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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的, 平華從後頭冒出來:“娘娘, 魏妃來了。”
卓幸懶洋洋的從躺椅上直起腰來,掀了掀眼皮子, 頓時心中警鈴大作。
上回餘妃喪子之後找她鬧了一番,這個魏妃……
平華也覺得魏妃這個節骨眼上來,怕沒什麽好事, 便道:“要不奴婢說娘娘睡下了,讓魏妃娘娘回去吧。”
粉萃端了盞消食茶進來:“這樣倒像娘娘怕她了。”
卓幸低頭抿了一小口, 頓時困意消散, 無精打采的點了點頭:“你讓她進來吧, 粉萃,備茶。”
平華與粉萃紛紛應了聲是,便退下了。
不一會兒,魏妃來了,身邊一個宮人都沒帶, 穿着也素淨的很, 那幾日的嚣張勁兒倒是全不見了。
沒了龍胎, 仿佛被人拔了精神頭似的, 病殃殃的。
卓幸未起身,一是懶,二是懶得與這魏妃費口舌。之前幾次在宮中遇見,魏妃不是明裏暗裏擠兌她,便是直接當看不見她,這人什麽樣兒, 她大概也清楚。
魏妃尴尬得笑了笑:“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擾了妹妹的清靜?”
卓幸沒應聲,滿臉的“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麽?”
魏妃面上更是難堪,斂了斂神色,又道:“聽說,皇上昨個兒夜裏傳妹妹侍寝了?”
卓幸皺了皺眉頭,一提到侍寝二字她這心裏跟火燒似的,也不知到底哪裏不痛快。
她不耐煩得眨了眨眸子:“魏妃有話直說,本宮乏了。”
于這些個早早入了宮的嫔妃來說,卓幸年齡尚小,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可端起架子來,還挺像一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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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妃扯了扯嘴角,敞開了道:“妹妹如今深得皇上寵愛,難道沒有肖想過中宮之位?”
卓幸将小碟子中的一顆冰糖扔進茶裏,噔的一聲清脆響亮,她緩緩擡眸對上魏妃滿是算計的眸子:“這是何意?”
魏妃索性也不藏着掖着,嘴角輕輕勾起,冷冷一笑:“皇後壞事做盡,不僅害了我腹中的孩兒,還想嫁禍給妹妹,妹妹難道不計較?”
卓幸漫不經心道:“魏妃不如直說好了。”
“如今後位将廢不廢,只需有人推一把,李氏就不再為後,屆時本宮定全力以赴,助妹妹登上後位。”
魏妃說的認真,卓幸心中卻是想笑。這是拿她當刀刃呢?到時候出個什麽事,她不就成冤大頭了?
卓幸輕輕一笑,洋裝驚喜道:“真的呀?”
魏妃也是面色一喜,忙又道:“你瞧眼下的形式,雖說靜貴妃是侯府的女兒,可李太後與靜貴妃的關系,明眼人都看出來了,若是他日是靜貴妃坐上後位,與太後為伍,那我們的日子該如何過!”
卓幸點點頭,說的挺有道理的樣子。
魏妃走前,将一瓶藥粉置于桌前:“皇上疼愛妹妹,妹妹受點委屈,這事定能成的!”
卓幸不動聲色的含笑點頭:“好啊。”
粉萃送魏妃出去,卓幸喚來了紫蘭。紫蘭一聞這藥粉,神色大變:“娘娘,這确實是雷公藤,多次少量不致死,會出現頭疼嘔吐的症狀,若是及時服用解藥便沒有性命之憂,只是……”
卓幸挑眉:“嗯?”
“這雷公藤裏還加了三菱,原是落胎用的,可常人服多了,恐難有孕。”
卓幸冷下臉,嗤笑一聲,這個魏妃是不是太蠢了?這樣的小把戲就想一箭雙雕,她還真以為旁人都跟她一樣恨皇後,恨到一命換一命?
卓幸屏退了其餘的人,複又躺下,右手将那玻璃瓶子緊緊捏在掌心,既然魏妃這麽想要皇後徹底下臺,那她就幫一把好了。
她朱唇輕輕勾起,眼底裏盛滿月色與狡黠。
另一頭,粉萃送魏妃至宮門前,福身道:“奴婢恭送魏妃娘娘。”
魏妃神色淡淡,正擡腳要走,忽然又轉身去看粉萃,粉萃心一驚,以為魏妃要出什麽幺蛾子。
誰知魏妃卻淡淡的笑了一笑:“誰都有顆愛美的心,哪怕卑賤如宮女,也竭盡所能讓自己看起來與旁的宮女有那麽點不同。”
粉萃下意識擡頭,明白過來魏妃指的是什麽,磕磕絆絆道:“奴婢只是……”
魏妃伸手摘下粉萃發髻上插的那朵黃色絨花:“你怕什麽,只不過一朵絨花罷了,只是皇上見慣了金貴之物,一朵絨花,怕是難以分得皇上一眼啊。”
被戳中了心思,粉萃的臉一下子紅了又白,雙手攪着放在腹前:“奴婢不是為了皇上,娘娘可折煞奴婢了,奴婢斷斷不敢有這般心思!”
“有這心思又如何?這宮裏的尊卑未必由家世所定,你瞧,你家娘娘也不過是個養女,說不準真正的身世還沒你好呢,不也做了一宮主位?你又有何不可?”
