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傅筠恰巧正在院中邊走邊思索事情,聽得門房那邊問:“虞姑娘,有什麽事?”

他轉頭看去,就見虞葭從門縫露了顆腦袋進來,剛好也看到了他。

虞葭立即站直身子。

“何事?”傅筠走過去。

“我聽說你幫我趕走了李公子,”虞葭不大自在道:“特地來感謝你。”

“不是幫你。”

“?”

虞葭擡眼,愣是從傅筠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了點自己自作多情的意思。

她愣了下,這種感覺很不好。

被自己的死對頭誤會自作多情,怎麽看都是自己落了下風。

但她是不會承認的,笑了下:“不管是什麽原因,總歸該感謝。”

“我虞葭向來恩怨分明,”她繼續道:“該謝的絕不含糊。”

說着,轉身從婢女手上取過布包遞給他。

傅筠沒接。

虞葭就塞給了門房小厮,然後昂着脖頸瞪他一眼,輸人不輸陣地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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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筠回到書房,先是坐在桌邊将之前想的東西寫下來,然後折疊好裝入信封,戳上火漆交給随從:“派人送去上京。”

“是。”随從接過信箋,但懷裏還抱着那包謝禮,猶豫了下說道:“大人,這個……”

傅筠視線下掃,鼓鼓囊囊的一包,也不知裏頭是什麽,近距離聞着還有一股炒幹貨的香氣。

他向來不貪口腹之欲,淡淡道:“拿出去處理了。”

“是。”随從抱着東西出門。

過了會兒,宋景琛進門,一手摸着把瓜子邊嗑邊坐下來。

“你明日又要去煙柳巷?”

“嗯。”傅筠擦完手,将長巾搭在架子上:“他們主動邀了我。”

“我說,你何苦這麽拼命。”宋景琛說:“為了查點案子你犧牲這般大,我都看不過去了。”

“犧牲什麽?”

“色相。”

“……”傅筠睨了他一眼,見他嗑瓜子嗑得毫不自覺,還将瓜子殼扔在桌上,問道:“你哪來的瓜子?”

“要不要吃一顆?不是我說,雁縣這地方吃的東西真是一絕,連瓜子都炒得這麽香。”

傅筠順手接了一顆過來,懶懶地剝了殼。

宋景琛問:“怎麽樣?”

傅筠道:“尚可。”

“實不相瞞…”宋景琛笑:“這是隔壁那位姑娘的謝禮。”

傅筠:“……”

次日,虞葭準備出門去見岑青青。

“杏兒,快把之前打的頭面拿來,”虞葭道:“我今日就戴那個。”

虞母在一旁幫她整理衣裳:“今日風大,仔細皮膚吹裂了。”

“娘,我戴帷帽呢,不怕。”虞葭催促:“杏兒快點吶。”

虞母滿臉無奈,只好囑咐道:“那去了你岑伯父家就早些回來,莫要再去別處。”

虞葭吐舌,憋着張無辜臉。

虞母戳她額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麽心思,帶這般好看的頭面不就是想去別處耍?”

“那好不好嘛?”虞葭晃着娘親的手臂:“今日是青青的生辰,我們說定要好好耍的,而且我聽說城西來了個雜耍班子,在那搭臺已經半個月了,一直都想去看看呢。”

“女兒順便去香粉鋪給娘買玫瑰膏子回來。”虞葭拍馬屁道:“我娘長這般好看,可得好好保養。”

“我都一把年紀了,還保養什麽。”

“誰說的?”虞葭甜言蜜語不要錢似的:“平日裏走出去大家都說咱們不像母女,倒像姐妹呢。”

“你這個皮猴呀,”虞母好笑:“那就快去快回,莫要耍太久。”

“好。”

今日風有些大,虞葭戴着帷帽站在門口等馬車過來。因怕風将臉吹幹了,她雙手扯着帷紗,袖子下滑,露出一截白皙好看的手腕。

少女身姿窈窕,素衣烏發,背着清晨的霞光站着。臻首娥眉,俏麗動人。

傅筠出門時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

他腳步頓了下,而後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背着手也站在自家門口等馬車。

虞宅和傅宅中間也就隔了堵牆,門口的石獅子都是緊挨一起望月。

因此,兩人距離也着實近,近到想裝作沒看見都難。

虞葭昨日道謝不成還砸了人,有點心虛。想了想,幹脆将帷帽取下來,對傅筠打了個招呼。

“早啊。”

傅筠聞聲不動,倒是一旁的宋景琛笑嘻嘻:“早呀,虞姑娘這是去哪?”

