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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慎瞧了她幾眼, 明白了這丫頭的意思, 刻意屈指敲了敲桌板,道:“哦, 既然如此,你便常常去起宸宮裝裝可憐,這樣不就成了?”

卓幸一噎, 眼眶裏的淚花褪去。她眉頭擰起,指着後頭的木櫃, 道:“那包袱, 皇上打算什麽時候還?”

“想要?”

卓幸鄭重的點了點頭:“自然。”

只聽男人一聲輕笑, 悠悠道:“朕高興了,就還你。”

卓幸默了一瞬,硬着頭皮笑問:“那……皇上什麽時候高興?”

赫連慎扭頭笑看了卓幸一眼,那一眼

直把卓幸給看毛了,不自覺提了提自己的衣領, 埋頭吃飯了。

用完膳, 卓幸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 腳步一頓, 回頭說:“哦,對了。那什麽,皇後娘娘在玄坤宮等皇上呢,太後讓我給您說一聲。”

卓幸走後,餘平瞧了眼櫃上的包袱,笑了兩聲:“皇上不把這些個東西還給娘娘, 娘娘怕是要與皇上置氣了。”

赫連慎彎了彎嘴角,心情大好的樣子:“随她。”

——

生了一夜的悶氣,卓幸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啞着聲音問:“幾時了?”

粉萃打來溫水,輕聲回:“小姐,都快午時了。”

外頭平華小跑過來,白着臉道:“太後,太後又派人來了!娘娘,莫不是因為昨日皇上沒去玄坤宮?”

卓幸沒想到這太後她老人家這麽小心眼,竟然真因為這事跟她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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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清醒了大半,卓幸幽幽嘆了口氣。

只是到了起宸宮,卓幸一下看呆了,裏頭坐着幾位,站着幾位,着裝皆華麗,看起來應該都是些位分高的嫔妃。

太後坐在右正位上,皇後左正位上。餘妃居太後左下手,魏妃右下手。最先開口的是魏妃,她語氣未明道:“幸妃可讓太後等久了。”

卓幸一愣,随即打起精神來,這怕不是個鴻門宴?

“臣妾請太後安,請皇後安。”卓幸規規矩矩的行了禮。

衆人交頭接耳,仔仔細細打量了卓幸。

“這便是皇上帶進宮的幸妃?”

“長成這個樣子,怪不得皇上喜歡。”

“聽說餘妃還因為她被罰跪在鳳栖宮外頭,可丢死人了!”

衆人耳語紛紛,餘妃臉都氣白了,再一擡頭看見卓幸跟沒事兒人似的立在那,氣不打一處來!

餘妃陰陽怪氣道:“如今皇上寵愛幸妃妹妹,這露水全叫妹妹一個人享了去,真好命啊。”

卓幸掀了掀眸子,緩緩道:“客氣。”

“你!”餘妃一怒,身後丫鬟拉了拉她,她這才又端莊的坐下,惡狠狠的瞪了卓幸一眼。

皇後雖坐在太後身邊,着華服,配華簪,但氣色卻不是很好,想來是那幾日挫磨的。

這屋內的紛争仿佛與她無關似的,只垂着頭給太後添茶。

太後卻瞪了她一眼,爛泥扶不上牆!才一回就被消了銳氣,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幸妃。”太後中氣十足,叫起卓幸來,不由讓她頭皮發麻。

“昨個兒晚上,你陪皇帝在玄清宮用的膳?”

卓幸一怔,微微眯起了眼,果然是這事,她擡頭輕聲說:“回太後,确是。”

太後的目光越發不善,卓幸強裝鎮定的與她對了幾眼。

太後一聲冷哼:“這宮裏最忌獨寵,獨寵也非好事,幸妃可要有自知之明啊。”

外頭李清塵穿過一道簾子,微微一笑:“太後說的極是,阿幸受了太後的教誨,定受益匪淺。”

李清塵與卓幸站在一塊,朝她使了個眼色,卓幸抿嘴笑笑,回道:“是。”

太後憋下心中那口悶氣,轉頭卻見皇後仍舊低着頭不語,不由怒道:“皇後!”

皇後一驚,惶恐的擡了頭,這才扶着丫鬟的手站起來,道:“母後在正殿擺了膳,諸位妹妹許久不聚,就趁今日熱鬧熱鬧。”

衆人紛紛謝過太後,便有序往正殿走了。

待小廳只剩太後皇後二人時,太後才重重一掌落在桌上,怒斥:“你這是什麽樣子!皇後不像皇後,讓旁人看了中宮的笑話!莫不是你真想将皇後之位讓了出去?你若是想,哀家倒替你想好了繼位的人選!”

皇後面色一白,連忙跪下搖頭道:“母後息怒,母後息怒!”

太後寬袖一甩:“收拾好你自個兒,待會兒給哀家拿出你中宮的威儀來!”

