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捉奸?
人潮擁擠,虞葭和傅筠走不快,只能緩慢地跟着大群人往前移。
雖說是要去看舞獅子,但似乎誰也不急,傅筠更是慢慢悠悠地像巡視一般。
虞葭悄悄擡眼,因靠的太近,她瞧不清傅筠的神色,只大概看見半邊側顏輪廓,知道他正目視前方。
周圍聲音吵鬧,也擠擠攘攘,甚至還偶爾能聽見旁邊有人熱火朝天地讨論仙女散花都有哪些表演。
但這會兒虞葭卻沒怎麽關心,她所有心緒都集中在被牽着的手上。
真是奇怪了。
以前也不是沒摸過傅筠的手,怎麽這會兒就這麽的……虞葭努力想了個貼切的詞,對,就是又癢又燙又緊張。
他手掌像火爐似的,将她的手握在其中,也沒用多大力氣,但虞葭就是感覺到被他緊緊交握着。
還有些癢,虞葭不好意思去撓,就這麽忍着,忍得手心是汗。
也不知是他的汗,還是自己的汗。
八月本來也不算熱,但漸漸的,虞葭覺得渾身都開始熱了起來。
人群行進速度很慢,幾乎是走一步挪一步。許是都認得傅筠,也沒人敢在這裏搗亂,大家都很守秩序。
傅筠面上看不出情緒,長袖下掩蓋住了兩人牽着的手。倒還能勉強維持住他錦衣衛指揮使大人的威嚴。
不過,下一刻,兩人都感到袖子被人掀了下,随即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娘,你看哥哥姐姐這麽大的人了還牽手呢。”
虞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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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過去,見是個婦人牽着小男孩,那小男孩約莫四五歲,還對着她笑,露出缺牙的嘴巴。
仿佛被人窺見秘密似的,虞葭臉頰發燙。
那婦人歉意地對兩人笑了下,而後對那小孩子道:“你懂什麽,他們是夫妻。”
“夫妻就可以牽手啦?”
“可以。”
“……”
虞葭覺得手心更燙了。想解釋下不是她說的那樣,但想想又覺得沒必要。畢竟你解釋了不是夫妻,恐怕還得找個借口解釋為何牽手的事。
她掩飾般地問傅筠:“什麽時候到啊?”
“快了。”
“可我們都走很久了。”
她掌心被他輕輕一勾,他問:“累了?”
他語氣帶着些愉悅,唇角微微揚起。
虞葭轉頭瞧了眼,再瞧了眼——
要死了!
她覺得在陽光下的傅筠,長得格外好看。
比以前任何時候都還要好看。
他的眉粗厚且長,尾端斜飛,恣意且張揚。眼睛半眯的時候,眼尾微微上翹,帶着點散漫和不羁。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整個人是清冷的,但笑起來的時候,就流露出些矜貴與溫和。
就像話本子裏說的那種,翩翩濁世公子,皎皎如天上月。
這會兒,暖陽照在他臉上,将皮膚襯得越發白皙。薄唇微微勾起,這漫不經心的姿态卻說不出的迷人。
虞葭看着看着……
诶?
他怎麽唇角弧度怎的越來越大了?
很快,她就聽到身旁的男人問了句:“好看嗎?”
