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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是不敢。”
卓幸不自覺抖了抖,男人的聲音恍如從冰層深處傳出,明明是夏季,偏生讓她冷的冒了兩滴虛汗。
不過卓幸自是不會就這麽傻愣愣的呆着,擡頭抿嘴一笑,故作無辜可憐道:“本想給皇上一個驚喜的,沒想到皇上不喜歡,那臣女下回來換其他的好了。”
這話說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明明矯情的很,對他還偏偏受用。
赫連慎面色緩了緩,嘆了口氣:“陪朕用完午膳再走。”
卓幸猶豫,她進宮的身份就奇怪,不能呆太久,這在玄清宮用完午膳,不知道又會傳到後宮哪位娘娘耳裏。
“不願意?”
卓幸将臉笑成了朵花,道:“願意啊,蹭皇上一頓飯,是臣女的口福。”
餘平沒想到皇上要在禦書房用膳,匆匆吩咐了膳房去做,還特意要了一碗鳕魚湯,卓姑娘愛喝。
又置了張小圓桌在禦書房,供皇帝用膳。
赫連慎十分娴熟的接過宮女拿過來的碗筷替卓幸擺上,又十分娴熟的舀了一碗鳕魚湯,催她:“快喝。”
卓幸一愣,吶吶的小抿了一口,好喝是真的好喝,惶恐也是真的惶恐。
卓幸看赫連慎還坐着,并未有動碗筷的意思,她頓了一下,拿過赫連慎的筷子随手夾了一只圓滾滾的蝦仁放進他碗裏,當作回禮。
赫連慎幽幽看了她一眼,這才動了碗筷。
餘平在一旁笑看着,卓小姐真是孺子可教啊。
“上回的翠玉可還喜歡?”赫連慎忽然出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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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這個,卓幸臉色一變,狐疑得看向他。難不成他想要回去?
卓幸心中那些小九九一下便讓他看破了,赫連慎一噎,這丫頭滿臉守財奴的模樣,簡直是俗,俗不可耐!
卓幸艱難的點點頭:“很喜歡,多謝皇上,皇上真是大方善良,是好皇上。”
赫連慎:“……”
頭疼的捏了捏眉心,罷了。
本來也就是看她貪財,這才找了貴重的東西送她。若是這丫頭當真財迷心竅,能用錢留住倒也沒什麽不可,畢竟沒什麽地方比皇宮還富庶了。
——
卓幸想的不錯,後宮前朝,多少雙眼睛盯着皇帝,盯着禦書房。
卓幸才剛吃完不久,後宮多少娘娘就得了消息。
皇後如今病殃殃的,倒是沒功夫理會這事兒,餘妃喪子,接二連三鬧了一串,也是元氣大傷。
而如今後宮最得意最有勢頭的,莫過于懷孕五月的魏妃了。
被晉了妃位以後,魏妃便是一宮主位,不僅能住在正宮,宮裏的丫鬟奴才也多了不少,往日小心翼翼收斂的氣焰越發藏不住。
其實魏妃本也是知府之女,正兒八經的大小姐,自小也是被嬌生慣養的,只是自打入了宮,先後幾位貴人妃嫔落了胎,她便将自己藏的沒了存在感。
如今皇後餘妃皆失勢,正是她出風頭的好日子,方才大宮女勺兒說禦書房裏來了位姑娘在陪皇上用膳!
這魏妃就坐不住了。
她前日才以龍胎有異好不容易引來了皇上關心一二,可不能被什麽外來女子給搶走了。
況且,如今太後對皇後也在慢慢回轉,她二人畢竟是姑侄,一時不合被她鑽了這個空子,可這個空子也鑽不了多久了。
魏妃急道:“勺兒,你去禀皇上本宮胃口不好,用不下膳,看看皇上能不能來鐘華宮坐坐。”
勺兒一愣,為難說:“娘娘,前幾日才說胎兒有異,奴婢怕過猶不及。”
魏妃緩緩垂下手,緩了口氣:“是了,是本宮着急,罷了,去打聽打聽是哪家千金。”
勺兒垂頭領命,便退下了。
卓幸前腳剛一出宮,後腳送她的那小太監便收了鐘華宮的碎銀,低聲道:“勺兒姐姐可莫要告知旁人,那姑娘啊據說是宮外一個掌櫃的,給宮中供貨。”
勺兒皺眉,一個商戶,還是女子,抛頭露面的,真是卑賤。
“供的什麽貨?”
“脂粉一類的,都是各宮娘娘的東西。”
“這不是歸馮總管管的?”
