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求親

她想做什麽？上官煜霆只覺得他的心都快跳出來，什麽都顧不得了大叫：“然弟，不要做傻事！”

上官煜霆飛身來沈然面前，擋住了她的步伐，氣惱道：“然弟，你這是做什麽？”

沈然看着他，一臉莫名其妙：“大哥，你說什麽呀。”

“你不是……”上官煜霆有些摸不着頭腦，她不是想不開要跳湖嗎？從小聰明過人的他發現自己一遇到沈然的事智商就開始下降。

“不是什麽。我不過是覺得那朵蓮花很美，想去摘而已。”他以為她要幹嘛，想不開嗎？她可是很珍惜生命的，不至于要死要活。看這情形，大哥一定是知道了。

上官煜霆朝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随風搖曳。他有些不明白，含苞待放的蓮花怎麽及那放得璀璨的蓮花美呢，在那一片花海中小小蓮花中根本就毫不起眼，為何然弟會說它很美呢？不管是什麽，是美是醜，只要然弟喜歡，他都願意為她取來。

蜻蜓點水，踩過幾張蓮葉便輕而易舉地把小蓮花取來，連鞋子都不沾濕半分。

“然弟，送給你。”第一次送女孩子花，他顯然有點笨拙與不知所措，臉上泛着淡淡的紅暈。

“謝謝，綠塘搖豔接星津，軋軋蘭桡入白萍。應為洛神波上襪，至今蓮蕊有香塵。你說世上真有如洛神一般唯美絕塵的女子嗎？”沈然有感而發。誰不想高潔善良，誰願意處處算計于人，活得小心翼翼？可是現實不是神話，如果你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就注定會被淘汰，連自己至親至愛的人也會失去。

“有。”上官煜霆含情脈脈地看着她，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鄭重地道：“然弟，不管發生了什麽，你永遠是我的然弟。”我最純潔的女神。他不敢把最後一句話說出口，怕勾起她的傷心事。

“大哥，可不可以不要這麽煽情，我很會感動的。”沈然玩笑道，上官煜霆載滿哀痛的眼讓她看着很心痛。她可以不顧任何人的生死，卻珍惜着每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人。

“真的嗎？我……”上官煜霆好不容易擠出的笑臉在看到沈然脖子上的那一抹抹刺目的吻痕時，笑容頓時僵住，臉也變得鐵青得吓人，散發着陣陣危險的氣息。要是讓他捉到那個殺千刀的，他一定将他挫骨揚灰，死無全屍。

“大哥……”上官煜霆的臉色有些駭人，看得沈然有點怕怕的，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發現他正在看她一塊一塊紫青的脖子，那是慕容羿宸留下的痕跡，記錄着昨夜的荒唐。沈然不動聲色地拉了拉衣領，臉色也不是很好看，道：“大哥，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上官煜霆也知道自己是吓着她，趕緊恢複原來的樣子，但表情還是有些僵硬。

“不用了。”沈然搖搖頭，越過上官煜霆往自己的屋子去。她不知上官煜霆為什麽會在這裏，是碰巧還是人為？

上官煜霆靜靜地目送她離開，他知道她需要一個人安靜獨處，他好想為她驅散黑暗，給她一個幸福快樂的将來，可是現在的他什麽都不能做。默默地跟在她身後，直到她安然地走到屋裏，才放心離開。

暗處，一雙盛怒的眼冷冷地看着眼前這一幕，昔日冷漠淡然的眼此時正噴灑着熊熊烈火，雙拳握得死緊……

沈然回到房裏，讓宮女們準備了熱水，褪去衣服，将整個人埋在彌漫着迷蒙霧氣的水中。溫熱的水氣，讓她酸痛的身子得到舒解，舒服地靠在木桶之上。想把自己的腦袋放空，什麽都不去想，可慕容羿宸陰鸷的臉和上官煜霆欲言又止的表情卻不期而然地腦海裏蹦出來。

看着手臂上的點點痕跡，沈然看了亦覺得十分礙眼，拿起抹布拼命地擦着，一下又一下的，像是要擦掉一層皮似，原本溫度就偏高的熱水将她白嫩的肌膚氤氲得有些潮紅，再加上她的摧殘，肌膚更是白裏透紅，美得引人遐思。羊脂玉般的肌膚，一片雪白，滴滴晶瑩的水珠順着雪肌悄然滑落，的确是一幅讓人噴血的畫面。

