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可能生氣了
虞葭氣悶地回到屋子,婢女杏兒迎上來:“小姐怎麽了?”
虞葭張了張口,發現這種事還真是無從說起,擺擺手:“算了,趕緊端水來洗漱。”
她今晚要早點睡覺,然後把門栓上,斷不能讓那人進來。
事實上傅筠下馬車後徑直去了書房,他換了身衣裳後,又寫了封信讓人送去給宋景琛。
站在洗漱盆邊時,這才回想了下之前虞葭氣鼓鼓下車的模樣。
正想過去她那裏坐一坐,再好生勸說一番時,剛擡腳,侍衛就來禀報說陳大人來了。
接下來的兩天,虞葭只顧着收拾行李,也沒心思去問傅筠做什麽去了。
之前那些官夫人們送來的禮她現在要一樣一樣地重新整理打包,整個院子裏丫鬟婆子們都忙不停。
等收拾齊整,傅筠也就剛好回來了。他看見廊下堆得滿滿當當的箱子,驚了下。
“這麽多?”
虞葭道:“幾乎都是蛩州官員們送來的禮。”
傅筠點頭,擡腳往屋子裏走。
虞葭現在想跟他保持點距離,免得靠得近了又被他誤會去。于是站在門外,問道:“我們什麽時候走?”
傅筠呷了口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進來說話。”
“不了,”虞葭道:“我還有事忙呢。”
“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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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虞葭看了眼廊下整整齊齊的箱子,确實也沒什麽事,但她不想進去,繼續站那不挪腳:“外頭空氣新鮮,我站着舒服些。”
“……”
傅筠也懶得管她,說道:“今晚吃過飯就走。”
“今晚上路?”
“有何不妥嗎?”
“沒。”虞葭搖頭。
站了會兒,見傅筠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虞葭又問:“大人,你不忙了嗎?”
“嗯。”傅筠喝完茶,順手拿了本書看。
“不用去書房處理庶務了?”虞葭問。
“嗯。”
“就沒別的一點點事?”
傅筠擡眼:“你怎麽了?”
“哦,沒事。”
虞葭看了下日頭,這才午時剛過,離吃晚飯還得許久呢。猶豫了會兒,還是擡腳進門。
她飛快地走進內室,然後故意在裏頭大聲吩咐:“杏兒,我要歇午覺了,你在這守着,不能讓任何人進來。”
傅筠:“……”
吃過晚飯後,蛩州一衆官員來送行,虞葭坐在馬車裏頭聽他們在外頭寒暄。
過了好一會兒,傅筠才上馬車。
虞葭零嘴也不吃了,低頭看話本子,傅筠進來全當他是空氣。
一開始傅筠也沒說話,他心裏想着事,等想完事了就發現車內氣氛有些不對勁。
今日整整一個下午兩人都基本上沒說話。他當然知道虞葭在內室已經睡醒了,但睡醒了她也沒出來,讓他之前準備的一肚子勸說之辭也無用武之地。
這種态度,像極了消極逃避。
虞葭看話本子入迷,但看着看着總感覺有道不淺不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這是什麽意思?
看她做什麽?
但虞葭不想跟他說話,盡量遵循能不交流就不交流,能避則避的原則。
傅筠緩緩轉動茶杯,打量了虞葭片刻,而後兀自嘆了口氣。
罷了,總有機會再勸,不急一時。
一行人走出官道後,離蛩州府城遠了馬車才停下。傅筠再次瞥了眼虞葭,見她仍舊在看話本子,索性擡腳勁直下了馬車。
兩人之前商定好的,非必要做戲的情況,都會各自分開。坐馬車也是如此,之前有蛩州官員們在,兩人不得不同乘一輛,現在走遠了,自然要各自分開。
傅筠去了自己的馬車,虞葭才松了口氣。
這次回上京,傅筠走得急,連夜趕路。次日一早,馬車在曠野停了下來。
虞葭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晚,倒也沒覺得哪酸疼,畢竟這回,傅筠給她換了個寬敞舒适的馬車,裏頭被褥靠枕都齊全。
掀開窗簾子,晨光立即洩進來,她不禁眯了眯眼。
山川朝霞壯闊無限,令無數游人浪子折服。
虞葭不算游人也不算浪子,但也被這清晨的美景感染了分豪邁壯闊的心情。她收拾好後下馬車,見衆人都在不遠處的小溪邊洗漱。
“小姐,”杏兒向她招手:“奴婢給您準備好了。”
虞葭走過去,尋了塊石頭坐下,婢女端水過來。
“小姐昨日睡得可好?”
