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夜探暗窟

和秦鶴道別後,風舒領着一衆差役返回忤紀殿,朝差役們深深一揖,道:“各位辛苦了。這織女屋的案子,還得勞煩大家幫忙。”

“大人客氣了,這本就是咱們分內之事。”

差役們面色惶恐,個個都忙着還禮。

一位差役哼了聲,義憤填膺地道:“适才之事,并不怪風判大人。屬下定緊随大人破獲此案,讓那秦鶴老頭,再說不出咱們忤紀殿的壞話!”

“對啊!若不是他從中作梗,那女鬼才沒機會溜走呢!”

其餘差役紛紛附和。

風舒眉心微微蹙起,嘆了口氣,道:“此事不怪秦老板,确實是風某疏忽所致。”

他們說話的當兒,另一批差役浩浩蕩蕩地走進忤紀殿,為首的正是萬仞山墳場三人組。

見風舒也在殿內,那些差役齊齊向風舒行揖禮,然後到旁邊站好。

小平踏前一步,道:“風判大人,那徐家嫁妝之中,并未出現失竊物品。”

寧澄望了那群差役一眼,只見小麻撇着嘴,一副不甘心的樣子,小黑則在一旁輕拍他的肩頭,然後被聳肩推開。

風舒道:“你們回來得正好。這失竊案的賊人,怕是已經找到了。”

他朝一齊前往織女屋的差役瞥了眼,那差役便上前一揖,轉身面向其他差役,簡略地述說在織女屋發生的事。

“如此,大人是懷疑,那女鬼便是近日在城內頻繁犯案、盜走七所店鋪物料之人?”

聽罷來龍去脈以後,小黑謹慎地開口。

風舒道:“不錯。既然徐家嫌疑已被排除,那近日需作新娘打扮的,便只有那女鬼了。适才她穿的喜服,與先前織女屋出示的嫁衣并不相同,想來是以所盜得的布匹、絲線縫制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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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縫制嫁衣?

寧澄腦海中浮現出女鬼一針一線裁制喜服的樣子,不由得有些莞爾。

小麻問:“大人,那女鬼為何不直接變出一套嫁衣,還需要偷那些料子做衣服?她這麽折騰,就不嫌麻煩嗎?”

“文天……”

小黑拍了拍小麻的肩膀,無聲地嘆了口氣。

小平則向風舒一揖,對小麻道:“人死後化鬼,若無作惡,便不會散發怨氣。那些死後逞兇作祟的,才會成為可怖的怨鬼。怨鬼雖能操怨氣傷人,可憑空化物,卻不是怨氣能辦到的了。”

小麻噘了噘嘴,卻也沒出言反駁小平。

風舒道:“初平所言不錯。這女鬼先前無害人舉動,只偷盜一些小物件,是以遭竊現場并未遺留怨氣,導致風某判斷失誤,以為是其它非人所為。”

小黑低下頭,道:“此事不怪大人,是屬下辦事不利。就在适才,最後遭竊的香燭店老板來報,說是在自家店鋪發現一團黑氣。

屬下當即決定暫時離開徐家,和馬兄弟前去查探,發現那是怨鬼殘留的氣息,被日光一照,便消散了。”

他雙膝跪下,抱拳道:“無痕擅離職守、辦事不利,還請大人責罰。”

小麻見狀,也跟着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道:“文天也、也擅離職守,還請大人責罰。”

風舒長嘆一聲,道:“罷了罷了。你倆回去以後,将差役守則抄上一遍,此事便既往不咎。”

他看了小麻一眼,道:“文天将《非人錄》第三卷關于怨鬼的部分謄錄一遍,再交予我審閱。”

小黑、小麻道:“屬下領罰,多謝大人寬厚。”

風舒又道:“如此,忤紀殿接下來要辦的,就三件事:一,抓回女鬼,救出王槐。二,将女鬼帶回細審,查明容桑、秦菱下落。

三,找出容桑、秦菱二人,到織女屋給秦鶴賠罪。這三件事只能循序進行,不能分頭行動。因此,風某只挑選四人一同前往,其餘人就留在忤紀殿待命吧。”

差役們齊聲道:“屬下領命!”

