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

——傳聞說追雲山有厲鬼索命——

——

定雲镖局的房間內燭光微微,幔帳內南屏全身虛汗,臉色發白,似是陷入了深沉痛苦的夢魇。

床邊大夫眉頭微皺,思索沉吟道:“姑娘脈象滞澀,發燒本不應如此嚴重。只是她身有舊疾,加上期間曾受寒,手臂的傷口也曾經潰爛,如今又被迷香傷身,才會元氣大傷,多病并發,昏迷不醒。”

孫倩兒有家傳醫術,只恨自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裏,并沒有留意南屏的病情,如今聽到大夫說的話,心下大是駭異,上前把脈發現大夫所言非虛。

看南屏情況,這舊疾似乎對她的身體損耗甚大,不知她小小年紀,之前曾遭遇了什麽,竟會有如此重傷?

許達達急道:“怎麽會突然這麽嚴重呢?她回來時候都看起來都好好的。”

大夫嘆了口氣道:“諸多病因摻雜在一起,一個看似健康的人會突然病重。病來如山倒,說的就是這個道理了。她雖無性命之憂,但身體會大大受損。以後怕是只能卧床了。”

許達達大驚:“卧床?怎麽會……”

孫倩兒聞言低聲道:“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為了照顧我,她也不會……”

許達達見她眼眶發紅已經哽咽了,又見南屏如此,也是心亂如麻,一時不知要說些什麽話來安慰。

——

碧空如洗。

齊國的皇宮內一派秩序井然,武德殿外卻有一個華衣女子杏眼圓瞪,正在大發雷霆:“你是何人,竟然攔着本郡主!”

羽琴郡主身邊的婢女碧落,睥睨着武德殿的婢女冬煙,将主子的模樣學了個十成十:“你只需去通報一聲,說定國侯讓羽琴郡主來看望殿下,殿下自會接見,哪輪得到你在此諸多推辭!”

“回禀郡主,殿下在殿內養傷,已交待過不見任何人,還請郡主見諒。”冬煙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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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個女子身穿常服從門外走來,手中端着一個藥碗,低着頭朝羽琴郡主福了一禮便朝武德殿內走去。

羽琴郡主見狀不由大怒道:“怎麽這個人去得,我卻去不得?”

說着朝那往裏走的女子喊道:“你給我站住!”

那女子聞言腳步停了下來,羽琴郡主見此人雖不甚貌美,卻舉止雍容,倒是頗有些貴氣,當下不禁多打量了幾眼,這才想起幾日前聽聞五皇子大敗大幽國後,将大幽國的初蘭公主帶回了武德殿做婢女,料想此人應該就是那亡國公主了。

沒想到這已入奴籍的公主還穿着自己故國的衣服,在武德殿倒是出入自如,羽琴郡主心中不由得一陣氣惱,忍不住譏诮道:“原來是大幽國喪國公主,怎麽成了五皇子的貼身婢女?”

初蘭的臉上毫無表情,淡淡道:“五皇子在等藥,還請郡主恕罪。”說着就要往裏走。

羽琴郡主見她如此反應更是氣急,碧落自是心領神會,一把将初蘭攔住尖聲道:“五皇子身份尊貴,什麽時候輪到你服侍了?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麽樣!”

說着一把扯過初蘭的手,藥碗頓時搖晃着翻倒,滾燙的藥水灑在初蘭的手上霎時一片燒紅,初蘭顧不得疼痛趕緊扶起藥碗,所幸裏面的藥湯還剩得大半。

羽琴郡主冷笑着上前,初蘭卻擡起了臉道:“五皇子身受重傷,此藥為太醫所開,耽誤了時辰,不知郡主擔待得起麽?”

羽琴郡主沒料到會被初蘭如此诘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氣道:“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奴婢,我這就撕了你的嘴!”

“初蘭要受責罰自有五皇子,還輪不到郡主越俎代庖!”

面對這位刁鑽刻薄的郡主,初蘭卻是毫不退讓,羽琴郡主頓時怒極攻心,揚起手就要朝初蘭的臉上扇去!

此時一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側過身子擋在了初蘭前方,冷聲道:“什麽時候武德殿的人還需要羽琴郡主操心了?”

又往初蘭燙傷的手上瞥了一眼,英氣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霾,一腳将旁邊的碧落狠狠踹倒在地:“一個奴才也敢在這裏放肆!”

那碧落哪料到五皇子會突然出現,當下被踢得腹中一陣翻滾,頓時嘔出一口鮮血來。

羽琴郡主見五皇子重傷自己貼身侍女,言語中更是維護初蘭,心中愈加忿忿不平,但聽語氣知道自己此舉已經大大惹惱了五皇子,只好緊退了一步低聲道:“羽琴不敢。”

齊珝冷眼撇了她一眼:“不知郡主來武德殿所為何事?”