“嗯。”
“奴婢也睡得極香呢。”杏兒高興:“聽說咱們要在此歇腳半個時辰,這處景致不錯,一會兒奴婢陪小姐走走?”
“好。”虞葭接過杏兒遞來的帕子,自己擦臉。餘光瞥見傅筠也下了馬車,然後朝這邊走來。
她占的地方是上游,侍衛們都在下游,傅筠要洗漱自然是來上游的。虞葭想了想,飛快地将帕子撂下,而後起身離開。
“唉?”杏兒喊道:“小姐洗好了?”
“好了,你快些收拾。”
“哦。”杏兒端起盆。
不遠處,傅筠腳步頓了下,瞥了眼虞葭離開的身影,心下無奈。
中午,一行人到了個縣城酒樓再次停下歇腳。
酒樓大堂人多,傅筠自然是用雅間的。侍衛起先是定了一個雅間,後來聽虞葭要求單獨定一個,于是又讓掌櫃的準備了兩個雅間。
傅筠聽後,只略微蹙眉,也沒說什麽。
這次歇腳的時間比較長,侍衛們要準備糧草和食物。虞葭之前在馬車上睡了許久,這會兒吃過午飯後也不困,瞧了眼外邊街道上的情況,她帶着銀子、婢女和侍衛就出去逛了。
而傅筠吃過飯後坐在椅子上吃茶,邊聽下屬禀報事情。
這一路他也沒閑着,雖是趕路,但從各地送來的密報和卷宗也極多。等下屬禀報結束後,他靠在椅子上阖眼假寐了會兒。
縣城的酒樓也就這麽回事,隔音不太好,不知何時隔壁也來了客人,說話聲音還極大,傅筠想忽視都難。
“成安兄今日怎麽了,為何愁眉不展?
“唉!”那人嘆氣:“我與表妹本欲談婚論嫁,可不知為何她近日來都不大搭理我了。”
“如何個不理法?”
“不愛與我說話,我欲走近,她就立即離開。你說說,這是何意?她是不是不願再嫁我了?”
“啊!”另一人說道:“依我看,是佳人生氣了。你怎麽惹着她了?
“我也不知,可我仔細想了下,也沒有哪裏做得不對啊。況且,此前我與表妹一直相處融洽,就前日,她突然不理我了。懷喻兄,你說我該怎麽辦?”
“好辦!”那人說:“女人生氣嘛,哄哄就好了,看她喜歡什麽,回頭買了送她,再說幾句好話就是。”
“就這樣?”
“就這樣!”
兩人說完話就開始推杯換盞,話題又繞到了科考上面去。
傅筠不得清淨,揉了揉眉心,擡眼看外面日頭正好,索性也起身出門走走。
這是個不太富裕的縣城,但街市上吃食鋪子倒是極多,傅筠一路走來,幾乎被各種食物香氣包圍鼻尖。
也沒什麽看頭,他轉身欲往回走,邊問道:“準備的如何了?”
侍衛答:“糧草準備好了,其他人去購買食材,應該也很快回來。”
傅筠點頭,打算去馬車上等待,但經過一家糕餅鋪子時,忽地頓住腳。
侍衛們也齊刷刷地停下,跟着自家主子望過去。
店家是兩個年過半百的老夫妻,賣了大半輩子的糕餅也沒見過這陣仗,吓得腿腳發軟。
“客、客官,要買糕餅?”
傅筠若有所思了會兒,點頭道:“好。”
虞葭買了許多零嘴兒,又去書肆挑了好些話本子,回到馬車上才坐下沒多久,就有侍衛過來了。
“杏兒姑娘,”侍衛問道:“虞姑娘可在馬車上?”
“在的,你有什麽事?”
“這是我家大人送給虞姑娘的。”
虞葭:“?”