虞葭傻傻點頭:“好看。”
傅筠忍不住低笑出聲。
虞葭這才回過神來,暗惱,美色誤人。
虞葭最終還是沒能看到仙女散花,因為兩人慢吞吞到地方的時候,表演都已經結束了。
後來侍衛将岑青青找回,虞葭也不好跟傅筠再牽着手。抽出手的那刻,她覺得自己整個手像在水中洗過一般,汗淋淋的。
臨別跟傅筠告辭,他淡淡地“嗯”了聲,也沒多餘的話和動作。
但虞葭覺得,兩人之間有什麽東西悄然改變了,變得隐秘且令人歡喜。
這種感覺在次日宮裏設中秋宴時,得到了驗證。
為顯皇家恩寵,每年中秋,皇帝都會邀請臣子們攜女眷入宮賞月。虞葭和父母到的時候,隐約聽見有人在談論傅筠。
虞葭瞥眼看過去,就見傅筠站在大殿的另一頭,他正在跟幾位官員說話。一群緋袍官員當中,其他高或矮、或胖或瘦。只有傅筠,他身姿挺拔,一身紅色官服襯得他眉目更加俊朗,且是當中最年輕的。
如鶴立雞群,耀眼且奪目。
許是察覺到虞葭的目光,傅筠倏地轉頭看過來,對上她的視線。
他眼神像初冬的雪花,輕而溫暖,裏頭還夾雜着些別的意思。
也不知怎麽的,虞葭突然就很明白他的意思,紅着臉暗瞪他一眼。惹得傅筠不禁勾唇。
裴景晏走過來問:“葭葭身子不适?”
“沒有。”虞葭使勁兒蹭了蹭臉,說:“第一次參加宮宴,有點緊張呢。”
裴景晏笑了,安撫道:“莫要緊張,離開宴還有些時辰。”
他掃視了一圈,說道:“葭葭不妨先去找好友說說話。”
虞葭點頭,餘光中也發現有個女子朝她這般走過來。定睛一看,原來是七公主。
許是看見裴景晏也在這,她在不遠處等了下。
裴景晏轉頭看去,平靜地對七公主點頭,而後轉身離開。經過七公主身邊時,兩人不知說了什麽,七公主笑得極好看。
“公主。”虞葭對她福了一禮。
“還以為你會晚些過來,”七公主道:“我找了一圈才找到你。”
虞葭站在巨大的抱柱下,旁邊是又高又長的紫色落地帷幔,顏色還跟她的衣裙顏色相近,确實不容易發覺。
“我帶你去外頭走走。”七公主說。
虞葭點頭,鬼使神差地又朝傅筠那邊望了眼。但他這會兒已經被人擋住了,有個肥胖的官員腦袋靠他極近,正在低聲跟他說些什麽。
虞葭跟着七公主出門。
七公主身邊還跟着幾個貴女,虞葭認得其中幾個,但與這幾人不熟,唯一算熟點兒的,也就是之前在宮門口主動跟她打招呼的褚秋月。
但那天她撞破褚秋月的好事,她下意識地覺得要離褚秋月遠一些,于是也沒跟她說話。
七公主領虞葭走在前頭,一行人準備去湖邊看仙鶴。
後頭隐隐約約傳來些說話聲。
“聽說靖國公府今日還帶來了個小姐。”
“是什麽小姐?我記得靖國公府好像沒有年輕小姐的。”
靖國公府也就兩位嫡女,但都出嫁了。
“不是本家的,聽說是來探親的表姑娘,已經在府上住了幾個月。”
這話說出來,就有點微妙。是什麽樣的探親要探幾個月?而衆人心照不宣,國公夫人文氏一直都在給傅筠相看姑娘,恐怕這位表姑娘是留着定親的。
想到這,幾位貴女難免嘆息又嫉妒,可惜了。
有人瞧了眼前頭走着的虞葭,畢竟之前虞葭跟傅筠還傳出了些‘苦命鴛鴦’的話來,便故意聲音大了些。
“我适才瞧見了,那表姑娘确實長得好看,氣度容貌都不俗,與傅大人還挺相配。”
有人不服,正欲反駁:“配什麽,依我看……”
“唉。”有人拐了下她胳膊,她立即閉嘴。
這明理暗裏幾雙眼睛試探虞葭的反應。
虞葭确實聽到了,那位表姑娘也見過,她除了覺得這些貴女們碎嘴和無聊之外,真沒其他感覺。
傅筠對家裏的那表妹是什麽樣的,她之前在別院的時候就見過,根本就懶得理睬來着。
再說了,這跟她有什麽關系?
這些人真是讨厭!
