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心痕
宋棐卿剛到內室門口,就聽到秦哥的驚呼聲,心下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的兒子發生了什麽,随即推門而入,果然見到圓桌上一藥碗,就要掉到兒子的頭上,他顧不得其他,提起內力,向着兒子飛奔而去,一把把兒子撈進懷裏,緊緊的護着,而同時,藥碗掉落地面碎落的聲音也剛好響起。
這有驚無險的意外過去,秦哥立刻跪在宋棐卿面前,白皙面容上還留着剛才驚吓的模樣,滿頭的虛汗在夕陽的映照下顯的清楚,“請主子恕罪,小少爺急着出門,我一時沒注意,小少爺就碰到了桌子……”
聞言,宋棐卿也顧不得秦哥,立刻焦急的看着懷裏的孩子,摸着他的腦袋、胳膊,不住的詢問:“撞到哪裏了?疼不疼?這麽着急做什麽?”
小源深被自己的爹摸摸這兒揉揉那兒,忍不住咯咯咯咯的笑個不停,那清脆的笑聲聽起來那麽歡快,絲毫傷到的樣子都無,而宋棐卿見兒子笑的開心,雖是放心了,也停下了動作,免得孩子笑過了勁兒,但依舊輕聲問道,“真的沒撞到?”
小源深摸摸自己的腦袋,龇着牙皺着鼻頭,眉開眼笑的道:“嗯……剛才是撞到了,不過一點兒也不疼。”
宋棐卿一面為自己的兒子對自己的誠實感到欣慰,一面嗔怒道:“下次不能再這麽冒失了,受了傷不是很不劃算?”說着手掌在兒子的頭頂懸着,也不敢摸,就怕把他弄疼了,輕聲問道:“哪兒疼,讓爹看看?”
小源深搖搖頭沖宋棐卿笑道:“不疼了,一點兒都不疼了,爹,先讓秦哥起來吧,是我自己不注意撞到了桌子,不關秦哥的事。”
經過源深的提醒,宋棐卿才想起秦哥還跪着,急忙道:“秦哥,快起來,我沒有怪你。”
秦哥道了聲“多謝主子”便起了身,接着便聽宋棐卿說道:“我們現在先回家,回去吃晚飯,秦哥,晚上我有話要問你。”
秦哥自然之道主子要問什麽,一向對兒子如此上心的主子,自然會問他今天小少爺的所有經歷,他點了點頭,幾人便啓程了。
一路上,源深倒是把他今天的見聞繪聲繪色的講給宋棐卿聽,當說到一個很好的大哥哥看出他中暑,并照顧他的時候,源深仿佛說的更入神了。
他的一雙大眼睛噗靈靈的眨着,認真的樣子比他讀書的時候還要專注些,“爹,那個大哥哥還讓我叫他阿叔,我當時就沒叫,我覺得他根本就沒到那個年紀,想讓我叫他阿叔,占我的便宜,我可不願意。”
宋棐卿雖有些懷疑兒子說的那人的身份,經過兒子的描述,他就更加懷疑,但在與兒子交流的時候,卻是絲毫未顯露異色,“是嘛,我兒子這麽機靈呢?爹怎麽才發現,這個優點爹喜歡。”
“哈哈哈,這個優點爹喜歡。”源深學着宋棐卿的樣子和語氣,重複了一遍,宋棐卿抿着嘴笑了笑。
秦哥聽聞說道:“不對啊,源深,我記得你醒來的時候,問的就是那位‘阿叔’去了哪裏,那麽關心那位先生的樣子,一點也不像你現在說話的樣子呢?”
“啧,”源深不悅的看了秦哥一眼,“我剛醒來迷糊了不行嗎?總之啊,下次再讓我見到他,我一定叫他哥哥,絕不叫叔叔,哼!”說着還沖秦哥得意的輕哼了一聲,弄的對方不知道這小娃兒在炫耀什麽。
而宋棐卿則是笑着搖了搖頭,看着前方,不再言語,源深以為爹忙了一天,傍晚又來接自己,一定是累了,抱着宋棐卿的腰,撒嬌的道:“爹,你真好,還來接孩兒,孩兒讓你受累了,等我們回家了,孩兒給爹捶背好不好?”