她掀簾子瞧出去,就見個侍衛遞了一大包東西給杏兒,裏頭還呼呼地冒熱氣。
那侍衛看見虞葭,憨笑了下,補充道:“聽說這家糕餅味道極好,我家大人特地給姑娘買的,您趁熱吃。”
聞言,虞葭下意識地去看傅筠那邊,見他此時站在馬車旁,正在聽其他人禀報事情。
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傅筠在暗中觀察她這邊的動靜。
他什麽意思?
好端端的給她買什麽糕點?
再說了,剛剛吃過午飯呢,還趁熱吃,是嫌撐不死她麽!
虞葭暗暗剜了他一眼,立即合上簾子。
傅筠:“……”
接下來的這一路走得比較久,直到天擦黑了都沒有遇到客棧,傅筠下令就地歇息,侍衛們動作利索且有條不紊地開始将鍋碗瓢盆取出來,準備做晚飯。
虞葭這一路睡了許久又看了會兒話本子,之前傅筠買的糕點虞葭直接賞給杏兒了。後來杏兒嘗了一塊後大贊味道不錯,虞葭狐疑地也吃了一塊。
确實不錯,傍晚時兩人就将糕點吃完,這會兒也不餓。
虞葭繼續待在馬車上看自己的話本子。
但,糕點吃多了就有個毛病——不停喝茶水,茶水喝多了嘛,就容易出恭。
荒郊野外的,虞葭一般是能忍則忍,實在忍不了才會出去方便。這會兒眼看快忍不下了,于是領着杏兒下馬車。
幸好天色已經擦黑,到處昏暗,勉強令她覺得不那麽羞恥。
兩人走得遠遠的,杏兒守在外頭,虞葭自己進了小樹林。
但不知這裏是什麽地方,嶙峋怪石極多,尤其是天黑之後,朦胧詭異的形狀格外可怖,還時不時有奇怪的鳥叫聲,令人毛骨悚然。
虞葭忍着害怕将事情結束,收拾齊整後正要走出去,忽地聽見不遠處草叢窸窸窣窣的聲響,吓得她“啊”地一聲飛快往外跑。
“小姐怎麽了?”杏兒也在外邊大喊。
地上的鵝卵石和雜草坑坑窪窪,虞葭也跑得踉踉跄跄,已經分不清來時的方向。她在這頭,杏兒在另一頭,兩人都互相着急。
倏地,她腳下被石塊絆了下,身子一歪就要栽下去,電光火石間,有人飛快地接住了她。
傅筠是循着聲音來的,以為她出了什麽事,趕緊跑過來,然而剛看着人,就見她猛地撞過來。
紮紮實實地撞在他胸膛上。
虞葭聞到是傅筠身上慣有的香氣,莫名地感到心安。這一心安,适才整個繃緊的神經就松懈下來,宛如脫水的魚癱軟在傅筠身上。
好久都沒動彈。
六月的天已進入夏季,夜裏雖有風,但虞葭跑了一會兒香汗淋漓。這會兒呼呼地喘着氣,滿腦子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也沒空去想現在是什麽情況了。
傅筠就這麽扶着她手臂,也沒動,但不知怎麽的,他就覺得此刻胸口那塊地方燙得很。
強忍着等她緩過來,想讓她快些松開,但虞葭緩的勁兒有點久,以至于傅筠覺得胸口那裏的溫度已經燙到了全身,連他耳朵和脖頸都是燙的。
過了一會兒,侍衛們過來禀報:“大人,周圍沒什麽發現。”
虞葭驚訝:“可我明明聽見草叢裏有聲音的。”
“……”侍衛解釋道:“可能是小動物路過。”
傅筠:“……”
虞葭有點尴尬,尴尬後也就不怕了,魂魄瞬間歸位,發現自己居然還貼着傅筠,趕緊站直身子。
熱源離開後,傅筠暗暗松了口氣,若無其事道:“走吧,回去。”
“嗯。”虞葭跟在他身後。
這時,杏兒已經找過來:“小姐沒事吧?”
虞葭搖頭:“沒事,就是适才腳絆了下,撞到石塊了有點疼。”
“那奴婢回去給小姐熱敷。”
“杏兒,我裙子好像也髒了,得換一身。”
“好。”
主仆倆的聲音在夜裏絮絮叨叨,傅筠不動聲色走在前頭。也不知怎麽了,整個心思都集中在胸口那裏。
這會兒除了燙,居然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覺。
他手指動了動,最後還是悄悄地伸手摸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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