李清塵與卓幸并排走着,落後他人許多。她目光注視着前方,臉上的表情永遠冷冷清清的,也看不出情緒。

拐彎處李清塵停了停,扭頭看卓幸:“宮中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萬事小心。”

卓幸點點頭,之後便再沒能與她說上話。

皇後被太後一提點,後來整個人狀态全然不同,舉手投足間盡顯大氣,只是瞧着卓幸,心裏頭還有點發虛。

上次那事…

皇後舉了酒杯道:“幸妃入宮不久,往後無事可來玄坤宮敘敘。”

卓幸慢悠悠瞧了她一眼,扯着嘴角笑:“謝娘娘。”

魏妃懷着身孕不宜飲酒,只食了些酸棗湯。

安貴人就坐在她對面,瞧見了心中不由有些羨慕,入宮幾年,皇上也不寵愛她,這些年肚子也沒個動靜……

“都說酸兒辣女,魏妃姐姐肚子裏這應該是皇子吧。”

聞言,許多人都看了過來。魏妃臉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掩着嘴低頭笑:“承安貴人吉言,要是個皇子就好了。”

餘妃冷笑一聲,聲音不輕不重的:“就算是個皇子,魏妃這位分也總不好再升了,畢竟娘家的勢力也擺在那呢。”

魏妃面色不動,假裝沒聽見。只是身邊的丫鬟給她添菜時忍不住道:“娘娘當時就不該幫餘妃,她打起了精神,苦的是娘娘。”

“她也就只能呈呈口舌之快,無妨。”

不知是哪個宮的主子,将話頭又挑了起來,道:“如今宮中最受寵就是幸妃了,下一個有福分懷龍子的,想必就是幸妃了吧。”

一衆人目光齊齊朝卓幸看來,卓幸正低頭與那蟹肉較勁兒呢,一時被看的一怔,手上動作便只好聽了。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懷孕?

卓幸咧咧嘴笑:“皇上身體不适,所以近日……”

衆人面色大驚,有的性子內向就直接低下頭去,紅着耳根。

皇上、皇上他身體不适?

所以這幾個月都未踏進後宮,未翻過哪個娘娘的綠頭牌,是因為身體?

一時間,室內靜悄悄的,無人再提這個話。

安貴人是個貼心的,轉了個話頭問:“太後娘娘怎不與臣妾等人一同用膳?”

皇後笑笑:“徐太醫正給太後把脈。”

“皇上待太後可真好,日日讓徐太醫來號脈。”

衆人附和:“是啊是啊。”

魏妃的位置在卓幸斜對方,卓幸微微一擡眸,便見她臉色發白,小桌下隐隐能瞧見,她的手壓在腹部上。

卓幸一頓,複又低下頭去,

當夾了一筷子竹筍在嘴裏時,她默不作聲的吐了出來,放下筷子,再沒用過任何一道菜。

太後無緣無故讓衆妃嫔在起宸宮用膳,安的什麽心思?

卓幸的目光落在坐在上頭的皇後身上,難道只是為了讓皇後重拾威儀?

用膳到一半,太後才不急不緩的來。一時間氣氛靜默了下來,太後在,衆人都不敢再胡亂開誰的玩笑,只挑了幾句場面話奉承奉承。

用完膳後,皇後竟也注意到魏妃,瞧她身子不适,狀似無意的在正殿裏随意一掃,随後道:“幸妃,不如你送魏妃回宮,本宮怕魏妃這身子,別出什麽岔子了。”

卓幸直覺不好,但當着衆人的面,她點了點頭,多留了一個心眼。

魏妃步子有些緩慢,安貴人湊過來問她,她只匆匆敷衍着:“想是積食,胃裏不舒服。”

忽然,身後一隊宮女拿着托盤有過,卓幸下意識側了側身子,就見一個戴着綠耳飾的宮女停了停。

嫔妃們大多三兩個一同走,誰也沒注意到,那宮女速度忽然快了起來,直直撞上魏妃。

卓幸下意識想要伸手扶住她,然魏妃本就忍着腹痛,更別說被這麽一撞了,直直朝臺階下滾去。

方才相談甚歡的衆人皆是一靜,朝這頭看過來時,面色大驚。

卓幸握着拳頭,面上只閃過一剎那的驚鸷。

那殿內的人反而比誰都反應的更快,皇後一溜煙沖了過來:“快,快宣太醫!”

徐太醫方才來給太後把脈,這會兒還在偏殿,聞聲趕到,匆匆從藥箱裏翻出了什麽藥丸讓魏妃服下。

只聽魏妃顫巍巍抹了一把身下,再一看,全是血,生生将自己吓暈了過去。

“娘娘,幸妃娘娘,您這是做什麽!”方才撞了魏妃的宮女被卓幸拽着手腕,怎麽都掙脫不了。

皇後扭頭看過來,盡管那面色只微微一變,卓幸也瞧清楚了。

一群被魏妃忽然落紅吓到了的嫔妃們被這聲拉了回了幾許神思,只聽卓幸沉聲問:“一會兒到了皇上面前,你是不是要說,方才親眼瞧見本宮推了魏妃?”

宮女聞聲色變,手裏的托盤都吓掉了,下意識朝皇後看了一眼,皇後卻別過眼去。

旁人一頭霧水,這、這又是唱的哪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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