼前好像浮現了他那冰涼的面具,總是緊抿的嘴唇,挺拔的鼻梁,和那雙隐晦的眼睛……也不知他那日最後有沒有離開小木屋?
腦中紛繁無比,更是難以入眠了。
左右是睡不着,南屏幹脆起身點燈,悄悄地下床靠向了牆邊。
她附耳在牆上,半晌過後,隔壁房間卻悄無聲息,仿佛無人在內。
應該是睡着了吧……看來今晚還挺安全的……那孫一刀應該沒有發現他們。
南屏屏息湊近了,滿室只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再無其他……
南屏聽得眉頭緊鎖,驀地耳後響起一個低沉的男聲:“你在做什麽?”
南屏吓了一跳,急忙轉身,下意識地便擡手向對面擊去。那人一手負在身後,另一手只随意一擋,便将南屏反震得後退了幾步。
南屏勉強站穩了腳步,這才發現房間的窗戶不知何時被打開了,這人出入無聲無息,武功實在駭人!
來人一身黑衣,臉上帶着黑色金屬面具,腰間別着一根長鞭,氣勢凜然——
“是你!”南屏雙眸閃爍不已,脫口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回想起上次自己将他鎖在屋內,分別的場景多少有些尴尬,南屏立刻暗中後退了幾步,警戒地看着對方,拉開了自己與他的距離。
注意到南屏的動作,黑衣男子冷笑了一聲,道:“你不必擔心,我若是來找你報仇的,你此刻已經死了。”黑衣男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在桌邊坐了下來。
南屏勉強笑了笑道:“您這麽好的身手,怎麽會為了我這麽小的事專門跑一趟?您自然是來保護九皇子的。”
黑衣男子似乎是不經意地看了她一眼,道:“再好的身手,也只是明槍易躲。”
南屏知道他自然是嘲諷自己先前「暗算」他,将他留在木屋之事,連忙打了個哈哈笑道:“其實上次我離開之後,還專門為您算了一卦呢,卦象上顯示啊,您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兇化吉!”
黑衣男子冷哼一聲并未答話,只是伸手點了點桌面。
南屏愣了愣,似乎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黑衣男子頗為不耐地道:“倒茶。”
“哦,是。”南屏連忙殷勤地上前倒了杯茶,心中雖在腹诽此人不過是九皇子身邊的一個暗衛,架勢倒是大得很。
見他現在似乎沒有要計較的意思,再說自己真動起手來也絕不是他的對手,南屏倒完茶後只好識趣地跟着坐在了桌邊。
黑衣男子接過茶杯抿了抿,發現那茶水早已涼了,又将茶杯放下了,問道:“你剛才在做什麽?”
作者有話說:
初蘭小姐姐!!有人喜歡初蘭這對的麽……冒個泡聊下呀——
咳咳,另外,黑衣人和南屏的相處莫名有些萌,不知道以後能不能教下武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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