沈然身子一沉，水蓋過了頭頂，她屏住呼吸，閉上眼睛，只要這樣，她才能什麽都不去想。她只允許這一刻的脆弱，出了這個門，她還是那個冷血腹黑、只為報仇的沈然。

頭越來越重，沈然突然不想再起來了，一個大膽的念頭冒出來，如果她這麽被水淹死了，會不會成為龍陵皇朝第一次洗澡被淹死的人？呵呵，自己真是想太多了！如果她真的死了，她的靈魂會去到哪？會不會回到二十一世紀？

就走她快要昏迷時，幾張模糊不清的臉在她腦海不斷地徘徊着，似乎在說些什麽。

“小研，你終于是我的妻子了，窮其一生，我都會守護在你身邊……”

“研兒，即使你要恨我，我也不在乎了，只要能把你留在朕身邊，就是要折斷你的羽翼，朕也在所不惜。”

“三妹，你只看到他為你虛設後宮，為你抛棄發妻，你可曾看過我，難道我為你做的會比他少嗎？”

“小研，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老天何其厚待于我，讓我擁有你這麽美好的妻子……小研，我走了。對不起，守護你的誓言我沒辦法遵守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保重……”

“研兒，我知道你會傷心，可是只要他存在一天，你就不可能再和我在一起。就因為他是你丈夫，所以他更該死。你不愛他，可你卻要為了他離開我。”

“三妹，你真狠心，你為什麽不直接殺了我？為了這個殺你丈夫的男人，你竟斷我筋脈，廢我武功……”

沈然只覺得自己的頭快爆炸了，那三個男人不斷在她耳邊說話，可她怎麽也看不錯那三人的模樣。他們的話也很奇怪，仿佛都是為了一個叫研兒的女子，那女子與她又有什麽關系，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夢到這樣奇怪的夢了。好像是自從遇到了上官、慕容這些人之後，這樣的夢越發地頻繁了。

“然，然，你在幹嘛？大懶豬，該起床了。”風清璇扯開喉嚨大喊，随便敲了敲門。

‘嘩啦’一聲，沈然從水底冒出來，濺出一陣水珠。

“等一下，清璇，你先別進來，我正在洗澡。”沈然急急地從木桶裏跨出來，挑了件高領的衣裳穿下，然後再去開門。

“一大早的，洗什麽澡啊。”風清璇邊走進屋裏連念道。

“天氣有些熱，流了很多汗很不舒服，所以就洗了下，你知道我最讨厭這種黏黏濕濕的感覺。”沈然虛笑了下，那笑容怎麽看怎麽心虛。

“天氣很熱嗎？我怎麽沒感覺？”早上起來應該是全天最涼快的時候，而且今天風還比較大呢。

“你大清早來找我，不會是想跟我研究天氣問題吧，我可記得某人不睡到日曬三竿是雷打不動的。”轉移話題向來是她的拿手好戲。

“我可是奉命來請大小姐你出門的，我們今天就該回去。”以前風清璇在宿舍可是出了名的懶王，每天不要沈然三催四請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爬起來，現在倒是情況逆反起來。

“誰能請得動我們的風大公主，那人的面子可真大。”一看到風清璇那麽可愛的笑顏，所有的不快便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還不是上官那小子，說好了要給我獵頭小狼的，結果呢，我連只雞爪都沒看到，還敢指揮本公主做事，要不是看到然你的面子，本公主才懶得鳥他呢。”來龍陵皇朝一年，她已經把公主的架勢練得十足。

“那說起來，還是我的面子比較大啊。”上官，那個心細如塵的男子叫她該如何回報啊？

“那是，你可是我的最愛哦。”風清璇抱着沈然，朝她粉嫩的臉頰親了一口。兩人在學校向來玩鬧慣了也沒覺得什麽不妥，殊不知在外人看來是多麽驚世駭俗。

沈然故作驚恐地推開她，心有餘悸道：“你還來，要讓你那位太子哥哥再打一掌，我還有命嗎我？”

“你還記着啊。”風清璇汕汕地說道，太子哥哥向來對她保護過度，她有時也很無可奈何的啊。

“當然了，你不知道我這人最會記仇的嗎？”大仇當然要記，小仇嘛，就算了，不過吓吓這小妮了也來。

“然，我看就算了吧，太子哥哥我已經幫你教訓過了耶，他也已經向你認錯了，你就放過他吧。”她哪會不知沈然算計人的手段，在學校可沒人敢惹她，除了那個沒長眼的李若翩。

“看看你的樣子，這麽擔心他，不會是愛上人家太子了吧？我看他對你也很不一樣哦，我想我要是個男的，現在一定沒命站在這裏。”她總覺得太子對風清璇好得太過份，完全超出了對妹妹該有的限度，但願清璇能在這異度時空找個屬于自己的一份真愛。