“去見好友。”

“今日天氣甚好,出門訪友實在合适。”

“嗯,”虞葭說道:“今日是好友生辰,晚些還會去看雜耍。”

“啊!”宋景琛稱贊:“我聽說了,是城西新來的雜耍班子嗎?确實是很有意思。”

“嗯。”虞葭對這個宋景琛感觀極好,覺得這人不僅熱情還很有禮貌。反觀那個背着手站的男人……

傅筠淡淡地瞥了眼兩人,轉而對宋景琛說道:“你話很多。”

宋景琛:“所謂遠親不如近鄰,跟鄰居搞好關系至關重要,虞姑娘你說是不是?”

虞葭點頭。

“對了,”宋景琛說:“虞姑娘昨日送的謝禮收到了,我們公子也覺得很好吃。”

傅筠:“……”

虞葭詫異地看了傅筠一眼,順口接話:“既然好吃,那我回頭再讓人送些過來。”

宋景琛:“那敢情好。”

虞葭想着傅筠雖然面冷,但幫了她是事實,索性又誠心問了句:“傅公子喜歡吃什麽樣的?我屆時多送點。”

宋景琛替他答:“我們公子喜歡嗑瓜子。”

傅筠忍無可忍:“你給我閉嘴!”

宋景琛:“……”

虞葭:“……”

虞葭心想,不跟他一般見識,回頭送他一大包瓜子兩清就是。

正巧這時候兩家的馬車都到了,虞葭跟宋景琛告別,重新戴好帷帽上馬車。

岑青青難得有十足的理由偷懶,早就計劃好了今日所有行程。兩人先去城西看雜耍,然後在酒樓吃午飯,下午再去逛書肆買話本子。

卯時,虞葭到了城西最大的一家酒樓,馬車剛剛停下,二樓窗戶邊就有人向她們招手。

“葭葭,這裏。”岑青青早就來了,已經等了好半天。

岑青青跑下來拉她,邊上樓邊說:“這會兒吃午飯還早,我們先看雜耍。葭葭,你是不知道,這次來咱們縣的雜耍班子聽說是從上京來的,功夫很是了得……”

她啰啰嗦嗦,蹬蹬蹬上樓,進了門就走到窗戶邊瞧了眼:“啊,快開始了,葭葭你快來。”

虞葭将帷帽遞給婢女,走到窗戶邊瞧出去,從這裏正好看見街頭打的戲臺子,此時臺下已經圍了許多人。

就着等開始的空閑,岑青青八卦道:“上次遇到的那個林敏敏,你還記得嗎?”

前些日子去取頭面時在鋪子門口遇到幾個碎嘴的,打頭的那個就是林敏敏。虞葭問:“怎麽了?”

“呵呵,”岑青青說:“她現在正倒黴呢。”

“為何?”

“林敏敏的爹被抓啦。”岑青青悄聲說:“她之前不是定了人家嗎?還到處炫耀,但她爹爹被抓後,昨兒男方家裏就來退親,出了這等子醜事,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出門。”

聞言,虞葭眼皮跳了跳,總有不詳的預感。

林敏敏家的情況跟她差不多,林敏敏爹爹花錢捐了個官,不過,是實權的官職,在縣裏當了個主簿。

“可說是何原因?”

