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次日,虞葭跟母親就踏上了去南安縣的路。
此去南安縣路途遙遠,所幸岑青青家剛好有一趟镖要走南安縣,虞家母女倆跟着镖局走,倒是一路順當。
馬車行了一整天,總算在傍晚時到了南安縣。進了縣城後,虞家已經跟镖局分開,此時,馬車正停在一家客棧門口。
虞葭戴着帷帽先下馬車,見母親過了許久才慢慢悠悠地下來,且精神恍惚。
“娘,您累着了?”
虞母搖頭,而後又淡淡點頭:“興許是,咱們先進去。”
虞葭扶着母親進客棧大堂,尋了個位置坐下歇息。
“唉喲,幾位客官住店?”小二很快就迎上來。
“要三間客房。”虞葭說。
她聲音清亮且甜蜜,令人不禁想象帷帽裏頭定是個嬌俏美人。連小二聽了都不自覺地斯文些許,他周到有禮地回:“這位客官,您來得真不巧,小店的客房都滿了。”
“又滿了?”虞母着急。
她們是一路問過來的,南安縣攏共三家客棧,其他兩家都滿了,而這家是最大的一家客棧,想着總該是有客房的。
“就一間也騰不出來?”虞母問。哪怕有一間也行,母女倆擠一張床,讓兩個婢女打地鋪,車夫睡馬車,先勉強湊合一晚上再說。
小二為難得很。
按理說要騰也是能騰出來的,但得看那位客人願不願意。畢竟整個三樓天字號客房全被那位客人包下了,聽說是那客人喜清淨。
虞母看出了點名堂,希冀地問:“應該能騰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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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其他客棧都滿了,我們也是沒法子。”虞母嘆氣:“我這女兒吧,身子嬌弱,原本就趕了一天的路,若是……”
虞葭适時地咳嗽一番。
那小二聽了同情得很,片刻,艱難地下定決心:“要不夫人稍等,小的去問問?”
“好好好,多謝小哥了。”
客棧最大的天字號客房裏,傅筠正坐在椅子上左右手對弈。
室內安靜,上好的沉水香悠悠繞繞,沁人心脾。
一子落下,他微微蹙眉,摩挲着玉佩正在思考對策。
“公子,”侍衛在外頭敲門:“店家有事禀報。”
“何事?”傅筠并未擡眉,目光仍落在路數詭異的棋盤上。
“說是來了對病弱母女,倆人趕了一天路,那家女兒咳得快不行了,看能否騰間屋子出來。”
“快不行了,就送去醫館。”
“……”
小二不忍,在一旁說項:“客官有所不知,那對母女從雁縣趕來的,趕了一整天路哇。其他客棧都滿了,實在是沒法子才鬥膽來問問您。”
小二是個善良的小二,善心上來一發不可收拾,繼續絮絮叨叨:“我觀客官的面相是個大善人,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客官今日做做善舉,将來福報如滔滔江水連綿……”
“行了。”
傅筠無奈地捏了捏眉心,問道:“要幾間?”
“啊!”小二不辱使命,高興道:“三間就成。”
虞葭終于單獨分到一間客房,為表感謝,她賞了十兩銀子給小二。然後吩咐人将行李送到屋子裏。
“娘,我先扶您去歇息,可要請大夫來看看?”
虞母擺手,她也就是憂心不寧罷了,此時只想關起門來好好歇息歇息。
“你今天也辛苦了,回頭吃過晚飯就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我們上門去拜訪。”
“好。”
三樓的客房是一個回字形緊挨着的,傅筠讓出的是最東邊三間,離他自己的比較遠。但從樓梯口去最東邊,要經過整整一個回字形長廊。
因此,虞葭和她母親在外頭的話,裏頭的人也聽得清清楚楚。
傅筠下棋的動作頓了頓——
“大人,怎麽了?”一名黑衣男子低聲問道。
“沒事,”傅筠撂下棋子,懶懶往後一靠:“你繼續。”
“大人,”黑衣男子禀報道:“屬下已經打探清楚,他們在南安縣也設了暗莊……”
“娘,我等會兒出去一趟。”
外頭,虞葭的聲音又傳了進來。
“天都這麽晚了,還出去做什麽?”