陷入沉思的宋棐卿聞言,立刻低下頭在源深圓圓的腦袋上親了一口,開心的道:“我家寶貝這麽乖呢,爹突然感覺好幸福,一點兒也不累了。”
“真的嗎?”源深擡起小腦袋,笑嘻嘻的問着,仿佛比得到一件他喜愛的玩具還要開心。宋棐卿看着這麽開心的兒子,欣慰的摸摸他的腦袋,把他從新攬回自己的懷裏,輕輕的道:“真的。”
尚雲清禾幾人與勤府族長東安純馀,以及玉青籍的籍首黎荊會面的時候,已經是日落西山以後的事情了,但熱情的勤府人,依舊隆重的歡迎了他們,除了一些不堪路途跋涉的弟子,早早被安排去休息了,其他的弟子均給予了熱情的招待。
安東純馀以及黎荊,向尚雲清禾及端月凝雪,以及此行其他弟子敬酒,勤府族長笑着道;“靈府族長與夫人,以及各位靈府子弟,此次遠道而來,安東感激不盡,特來玉青,與族長一見,一來感謝族長不辭路途跑到我玉青這麽偏遠的地方。二來,與族長共商我勤府與靈府今後的長遠發展。”
聞言,尚雲清禾舉杯道:“清禾也首先感謝族長特意來玉青,如此厚待,清禾與弟子們定然,會細致為玉青百姓服務,以此道謝。”而後清禾便将杯中酒率先一飲而盡,表達了此行的決心,勤府族長見狀大贊一聲“好!痛快!”跟着也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東安純馀見尚雲清禾似乎不再想說什麽,又見其他人也飲盡了酒,遂一甩手臂,豪爽的道:“諸位就各自請便,今晚定要盡興而歸。”說完就對尚雲清禾做了‘請’的姿勢,而後二人便落座,其他人才跟着一起入座。
兩位族長挨得近,東安純馀試探的就剛才的第二點,又對尚雲清禾提了一下,便聽尚雲清禾說道:“蒂都這幾年看似平靜,但清禾知道安東族長的意思,三年多前,蒂都內隐藏的威脅對我們八府來說,一直是不可忽視的威脅。雖然一年多前突然消失了蹤跡,且那至今也未能查出股不正之氣真正所在,他讓我們都有所損傷,我們自然不能容忍,族長此時提出商議,清禾認為可行。”接着笑了笑,又道:“剛才沒有及時表達意見,是不想在衆人面前過早的造成緊張的氛圍。”
安東純馀聞言笑道:“哈哈,還是清禾老弟想的周全,我這個粗人當真不如你們經常讀書的想的細致。”
尚雲清禾道:“族長謙虛了,那麽好的《農經》,若不是有能耐、有修養的人監督,怎麽會在短短的三、五年內,有所大成呢?”
安東純馀笑着道:“有我監督編撰與修整是一方面,但也不得不說,人才的彙聚與培養也是很重要的。”
尚雲清禾抓着酒杯,細長的手指在杯沿細細的撫着,輕笑着道:“族長說的,似乎也很有道理。”
宋棐卿一行人回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他伸手把熟睡的源深遞給秦哥,自己才從白狼上跳下,接着又把孩子接回,溫柔的抱在懷裏,借着夕陽的餘光,表情複雜的看了小源深一眼。
三年來,他不敢正視孩子的出生,只要稍微想想,他就會想到那些讓他身心痛苦的時候;稍微想一想,就能讓他想到因為這個孩子他的遭遇;稍微想一想他就心亂如麻。
可不管他稍微想了多少,對孩子的愛,卻只增不減。他是自己的骨血,自己親生的兒子,就算他是逆-倫天道而來,他也會為孩子擔下一切,讓他快樂的生活,不論如何,哪怕有一天谒靈之力無法再舒服他的魔性,他還是要為他撐起一片天,不顧一切。
“棐卿果真疼惜源深,不但親自去接孩子,還讓扶風看到這麽溫馨的場景”說着白雅扶風一展折扇,笑着繼續道:“扶風我真是看在眼裏,感動在心呢。”
宋棐卿笑着搖了搖頭,輕聲道:“扶風兄莫要取笑我,愛護自己的孩子,是天下所有父母的本分,哪有做爹娘的不疼惜自己孩子的?扶風兄如此說,難道是因為自己沒有孩子,羨慕我嗎?”一邊說着,一邊腳步不停的把孩子送去他的房間。
“唉,好吧,你快去照顧好小源深再說,我還是去花廳等你。”白雅扶風見狀只好作罷,叫秦哥引着去了花廳繼續等候,而宋棐卿則點點頭,專注在源深身上。
他把源深放到床上,準備找幹淨的內衫,卻被源深一下抓住了胳膊,宋棐卿愣了愣,又回到床邊,小聲的趴在他耳邊問道:“怎麽了?”