“這我不知道,是錦衣衛去抓的人。”

“哦。”

虞葭心慌意亂的,連看雜耍的興致都少了幾分。

一牆之隔的雅間,幾名歌姬或坐或站,姿态優美地撫琴弄曲。

傅筠慵懶地靠在椅子上,手上一只青花瓷酒杯随着曲調輕輕搖晃。他唇角噙笑,狹長的眼尾露出三分風流,看得歌姬們臉紅心跳。

一名三十左右的男子陪坐在一旁,他低笑了下:“秦公子上次尤其喜愛的小桃紅,這次也給您請來了。”

他拍拍手,随即進來一位紅衣薄紗的女子,身姿婀娜妖嬈,眉間一點梅花钿,風情萬種。

“秦公子。”小桃紅湊過來想坐傅筠腿上,傅筠不動神色迅速交疊雙腿換了個坐姿。

面上卻是笑得意味深長,還夾雜了點暧昧,吩咐她:“倒酒。”

小桃紅嗲了他一眼:“公子真壞,又想灌醉奴家。”

“秦公子,”那人主動搶過小桃紅的活兒,拎起酒壺斟了一杯遞給傅筠:“上次您說的事……”

“你以為我騙你?”傅筠睨他一眼。

“不敢不敢,”那人拱手:“秦公子誤會了,只是雁縣些日子風聲緊得很,我家主人說…還是得穩妥些才好。”

傅筠道:“我家就在上京,跟錦衣衛熟得很,你們雁縣這點案子算什麽,想讓我幫忙,總得誠心吧?”

“可這次是錦衣衛指揮佥事親自來查案,恐怕……”

“區區一個指揮佥事而已,”傅筠換了個坐姿,語氣傲慢:“錦衣衛指揮使傅筠你們可知,那人我見過。”

傅筠接過他手上的酒杯:“幫忙不是問題,就看你家主人是否有誠意。”

岑青青看了會兒雜耍,茶水喝得有點多,轉頭問虞葭:“你要不要如廁?”

“我适才去過了。”虞葭搖頭。

岑青青有點急,拉她起來:“不行,你陪我再去一趟。”

“哎哎哎——”

出了門,隔壁的絲竹之音靡靡,還伴着女子嬌俏妩媚的聲音傳出來。

“公子,奴家再敬您一杯,往後回京了,可莫要忘了奴家對您的一片真心吶。”

“小桃兒放心,我即便忘了自個兒也不會忘了你這個小美人。”

“哎呀,公子真壞。”

這聲音一聽就知道裏頭是些什麽人,虞葭走得飛快,生怕這聲音污了耳朵。

“青天白日,在酒樓就這般放浪形骸,實在是傷風敗俗。”

岑青青在一旁跟她說:“我聽說有些男人家中娶了嬌妻美妾都還要出來吃花酒,實在過分。可盡管如此,家中的妻子也不敢說半句不是。”

“呵——”虞葭拉着岑青青拐過回廊,不齒道:“若我日後的夫君敢這樣對我,定要讓他好看。”

“怎麽好看?”岑青青問。

虞葭停下腳步,惡狠狠地比了個手刀。

恰巧此時,聽得身後房門“吱呀”一聲,兩人下意識地轉頭——

就見傅筠站在門口,正盯着虞葭那只手,神色複雜。

傅筠顯然有事要出門,且剛好聽到了兩人之前的那番話,片刻,不動神色收回視線。

在這樣的場合遇見,兩人都有點尴尬。

虞葭雖然聽說了傅筠風流的名聲,但畢竟沒見過,可這會兒是真真切切地聽見也瞧見了。內心生出一股嫌惡的同時,也尴尬得無所适從。

而傅筠尴尬得比較含蓄,他面無表情,強裝冷靜。

但好死不死,裏頭那小桃紅嬌媚地喊了句:“公子怎麽了,為何一直站着?”

虞葭下意識去看屋子裏的情況,然而才偏了下頭,傅筠就飛快地将門關上了。

虞葭:“……”

傅筠:“……”

做完這個動作,傅筠才覺得自己有點傻。他暗暗吐出口濁氣,也沒再看虞葭,擡腳立即下了樓。

“葭葭,”岑青青問:“那人是怎麽了?”

虞葭也覺得莫名其妙啊,若是她沒看錯,适才似乎在那人的臉上看出了點心虛?

他心虛什麽?