粉萃吶吶擡頭:“娘娘?”
魏妃摘下發髻上一支看起來還算樸素的銀簪替粉萃戴上,粉萃惶恐的躲了躲。
魏妃還是替她戴上了,道:“若是得了機會,這區區銀簪又算得了什麽?”
送走魏妃,粉萃忙将這銀簪取下瞧了瞧,腳步沉重的往裏頭走。
忽然,楊姑姑從外頭進來,面含喜色:“聽說皇上的龍攆往這頭來了,你們都長點心,一個個,別毛毛躁躁的。”
下邊的人應了是,都忙起了手頭的活。粉萃鬼使神差的定住腳步,手中的銀簪沒有藏起來,反而找了盆水,就着倒影替自己簪上了。
這時,龍攆已經在宮門外停下。
粉萃忙迎了上去,與衆人一同跪下:“皇上萬安!”
皇帝看都不往這頭看一眼,粉萃心中又急又怕。魏妃方才一番話倒是給了粉萃些許膽子,又走近道:“娘娘适才犯困,要不皇上在小廳坐一坐,等奴婢們替娘娘打扮好了再……”
“放肆!一個小宮女,竟敢讓皇上等,逾越了規矩!”餘平斥道。
粉萃面色煞白,驚恐的低下頭去:“奴婢該死,皇上恕罪!”
她這麽一低頭,那銀簪都是顯眼的很。赫連慎一眼都未往粉萃那兒看,倒是沒注意到這個,但餘平卻注意到了。
仔細一瞧,餘平才想起來,這個宮女是幸妃從卓府帶出來的。
不過這宮中,誰生了不該有的念頭,餘平那火眼金睛一下便能看出來,是以鄙夷的撇開了眼,好在皇上未被這低劣的手法勾了去。
園子裏,卓幸微微揚了揚頭,困倦的撐着眼皮:“誰?”
楊姑姑笑道:“皇上,皇上來了!”
卓幸瞬間清醒了一半:“皇上沒翻靜貴妃的牌子?”
那頭,一雙玄色金絲靴停在門邊,有人輕哼一聲,道:“你倒是希望朕翻靜貴妃的牌子?”
卓幸這下完全清醒了,蹭得一下從躺椅上站起來,屏住呼吸,堪堪笑了兩聲:“皇上怎麽來了?”
說着,不等赫連慎回話,她捂住嘴狠狠咳了兩聲,弱弱的扶住楊姑姑道:“今日身子不适,怕是伺候不了皇上了……”
楊姑姑心中一聲長嘆,這娘娘怎麽就……
誰料,赫連慎卻勾了勾嘴角,眼底帶上了些許笑意:“不礙事,今兒個換朕伺候你,可好?”
卓幸驚,半響說不出話來。
赫連慎微微偏頭:“餘平。”
餘平聞言,忙朝後邊揮了揮手,一股濃郁的藥臭味兒飄來,差點将卓幸給聞吐了。
宮女端上來兩碗藥湯,黑黝黝的,聞着味兒就夠吓人的。
卓幸嘴角一抽,不會……是給她的吧?
赫連慎負手走過來,揚了揚下巴道:“既然身體不适,就将藥喝了。”
卓幸怔在那,半響才扭開頭道:“臣妾這頭疼是天生的,喝藥好不了,皇上費心了。”
聽她胡說八道,赫連慎輕輕哦了一聲:“這樣?徐太醫針法了得,便傳徐太醫來替愛妃瞧瞧?”
他說着,已經自覺的坐在了卓幸的躺椅上。
卓幸頭皮一陣發麻,憋了半響才道:“我還是,喝藥吧。”
從楊姑姑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她家娘娘那張小臉都快扭成麻花了,捏着鼻子一口氣完,随後忙喘着氣,苦的眼淚就快下來了。
楊姑姑心疼,忙上前吩咐:“快去給娘娘拿一小碟蜜餞來。”
喝過藥,又吃了蜜餞,卓幸這才緩過神來。
她抽了抽鼻子道:“多謝皇上厚愛,喝了藥犯困,臣妾就不送皇上了。”
赫連慎未應,卓幸跟逃似的小跑到寝殿,味蕾上的苦味兒散不掉,舔一舔舌頭還是覺得有些惡心。
平華又端上一碗水:“娘娘何必裝病,還苦了自己。”
卓幸蔫蔫兒的,她哪裏知道,皇帝還會有這麽好心給她送藥的時候?
不過這麽一折騰,她還真困了。早早讓平華替她寬了衣,一頭栽進了床上。
平華替她将舊的衣物收了,剛一轉身,那着明黃色龍袍的人明晃晃的立在那頭。平華識趣兒,輕手輕腳的退下了。
卓幸剛要入夢,冷不丁的聽到一句:
“還不起來,替朕寬衣。”
好半響,她反應過來,猛地睜開眼,猝不及防得撞上那雙冷冽的眸子,吓得她差點喊出聲來。
一人躺在床上,一人站在床頭,二人四目對望,卓幸明顯能感覺到屋內戾氣過重。
她心想,皇帝是不是在哪裏受了氣,專門找她發洩的?
卓幸仰頭扯了扯嘴角,遲疑道:“臣妾身體不适,今日……”
“卓幸,看來上回朕下手太輕,沒教會你,何為欺君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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