羽琴的聲音愈發低了下去:“家父聽聞五皇子戰場上受了傷,甚是關心,特別囑咐羽琴前來探望……”

“不勞定國侯挂念,羽琴郡主請回吧。”齊珝冷着臉轉身往門邊走去,又頓了頓回過頭道,“以後沒什麽事郡主就不必往武德殿來了,郡主已到待嫁芳齡,恐有損聲譽。我宮裏的人,我就先帶走了。”

羽琴郡主聞言又羞又怒,還未來得及回話,只見齊珝等人已經轉身消失在了門邊。

羽琴郡主身為定國侯張默之女,是皇後的親侄女,生得又貌美,不知多少青年才俊對她讨好不疊,從小到大何曾受過此等屈辱?

今日沒想到五皇子竟為了一個下人對自己這般折辱,這口氣讓她如何咽得下?

當下恨恨地看向武德殿門口,咬牙道:“齊珝,你,你最好別後悔!”

“何事讓羽琴郡主如此生氣?”旁邊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羽琴郡主轉頭望去,卻是四皇子齊玧。沒想到此景被人看了個正着,羽琴又羞又氣,卻不敢造次:“羽琴見過四殿下。”

齊玧上下打量了一眼羽琴:“定國侯自身都身體抱恙了,羽琴郡主還有心思來看望我五哥。此情還真是感人啊……

只是我這五哥也忒不給面子了,連這麽如花似玉的郡主也拒之門外。定國侯知道了,不知會作何感想?”

“你!”羽琴郡主聽得他如此羞辱,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一時間卻不知如何反應,眼中直泛起了淚花。

但見齊玧臉上陰鸷之色更甚,心中不禁咯噔一聲,不知道為什麽她每次見到齊玧,都像是看見了陰冷濕寒的蛇一般,幾乎下意識地就向後退了一步……

齊玧冷眼看着羽琴郡主的反應,臉上便泛起了一絲狠毒之意,正待開口,卻聽得另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傳來:“五哥戰功卓著,為社稷棟梁,羽琴郡主能識大局,為社稷擔憂,實在難得。”

羽琴郡主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俊朗的年輕男子帶着貼身侍衛走上前來,羽琴郡主連忙行禮:“羽琴見過九殿下。”

齊譽微微點頭示意,朝武德殿的門口看了看:“看來五哥身體尚未恢複,不宜打擾。”

羽琴郡主心中頓感寬慰不少,連忙悄聲走到了齊譽身後。

齊玧眼中的冷笑更甚:“本王還要去給母後請安,就先不奉陪了。”說着輕揮了揮袖子便離開了。

走的時候他故意經過了羽琴郡主身邊,肩膀将她一撞,逼得羽琴郡主倒退了幾步。

羽琴郡主失聲驚呼,眼前卻青影一閃,卻是九皇子上前一手攬住了她的腰,輕輕将她帶了帶,助她穩住了身形,便立刻松開了。

“得罪了。”齊譽低聲道。

羽琴郡主站穩了身子,臉上不知為何便有些發熱,搖了搖頭,又忽然反應過來,忙朝齊譽道:“剛才多謝殿下。”

齊譽只微微一笑:“我不過是說出了心中真實所想,郡主不必言謝。”說着又看了看羽琴郡主,問道,“定國侯的身體如何了?”

羽琴郡主微笑道:“多謝殿下挂懷,父王已經好多了。剛才聽說,您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了意外?可有受傷?”

齊譽嗯了一聲:“不過一些小意外罷了。”又咳嗽了兩聲,“天色暗了,羽琴郡主早些回去,免得着涼了。”

“是。”羽琴郡主忙答道,悄悄擡眼去看齊譽,卻見那個清朗颀長的人影已轉身離開了。

——

定雲镖局的廂房內,許達達衆人看着南屏昏睡的病容憂心忡忡。

那大夫斟酌着道:“其實姑娘的病……如有一味草藥,便可大大緩解。”

此言一出,許達達和孫倩兒均是精神一振,忙道:“大夫請講!無論什麽藥,我們想盡辦法弄來就是。”

只聽大夫嘆了口氣道:“這藥名叫蒼夷花,我只聽說位于追雲山深處,卻從未見過。”

許達達臉色一變,孫倩兒卻沒有注意,忙道:“我曾經聽家父提起,這蒼夷花生長在極陰之地,每十年才得一株,每株只開三日,及時采回能夠醫死人、肉白骨,過了時間便藥效全無。我本以為這只是傳說,沒想到真的有!”

大夫搖搖頭:“世上又怎會真的有醫死人肉白骨的藥。此花雖極沖,卻是救她的良方。這姑娘年紀尚輕,不到半個月即可恢複大半。”

孫倩兒大喜:“蒼夷花的樣子我還記得,我可以去!”

大夫的臉色卻沒有好轉:“難的地方便在這裏了。那追雲山雖然不遠,卻……”

孫倩兒心下一凜,這才見到許達達怪異的神色,忙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許達達為難道:“那追雲山确實長有各種豐富植物,往年不少醫生會去那裏采藥。但是奇怪得很,近幾年一直有傳聞說追雲山有厲鬼索命,只要進入深山的,不是失蹤了,就是被吓得失心瘋了,回來直呼「有鬼,有鬼啊——」鬧得人心惶惶,以後便極少有人去追雲山了。”

孫倩兒聽到此處臉色不禁發白,卻搖頭道:“神鬼之說終是飄渺,來不及想那麽多了。”

作者有話說:

南屏:我先下線躺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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