虞葭将這個疑惑問了出來,岑青青聽後,就不得了了。

啊!

莫不是其實他就是那等家中有嬌妻美妾,卻還要來吃花酒的臭男人?

天吶!

越想越覺得該是如此!

岑青青跟她分析了一遍:“你想,他長得好看還有錢,家中肯定早已為他娶了妻子。”

“這樣有錢的人家,通常還會納幾個妾室呢。”

“對,肯定是這樣。”岑青青篤定:“放着家裏的嬌妻美妾不要,成天出來胡混,瞧瞧他适才在屋子裏說的那是些什麽話。”

“我聽了都覺得臊得慌!”

“說得那麽熟練,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哎呀——”岑青青忍不住想得有點多,激動道:“葭葭,那人就住在你家隔壁,你說他會不會是對你有企圖?”

虞葭:“???”

“我見話本子裏頭有種叫什麽來着,哦,采花賊,專門半夜爬.牆去女子閨房。”

虞葭唬了一跳:“應該不會吧,那人看起來不像啊。”

“人不可貌相,要不然他怎的這麽巧就住你家隔壁?”

岑青青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還舉了個例子:“就咱們雁縣,城東杜家二老爺,你聽說過吧?那人還是個讀書人呢,長得也斯斯文文的,家中娶了妻還有孩子,卻大晚上的爬.牆去見隔壁寡婦,後來被人發現了,他沒得臉面舉家搬走了。”

“葭葭,你可得小心,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虞葭:“……”

酒樓的恭房分男女兩側,中間是一堵高牆,牆下栽了株桂花樹。傅筠站在花樹下的木盆邊洗手,一字不落地将這番話聽了去,額頭突突地跳。

心情一度很是複雜。

雜耍在午時前就已經結束,虞葭和岑青青吃過午飯後就準備去書肆。兩人在門口等了會兒。

“葭葭,你今日有心事?”岑青青問。

“沒什麽。”

“你騙得過別人可騙不過我。”岑青青道:“早上我就看出來了,你看雜耍心不在焉的。”

“到底怎麽了?”她問。

虞葭心裏的擔憂也沒法跟她說,或許只是自己杞人憂天罷了。搖了搖頭,她随口道:“就我祖母的身子一直不見好。”

“哦,”岑青青也清楚虞老夫人的心病,也不知怎麽安慰,說道:“葭葭你也不必太擔心,興許等過些日子你哥哥從書院回來了,老人家一開懷,身子就好了。”

“嗯。”虞葭點頭。

很快,車夫把馬車趕過來。虞葭正要上馬車時,就聽見身後傳來耳熟的聲音。

“行了,就送到這。”

“是是是。”

虞葭轉頭一看,就見傅筠正巧出門來,身後還跟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

傅筠踏出門口,也瞧見了虞葭,腳步微頓。

“怎麽,秦公子認得那姑娘?”

“新買的宅子就在她家隔壁,偶有相遇。”傅筠道。

“原來如此。”那人若有所思地瞧了虞葭一眼,而後笑道:“秦公子慢走,您的話我定會一字不漏地傳達。”

想起之前所見問聞,虞葭冷嗤一聲,顯然對于跟傅筠做鄰居很是不齒,扭頭就進了車廂。

傅筠微皺了下眉,也沒說什麽,對那人拱手一禮,也上了馬車。

傍晚,傅筠坐在書房看各處送來的信箋,抽出其中一封時,忽然停了下來。

他煩躁地往後靠,阖眼捏了捏眉心。

“怎麽了?”宋景琛也停下來,往桌上的信箋看了眼,笑問道:“又是催你回去的家書?”

傅筠沒吭聲,那就是默認了。

宋景琛說:“依我看你總這麽躲着也不是辦法,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倒不如從了你母親,反正你早晚都要娶妻。”

傅筠斜睨他一眼,顯然覺得他說了堆廢話。

“哎,你別不愛聽,”宋景琛道:“其實我最初也覺得娶妻麻煩,但後來娶了之後,發現每回辦差回去,總有熱飯熱菜招呼,還有人噓寒問暖,感覺還挺不錯。”

“不一樣。”

“什麽?”