風舒道:“那女鬼怨氣頗重,萬仞山洞窟內部情況未明。此事兇險,有誰自願與風某一同前往?”

“這……”

差役們面面相觑。他們要麽不清楚女鬼底細,要麽見識過那女鬼的厲害,一時都沒敢出聲,不願意當那出頭鳥。

良久,小平向前一步,道:“初平願随大人前往洞窟辦案。”

小麻扯了扯小黑的袖子,兩人也踏前一步,道:“屬下願意跟着風判大人,将功折過。”

寧澄本來沒在意,見身邊的差役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才猛然發現跟去的名額只剩一個了。他急忙踏步向前,道:“寧澄也自願跟随風判大人。”

風舒微笑,道:“很好,那就拜托四位兄弟了。”

他朝寧澄點了點頭,剛想遣散衆差役,便聽見堂外傳來顧殿差役的說話聲:“月判大人,風判大人正與兄弟們商議案件,您……”

那差役話聲未落,月喑的身影已經飄到了風舒跟前。他眉頭緊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風舒瞭然,對差役們道:“諸位都散了吧。初平,你們三人先在殿外候着。寧兄,你留下。”

差役們應了聲,依言退下。

寧澄心中苦笑,暗道風舒真偏袒自己到非常明顯的地步,可他畢竟也好奇月喑有什麽急事,便立在原地,等待月喑說來。

月喑瞥了寧澄一眼,倒也不出言斥退,徑直道:“昨夜,你們可曾見到花繁?”

他問得突兀,風舒和寧澄對視一眼,開口道:“未曾。這幾日,寧兄與我忙于公務,并未與花判見面。”

他頓了下,問:“發生什麽事了嗎?”

月喑道:“花繁昨日與我約好用晚膳,卻沒依約出現,用連音咒喚他,也沒有回應。我今早結束巡城事務,便在城內四處搜尋,可并未發現他的蹤跡。”

月喑說話聲一向有氣無力、平淡無波,此時說話時,語氣卻帶着焦慮不安。

風舒蹙眉,道:“花判離開前,可有說自己去了哪兒?”

月喑道:“他昨日約我的時候,神神秘秘地說自己找到了竊案線索、要給忤紀殿驚喜什麽的,便消失了。

我已經派燭籠在城內所有地方探查,可燭籠回來時,全都是暗着的……沒有一個見到花繁。”他咬了咬嘴唇,像是要阻止自己哭出來。

風舒道:“花判有沒有告訴你,他在哪兒、又是向誰得到了什麽線索?”

月喑點頭,道:“花繁說,他去過一家香燭店,在那裏發現了什麽東西。具體發現什麽,并沒有向我說明。”

寧澄想起适才小黑說過,自己在香燭店發現了女鬼的怨氣。風舒似乎也想到了同一件事,兩人對視一眼,心中了然。

風舒道:“你先別慌,我知道花判可能去往何處。”

月喑眼神一亮,道:“此話當真?花繁他現下在哪?”

風舒道:“我正要赴往萬仞山洞窟查案,花判想必也在那裏。”

月喑有些遲疑,道:“萬仞山……洞窟?”

