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餘平一旨诏書下來,驚動了整個臨都的名門貴族。

皇上納妃了,納的還是東陽候府嫡女。這個妃位尚有些巧妙,皇上賜了封號為靜,這可是後宮第一個被賜了封號的妃子,何等光榮!

可是…

這東陽候府位高權重,東陽候夫人又是寧芝大長公主,怎麽說那嫡女也該封個皇貴妃的,一個妃位,說到底還是委屈了。

寧芝大長公主氣的發抖,直言要進宮見太後,求太後讨個公道。

李清塵攔住了母親,眉目沉靜,淡淡道:“母親若是去了,便是不滿皇上的安排,讓女兒進宮後如何得皇上歡喜?”

寧芝大長公主聞言覺得有理,但還是氣不過,又說了些皇帝出身卑賤的話。

李清塵不愛聽,擰着眉頭打斷:“如今皇帝就是皇帝,母親這話要是讓旁人學去了,侯府滿門該當如何。”

寧芝嘆了口氣,她這個女兒,是侯府衆女中最冷靜沉着的一個,她雙手撫上李清塵的臉:“入宮後事事小心,如今中宮失勢,太後必希望于你,總能熬出頭的。”

李清塵點頭,應下。侯府姓李,相府也姓李,這兩個李氏向來交好。太後一定會幫她。

“小姐,東西收拾好了,夫人準備了一箱碎銀子一箱銀元寶與金元寶,宮裏需要用錢,便都帶上了。”

李清塵出神的點點頭,窗外一群鳥兒飛過,她這才回過神來,回身問:“你去打聽打聽阿幸如今在何處。”

夭兒皺了眉頭:“小姐,你找卓小姐做什麽,她都已經被趕出卓府了。”

李清塵喃喃道:“她是自己走的。”

卓府沒那麽蠢,卓幸深受皇帝寵愛,卓府恨不得把往日缺了短了的都給她補上,又怎麽會将她趕出府?

不說得罪了皇帝,還在衆人面前落了個壞名聲,親女謀害養女,卓府苛待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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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卓府還哪有什麽名聲可言。

只是自打卓幸離府之後,這臨都像平白無故少了一個人,有人說她聲名狼藉,在臨都呆不下去,遠走了。

也有人說她被趕出卓府,心中郁結,自殺了。

更有甚者說她嫁人了,嫁了鄉下的農夫,總之說什麽的都有。

李清塵在進宮前到底是沒能見她。她也說不清怎麽就想見卓幸,似是想在那丫頭面前炫耀一下,自己還是入宮了。

但沒見到卓幸李清塵也是松了一口氣,這個人消失也好。

——

宅子裏,粉萃與平華各搬了一條小板凳,坐在院子裏曬花瓣兒。

粉萃擡頭瞥了一眼平華,狀似無意問:“平華姐姐昨日将貨送去了哪裏?那數量可是鋪子裏一月的量,哪家貴人要這麽多的?”

平華手中一頓,小姐沒有說,她自然也不能說,便道:“就是一個貴人。”

粉萃牙關緊閉,昨日她問小姐,小姐也是這麽敷衍她的!

以前小姐與她最親,什麽都跟她說,推心置腹,可自打有了這個不知道哪裏來的平華,小姐便疏遠了她。

而且這個平華,全身一股子沉穩的感覺,在粉萃看來,就是不将她放在眼裏了。

粉萃放下竹籃,道:“我去給小姐做午膳。”

平華胡亂點點頭,忙着手中的動作。

粉萃站起來垂眼望了下平華,滿目冷意與怒氣,她捏了捏拳,轉身往小廚房走,

原本這個宅子就不大,粉萃來了之後便只能與平華同住,可小姐晚上對賬本時都只找平華,粉萃咬了咬嘴唇,甚感委屈。

聽到外頭栅欄咯吱一聲,粉萃忙跑出來,見卓幸在與平華說話,揚了揚嘴角道:“小姐,今日有你愛喝的鳕魚湯。”

卓幸也朝她一笑,開玩笑的說了聲鳕魚要大只的,便又轉頭與平華說話了。

粉萃站了一會兒,轉身又回了廚房。

卓幸讓平華放下手中的活,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卓幸的房中。

平華不由問道:“今兒才七月初,怎麽就要看賬本了?”

卓幸眸子閃了閃,唔了聲:“閑着無事,看看。”

将賬本給了卓幸之後,平華便出去忙了。半個多時辰,粉萃喊着用膳,卓幸也正好算完這筆賬。

桌上,卓幸抿了一小口鳕魚湯,許是被宮裏的禦廚養叼了嘴,這湯喝起來好像也沒過去鮮美。

卓幸朝平華道:“我方才算了算,你這兩日便将鋪子的所有盈利都取出來。”

平華驚訝,問:“小姐可是出事了?”

粉萃也緊張得看向卓幸。

這二人這樣看着她,卓幸咧嘴笑笑:“沒啊,錢嘛抓在手裏才安全,你取出來就是。”

平華遲疑的哦了聲,粉萃不聲不響的放下了碗筷,卻是吃不下飯了。

用完午膳卓幸回了房中,将首飾盒打開,裏頭躺了張七月初六下江南的船票。

她捏了捏這張票子,心中噓出一口氣,終于能走了。

殊不知,就在她前腳回了宅子,後腳皇帝便知曉了。

餘平扭頭瞥了瞥皇帝的神色,随着皇帝屈指在禦桌上敲了幾聲,餘平的心也快速跳了幾下。

心說這卓姑娘膽子可真大,竟然不聲不響就想跑……

“派幾個人在港口守着,将人截下帶進宮。”赫連慎朝前來複命的隐衛道。

餘平瞧見外頭一襲紫衣款款而來,忙道:“皇上,靜妃來了。”

赫連慎好似聽不見那樣,滿臉陰鸷的望着桌前那幅畫。

卓幸,膽子真夠大的,他給她定了最後期限在七月初七,她便選在七月初六跑…

好,真夠好!

