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但他還是偏過身子,往外……
但他還是偏過身子,往外探看,跟她玩笑:“摘一朵送我?”
燕回被他逗樂,她佯裝伸手再朝他懷裏一搡:“喏,送你一朵雪白雪白的雲。”
湛清然順勢摸了摸她肩膀,冰涼,燕回穿了件孔雀藍針織吊帶,胸型一覽無餘,她進車廂時就引得人頻頻轉頭看,湛清然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因為他在她身邊,那些狂蜂浪蝶,早圍着她轉了。
他站起來,從行李架上把箱子取下,找出披肩,給她搭上。
燕回肩膀一抖:“我不冷。”
“我覺得你冷。”湛清然重新給她披上,“還是有點涼的,別任性。”
燕回這才抿着嘴笑,她飛過來一眼,別有風致:“那我給小湛老師個面子好了。”
也就這麽聊了幾句,群裏信息密密麻麻,Amy問:燕回呢?
她飛速打字,說,在呢在呢。
不知不覺兩小時下去,窗外風景又是一變。燕回揉揉眼睛,她發現外頭成了片戈壁灘,很荒涼,唯有叢叢低矮的駱駝刺,散落其間,成為僅有的植被點綴。遠處,山不高,也是荒涼的。
她不認得駱駝刺,問湛清然,他什麽都認得,說:“這是嘉峪關地界。”
“你該不會前世是這兒的人吧?”燕回狐疑瞄他,“你好像來過這裏是不是?”
轉念一想,湛清然讀書時成績那樣好,博學廣識,倒也正常。
湛清然沒正面回答,他一手慢條斯理揉着太陽穴,一面笑:“我們前世有約,我是河西節度使,你是敦煌飛天。”
燕回覺得節度使這詞兒熟,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她覺得不對勁:“我是飛天,我在壁畫上呢,跟你約個頭。”
兩人連座,沒別人,燕回坐的是靠窗位置,他傾過身,手指在她嘴唇上輕輕揉了兩下,笑得特別暧昧,又帶着莫名的蠱惑:“讓我想想,”聲音愈加低沉,他的唇幾乎挨到她的臉頰上來,呼吸輕拂,癢癢的,燕回情不自禁窩着肩膀,聽他說,“到了敦煌好好拍,說不定,我就想起來我們前世約定的是什麽了。”
燕回一撇嘴:“我是神女,你一個凡夫俗子,配得上我嗎?”
湛清然很想吻她,卻也只是把她手牽過來放自己掌心,輕輕摩挲。燕回頭靠他肩頭,兩只眼,一直往外看,足足看了好半天,風景一點變化都沒有。
只是多了一個又一個的風車,轉啊轉的。
“一個人都沒有,真荒涼。”她小聲說,“這裏是不是就一直只有風吹日曬,也不怎麽下雨。”
“嗯。”
“一千年以前也是這樣的嗎?”
“也許。”
“一直都沒什麽人嗎?我都沒看到有人在這住。”
“沒有,河西走廊是古代商人們走的通道,環境險峻。唐朝後期,這條通商之路就沒落了。”
“那可真寂寞啊,我是說,這片土地光禿禿的連個人都沒有,真是太寂寞了,你看,連花花草草都沒有。”燕回是個最怕寂寞的女孩子,她認真感慨,又往湛清然身上貼了貼,好像不貼着他,她自己就成了戈壁上的駱駝刺,只能頑強又孤單地紮根在荒涼大地之上。
燕回閉了眼,想象中,無邊無盡的戈壁灘一眼看不到頭,長長的列車,蜿蜒疾馳,裏面坐了一個又一個的人,跟那麽高的天,那麽闊的地一比,可真夠渺小的。
列車渺小,人更渺小,像是天地間飄飛的一粒草籽。
因為這份渺小,她覺得,身邊有個人非常重要。
湛清然看她沒了動靜,以為燕回睡着了,正用披肩裹緊她,燕回掙紮,長發窸窣作響,她擡眼看他:
“你覺得寂寞嗎?”
湛清然被她沒頭沒腦的傻話問住,他一笑:“怎麽了?”