“我跟你不一樣。”

具體怎麽不一樣,傅筠不想多言。他将那封家書拆開草草看了遍,然後熟門熟路寫了封回信,理由都是現成的——他忙着辦案。

宋景琛搖頭無奈。

“對了,”寫好信,傅筠又吩咐道:“回頭你讓人安排一下,我準備離開幾日。”

“去哪?”

“南安縣。”傅筠道:“我懷疑煙柳巷背後的東家就是王家的人,不過那人謹慎得很,怎麽都不肯露面。”

“這與你去南安縣有何關系?”

“沒關系。”

“?”

“恩師兩年前告老還鄉,我既然來了,自是要去拜訪。”

宋景琛将一本賬冊放他面前:“上次你讓我找人解暗語,已經解出來了。”

傅筠接過翻看了兩頁,面色微沉,冷笑道:“果真是斂財的好手段。”

“這些人買賣官職不算,居然還結黨營私。”宋景琛說:“我越來越覺得雁縣這案子扛在我肩上頗重了。”

結黨營私可不是小事,通常要扯上朝廷命官。而雁縣這地方所謂結黨,也就是在買官之時,另外簽一份契書,明确協議了每年所繳納的冰敬、炭敬。

一個普通的九品官職,每年都可納上數千兩。可想而知,整個雁縣,甚至整個大豊國有多少個這樣的九品官。這筆數額算下來,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蠹衆木折,邦國殄瘁。

良久,傅筠冷冷出聲道:“那就先抓起來,殺一儆百。”

次日一早,虞葭送爹爹出門,纏着他問:“爹爹要多久回來?”

“你今日怎麽了?”虞爹好笑:“怎麽還跟小時候似的,這般黏糊。”

虞葭也不知怎麽了,今早起來右眼皮子就一直跳,都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想起昨日聽岑青青說的那番話,她就心神不寧。

而且這些日子,總覺得父母有事瞞着她,今日便特地趕了個大早等着她爹爹,想從他這打探一二。

“爹爹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麽麻煩?”

“嗯?”虞爹狐疑:“你在外頭闖禍了?”

“……”

“沒有,”虞葭老實道:“就我這眼皮子一直跳,心裏不踏實。”

虞爹動作頓了頓,掩了神色繼續笑道:“葭葭莫多心,爹爹沒事。”

“真沒事?”

“真沒事。”

“快進去吧,外頭風大。”虞爹揮揮手,上了馬車。

虞葭望着馬車身影緩緩離去,直到拐出巷子。她嘆了口氣,打算轉身進門時,就聽見旁邊傅宅的大門也開了。

傅筠帶着侍衛從裏頭出來,邊偏頭聽下屬禀報事情,餘光見到一抹水紅的身影,擡眼看過來。

虞葭暗暗掃了他幾眼,今日傅筠穿了一身寶藍長袍,腰間配香囊玉佩。玉佩還好,但那香囊的顏色是朱紅鑲金絲線,亮眼又風騷。

活脫脫一個風流公子哥,不假了!

虞家想起昨日在酒樓見到的一幕,又鬼使神差地想起岑青青說的那番“他住自己隔壁很有可能意圖不軌”的話。

雖然她不願相信,可這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多多少少會發芽。

傅筠也感受到了她在打量自己,目光詭異且狐疑。同樣也想到了昨日在恭房外頭聽到的那番話。

面色頓時就難看了些。

下屬的聲音也剛好停了,門口就陷入一場詭異的安靜。

虞葭又偷偷往旁邊大門看了眼。

那眼神怎麽說呢,有點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中帶着點防備,防備中又夾雜着點嫌棄。

就,挺一言難盡!

最後,虞葭見鬼似的逃進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傅筠:“……”

宋景琛不解得很,問道:“虞姑娘這是怎麽了?為何用那種眼神看你?”

傅筠心裏憋着不爽。片刻後,馬車過來了,他擡腳就走,走了幾步又忽地回頭。

神色複雜地問:“你看我像采花賊嗎?”

宋景琛:“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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