“可不,也不知怎的皇上竟欽點了商戶,可見來頭大着呢,叫什麽周生,都說是江南那帶鼎鼎有名的財主。”
勺兒朝太監笑笑,走前還道:“有點眼力勁兒,這點碎銀子不算什麽,可等我們娘娘誕下龍子,那地位可就高了,有你的好處。”
小太監哈着腰笑:“是是,沾了勺兒姐姐的光。”
*
太後也是掐着時間點來,早早聽了禦書房有個女子在陪皇帝用膳,她在起宸宮等了又等,終于等到皇帝得了空。
這些日子她氣過了,再看皇後那憔悴樣,咬了咬牙,還是得替皇後說話。
畢竟中宮之位一定要是李家的,她年歲漸老,看守不了後宮多久,一切都得仗着皇後。
太後仔細瞧了瞧皇帝的臉色,笑道:“皇帝近日忙于公事,後宮都不常入,可魏妃那身子,皇帝還是得上點心。”
太後先是說了些太後該說的場面話,見皇帝依舊神色淡淡,她心中有氣,可又不能表現出來。
皇帝打壓丞相,越來越大權在握,也越來越不将她這個太後放在眼裏了!
可正是如此,後宮才要緊緊抓在李家人手中!
太後抿了口茶,又說:“哀家想了許久,皇後一向孝敬哀家,不可能做那種大逆不道之事,她性子善良,更不可能做出謀害皇子的事,想必是遭哪個眼紅的陷害了。”
赫連慎撚着佛珠,微微一笑:“母後若是與旁人去這般說,定要惹人嫌疑,說母後偏幫自家了。”
太後臉色一變,皇帝是越發不給她面子了!
半響沉默後,太後還是沒有拂袖離去,如今皇帝羽翼豐滿,該拉下臉的事兒還是要拉下臉。
“那皇帝的意思是?”
赫連慎放下茶盞,理所應當道:“自然等慎刑司慢慢查。”
他說的輕巧,慢慢查!這麽些時日過去,慎刑司早就查不出什麽東西了,皇帝是沒定皇後的罪,可這讓後宮衆人猜測不已,不亞于直接廢了中宮之位!
太後深吸一口氣,眉間添上些不悅:“皇帝要知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後宮不可一日無主。”
赫連慎輕笑一聲,雖是笑,可太後卻明顯從皇帝眉眼間瞧見了冷意:“那母後怕是忘了,這前朝後宮,都只有一個主子,便是朕。”
太後一凜,皇帝的話讓她周身都添了些冷意。他不僅提了皇後,還敲打了李家,相府。
“皇帝說的是,哀家倒是忘了皇帝如今大權在握,不顧念與皇後的夫妻之情,也不顧念與哀家的母子之情了!”
太後氣的全身發抖,義正言辭道。
赫連慎又笑了兩聲,洋裝無意:“母後說的哪裏話,兒臣孝敬您還來不及,只是兒臣有公務要辦,母後可還有事?”
太後藏于袖中的手微微捏緊,若是早些年她早就拂袖而去,哪裏至于坐在這裏受皇帝的氣!
只是再一想,寧芝大長公主前些日子進宮,說了李清塵進宮一事,大長公主與太後交好,若是李清塵進宮,那她便多了一個幫手,太後琢磨一陣,便覺得這事也不宜再拖。
無論如何,皇帝是對皇後沒有情誼的,若是清塵能得聖寵,該有多好。
太後頓了頓,又重挂上笑臉,道:“皇帝覺得侯府嫡女如何?”
赫連慎微微挑了挑眉:“母後說的,是那李清塵?”
能從皇帝口中聽得女子閨名,太後喜笑顏開,覺得這事有戲,便繼續道:“東陽候是你父皇親封,那清塵的娘又是你姑姑,寧芝大長公主也深得你父皇寵愛,她的女兒進宮來服侍皇帝倒是再好不過。”
寧芝大長公主…
若是太後不提,他險些忘了這茬。他的親生母親地位卑微,曾在宮中受了那位公主多少氣……
赫連慎撥着佛珠,彎了彎嘴角:“近日後宮事多,不宜納妃。”
太後嘆了聲氣:“正是如此煩憂之際,才需添新人添新氣兒,況且那侯府是如何尊崇的地位,一般人家怕是配不上,也只有入宮最好了。她如今十五近十六的歲數,再耽擱,可就成大姑娘了。”
十五近十六…
如此說來,那丫頭也正是這個年紀,再耽擱……
“母後說的是,容兒臣想想。”
太後一頓,皇帝已經如此說了,她再說下去也不好,便繃着臉出了禦書房。
餘平過來替皇帝收了茶盞,又添了新茶,道:“太後這是來替李小姐說親的。”
赫連慎嗤笑,眸光晦暗:“她是看李家日漸式微,急着替自己找個能用之人,若是哪天皇後被廢,也好有個新的頂上。”
餘平點了點頭,皇帝到底看的通透,道:“那皇上、”
“拟旨,封妃,就今日。”
餘平大驚,遲疑道:“今日?莫不是太急了些,也未找欽天監算過……”
那人哼笑一聲:“一個妃位罷了,朕又不是立新後。”
就是要叫太後瞧瞧,他赫連慎看不上的人身份多貴重都無用。
區區一個先皇封的大長公主,若不是東陽候還有些勢力在,這個侯府嫡女,又哪裏能得此機會進宮?
餘平也知曉,如今這個多事之秋,那侯府嫡女即便入了後宮,也沒什麽雨露可分。
況且皇上的心,還在宮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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