七公主發現虞葭不大高興,也不好斥責身後幾位貴女,她笑道:“葭葭,前面就到了。有許多仙鶴,白絨絨的極其好看,這是我父皇特地命人捉來給衆人賞玩的。”
宮宴設在菩恩殿,殿外邊臨近禦花園,景致極好。到處都挂滿了燈籠,亮如白晝。
宴席過半,男人們在裏頭推杯換盞,而女眷們則陸陸續續邀約出來看燈賞景。
“等會兒還有煙火呢。”裴詩瑤道:“我們先去橋上占個好位置,一會兒看得清楚些。”
“很好看麽?”煙火虞葭也看過,在雁縣的時候每年官府都會放許多煙火。
“當然,”裴詩瑤說:“宮裏的跟外邊的自然不一樣,整整燃放兩刻鐘呢。而且不止宮裏的人看,外頭百姓站在街上也能看得着。”
虞葭倒是對外頭更感興趣,她問:“這會兒外頭街上很熱鬧吧?”
“那當然,晚上不禁宵呢,我去年偷偷去過一回,可熱鬧了。”
“那今晚我們再去?”
裴詩瑤為難:“若我一個人還可以偷偷去,可帶着你肯定不行。”
“為何不行,我們屆時跟哥哥說一聲不就是了?”
聞言,裴詩瑤眼睛一亮:“對啊,只要你想去,二哥哥一定會答應的。”
說着說着,兩人就走到橋邊。這會兒還早,這裏沒什麽人,四周都種滿了各樣的花樹。
“唉?”忽然,裴詩瑤拉着她躲在花樹後面,指着湖對面說道:“你看,那裏有人。”
還是一男一女。
隔着朦胧夜色虞葭覺得那男人身影頗眼熟,可仔細一瞧。
好嘛,居然是傅筠。
那他旁邊的女子是誰人?
湖的另一邊,傅筠原本是出來散散酒氣,今日幾個大臣拉着他喝多了些,想着今晚還有要事,便尋了個借口出來。
卻不想,唐月彤看他離開後,也跟着到了這裏。
“你有何事?”傅筠問她。
唐月彤咬唇站在不遠處,她鼓起勇氣出來就是有些話想對他說的。
明日過後,她就要跟随老夫人去寺廟祈福了,這一去興許就是兩個月不見。這兩個月既是她給自己尋了個臺階保全臉面,也是争取婚事還轉的餘地。
因此,今晚,她想讓表哥明白她的心意。
“傅表哥,”她走近幾步:“我…我明日就要去寺裏了。”
傅筠面無表情。
“我跟着表哥出來并沒有其他惡意,我只是…”她頓了下,似乎難以啓齒:“我只是想跟表哥說幾句話。”
“什麽話?”
“我愛慕表哥,也一心想嫁給表哥。”見他面色不大好,唐月彤急忙道:“我知道表哥心裏有羨魚姑娘。但我不介意,我喜歡表哥,只要能留在表哥身邊就好。”
“我介意!”
“什麽?”唐月彤心裏撲通撲通跳。
“我無意娶你,”傅筠的聲音冷得刺骨,仿佛對面的是個陌生女人:“也不會娶你。”
“表哥,”唐月彤顫了下,但仍然鼓起勇氣繼續道:“可羨魚姑娘并不能當你的正室,而若是娶其他人,恐怕難以容下羨魚姑娘。但是我…”
唐月彤羞恥極了,也從未覺得哪一刻這麽卑微過。被傅筠拒絕,她心裏突然一陣恐慌,以至于說話聲音都有些抖:“我會接納她,容忍她。”
夜色裏,傅筠的表情有微微的變化,但那變化更像是嘲弄和不屑。
他不想再理會,轉身欲走,腳步卻頓住了。
因為——
他眼尖地看見對面,虞葭藏在花樹下,正在看他。
傅筠的視力極好,甚至連虞葭臉上的表情都能看清。莫名地,他眸中劃過一絲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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