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祖母,”蕭澤玉問:“是何人?”

“是故人。”老夫人道:“澤玉你們路上辛苦了,你先帶傅世子去歇息,明天等你爹爹回來了,再好生招呼世子。”

傅筠起身行了一禮:“晚輩先告辭。”

兩人出了老夫人院子,蕭澤玉似笑非笑地瞧了眼傅筠:“啧…有點意思啊,居然拿有未婚妻這事來當借口。”

“不是借口。”

“?”蕭澤玉問:“你是認真的?”

傅筠停下來,淡淡道:“這不是事實嗎?”

“可是…”蕭澤玉不解道:“你這婚約都過去這麽多年,恐怕也不算數了。如若不然,你母親也不會整□□着你相親。難道是…”

蕭澤玉嗅出了點情況,追上去問道:“我聽說定國公府正在尋女兒,難道是尋到了?”

“還未。”

“都十多年,即便尋回來,也不知那人會變了個什麽模樣。若是……”蕭澤玉道:“若是個皮膚黝黑、其貌不揚的,你娶不娶?”

傅筠睨他一眼:“你想太多。”

蕭澤玉挑眉:“嘿,你這話…”

“夫人,姑娘,這邊請。”遠遠地,傳來婢女的聲音。

“多謝。”

這聲音聽着有點耳熟,傅筠偏頭瞧了眼,有樹枝遮擋,也只模糊地看了個背影,拐過回廊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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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澤玉也跟着瞧了個背影,收回視線繼續道:“也是,即便尋到了,恐怕定國公府不會将女兒嫁你。”

傅筠“嘁”了聲,頭也不回走了。

另一邊,清心堂。

蕭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抹眼淚,過了好半晌,才問:“老姐妹她身子還好嗎?”

虞母道:“多謝您挂念,她還好。”

“我知道她在雁縣,早些年我派人送年節禮給她,被退了回來。”蕭老夫人道:“想去看她,又覺得自個兒沒臉。”

虞母嘆氣,她也理解自己婆母為何不接年節禮。

她們兩人早已不是一路人了,一個是高官的母親,人人尊敬的蕭老夫人,一個卻是镖局漢子的母親,每日還要為柴米油鹽操心。這樣天壤之別的關系如何能體面維持呢?倒不如不見好。

“母親她這些年也時常念到您老人家。”虞母說道:“就是身子骨不好,不能來見你。”

“我自是知道她心裏想什麽。”蕭老夫人點頭,她拿起镯子瞧了眼:“這還是我當年嫁妝裏頭最好的東西,我拿這個給她也就是想讓她知道,我這輩子都記着她的恩情。”

“原本以為會等不到,還好你們來了。”随即,蕭老夫人問:“你們母女是為什麽事來的?”

于是,虞母将自家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遍,虞葭乖巧安靜地在一旁聽。

等蕭老夫人聽完,說道:“我覺着不算什麽大事,別說你們雁縣,就是我們南安縣也常有人買官。”

“官府真正要抓的該是那些賣官的人,跟咱們老百姓較什麽勁兒呢。”蕭老夫人說道:“你們放心,我兒子出門訪友去了,大概明日回府,回頭我找他問問。”

聞言,虞母長舒了口氣,起身就要下跪道謝,被蕭老夫人的婢女趕緊攔着。

虞葭也一并被攔下了。

蕭老夫人适才只顧着傷心,這會兒才得閑仔細打量虞葭,這一打量可不得了。

“乖乖,怎麽有這麽标志的小姑娘?”

虞葭行了一禮:“老夫人謬贊了。”

“哪裏是謬贊?”蕭老夫人說道:“我這輩子都還沒瞧見過這麽水靈靈的人兒吶。”

蕭老夫人年輕時沒女兒,到老了也沒個孫女。蕭家一溜兒後輩全是帶把的,蕭老夫人想孫女都想得不行。

“來,”她招手:“囡囡到我跟前來。”

她拉着虞葭端詳再端詳,越看越喜歡,轉頭問虞母道:“可配人家了?”

虞母搖頭:“還未,原本是打算相看的,但出了她爹爹這事…”

“哦,也是,還是先以家主為重,這事緩一緩也成。”

“正是這個理。”

兩人又聊了會兒,蕭老夫人有些困,于是道:“你們母女千裏迢迢趕來也辛苦了,不妨先在府上住下,回頭等我問了我那兒子,具體如何再與你們說。”

“好好好,”虞母起身感謝:“多謝老夫人。”

虞葭也盈盈行了一禮:“葭葭多謝老夫人。”

等母女倆一走,蕭老夫人打了個哈欠,問身邊的老嬷嬷:“你覺得這姑娘如何?”

老嬷嬷暗自驚訝:“您的意思是想拿她配澤玉公子?這身份會不會……”

“怎麽,配不得?”蕭老夫人說道:“我們蕭家欠了虞家,若是沒有那老姐妹當年舍身救我,哪裏有蕭家如今的榮華富貴。”

“再說了,”蕭老夫人繼續道:“我看這姑娘就極好,模樣好,還知禮。你看她剛才見人說話落落大方,應該也是讀過書的。”

“配澤玉不差。”蕭老夫人拍板道。

蕭家來了個女嬌客,這樣大的動靜,次日就傳遍了整個府上,連剛睡醒來的蕭澤玉都聽說了。

“公子,您是有所不知…”随從在一旁說道:“那姑娘長得真好看。”

蕭澤玉好笑:“有多好看?”