“爹……”
“爹在。”
“爹,別離開我。”
宋棐卿輕聲笑了笑道:“爹不離開你,只是你累了一天,爹要給你擦擦身,然後換一件幹淨的衣服,這樣睡覺才會舒服,對不對?”
源深眯着眼睛,還是迷糊的樣子,迷迷糊糊的道:“不,我不要嘛,我要爹陪着,爹那也別去。”說着說着宋棐卿衣袖的小手又用了幾分力氣。
宋棐卿無法,任由他抓着,另一只手在他小肚皮上輕輕的拍着,輕聲道:“好,爹陪着你,睡吧,我的寶貝。”
“爹……我得給你捶背,你累了,我還要給你捶背呢……”小家夥在宋棐卿溫柔的安撫下,漸漸進入了夢鄉,可進入甜香的前一刻竟然還不忘給爹捶背。
宋棐卿聽聞笑了笑,輕聲回道:“爹知道了,寶貝錘的爹好舒服呢,爹現在不累了,可是寶貝可壞了,要好好休息了。”
不一會兒,孩子呼呼的鼾聲響徹室內,宋棐卿看着兒子眼角延伸而出了黑色藤蔓,三年來雖成長的速度很慢,但依然也如同蓮花印一般在生長,他輕輕嘆了口氣,在兒子的西瓜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宋棐卿這邊不知疲倦,不管時間的陪着小源深睡覺,那邊白雅扶風卻是搖着扇子,痞氣的對秦哥道:“唉,我說秦哥,你家主子是不是平日都這樣,為了孩子,把自己的金主晾着半天不管,本少爺那是脾氣好,有耐心,換做別人,我敢保證,人早就跑了。”
秦哥歉意的道:“白雅少爺見諒,主子向來是如此,這玉青的人都知道,您……”他真的很想說,與主子這麽多年的交情,您不是更清楚,為何每次都要問呢?
秦哥是個實在性格的人,自然不明白白雅扶風話中的玩笑意味,不過白雅說完,再看看秦哥依舊沒長進的小白模樣,也只好閉口不在多言,搖着扇子,起身道:“得,我怎麽忘了你家主子是個孩兒奴,去,給本公子收拾房間出來,本公子奔波勞累這麽久,這就想歇着了,等你主子回來,告訴他,有事兒明兒再說。”白雅扶風一手指揮一個侍從,吩咐他們收拾房間,燒熱水,一邊這樣對秦哥道。
白雅扶風雖不是秦府的常客,卻是大家都知道的貴客,與主子的關系十分的親密,是上上等的好友,白雅在秦府就相當于到了自己的家,因而他如此随意的支使任何人,自然沒人反對。
隐藏在蒂都将近四年的幽宮,此刻依舊深深的藏在重巒疊嶂之中,濃霧散去的正午,熱烈的陽光照如深宮,将久違的華麗宮殿,照射的熠熠生輝。
此正午十分,本該是人疲憊之時,而西邊宮殿卻有一人不停的忙碌,仔細看他正在澆水,再仔細看,他正在給那些綠油油的藥草澆水。
挽尊遠遠看着那閑不下來的人,微微一笑,眼中瞬間閃爍而過的失落、不敢與狠戾便消失不見,他緩緩朝着那稍顯瘦弱的、擁有修長身影的男-人走去,那人是挽尊今生都不願放手的人。
“師兄。”他輕輕的開口,猶豫的叫了一聲。
空靈的聲音,仿佛神出鬼沒的聲音之主,叫的尚雲清稠一愣,澆灌藥草的手頓時抖了抖,水壺應聲落地。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清挽:師兄?
清稠:……
清挽:師兄,你說作者泥煤的是不是該抓過來好好打一頓。
清稠:……為什麽?
清挽:這麽久才給我們這麽點戲份,我一點也不爽。
清稠:這沒什麽,我還希望一直不出場,比起我們,九天狐仙與天楓大人好像更像打醬油的。
【俺春:俺能說他們就是打醬油的嗎?】
清挽(摸下巴):有道理,不對,好像哪裏不對,師兄,你為什麽不希望出場?
清稠(面無表情):……要我劇透嗎?
【俺春:額……不要吧。】
清挽:作者泥煤的,你要對我家清稠做什麽!!
【俺春(抱頭):我我我,我沒想做什麽!是是是,是你這妖孽想做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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