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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坊裏,餘平也不知他家皇帝到底想要幹什麽,只一顆心提在嗓子眼,防止有什麽污穢八糟的人撞上來,

可赫連慎不說要幹什麽,一路悠哉悠哉走過來,又悠哉悠哉走過去,餘平從錢袋子裏掏出錢,詢問道:“皇上,咱們賭兩把?”

赫連慎一個眼神看過來,餘平忙笑着又把錢袋子收起來,摸了摸鼻頭不再說話。

那邊幾張賭桌上,一個嬌小的身影竄來竄去的。

卓幸拎着錢袋猶豫不決,眉頭緊鎖。

最後一閉眼,一次性将十兩銀子賭了開大,這一桌都是些貴家子,十兩不多不少。

等到開大小時,她那雙圓潤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好像要把骰子吃掉似的。

赫連慎負手站在一旁,與這周邊氣氛格格不入,而那邊卓幸的所有小表情都落入了他眼中。

餘平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卻見皇帝的眼光落在一個…

餘平看了好一會兒,他這不長記性的腦子頓時靈光了,頗為驚訝道:“皇、主子,那不是咱要找的姑娘嗎!”

赫連慎沒搭話,就看到卓幸眉眼帶笑,捧着錢袋子的那表情簡直是市儈的很,一副俗樣。

卓幸這可發了,一下翻了個三倍,賺了二十兩呢。

哎呀,心裏美滋滋的,原來賺錢也不是這麽難嘛。

——

禦書房,餘平推門而入,手中捧着一攬子畫卷。

他躬身笑眯眯道:“皇上,這些都是一些大臣家的千金,太後娘娘讓奴才拿來給您過過目,下月選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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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平話沒說完,那頭的人便聽的不耐煩了,出聲打斷他:“事情辦完了?”

餘平愣了一下,忙從那一摞子畫卷最底下抽出一卷系着紅線的畫卷,之所以放在最底下,是他以為皇上許是把昨個兒的事兒給忘了。

“皇上,這是卓尚書家的長女,名卓幸,昨個兒您見的就是她。”

餘平一邊打開畫卷一邊觀察赫連慎的臉色,見他并無異樣又繼續說:“這畫還是去年宮中畫師給各位官家不滿十六的小姐們作的,原也是為了日後選秀用,只可惜這卓幸只是卓家養女,怕是沒有福氣參加選秀。”

他說着,就見皇帝的眉間細微的皺了一下。

餘平可是在赫連慎身邊當了十幾年的差,從他還是王爺時就跟随左右,要說這天下有誰最能猜帝王心思,那非他莫屬。

于是,餘平在心裏記下了,這個卓姑娘雖不是卓家親女,但也不可小觑,若是哪日在宮中見了,一定要好生待着。

禦書房外一個小太監捧着托盤過來,拿盤子裏是一副看着嶄新的潑墨畫。

赫連慎的目光依舊在卓幸的畫卷中,餘平端着托盤刻意咬重了卓姑娘三字,道:“這畫是昨個兒奴才派去的人在卓姑娘那花重金買來的。”

赫連慎這才緩緩移開目光,瞥了那畫一眼,畫中乃一只鳳凰沖天的場景,畫的好生氣派。

他冷哼一聲:“她膽子倒是大。”

這畫原本是卓幸為了她的新店而作,本想等開張那條挂在門外招攬生意的,哪個姑娘不愛美,哪個姑娘又不希望自己是人中之鳳呢,于是她就作一副鳳凰給自己讨個彩頭。

沒想到一個富賈模樣的人瞧見了,非要買,卓幸原是不賣的,結果那人出價到五十兩……

卓姑娘很沒骨氣的巴巴捧上給人家,現在在床榻上數銀子數的正歡呢。

粉萃捧着果盤進來時,正見卓幸對着窗外咧嘴笑,心中隐隐嘆息,自從小姐高燒之後,整個人變得越發不對勁。

以往的端莊淑女和名門閨秀仿佛被小小姐吃掉了似的。

粉萃将果盤擺好又去整理床榻,忍不住八卦道:“小姐聽說了嗎?丞相府近日可緊張了,聽說是在外置辦的産業被皇上封了大半。”

卓幸回過神來,這個她倒是聽說過,原本米價上漲她還不知竟是那相府在操作。

自皇帝登基以來,貪污腐敗抓的最是嚴重,朝中偶爾有官員置辦家産,可畢竟水至清則無魚,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但大米可是老百姓的口糧啊,敢在天子腳下這麽幹,能不濕鞋嘛。

不過上輩子,卓幸回想一下,并未發生這樣的事,而且直到她死前米價都仍一路飙升,也不知這輩子皇帝怎麽就想着體察民情了。

粉萃又嘴碎的道了一句:“皇後可要失寵好一陣。”

卓幸輕飄飄擡了眼:“中宮豈是你我可随意議論的。”

粉萃忙低頭認錯,心中卻很是委屈,從前小姐才不會這樣責備她,這些日子反而越加生疏了。

忽然門被重重推開,撞在牆上落了一層的牆灰。

卓琦橫着眼睛道:“李小姐在大堂,你去伺候吧!”