“我适才見路邊有糕點鋪子,娘你一路上食欲不佳,我去買些來給您嘗嘗。”
傅筠:“……”
不是說咳得快不行了?
虞葭說:“我帶着杏兒一起,就在街對面不遠的,買了就回來。”
“行吧,那你注意些,早點回。”
“嗯。”
随即就是一陣腳步聲,直到房門吱呀地關上。
——總算安靜了。
“剛才說到哪了?”傅筠問。
虞葭簡單洗漱過後,又換了身素雅的衣裳,然後帶着杏兒出門去買糕點。因已是傍晚,到處都在收攤關鋪子,虞葭買了東西就回到客棧,正好趕上吃晚飯。
許是家中之事憂心,又許是換了地方認床,虞葭在床榻上輾轉反側許久也沒能睡着。
她起床點了油燈,将路上未看完的一本地志又拿出來。
“小姐睡不着?”杏兒迷迷糊糊問她。
“睡你的。”
虞葭穿着寬松的寝袍靠在床頭,一頭青絲長且柔順地鋪在肩側,臉頰映在微光中,顯得恬靜美好。
地志是哥哥帶給她的一本人文雜記,平日裏閑着沒事就喜歡翻看,每每看書卷都能讓她靜下心來。
看了會兒,果真覺得眼皮重了些,擡手翻頁,正想着看完這頁就睡覺。
這時,室內莫名地靜了下,不是平常的夜深人靜,而是詭異的安靜。
虞葭狐疑地往西窗瞧了眼,見油燈被夜風吹得噗噗歪斜。她奇怪地嘀咕:“杏兒沒關窗子麽?”
随後,她起身去關窗。
然而窗子才剛關上,屋子裏的油燈瞬間滅了,一片漆黑。
虞葭吓到了,屏住呼吸緩緩轉身,但還未來得及看清來人身影,嘴巴就被捂住。
“嗚嗚嗚……”
那人手掌寬大,原本只是捂着她嘴巴,但見她掙紮得厲害,索性又一只手控制住她的肩。
同時,一個低沉且清潤的聲音響起:“別怕,是我。”
不怕才怪,虞葭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頓時瑟瑟發抖。
原來,他真的是個采花賊!
虞葭“嗚嗚嗚”地掙紮得更厲害,幾乎用盡全身力氣,但她又哪裏是傅筠的對手。傅筠僅一只手就将她控制得動彈不得。
但兩人這般動靜自是引得婢女杏兒醒來。
“小姐?”
“嗚嗚嗚嗚……”
“啊呀——”
婢女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就忽地被什麽東西點了穴位,又倒回床榻上。
此時,外頭已經開始火光大亮,隐約有一群人闖進客棧。
傅筠飛快想着對策,他視力好,夜裏也能打量四周情況,見客房裏頭分內外兩間,他将人快速拉進裏間。
而裏間家具物什簡單,幾乎一目了然,櫃子也太小,根本沒法藏人。
懷中的女子還在掙紮,眼見那些腳步聲離這裏越來越近,傅筠閉了閉眼,直接将虞葭拖進了床榻裏。
虞葭心想,完了完了,她十幾年的清白就要毀在這個淫賊的手中了。
人在最後關頭總有那麽一股豁出去的拼勁兒。
也不知是從哪裏來的力氣,虞葭拼命甩開他,然後對着傅筠的手狠狠咬下去。
剎那間,傅筠只覺得全身血脈麻木,猶如千萬只螞蟻啃噬般疼得不行。
卻不得不忍着。
借用從窗戶透進來的僅有的一抹月光,傅筠冷靜看着她。直到虞葭咬得牙齒疼,直到感覺到有一股血腥味在口中散開。
“夠了嗎?”傅筠低聲問。
“你這個淫賊!”虞葭氣得不行。
“我不是……”
“裏面的人快開門!”