風清璇小臉一紅，嗔怒道：“太子哥哥只是哥哥，我對他沒有男女之情。倒是你，我看上官才對你有意思吧？還結拜呢，莫不是想人家梁山伯與祝英臺。”

“電視看太多了吧你，他只是我結拜大哥而已。”一句話，将他們的關系定位。

“我們先別說同這麽多，快走吧，免得太子哥哥和上官他們等急了，宸王已經先走一步了，真是個孤僻的家夥。”風清璇拉着她走出房門。

先走一步？怕是不想再看到她了吧，這樣也好，他以為她很想看到他嗎？那媚藥的事她到現在都想不出個頭緒來，慕容羿宸好像是知道了些什麽，至于他應該是知道媚藥的來歷，可是她卻不想再去問他，那只會自取其辱。

一行人在半路上分道揚镳。原本沈然也是要回皇宮的，卻在半路上遇到秦府的家丁來接她，這才知道秦子謙已經跟秦貴妃說好接她回宮，而她回秦府等待她的便是婚嫁之日。早在太後宮宴她那驚豔一舞時，許多達官貴人已經對她如癡如醉、勢在必得，近些日子來秦府的門檻已經快被這些貴族子弟派來提親的人踏破了，據說初步人選是年滿六十歲的一個老王爺的第七門侍妾。

當初只想報複秦汐韻，不料惹來這麽大後遺症，不過若她不想嫁，那個老王爺要娶她也沒那麽容易。

上官煜霆沒有回将軍而跟在了她後面，即使只是這樣看着她的背影，他也感到十分滿足。

“大哥，你不回将軍府嗎？”大哥是想護送她到将軍府嗎？這世道還沒這麽亂吧，當今皇帝也算是個英明的君主。

“然弟，如果秦禦醫讓你嫁給那位老王爺，你會嫁嗎？”上官煜霆狀似閑談，但那一絲絲顫音洩漏了他的緊張。

“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好像由不得我反對吧？”對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或許是這樣，但對她二十一世紀新時代女性絕對不适用，她讨厭盲婚啞嫁，都不知造就了多少對怨偶，不過她不想把自己弄得太特立獨行。

“不行，你不可以嫁那個老王爺，他配不上你。”上官煜霆猿臂一伸，一把攬過沈然，将她帶到自己的馬上，順便把沈然的坐騎給弄跑，動作之快讓沈然連拒絕的時候都沒有。

“大哥……”沈然驚呼，不帶這麽吓人的。她婉惜地看着跑去的馬兒，痛心疾首，那可是難得的好馬啊，重要的是她很喜歡。這個霸道的男人……

“我娶你好不好？”上官煜霆沒發現自己因為緊張，手心滿是汗水。他知道他這話說出來可能會吓到然弟，但他沒辦法眼睜睜地看着她嫁給別人，而且是嫁給一個糟老頭。

“大哥，你不要說笑了。”嫁給上官煜霆可能是拒絕這場婚事最好的方法，但她怎麽忍心拖下水。他是那樣一個美好的男子，身材高，家世高，工資高，完全符合現代的擇偶标準三高，而且他正義善良，像自己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又怎麽配得上他？

“你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然弟，我是真的想娶你，我答應你，弱水三千，取只一瓢，你将是我唯一的妻子，你願意給我一個珍惜你的機會嗎？”從來沒說過這麽肉麻的話，上官煜霆鐵血男兒也不禁紅了臉。

話很真摯，也讓人很感動，哪個女子不希望能夠遇到這樣認定自己是唯一的男子。可是上官煜霆太完美了，完美到連她都不忍去亵渎。如今的自己有什麽資格與他并肩，做他的唯一？

“大哥，你不用同情我的，我真的沒事。”沈然還是選擇了搖頭。上官煜霆之所以會在這個時候提出要娶她，怕是與她失身的事有關吧。

“我不是同情你，我說過，無論發生了什麽你都是我的然弟，我是真的喜歡你，想娶你為妻。從來沒有一個女子讓我如此悸動過，你知道嗎？曾經有一刻，我幾乎以為自己有斷袖之癖，我抗拒着這份感情，可是我發現，我越是想越忘了你，你的身影在我的腦海裏越發清晰，終于我知道，這就是愛了。或許你就是我命定的劫數吧，正如清璇說的，愛了就是愛了，無關身份無關性別，僅僅只是因為你這個人。在我好不容易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時，卻又讓我發現你的女兒之身，你知道那時我有多開心嗎？從來沒有一刻讓我感覺幸福離開是如此之近。”上官煜霆悠悠地進行心理解剖，天知道他得鼓起多大勇氣才敢這些藏在心裏的話說出來。