“你看,外面那麽空曠,一個人都沒有,如果我們不是因為交通發達,它可能會繼續這麽寂寞下去,都沒人看它。”
燕回眼睫輕輕垂下:“我想到這個,就是覺得很寂寞。”
湛清然微微詫異,他看看她,又把她手握緊了些:“我陪着你,會不會好一點?”
燕回清亮的瞳仁中,倒映着不斷旋轉的風車葉子,不知疲倦,她低低說了句:“可是,你也未必能一直陪着我呀。”
“你怎麽知道不能呢?”湛清然鼻腔裏逸出一聲笑,“這是怎麽了?可不像你。”
燕回哼了聲:“什麽才像我?”
湛清然笑笑,他說:“要是困了可以睡會兒。”
“我不,我要看沿途的風景。”
“這一直到敦煌,風景都差不多。”
“那也不,每一叢駱駝刺都不一樣呢,我還要等着看夕陽。”
“敦煌日落很晚,大概九點多才是黃昏,估計你看不成夕陽了。”湛清然說完,燕回驚訝地望向他,“為什麽?為什麽敦煌的白天比我們長?”
“求我,求我我就告訴你答案。”湛清然故意逗她,外面,陽光白晃晃一片,周圍乘客昏昏欲睡,兩人交流的聲音壓到最低,燕回往四下看看,她勾住他脖子,送上一吻,“這樣行了吧?”
湛清然無聲笑着,他托住她後腦勺,緩慢地碾她的唇,呼吸交纏,燕回的胸口開始泛起一片粉紅色,她聽見湛清然低稠的聲音:
“你這兒很敏感。”
他手從腰那裏往上鑽,燕回咬唇,她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湛清然放開她時,燕回已經像柳條一般軟綿綿靠他身上,平複着呼吸。
果然,到敦煌時,太陽依舊高挂,燕回覺得刺眼,民宿老板開車來接他們,他們住在敦煌數字中心附近,第二天,要從那裏一早坐車過去。
雖然已是旺季,但暑假沒正式開始人沒那麽多,住宿并不緊俏。
數字中心附近的民宿,開在當地人的小院裏,出了門,是一條鄉村水泥路,路不寬,兩旁多是民宿,停着本省游客的車。
六月底,敦煌沒那麽熱,尤其到了晚上,涼風習習,兩人從夜市吃東西回來,發現到處漆黑,一問老板,才知道停電了。
燕回好半天都不明白停電是個什麽意思,她很難想象,這個年頭還有随便停電,而且一停可能停一夜的事情。
“大叔,還能不能洗澡啊?”燕回最關心這件事,老板連忙點頭,“能的能的。”
老板娘是那種忠厚阿姨模樣,一臉抱歉,說我們這裏偶爾停電,真不巧,你們趕上了。
“緊挨數字中心的酒店那個片區有電,如果你們想退房的話,可以退的。”
湛清然以為燕回肯定難以忍受停電這件事,沒想到,她已經坐在院子門口的馬紮上,吃起老板娘切好的西瓜,滿不在乎:
“阿姨,我們不退,我們就住在這裏,反正我好久都沒看到這麽亮的星星了。”
她跟誰都是自來熟模樣,笑嘻嘻的,門口只有手機手電筒的微弱光芒。
“小湛老師,你過來吃西瓜嘛。”燕回跟湛清然招手,她腳一勾,也給他勾了個馬紮,對面,同樣是家民宿,住着和他們一樣倒黴的游客,剛到就發現停電了。
因此,路旁站着三三兩兩的人,大家在說電工修線路的事。
“你去修吧?你不是修這個的嗎?”燕回邊啃西瓜,邊看着湛清然,他笑着,微微挑起眉毛,“誰告訴你我是電工?”
“不是嗎?”燕回若有所思,她其實一直都不清楚湛清然到底是教什麽的,以她的學識,是絕對無法理解課堂上哪怕一個字的,她纏着他,要他說清楚,自己到底幹嘛的。
燕回聽不懂,但她喜歡聽湛清然講話的聲音。他聲音低沉,很動聽,尤其是在這樣寧靜的夏日夜晚,她就挨着他坐,翹起腿,好像還聽到了不遠處草叢裏的蟲子叫。
這裏,好像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短暫地将他們同燈紅酒綠的大都市隔開。
燕回覺得心裏很寧靜,像海,沒有波濤,上面是無盡的星光。
停電也沒什麽不好的,她嗅到空氣中青草的味道,安靜極了。
“聽得懂嗎?”湛清然笑問她,燕回非常誠實地搖了搖頭,“不懂。”
“那還要問?”