李清塵在門外等着,殿門未關,她一眼便望到了皇帝,只是皇帝低着頭,也不知在看些什麽。

餘平又提醒了一句靜妃來了,皇帝還是沒反應,餘平只好舔着張笑臉朝李清塵走去,嘴兒甜道:“靜妃又給皇上做了什麽好吃的?”

李清塵提了提手中的食盒,好聲好氣說:“這是銀耳羹,夏日炎熱,給皇上降降火氣的。”

餘平接過,心說皇上這時候火氣還真挺大的,怕不是一碗銀耳羹能解決的了。

“靜妃娘娘今兒個怕是不便見皇上了,前朝事多,皇上怕是沒心思……”

靜妃朝裏頭看了眼,皇帝确實是臉色不大好。

李清塵抿了抿嘴:“那就、”

“進來。”

餘平詫異的轉頭望去,見皇帝正朝李清塵看,餘平忙讓出一條道:“皇上讓靜妃娘娘進去呢,娘娘清。”

李清塵心中雀躍,這麽些日子她日日來玄清宮送吃食,也不見皇帝擡頭與她說幾句話。

她忙接過餘平手中的食盒,緩緩走近,道:“臣妾聽說皇上午膳沒用多少,特做了銀耳羹來。”

李清塵也瞥見了案前那,這幅畫,這個手法,她一眼便看出來是何人所作。

“皇上,這畫……”

赫連慎往後一靠,伸手在畫上敲了敲,道:“這畫如何?”

李清塵垂眼,半響笑道:“是阿幸所作吧。”

提到卓幸,赫連慎來了興趣,難得擡眸看了她幾眼,問:“你與她倒是交好。”

李清塵笑道:“那是自然,臣妾從小與阿幸一同長大,一同上女學。”

赫連慎沒再出聲,李清塵試探的問:“皇上今晚,可還處理政務?”

李清塵入宮後,皇帝便以政務繁忙為借口,不說李清塵的沁安宮,就是偌大後宮,他也未踏足半步。

聞言,赫連慎擡了頭,一聲嗤笑:“靜妃倒是急了。”

李清塵的臉紅白紅白的,一個女兒家,雖說已入了後宮,可身子卻還清清白白,被皇帝這麽一諷,李清塵再如何也覺得羞恥。

她正了正神色,握拳道:“臣妾進宮是侍奉皇上,想為皇上開枝散葉,自然是……”

赫連慎打斷她:“跪安吧。”

李清塵一頓,心中一口氣郁結于心,不得不告退,直到回了沁安宮,她的手都還在抖着。

夭兒心疼道:“娘娘何時受過這種委屈,皇上也太不把娘娘放在眼裏,不把侯府放在眼裏了。”

“娘娘,娘娘!”草心急匆匆跑進來,喘着氣道:“玄坤宮那頭出事了,皇後不知怎的發了瘋,傷了太後,太後已回了起宸宮,宣了太醫,據說還傷的不輕呢!”

李清塵匆匆起身,趕往起宸宮。

——

而洛央宮外,魏妃挺着個五月多的大肚子求見餘妃,餘妃身邊的大宮女茵兒自然不願意魏妃來。

她們娘娘喪子失勢,這個魏妃有孕得勢,這會兒巴巴的跑來洛陽宮,莫不是看她們娘娘的笑話?

魏妃朝茵兒道:“本宮知道餘妃不喜本宮,但是你們娘娘久卧病榻,一蹶不振,長此以往,洛央宮可真就敗了。”

茵兒急道:“你、”

“本宮是來幫你們娘娘的!”魏妃沉聲道。

茵兒抿着嘴默了一陣,如今娘娘确實一蹶不振,若是這個魏妃能拉她們娘娘一把,那也是好事。

茵兒斂了神色,恭敬道:“奴婢失禮了,魏妃裏邊請。”

餘妃半躺在貴妃椅上,抱着大皇子的衣物發呆,見了魏妃,目光久久停在魏妃的孕肚上。

她目光鄙夷道:“怎麽,來看本宮笑話。”

魏妃扶着丫鬟坐下,溫聲說:“妹妹的父親只是錦州一個知府,而姐姐的父親卻是兵部侍郎,弟弟一身才幹,內務府總管也是姐姐娘家人,可如今,卻要和妹妹平起平坐。”

餘妃氣惱的看向魏妃,哼笑一聲:“平起平坐?就你也配!”

魏妃笑:“配不配不是姐姐說了算,而是妹妹肚子裏這個孩子說了算。”

餘妃憎恨的瞪了眼魏妃,正要叫人将魏妃請出去,又聽她開口說:“姐姐如今兩耳不聞窗外事,可知道皇後發瘋,傷了太後?”

餘妃一愣,遲疑的望向茵兒。

茵兒垂頭應到:“娘娘,确有此事,只是娘娘身體不好,奴婢們不敢拿這些事煩擾娘娘。”

魏妃笑一笑,又繼續道:“原本中宮被廢,娘娘不說繼位中宮,怎麽也要封個皇貴妃協理六宮之事,可如今太後身邊又多了一個親近的靜妃,她可是東陽候和寧芝大長公主的女兒,身份尊貴,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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