寧澄插話道:“那洞窟位于萬仞山巒某處,具體路線有些雜亂。月判大人若擔心花判,可以随我們一同前往查看。”

寧澄看得出,月喑是真的很擔心花繁。況且,他們要去的地方危險性不一定,多一個本領高強的文判随行,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風舒瞥了他一眼,道:“寧兄說得有理。你若不嫌麻煩,便一齊出發吧。”

月喑很幹脆地答:“好。”

雖前夜在城中巡邏、白日又為找花繁辛苦奔走了半天,月喑的眼神卻很堅定。

風舒點點頭,帶着寧澄和月喑踏出忤紀殿。他們與殿外等候的小麻等人會合後,便施術騰空,前往萬仞山巒。

待一行人來到那洞窟前時,已經臨近黃昏了。風舒讓寧澄等人先待命,自己則施術探查洞內情況。

他閉目探測一陣後,道:“女鬼還在洞內。王槐雖然有虛弱的跡象,但暫無生命危險。”

月喑道:“花繁呢?”

他并不知道風舒來辦什麽案子,只關心花繁的下落。

風舒道:“這洞內石壁古怪,有阻擋咒法的功效。我隐約探到一股濃厚的靈力氣息,應是花判無誤。”

月喑靜默了會,道:“這洞窟确實古怪,連音咒也不起效用。”

他适才又傳了幾次音,卻還是沒得到回複。

風舒道:“諸位先在此等候,待風某入洞探查,确認無危險後再——”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月喑打斷:“月喑能自保,無需他人開路。”

說着,月喑打開腰間錦囊,放出燭籠,指揮着那橘紙燈籠往洞內飄去。

風舒還想再勸,可月喑卻不予理會,直接跟着燭籠進了洞穴。

見狀,風舒只得對餘下四人道:“無痕、文天,你倆守在洞外,注意別讓任何人靠近這洞窟。寧兄、初平,随我入洞,切記無論如何,都要待在我身後。”

小黑微微躬身,道:“屬下領命。”

他拉過還想辯說的小麻,到洞口外圍站好。

風舒點點頭,朝寧澄、小平道:“進入洞內後,一切聽我指示,千萬不可擅自行動。”

寧澄與小平互望一眼,齊聲道:“是!”

風舒帶着二人進了洞內,随手施了個金網咒,罩住了洞口。寧澄邊跟在風舒身後往前走,邊聽洞外的小麻道:

“無痕,為什麽風判大人要施金網咒啊?直接施結界術,不是更能确保萬無一失嗎?”

小黑答:“文天你又忘了,這結界術可不是那麽容易施放的,誰知這洞窟範圍多廣、又通向何方?

若是包覆了整個山壁,你要大人耗費多少法力施術啊?

相比之下,這金網咒至少能困住那女鬼一陣。再說了,不還有你我守在這兒嘛……”

寧澄不斷往內走,離洞口遠了些,再也聽不清那二人話語聲了。

這洞內本無光線,可一行人入洞後便自覺施放熒光咒,加上月喑那枚巨大的燭籠,愣是将昏暗的山洞照得和日光下一樣敞亮。

寧澄環顧四周,道:“這洞口雖小,洞內卻十分寬敞啊。”

之前見這山穴洞口窄小,寧澄本以為裏頭一定是狹窄的過道,搞不好讓人前進都很困難。

可如今看來,這洞內卻別有一番天地,兩旁還有些積了塵土和蛛網的腐木,看上去像是桌椅的樣式。

——難不成這裏以前,還住了人不成?

風舒道:“噤聲,當心打草驚蛇。”

寧澄忙閉上嘴,不敢再說話了。

小平畢竟比寧澄有經驗,用連音咒對他說:“寧兄弟,你是第一次出入這種危險的地方吧?待會兒記得跟緊風判大人,不然跟在我身後也行,我保護你。”

寧澄傳音回複:“多謝前輩關心。寧澄學過些咒法,尚能應付那女鬼。”

小平又擔憂地望了寧澄一眼,似乎覺得他只是要面子,才說出這番話。

“總而言之,寧兄弟資歷尚淺,經驗稍有不足,還是多加小心為上。”

之前寧澄在織女屋驅散作亂紅布時,小平在徐家執行公務,是以并未見過寧澄出手的樣子。寧澄見狀,也只能回以一笑,随小平怎麽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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