“因為是你在說嘛,你說什麽我都喜歡聽,我喜歡跟你說話。”燕回把手機丢在屋裏,她心無旁骛地跟他坐在這裏,誰也不搭理。
倒是湛清然的手機屏幕,時不時閃一下。
他問她:“你手機呢?”
“選題已經确定,我跟老大說了今晚得休息休息,有事明天找我。”燕回歪頭晃腦,“阿姨給的西瓜好甜,我覺得他們這樣也挺好的,開個民宿,有自己的小院子,一停電就能坐門口看星星,多好啊。”
湛清然搖頭笑:“看不出,你會覺得在這裏生活很好,我以為你只鐘愛那些浮華的東西。”
“都喜歡嘛,”燕回笑地無拘無束,“我本來想着來敦煌拍最好看的照片,怎麽擺造型,現在看,路上的風景好,這裏的民宿也很好,那個大叔跟阿姨夫妻倆都好,反正,我來得特別值。”
她有種純粹的孩子氣藏在歡快語調中。
湛清然莞爾,很自然地又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了下。
“真的這麽高興?”
“當然!”燕回篤定而明亮地看着他,“我高興就是高興,不高興就是不高興,這有什麽真的假的?”
她跟想起什麽似的,問他:“你呢?你跟我一起出來,高興嗎?”湛清然點頭:“高興。”
“有多高興?”燕回不依不饒。
湛清然當真想了想,說:“這要怎麽計算呢?”
燕回撒嬌晃他手臂:“你自己想嘛,你不是念書很行的?”
“那就是最高興吧。”
“什麽是最高興?”
“就是,跟你一起來這裏是最高興的。”湛清然低低笑着反問,“滿意了?”
燕回撩撩頭發,大發慈悲說:“我都讓你這麽高興了,應該我問你,滿意了?”
湛清然笑着摸了摸她的臉。
西北的好處就是夏天的夜晚,是涼爽的,不開空調也完全沒問題。電繼續停着,他們坐在樹下的水泥地上,老板夫妻不知忙什麽去了,透過樹梢,能看到幾顆燦燦的星子。不遠處草叢裏蟲鳴啾啾,那些個讨論什麽時候來電的村民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的。
湛清然手機屏幕時不時亮起,他正要看下手機信息,燕回蠻橫奪過,她起身,坐到他腿上:“我們說話嘛,不要玩手機。”
“沒玩手機,我看下我們課題組有沒有發什麽重要信息。”湛清然雖這麽說,手機卻也任由燕回拿着了,一手攬住她腰,那兒皮膚露着,尤為細膩,像摸沁涼的白玉。
指腹往上游走一分,燕回就柔軟一分,最後,她整個人戰栗着攀在他肩頭,晚風徐徐,像很好的心情。
“好些了嗎?”湛清然眉眼在黯淡光線中顯得清銳,呼吸拂過她耳廓,燕回眼睛一彎,“什麽?”
“我是說,坐動車時在嘉峪關地界那裏,你狀态不太好,現在好些了嗎?”
燕回不說話,她摟住他後脖頸,年輕女孩子的吻甜美滾燙,同時不忘在他懷中輕輕扭動。
湛清然很強勢地把她扣緊,用最娴熟的技巧折磨起她,很快,唇舌間的洶湧讓燕回後腰陣陣發癢,她幽微地哼了聲,推開他,湛清然又要吻上來的瞬間,燕回妩媚的聲音中,多了分暗啞。
她跟他說了句悄悄話,湛清然似笑非笑,他手往下探,摸到她休閑褲上的濕黏。
“我們進去。”他擁着燕回起身。
燕回就勢從他身上滑下站定,依依不舍擡頭看了下,湛清然分明什麽都懂,他低頭,在她耳邊輕吹一口氣:
“明晚帶你到鳴沙山露營,那裏視野好,星星比這亮的多,只是,”他不動聲色把她紅唇輕按,暧昧地說,“別叫太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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