卓幸頓了一下,這才跟着腳步都帶着不高興的卓琦一同去。

這幾日卓琦對卓幸越發不規矩,絲毫沒有拿她當長姐看,反而處處使喚,只有在卓家親人面前才斂了脾性,當起一個嬌滴滴的妹妹。

李清塵是皇帝封的郡主,本這些個小姐們都想要巴結她,卓琦當然也想啊,結果李清塵親自來卓府卻是尋卓幸的,她能高興嗎!

不過比前世可好了太多,上一世裏卓幸是虧待妹妹的長姐,卓琦對她甩眼色都甩的光明正大,毫不掩飾。

“清塵姐姐,我阿姐來了。”

卓琦随卓幸喊清塵姐姐,喊的十分親昵,但那句阿姐差點沒讓卓幸今日的早飯給吐出來。

她偷偷翻了個白眼,笑着迎上李清塵:“清塵姐姐可是有要事?讓丫鬟們跑一趟,我去侯府就是了,還勞煩你來。”

李清塵面色略有躊躇,想是有什麽難事。她瞥了一眼卓琦,卓琦頓了一下,卻也沒說要走,還說起了春日新貢的茶水,讓丫鬟又去沖了一壺。

李清塵心中嘆了口氣,怪這個卓家小女不懂事。

她給了個面子品茶,還說道了兩句,但終是坐不住,道:“阿幸,可否去你房中一敘?”

這話出來,明擺了嫌卓琦礙事。卓琦面色略僵,說了幾句場面話,便讓她二人走了。

大堂裏,卓琦打翻了自個兒的杯子,惡狠狠的瞪了兩眼卓幸。

自幼卓幸便占了她卓家嫡女的身份,甚至別人都以為卓家就她一個女兒!

哪怕現在她回來了,旁人還是笑她一個正牌小姐要與養女同住一園!

而且若是她自幼也養在卓府,那與李清塵交好的肯定是她,卓琦就這麽想着,越想越恨卓幸。

從每一次卓幸随卓母去元恩寺看她,每看一次,她的怒意便多一點,累積到今日,真是恨不得将卓幸趕出卓家。

李清塵拉着卓幸的手,似是說不出口,也又着急,連嘆了好幾口氣。

卓幸也不急,慢慢的給她沖了一杯花茶。

“阿幸,這滿臨都我就與你交好,才想着來找你幫忙。”

卓幸笑着點點頭,就見李清塵很是為難的說:“你能不能替我作一幅畫,送給皇上的。”

卓幸愣了一下,腦子飛快的轉着。如今中宮被冷着,李清塵又是注定要進後宮的女子,若是說時機,此時的時機最好。

皇上愛收藏名畫這卓幸也是知道的,所以李清塵想讓自己替她作一幅,讨皇上歡心?

卓幸也不知自己琢磨的對不對,就聽李清塵又道:“阿幸,旁人都笑你的文采,可誰又敢與你提畫技?這事,只有你能夠幫我了。”

李清塵自認畫技不如卓幸,皇帝又頗愛潑墨畫,卻恰好卓幸拿手。

她這邊心中忐忑,一是怕卓幸不同意失了面子,二是……這事本就失了面子。

沒想到卓幸很爽快的點了頭,還一點不在意道:“既然是給皇上的,我就作一幅蛟龍沖天,可好?”

李清塵欣然接受,連連點頭。

卓幸當然是非常願意啊,她的脂粉店鋪就指着李清塵将來飛黃騰達,能有個好生意呢。

于是卓幸關在屋子裏足足兩日,這才将這副畫轉交到李清塵手中,李清塵看了很是欣喜。

都知道卓幸畫技了得,可也未料可以畫得如此氣派。

雖全幅除了黑墨別無它色,可恰好就是這樣才将那帝王的威嚴一絲不露的畫了出來。

卓幸瞧李清塵滿意,也就放心了。她這幅畫倒沒花多少時間構思,前幾日那副鳳凰沖天便給了個極好的借鑒,省得她去琢磨內容。

不過這幅畫是要獻給皇上的,自然不能像上次那般随意,于是乎這畫要比上次精致許多。

李清塵不是其他那些官家小姐,她與皇帝畢竟還有一層血親在,進宮自然也沒那麽多桎梏。

于是幾天後,她便高高興興拿着這畫進宮了。

玄清宮內,李清塵自言是最近新作的一幅畫,想讓皇帝表哥幫忙看看。

李清塵滿是期冀的将畫鋪在桌上,卻沒見赫連慎臉上有什麽驚喜的表情。

餘平心一顫,這畫看着真眼熟啊,與那日那幅鳳凰沖天如出一轍,手法及構圖,都如同出自一人之手……

既然他都能看出來,那皇帝還能看不出來。

果然,餘平就聽皇帝問:“這畫是你親自所作?”

李清塵不知皇帝為何這樣問,可也十分不猶豫的就認了:“當然是清塵親手所作,難道還有她人能作出一樣的?”

餘平瞥了一眼李清塵,又瞥了一眼赫連慎,再瞥了一眼偏殿的方向,那裏頭挂着那幅一樣的呢。

李清塵滿心歡喜的出了宮,皇上将她的畫留下。還誇贊她的畫的妙,讓她有功夫再多作幾幅呢。

赫連慎背着手看那幅鳳凰沖天,餘平便拿着另一幅問道:“皇上,那這幅……”

赫連慎偏頭看了一眼:“挂上吧。”

餘平忙又将另一幅給挂上,此時龍鳳兩幅畫并立,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一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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