這時,外頭有人“砰砰砰”地敲門,顯然有什麽急事。
“快開門,不然我們就硬闖了!”
“哎呦,官爺,裏頭住的是女客,可闖不得啊。”白天的那個小二在一旁勸。
屋子裏兩人此時都停了下來。
虞葭搞不清楚是怎麽回事,楞神當中,傅筠飛快地說:“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我以命發誓。”
“今晚你可願幫我?”
“我憑什麽信你?”
傅筠沒說話,而是緊緊地盯着她。
氣氛靜默且焦灼……
就在她猶豫之際,門哐地就被踹開了,有兩人舉着火把進來,先是在外間小榻上看了眼,然後徑直闖入裏間。
隔着一層床簾,外頭的人問:“裏頭是誰?穿好衣裳出來,官府搜查!”
等了一小會兒,只聽得裏頭不停地咳嗽,随即一個嬌嬌弱弱的聲音道:“還請…咳咳…請稍等片刻,我這就穿…咳咳……”
“葭葭,”虞母匆匆忙忙地進來,将舉火把的那兩人推開:“你們是誰人,怎的就這般無禮闖進我女兒屋子,還有沒有王法了?”
“少廢話,官府查人!”
“官府查人就這般無法無天?你們是受的誰的命令?我明兒就去官府問問可有半夜闖女子屋子的道理!”
就算天王老子也要講道理。
那兩人蹙眉不悅,沒想到遇到個難纏的婦人。但今晚的事本就見不得人,若是真鬧到官府恐怕上頭還要怪罪。
小二也适時在一旁說:“兩位官爺,這位女客身子骨本就弱。您是不知,今日傍晚到客棧時,咳得差點就背過了氣,實在是可憐,又豈會是官爺門要找的十惡不赦之徒?”
“算了算了,”其中一人是真沒耐心在這裏糾纏:“我們得抓緊時間。”
他忽地上前将床簾一掀。
“哎,你們幹什麽!”虞母氣得想打人。
光線昏暗,床榻上坐着一女子,似乎剛剛穿好衣裳,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
兩人見并沒有人,又打開櫃子随意看了兩眼,就趕緊出門了。
“南安縣這地方真是沒規矩!”虞母氣得不輕,轉身安慰自家女兒:“葭葭,吓到你了?”
虞葭搖頭:“沒,就是睡得好端端的被人擾了清夢。”
“那些人實在混賬!”
“娘,”虞葭打了個哈欠:“算了別氣了,回頭把您氣出病來不值當,娘還是早點回去歇着吧,我也要繼續歇着了。”
“行,娘這就回去。”走之前囑咐道:“一會兒記得上插銷,莫要招賊了。”
“曉得的。”
等門一關,虞葭起身去将門銷插上,這才靠着門松了口氣。
“人都走了,你出來吧。”
傅筠從床頂上躍下,理了下衣裳才走出來。
屋內安靜,氣氛有點尴尬。
“今晚多謝……”
“我婢女怎麽了?”
兩人同時出聲。
“适才點了她睡穴,半刻鐘後就好。”傅筠遲疑了下:“…今晚多謝你相助。”
“你到底是誰?他們為何要抓你?”
“我……”
傅筠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目前他還不宜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不自在地解釋道:“今晚情勢緊急,闖入你的屋子實屬迫不得已,我并非…你想的那種人。”
“你說不是就不是?”
傅筠淡笑了下:“虞姑娘适才沒揭穿我,其實已經信我了不是嗎?”