“奴才形容不上來,今早上路過游廊時還遠遠見過一面,跟仙女似的。”

蕭澤玉大步往前走:“我祖母這會兒起了?”

“老夫人起了。”

“我父親呢,回了嗎?”

“老爺還沒回。”

蕭澤玉在岔路停下,想了想,轉了個方向:“行,今日去陪祖母吃個早飯。”

孫子遠游歸來,有心想孝順一番,卻不想明月照溝渠,老人家的芳心已經被另一人俘虜了。

蕭老夫人着實是喜歡虞葭,昨日想留下虞葭做孫媳婦的念頭一起,那就一發不可收拾了,一大早就将人請了過來。

她這會兒拉着人,目光和藹得俨然就是在看準孫媳婦:“囡囡喜歡吃什麽只管夾,就跟在自己家一樣,別拘謹。”

“多謝老夫人。”虞葭點頭,順道為母親解釋:“我母親許是累着了,今日起來頭疼得很,沒能來看您老人家還請見諒。”

“頭疼了?”蕭老夫人問:“可要去請大夫來瞧瞧?”

“是老毛病了,吃副藥就好。”虞葭道:“老夫人,葭葭等會兒想出門去藥鋪一趟。”

“好好好,果真是個孝順的,等會兒我讓人送你去。”

虞葭起身盈盈行禮:“多謝老夫人。”

“祖母?”

正巧這時,蕭澤玉跨進門檻,見虞葭身影,愣了下。

“澤玉來了?”蕭老夫人高興:“快來,一起坐下吃早飯。”

“這…”不太合适吧?

蕭澤玉打量了眼站着的女子,咋一看有點眼熟,再一看,就驚住了。

“诶?”他笑道:“莫不是昨日來我家的女嬌客就是這位?”

虞葭也認出了來人,心裏也驚了下,面上卻不顯。她不知道來人是何身份,只安安靜靜行了個禮。

“澤玉啊,”老夫人拉虞葭坐下,邊對自己孫子道:“祖母來介紹一下,這位呢,就是你祖母當年結拜姐妹的孫女,也算是你表妹。”

蕭澤玉立馬打招呼:“表妹好!”

虞葭:“……”

您接受得挺快的。

“澤玉,你表妹才來府上,也是第一次來南安縣,回頭你得空了帶你表妹出去轉轉。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

“祖母,”蕭澤玉見她祖母這架勢哪能不明白她是何打算,頓時警鈴大作,趕緊道:“我想起來還有事要忙,我先走啦。”

“哎——”蕭老夫人道:“還沒吃早飯吶。”

“我回去吃。”蕭澤玉的聲音從外頭老遠傳來。

“……”

虞葭也頓時松了口氣。

蕭澤玉溜得飛快,一口氣跑到傅筠的屋子,抱着茶壺就大口大口罐茶水。

傅筠見他這副見鬼的表情,奇怪道:“怎麽了?”

“別說了,”蕭澤玉擺手:“我家來了個表妹,你猜是誰?”

蕭澤玉跟宋景琛一樣,都喜歡說一半話賣關子。

傅筠懶得理,兀自去擺棋盤。

“就是昨日上午咱們在客棧見到的那姑娘。”蕭澤玉坐下來。

傅筠手一頓,繼續聽他說道:“想起來了?沒錯,就是你躲人躲到人家床榻上去的那個姑娘。”

“……”傅筠擡眼:“所以呢?”

“我祖母要撮合她給我做媳婦。”蕭澤玉說:“其實這倒也沒什麽,就是總覺得怪怪的。”

“?”

蕭澤玉心緒複雜地問:“你都跟人家有肌膚之親了,就沒點其他想法?”

“慎言!”

“子亭,”蕭澤玉道:“你莫不承認,若是沒有,如何見了人家姑娘耳朵都是紅的?”

“……”

“而且,我聽說女子幾乎都認死理。但凡跟男子有過肌膚之親,心裏就會認定那人。”

“即是如此,我又哪還敢再與那姑娘扯上關系?”

傅筠依舊低頭擺棋盤,辨不出是何情緒,但動作明顯緩了下來。

蕭澤玉笑笑,又灌了杯茶,而後道:“來,我與你對弈一局。”

恰巧這時,随從在外頭禀報道:“公子,老夫人派人來請您。”

蕭澤玉心頭一跳,就聽得随從說:“老夫人說表姑娘要上街去買藥,讓您護送一趟。”

“……我可以拒絕嗎?”

老夫人早就防着他這招,直接派了婢女來傳話:“公子,老夫人說您若不去,就将您外家的表妹們都請來做客。”

蕭澤玉想起他母親娘家那邊的那些個熱情又黏人的表妹,吓得趕緊投降。

“我去!我這就去!”

應付一個表妹,比應付一群表妹好多了。

他轉頭看了眼傅筠,一把拉起來:“走,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傅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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