一席話聽得沈然差點熱淚盈眶，心裏着實大大地感動了一番，她從不知道原來上官煜霆竟對她用情如何之深。他也太會搞煽情了吧？

“大哥，你明知道我……這樣，你不介意嗎？”沒有一個男人會不介意這種事的，更何況是尊貴如他的大将軍，一國公主的兒子。

一句話刺痛了上官煜霆最不想碰觸的禁地，是的，他介意，他該死的地介意，他介意地想殺了那男子，介意得想把沈然永遠珍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窺視。

猛地從後面将她緊緊抱住，沉痛地說道：“我說實話，我介意，沒有一個男人會不介意的，除非他不愛。可我愛的是你這個人，愛一個人應該包容她的一切，不是嗎？只要能讓我陪伴在你身邊，怎麽都好。”以前他對愛情嗤之以鼻，現在他才知道原來愛上了，真的可以讓人變得如此卑微。

“不，不可以，這對你不公平。”他是那麽受萬人崇拜的将軍，現在卻如此委曲求全，讓她看了心痛，也為他的深情感動。可是她現在還沒有愛上他，就這麽嫁給他，對他實在不公平。她可以利用一切所能利用的，哪怕卑鄙無恥，可是她卻不能利用一個真心待她的人。

“我不這麽覺得，能和你在一起，已經上天對我最大的恩賜，我們成親後，可以做對有名無實的夫妻。你現在可能沒有愛上我，不過沒關系，我會給你時間，等到你能真正接受我為止，好嗎？”只要能靜靜地陪伴在她身邊，他已經覺得很幸福。他要給她快樂，他要讓她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上官煜霆已經退到不能再退的地步了，她該答應他嗎？這樣做真的好嗎，不會傷害到他嗎？她不願給他希望，就是怕他的失望啊。

見沈然開始動搖猶豫，上官煜霆心中大喜，她會搖擺不定，可見她心中還是有他。他有把握只要沈然嫁給了他，她一定會愛上他的。

上官煜霆放開她，改為牽她的手，深情款款道：“走，回秦府去。”這個時候他必須強勢一點，否則要等到這頭倔強的小蠻牛點頭，他只怕得等到猴年馬年去了。

“去那幹嘛？”沈然完全跟不上他的跳躍性思維。

“小笨蛋，當然是去你家提親了，我可不能讓我的小嬌妻被一個糟老頭搶了去，到時候我可哭都沒有眼淚。”上官煜霆大叫一聲駕，身上的馬兒沒命地狂奔起來。

把老王爺叫成糟老頭，這個上官煜霆真是……太狂傲了。不對不對，重點是她有答應要嫁給他了嗎？

當上官煜霆牽着她的手走進秦府時，上至管家，下至奴仆個個都張大眼睛，而女婢則是眼冒桃花地看着上官煜霆。他們家最不受寵連奴仆都可以打罵的四小姐竟被一個貴氣逼人的大美人牽着，真是讓人又嫉又恨吶。

秦子謙看到上官煜霆牽着秦汐然走進來，立即站起身，恭敬地作揖道：“上官将軍大駕光臨，老朽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秦禦醫多禮了，是本官不請自來，倒是要請秦禦醫莫要見怪。”上官煜霆趕緊扶起來，開玩笑，這人将來可是他的岳丈來着。

秦子謙谄媚地笑了幾聲，道：“上官将軍，請上坐。”順道別有深意地看了沈然一眼。

上官煜霆牽着沈然的手依然沒放開，走上前去才發現原來慕容羿宸與秦汐怡也在大廳中，朝他點了頭便坐下了。

沈然倒是沒料到慕容羿宸也在這裏，原來他早走一步是為了送未婚妻回府呢，她還以為是為了避開她呢，想來自己也沒這麽大面子，有本事讓堂堂宸王避。

“上官将軍送小女回來，老朽在這邊先謝過将軍了。”他家今天吹的是什麽風，不僅宸王來了，連上官将軍都來了，就不知是為了什麽事。

“能送秦四小姐回府是本官的福份，怎敢要秦禦醫言謝？本官這趟來實是有要事相求，還望秦禦醫應允。”

“上官将軍這話可折煞老朽了，将軍有何吩咐，盡管說來。”上官煜霆兵權在握，又深受皇帝寵幸，可謂是權傾朝野，就是皇子們也得讓他三分，有什麽事需要他的幫忙，秦子謙想不明白。

“本官與貴千金汐然兩情相悅，希望秦禦醫能夠成全我們，将四小姐給下嫁本官。”上官煜霆話一說完，便感覺到一道冰冷的視線就直直朝他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