虞葭別過臉。也不知為何,就莫名地有點信他,也許是她并未從他身上感受到任何危險,憑直覺相信。
不過,雖然不是淫賊,但之前客棧見到的那一幕可是瞧得分明的,總之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傅筠猜出她此時的想法,頗是無奈。
“總之,我不是壞人。”他說道:“姑娘幫了我,我傅某算是欠姑娘一個人情,他日若有機會定當報答。”
虞葭今晚虛驚一場,這會兒還真是有點累,她擺擺手:“不用,反正之前你幫過我,這次算兩清。”
她可不想跟這人扯上什麽關系。
傅筠心緒複雜,也行。眼見夜色越來越濃,客棧也重新歸于安靜,他拱手道:“既如此,傅某告辭。”
虞葭點頭,正想打開門讓他快走,結果只見黑色身形一閃,窗戶晃了那麽下就不見人影。
虞葭:“……”
“小姐。”杏兒這時候從小榻上爬起來關心道:“小姐沒事吧?”
“沒事,”虞葭叮囑道:“今晚的事莫要說出去,連我娘那也不許說。”
“那人真欺負小姐了?”杏兒以為自家小姐怕傳出去名聲不潔,她都想哭了:“他對小姐做了什麽小姐您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就這般被他……”
“停停停——”虞葭趕緊打住:“你想哪去了,讓你莫說出去是因為今晚這事不簡單,咱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白?”
杏兒點頭:“嗯,奴婢知道了。可是,适才小姐跟那人在床榻裏頭做什麽呢?”
“……”
這事沒法過去了是嗎。
次日,虞葭起了個大早,跟母親準備去簫家拜訪。
吃早飯的時候,虞母談起昨日的事。
“我當時快吓死了,還以為那賊人在你屋子裏。”虞母說:“還好不是。”
“聽說昨晚鬧了一宿,”虞母說道:“翻遍整個南安縣縣城都沒抓到人。”
虞葭慢條斯理地吃早飯。
“葭葭,等見了簫老夫人後,我們就盡快離開南安縣,等會兒你把東西收拾好。”虞母說。
“嗯。”
吃過飯,母女倆下樓,虞葭戴着帷帽坐在靠門口的位置等馬車。
“夫人今日不住了?”掌櫃問。
“不住了,家裏有事,得趕着回去。”虞母道。
“那行,這就給您收拾。”那掌櫃邊嘀咕:“這麽一來,整個三樓都得空了啊。”
虞葭心想,莫不是那人今日也要離開客棧?
才猜測着呢,就見樓梯上下來兩人,打前頭的那人一身玄色長袍,玉帶束腰,手執把折扇。眉目清冷俊朗,自帶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氣與風流。
正是傅筠。
他身後跟着位陌生的錦衣公子,朗如星辰,氣度也頗是不凡。
傅筠也瞧見了虞葭的身影,腳步微頓了下,而後又若無其事下樓。
也不知是不是虞葭的錯覺,總覺得這個時候的他跟之前在雁縣時判若兩人。甚至斷定這種樣子才是真正的他。
有人正在跟他說些什麽,他站在酒樓大堂側耳聽得認真。
大堂裏還有許多人正在吃早飯,有人說起昨晚的事,也有人天南地北地聊。
其中有個聲音頗大。
“你們是不知道,住在細柳巷的那個寡婦,對,就是去年立貞潔牌坊的那個。昨夜官府搜查時竟被撞了醜事。”
“啥醜事?”
“聽說,官府去她家的時候,竟發現她床榻上藏着個男人。你們可知那男人是誰?”
“是誰呀?”
“就是咱們縣有名的才子,呂秀才。”
“哦豁,讀書人怎麽也喜歡幹這等梁上君子的事?”
“可不是,兩人也不害臊。”
虞葭就坐在旁邊,聽到“床榻上藏着個男人”這話,莫名心虛得很。
鬼使神差地,她往傅筠那邊瞧了眼,見他依舊側耳聽下屬說話,心裏松了口氣。
還好,應該是沒聽見,要不然多尴尬啊。
好死不死,他身旁的錦衣公子突然問道:“你這是怎麽了?耳朵怎麽這樣紅?”
虞葭:“???”
傅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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